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屆往事·小李的插隊傳奇

　　今天要說一個知青，姓李。我們就按當年的習慣，仍稱他小李吧。

　　小李與遭蛇咬的小裴同在嶺腳生產隊插隊。不同的是他們幾個晚小裴兩年才到，且是從上海來的這裡插隊務農的上海知青

　　小李來後不久，我已在公社中學代課了，回生產隊時間不多，不久又去念書了。所以我並不知道嶺腳生產隊還來了幾個上海人。直到這次查上知青聚會，互相介紹，我才知道原來後我們幾個月，深山老嶺中還來過幾個上海人。

　　知青相聚，一個重要話題，就回憶當年的插隊生活。

　　小李向我講述他在農村的曲折經歷，讓我覺得知青的生活，雖大體相同，但細細看來，卻各有各的坎坷。而小李的經歷，很典型地反映了這場運動的幾不滿意。諸如城裡人(家長)、農村人，等等。

　　嶺腳生產隊是深山裡一個只有十八戶人家的小村落。這樣一個貧困村落，一下來了幾個不會農活的十五六歲的小孩，確實負擔不輕。

　　由於生產隊是按勞計酬的。小李說，生產隊只給他們每人記兩分工。也就是做一天，報酬最多也就一毛二。所以無論小李他們如何做，都無法掙回養活自己的基本口糧。於是他們認為做與不做一個樣，況且他們不會一點農活，於是乾脆不做。半年後，國家提供的糧食停供後，他們就干起了偷雞摸狗的勾當。幾個人整天遊手好閒，無所事事，到處遊盪。

　　如此這般，小李幾個在勤勞本份的老鄉心目中印象就很差了。由於他們不勞動，無工分，自然也就分不到油糧。於是沒有了口糧的幾個年輕人，除了靠上海父母的有限接濟外，平時就要幹些偷雞摸狗勾當了。比如在村民的菜地里弄點蔬菜，看到旮旯里落單的雞就逮一隻。這樣的「營生」終於出事了。

　　一日幾個人路過部隊駐地，看到幾隻在路邊覓食的母雞，就順手逮了三隻。當晚就狼吞虎咽地吃了。但由於有一個知青外出，他們就留了一些雞給他。知青還是很講義氣的。

　　正當小李幾個大快朵頤之時，問題就來了。原來部隊發現雞少了三隻。在那個物質緊缺的年代，三隻雞也不是個小數。三隻雞失蹤了，自然要追查了。

　　問題就到了派出所，口碑不好的他們三個，就成了重點排摸的象。但他們矢口否認。正當派出所問不出結果時，那個留給他一隻雞腿的知青怕了，就去坦白了。接著罪名也定了：破壞軍民魚水情。這可是一個很重的罪名。

　　事情傳出去，驚動了兩個人。一個是專管知青事務的五七幹事老陳。他說，幾個知青出於無奈，捉了幾隻雞，也是可以原諒的。一個是駐地部隊首長、老革命。他出來發話了。幾個娃兒沒有吃的，捉幾隻雞吃，也不為偷。老首長還把小李幾個請到部隊食堂請他們幾個吃了頓飽飯，並說，以後沒吃，就到我這兒來吃。不過，以後再也不要這樣搞吃的了。

　　五七幹事和首長的話讓小李他們既感到溫暖又感到慚愧，於是決定「改邪歸正」。但現實中灶下缸無半粒米，瓶無半滴油。但再出去干原來的「營生」，也對不起為自己說話的老陳和老首長。怎麼辦呢?餓吧!於是幾個人就躺在床上，不不吃不喝了。這樣，餓到等三天，幾個人都餓得有點迷糊了。

　　再說村裡有人發現，過去一直在村裡轉悠的幾個知青，怎麼好幾天不見了?其中一人到知青屋來探虛實了。見大門緊閉他，就上去推了一下，不料門被推開了，原來門沒上閂。進去一看，不得了，幾個上海伢己氣息奄奄了。於是馬上報告了隊部。

　　消息很快傳到縣裡，這又是一件大事。於是專案組到村裡了。

　　為什麼知青餓到氣息奄奄?原來是村裡不給秤糧食。為什不給秤糧食?隊長說的，他們不出工，就不給秤。於是就出現了知青絕糧餓昏的情況了。

　　這件事就被定性為「迫害知青」，「罪魁禍首」自然是隊長了，因為不給知青秤糧的決定是他在社員大會上公布的。專案組已把材料整好，單等小李他們簽字認可了。

　　這回輪到小李思考了。如果一落筆，那麼就毀了一個人，毀了一個家。故然他們原來與隊長「勢不兩立」，但隊長也有苦衷啊!你們不出工，他怎麼給你秤糧呢?大家都這樣，隊還像個隊嗎?

　　小李經此一難，幡然醒悟。於是小李說服其他幾人，說我們自己也有錯，不能全怪隊長。於是決定不簽字，並向專案組說明了自己也有錯的原因。聽的人都大為感動。

　　事情過後，小李他們出工幹活了。雖然不會，但努力學著干。而社員大會上隊長也明確宣布，知青的油糧一點也不能少，要讓他們的父母放心，孩子交給我們很好!

　　小李說，就這樣，他在嶺腳度過難以忘懷的幾年，後來出去讀書，工作，後來擔任也一個幾千人現代化大工廠的廠長，為祖國建設忘我工作。

　　望著陷入沉思的小李，我想，他後來的成就中，有他當年在嶺腳那份艱難歷練打的基礎。而知青這場運動的得失，小李「一難」就很形象地告訴了我們。

　　我們今天的回憶，是希望永遠不會再有這樣的折騰了。當然社會前進了、進步了，也不會再有這樣的折騰了。

　　乘涼不忘栽樹人!我們要謝謝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鄧小平!正是改革開放，最終解決了知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