古人眼中的地獄是怎樣的? 818古代眼中的層地獄
地獄是什麼?他是怎麼來的?古人在什麼時候擁有了這種觀念?本期小編將帶大家去看看古人地獄觀念的形成。
其實,地獄觀念並不是傳統中國原本就有的。這一觀念,要在佛教傳入中國之後才逐漸形成。當然,地獄觀念得以成型,也與中國傳統的靈魂不死觀念分不開。從考古發掘來看,靈魂不死的觀念至少在舊石器時代即已存在。在有文字可考的殷商時期,殷人即已相當重視祖先的祭祀。流傳下來的甲骨文字,有相當一部分是殷商敬天法祖的文本印記。在殷人頭腦之中,人死之後將成為鬼,繼續在另外一個世界過活。不過,這個世界究竟如何,殷人還是懵懵懂懂的。到了春秋戰國時期,鬼魂生活於墳墓中的觀念越來越清晰。「黃泉」的觀念,在這時的社會上得以流傳。有學者認為,「黃泉」觀念是地府觀念的源頭,也是後世地獄觀念得以出現的基礎。
到了西漢時期,靈魂不死的觀念繼續發酵。人們對於靈魂觀念的看法,又有了新的變化。人死之後,魂魄分離,魂上升於天,魄則下降入地成為鬼。漢代的人們,對於彼世的認知也越來越清晰,並逐漸萌生出了泰山府君執掌地府的觀念。在地府之中,泰山府君擁有著一整套的官僚機構。泰山府君的信仰,在此後相當長的時期內產生著重要的影響,也成為了後世東嶽大帝信仰的濫觴。
東漢後期,佛教傳入中國,並開始對傳統中國的地府觀念進行改造。佛教「閻羅王」的觀念,開始與原有的泰山府君並存並相互影響。到了三國之後,佛教地獄思想傳入中國,為傳統的地府帶來了因果思想。在這個時期,十八層地獄的觀念漸趨出現。經過魏晉南北朝以及隋唐時期佛教的迅猛發展,一系列對後世影響深遠的觀念終於在唐朝成型。在與道教思想的相互融合下,泰山府君的觀念漸漸式微,代之而起的「十殿閻王」觀念得以定型。據記載,畫聖吳道子曾在長安繪有巨型的《地獄變相圖》,極盡地獄眾生相,對當時的生活產生了非常重要的影響。《地獄變相圖》後來毀於戰火,並沒有能夠流傳後世。
唐代成型的「十殿閻王」,分別是秦廣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閻羅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和轉輪王。十王分居於十殿之中,各自統領一應僚屬並分管一定數量的地獄,共同統轄著地府。按照佛家經典,人在故去之後,需要歷經十王勘驗生前的功過是非,並接受相應的懲罰方能轉世投胎。唐末形成的這一閻王觀念在此後不斷嬗變,閻王也逐漸向人格神轉化。從隋唐到宋代,不斷有著名的歷史人物成為閻王,如民間所流傳的「四大閻王」中的韓擒虎是隋朝的大將,包拯、范仲淹和寇準則是宋代的名臣。
到了明清時期,「十殿閻王」的觀念日愈盛行。大量的明清文學作品,均有集中體現。最為突出的,莫過於《聊齋志異》了。在《閻羅宴》條中,天津靜海的邵姓書生為母親慶祝生日,在庭院中擺下豚蹄和酒水進行祈福,不意轉瞬間即「肴饌皆空」。後來邵生途中遇到五官王,才明白擺下的用品為五官王所享用。為了酬謝邵生,五官王設宴招待邵生,並報以「白鏹一裹。」
與此同時,明清時期的閻王形象也越來越平民化。像在《聊齋志異》中,凡是正直無私、頗具肝膽的人物都有做閻王的可能。如《閻羅》條中的萊蕪秀才李中之、《李伯言》條中的沂水人李伯言、《閻羅薨》條中的魏姓經歷。這些人在平時與常人無異,卻擁有不為常人所知的在陰間斷獄的能力。並且,當事人要對此守口如瓶,不能外泄。否則,就會有殺身之禍。《閻羅薨》中的魏姓經歷,就是由於經不住巡撫某公的央求,帶同巡撫審獄不幸殞命的。
地獄觀念對生人所具有的影響,無疑是其潛在的強大震懾作用。這種震懾,是通過地獄的酷刑來充分展現的。關於十八層地獄,目前存在著很多說法。總體來看,各說之間大同小異。綜合各種說法,這十八層地獄一般為拔舌獄、剪刀獄、鐵樹獄、孽鏡獄、蒸籠獄、銅柱獄、刀山獄、寒冰獄、油鍋獄、牛坑獄、石磨獄、火床獄、碓搗獄、血池獄、枉死城獄、磔刑獄、刀鋸獄與阿鼻獄。世人的每一種惡報,在陰間都對應著一種刑罰。比如,生前如果妄語,將墮入拔舌獄;與人通姦,則將墮入寒冰獄。僅從這些名稱來看,就已讓人不寒而慄。如若再來看一下關於這些刑獄的細節描寫,則更是讓人心生恐怖。
