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昂| 熱乾麵之戀(14.7.24)

07-17

我上班的時候，直接領導是湖北人，有一陣子整個部門成了九頭鳥的常客，因為他要去吃熱乾麵，大家集體陪吃。前領導是個體育生出身，瘦瘦高高，說真的，除了新聞他也沒別的生活情趣了，他剛到北京時候，也許生活困頓些，每次跟我們一起去吃九頭鳥，只要路邊有個彩票攤子，一定會跑去買一張，然後興高采烈又一天，覺得明天也好生活也罷，都又充滿了希望，這習慣有一天突然沒了，但是吃九頭鳥的習慣從來沒有改弦更張過。

說來也怪，單位不管搬到哪裡，附近一定會有家九頭鳥，好像那些年正好是這家湖北風味的連鎖餐館擴張的時期，我們搬家到哪裡，它便開新店到哪裡，往往還都是步行可到那麼近，只要一坐下，領導先就問我們說：「要幾個熱乾麵？」

熱乾麵非常耐飽，後來我才知道，它是用新鮮做好的麵條，拌上香油先燙一燙，然後晾涼，之後另外做用來拌面的面碼，諸如榨菜、肉末和酸豆角，以及非常出味的芝麻醬等調味，香氣頓時洋溢出來，在武漢街頭吃早餐，這種香氣是必備款，不管走到哪裡都會有。

領導吃熱乾麵，一定會獨自吃一碗，不像我們女同事，往往兩三人分食還覺得多了，他埋頭吃面，大家吃其他菜，等他吃完面，我們就開始聽他講新聞理想，講那些年他和他的小夥伴們一起做的新聞，如此晚飯或者午飯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領導其實是個厚道人，待人從來不說重話，但是如果你沒有新聞理想，他一定會反覆給你澆灌，直到你身上長出一點點芽來，有些人不肯被種那種痘，長出一點兒芽就拔掉一點，他會痛心疾首，會用那種熱切而失望的眼神看著你，久而久之，你不忍其觳觫，還是多少裝成自己已經有了了事。

那些年，我們一起吃過的熱乾麵，加起來也有幾百碗了吧，每吃一次，都增加了我離開那份工作的決心，也不是覺得熱乾麵不好，熱乾麵是一種樸實的食物，其好吃度不亞於湖南米粉和重慶的小面，但終究，任何東西都要從裡邊、深處長出來，靠別人反覆給你講，反覆洗腦，並沒有用。辭職之後，我很少再吃湖北菜，九頭鳥據說鬧了家族兄弟分家的官司，好像也沒有再瘋狂拓展了，新店看不到，老店也沒有昔日景氣，有時偶見，覺得非常親切，裡面不管飄出來什麼味道，都是熱乾麵的味道，這種壓倒性的味道，成為了我對九頭鳥這家店子的深刻記憶。

最近以千計君忙著看世界盃，他覺得有些寂寞，喊了一個自己最好的好基友一起看，對方當時正忙著給手機刷機，誤了吃晚飯的時間，帶了兩包熱乾麵跑到以家去吃，兩個男人用熱水泡開面，濾掉水，加入各種方便調料包，就那麼稀里嘩啦地吃起來了，電視上正熱火朝天，用熱乾麵就著足球，倒是非常應景的組合，我也想推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