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的背影

　沙上有印，風裡有音，光中有影，是一段清淺的流年。每一季花開花謝，每一輪日月交替，每一聲晨鐘暮鼓，都是生命在消亡或重生的輪迴。那段時光，一些念念不忘的人，一些刻骨銘心的事，如今淡淡然，斑駁的記憶，偶入詩中畫意。　　　　想尋過往的背影，站在歲月的風口，走過的風景，已然蒼涼。熟悉的人久無音信，各安天涯，翻閱記憶有存檔，好多故事好多情節，模糊難辨。過往已經模糊，時光告訴少年不必追。趁著夕陽正美，朝花夕拾，手捧一杯清歡，向著時光傾飲。拿捏好這一瞬間，寫下慘烈的溫柔。　　　　最初是茫然的，生命如一幅畫卷，少年從畫卷的一端緩向另一端，開始了屬於他的人生旅程。當初的少年，羽翼未豐，自持執著不悔，有些惶恐，有些驚怵，無暇去哀傷，也不會悲戚，就匆匆地作別流年。踉蹌的腳步，追趕遠方的夢想。背負瘦瘦的行囊，裝些詩歌和深情，不齊整，也很幼稚。一路吟詠，一路描繪，淡墨疏筆，詩意中透出唐風宋雨，最是逍遙，難挨寂寞。潑墨描出的是中國山水，四季分明，盡顯蒼茫。　　　　畫卷的初端，畫了青天一角，融了暮色，層巒疊嶂，彎彎的山道，一牧童一老牛，牧童負柴折腰，老牛腳步緩緩，他們馱著夕陽，如歸巢的鴉兒。山村升騰起裊裊炊煙，雞鳴犬吠，灶膛的火光，生出一股暖暖。夜色漸濃，窗前燈下，牧童或凝思伏案，或數著遙遠的星星。這是人生的起點，簡筆勾勒，免不了蒼白，也是一道風景。　　　　一個人懷帶天空下的孤獨，流年如一條河，少年掛帆而去。卻忍不住回眸，村莊被夕陽渲染成古老的滄桑。那株老槐樹有母親的模樣，透著金色的慈祥，向著遠方的背影揮手，凝視流浪的雲漸漸融入蔚藍的天空。沒有人送行，只有天涯孤旅，那踏著慢板的時光在身前寸許，拽著一個人默默前行。一些溫馨，一些感動，隨著淚水叭噠叭噠地掉下來。　　　　時光在轉換，流水依舊向東，沒有收帆的港灣，不知去路，不知宿處，又會在那裡擱淺、靠岸。人生匆忙，讓少年無所準備。兩岸青山，浮光掠影，一些薄涼，一絲慵倦，當初的鮮艷褪去，請原諒那些不幸，請記住那些快樂。多年後，突然想回頭一看，那年那月，那川煙雨，那條青石小巷，那把傘。終究回不去了，一去不復返。曾經的對白，灑落風中，瞭然無痕。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喜歡上背影。記得離了岸，站在黃昏的街道，，還未抖落撲撲的風塵。一個女子便是一座寂寞的城，撐著油紙傘走來，結著丁香的清愁，細雨從傘沿滾落，滲入少年的心，如此靜好，砰然心動。少年渴望從背影里看到童年的故事，遇見今生不再遇見的美麗。人生本是一出無預測結局的戲，沒有人能撐控所有情節的變換。背影匆匆而過，留下迷失的自我。回首那一幕青春，拼湊出的片段如此單調。這不是少年的城，路還得走，橋還得過，舟已行遠，記不起舊時的臉龐，叨念的只是模糊的影像，記憶空缺，從此不再完整。　　　　那段時間，江南一時把自己沉醉，莫名地喜歡感傷與惆悵，靈魂不知安放在那裡。鍾愛畫地為牢，總想自己錯過一路美好。　　　　不知道是出於美好的召喚，還是愛情的眷戀，感覺有一個人等了很久，繼續向前，生命才有意義。一座紅牆黛瓦的宅院，一個女子嫣然如桃。透過門扉，院子種滿了嚮往的春天，每一樹紅桃掛著旖旎的夢，還有幾抹鮮亮的顏色。這一切是為少年準備的么？停下腳步，不再前行，躡手躡腳進門，輕輕地攀折，珍藏在詩箋的扉頁，端端正正寫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幾個素顏小字，許過一些廝守的約定，如那朦朧的嚮往，至今清楚地記得。這一刻，心已安然。　　　　時光淺過，青春裹了紅裝，芬芳粉飾流年。幾隻雀鳥，晨曦中奏出一兩清亮的音節，便成一支悠揚的歌，驚醒了好夢。少年的詩透著陽光明媚，抒情是不變的基調，一直敘述別人無法言諭的快樂。快樂得連耍盡計謀都無法生出哀愁，象一雙蝶兒許下承諾，用一生翩翩起舞，遊走塵世，直到時光的盡頭。　　　　那女子一直以固有的睡姿，在少年的左側。自漂泊到這兒，終於踏踏實實進入夢鄉。那女子以依舊的體香，熏著少年的心事，如細雨這般飄落，不增不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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