在《聊齋志異》之中,並沒有對十殿閻王的各自職責進行清晰劃分。在很多篇章之中,都是用「冥王」來代替。不過,對於刑獄的描寫,卻顯然在《聊齋志異》中佔據了相當比重。具體來說,蒲松齡用了相當的筆墨描寫了火床獄、刀鋸獄和油烹獄等刑獄。比如,席方平因為父申冤開罪冥王,先後遭受了火床和刀鋸的刑獄。書中是這樣描寫的:
「冥王益怒,命置火床。兩鬼捽席下班,見東墀有鐵床,熾火其下,床面通赤。鬼脫席衣,掬置其上,反覆揉捺之。痛極,骨頭焦黑,苦不得死。……冥王又怒,命以鋸解其體。二鬼拉去,見立木,高八九尺許,有木板二,仰置其上,上下凝血模糊。……鬼乃以二板夾席,縛木上。鋸方下,覺頂腦漸辟,痛不可禁,顧亦忍而不號。……鋸隆隆然尋至胸下……俄頃,半身辟矣。板解,兩身俱仆。」
一般來講,火床獄與鋸刑獄並不在地府同一殿中。蒲松齡將其合寫,顯然是為了撰寫所需而有意為之。在《聊齋志異》一書中,蒲松齡還描寫了其他刑獄,都是非常出彩的。特別是《續黃粱》對曾孝廉夢入油鍋獄與刀山獄的描寫,在明清時期的文學作品中更是首屈一指。
「見鼎高七尺已來,四圍熾炭,鼎足盡赤。曾觳觫哀啼,竄跡無路。鬼以左手抓發,右手握踝,拋置鼎中。覺塊然一身,隨油波而上下;皮肉焦灼,痛徹於心;沸油入口,煎烹肺腑。念欲速死,而萬計不能得死。約時許,鬼以巨叉取曾出……鬼復捽去。見一山,不甚廣闊;而峻削壁立,利刃縱橫,亂如密筍。先有數人罥腸刺腹於其上,呼號之聲,慘絕心目。鬼促曾上,曾大哭退縮。鬼以毒錐刺腦,曾負痛乞憐。鬼怒,捉曾起,望空力擲。覺身在雲霄之上,暈然一落,刃交於胸,痛苦不可言狀。又移時,身軀重贅,刀孔漸闊;忽焉脫落,四肢蠖屈。」
從唐到清,地獄觀念的傳播與流衍,是個非常有意思的題目。換句話說,地獄觀念是如何漸趨深入普通民眾之心的,顯然值得去努力探索。應當說,地獄觀念的傳布,與政府的支持是分不開的。與此同時,民間俗文化的推波助瀾也勢必起到了不可替代的推動作用。蒲松齡對地獄酷刑的描寫,除了受前期文學作品的影響外,與民間傳說以及豐富的想像力是直接相關的。甚至可以說,地獄觀念之所以深入古人之心,是歷代政治與社會集體運作、精英文化與俗文化共同作用的產物。這樣說,可能並不為過。
政府與社會互動的一個最為突出的例證,就是歷代城隍廟的修建與維續。在傳統中國的城鎮之中,都會建有規模不等的城隍廟。城隍,是維護一方平安的神靈,同時也是統轄地方生死的神聖。在城隍廟中,只要條件允許,都會祀有十王殿。殿中除了塑有令人恐懼的各色鬼王、鬼卒外,還塑有十八層地獄中的部分場景。也便由此,城隍廟成為了「十殿閻王」和地獄信仰最為直接的展示和教化的空間。
凈空法師曾經回憶,在其幼年時曾被母親帶著到城隍廟禮香,並憶及看到拔舌地獄等恐怖場景。在他看來,這些都構成了他幼時啟蒙教育的重要內容,對他此後的人生觀產生了重要影響。凈空法師的話,無疑點出了地獄觀念對於傳統國人的影響所在。從歷史上來看,因果報應之說,在很大程度上規訓著傳統時期中國人的思想與行為。這種宗教性的自我約束作用,有著不同一般的效力。塗爾干在《宗教生活的基本原則》一書中,曾經對宗教的功能進行過詳細討論。在他看來,宗教對於規範個人行為以及維護社會穩定上均具有積極作用。在傳統中國,地獄觀念就有著這樣的作用。
只不過,在二十世紀中國追求科學與富強的道路中,地獄觀念與因果報應思想成為了現代國家與政府執政者必要肅清的障礙。對陰間地府有著直接呈現的城隍廟,先後在民國時期和新中國成立後遭到大量的拆除。與此同時,在文教宣傳方面,也持續對地獄思想進行剿殺。地獄觀念賴以存在的空間與平台,至少在大陸地區已越來越小。
儘管如此,作為一種長期影響中國人的觀念,地獄觀念已然成為了人們為人處世的一種內在的生命哲學。「禍福無門,唯人自招;地獄無門,唯人自造。」至今依然清晰地記得,電影《十殿閻王》用這句話作為了整部電影的總結。或許,作為彼世的地獄並不一定存在,但「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天道卻是萬古不易的。一直到現在,這種觀念都在影響著國人的思維與生活。
所以說,這或許是古人用來統治教化人民的吧,宣稱這種地域觀,告訴人們,犯罪死後也是不得安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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