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奼紫嫣紅牡丹亭》作者:白先勇
捕捉愛情神話的春影——青春版《牡丹亭》的詮釋與整編
這個幽奇絢麗的愛情故事,從古到今,傾倒眾生,令人如醉如痴。它當時甫一出現,立即掀起劇壇的旋風,沸沸揚揚。
捕捉愛情神話的春影(1) 湯顯祖的《牡丹亭還魂記》傳奇敷演備受禮教約束的太守之女杜麗娘懷春慕色的故事,她因情成夢,因夢成痴,又因痴而亡。然而死猶未已,一靈不滅,繼續在死亡里追尋到夢中情人柳夢梅,最後又還魂復活回到現實世界,排除困難,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個劇作,經過四百多年的流傳,在舞台上愈演愈烈,艷采精光,無戲倫比。 這個幽奇絢麗的愛情故事,從古到今,傾倒眾生,令人如醉如痴。它當時甫一出現,立即掀起劇壇的旋風,沸沸揚揚。明清以來,改本續書屢出不窮,其他評點、轉引、模仿者,更是不勝枚舉。而在明清婦女界造成的熱烈反響,尤為驚人。傳說中俞二娘、金鳳鈿、馮小青、商小玲等這些多情女子都因《牡丹亭》感傷殉曲以死,更使戲裡戲外,不知平添多少傳奇外的傳奇,成為古典劇壇的奇事異象。 明代沈德符《顧曲雜言》所謂「家傳戶誦,幾令《西廂》減價」的說法,正說明《牡丹亭》的問世標誌著古典戲劇的一個重大的里程碑,從此中國文學才真正產生了一個不朽的愛情故事,足與莎劇《羅密歐與朱麗葉》中西輝映。 近代以來,透過《牡丹亭》在西方的表演傳播,已造成國際盛況。清代戲曲家李漁說是《還魂》之作才使湯顯祖得以傳名;而在崑曲已被聯合國宣布為全人類文化遺產的今日看來,作為「崑劇之母」的《牡丹亭》也使中國戲劇得以世界揚名,意義尤為重大深遠。 那麼,是什麼原因造成《牡丹亭》如此跨時跨代的轟動奇蹟,邀致跨國跨文化的專寵殊榮?《牡丹亭》的魔力究竟在哪裡?湯顯祖透過《牡丹亭》到底傳達了什麼重要的訊息,足使世世代代的人為之動心動容?對於這個答案,歷來說法不可勝數,正足以說明這個作品的涵蘊豐富,叩之無盡。但異中有同,說到《牡丹亭》的魅力,眾說不約而同都歸結到湯顯祖〈牡丹亭題詞〉中「情至」的言談: 天下女子有情,寧有如杜麗娘者乎!夢其人即病,病即彌連,至手畫形容,傳於世而後死。死三年矣,復能溟莫中求得其所夢者而生。如麗娘者,乃可謂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第雲理之所必無,安知情之所必有耶! 這一段話一再被引用作為了解湯顯祖思想與《牡丹亭》主題的鎖鑰,這是不錯的。只是這段話說得實在精省,多數人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對《牡丹亭》的了解始終只在入乎其中的人物與情節中兜圈,乃無法同時產生另一種出乎其外的鳥瞰式的全盤視野,以作為內緣視角的支援,擴大我們對這個作品的感知意識。如果一旦我們願意轉移觀視的角度,就會發現入口原來近在眼前。換言之,既然《牡丹亭》是一個愛情神話,那麼就從神話的觀點去解讀它,應該是合理又自然的道徑了。 杜麗娘的至情能量創造了《牡丹亭》超越生死的愛情神話,她的愛情之旅,實是一種靈魂的冒險。我們若透過神話大師喬瑟夫?坎貝爾的神話論述與話語(《神話》,台北:立緒,一九九五)來了解這個美麗的愛情神話,便可以發現其中隱喻的深層結構訊息。神話原是人通向內在生活,發現自我之鑰,也是尋求自我與現實社會和諧的指南。在《牡丹亭》故事中,杜麗娘由生活在精神的荒原、接受自然的情色啟蒙,經歷夢境而到死亡與復活的過程,已構成英雄歷險的神話原型完整模式。它與成長危機的原型冒險具有相同的涵義,象喻青春期的心理轉化與精神成長。 杜麗娘在面臨少女適婚年齡的人生重大門檻之際,花園游春的打破禁忌,開啟了被禮教封閉的心靈,自然之美與愛帶來「情」的啟蒙,喚醒她的靈魂,使她發現了自我所失去欠缺的自然生命。在奼紫嫣紅與斷井頹垣的對照並呈中,她深深意識到生活在禮教荒原的生命危機。而已然被喚醒的靈魂是不會再甘於沉睡的,她接著在一場春夢中再度經歷「性」的啟蒙。杜麗娘的情慾啟蒙,顯然是禮教壓抑下心理與生理的爆發,卻激引她通往發現與追尋自我之路。有了這番花園之夢的內在體驗,從此杜麗娘再也不是原來的杜麗娘了。 她感受到愛情是大自然的恩賜,人類最美妙的經驗。原來真正的愛情是一種內心的觸電,一種致命的擄獲感,而且真愛只為那特定的人鳴響。這就是她夢中的親身體驗,對她而言,夢中之愛完全是真實的與唯一的,因為那正是心中所愛,無可比擬。從此她擁有了自己的愛情,擁有了自己的感覺,也擁有了自我的個體意識,一個內在的世界。靈魂之愛的體驗是無可取代的,她是再也不可能安於父母與社會的制約安排了。但是禮教壟斷的荒原上,是開不出生命熱烈的情花的;得不到真愛的滿足與希望,杜麗娘的生命,似乎真的在荒原上枯萎了。她為思念夢中之愛而病而死,看似玄虛,底里隱藏著看不見的存在的真實,這就是「理」無「情」有。 在神話中,死亡是冒險的英雄尋找靈魂之泉常常必須付出的代價,從反面看杜麗娘之死可視為對於荒原的拋棄,自我保存之道。死亡是完全走向內在,在死亡中杜麗娘保全了她的愛情,她的感覺,她的經驗。所以寫真的自畫像留下了美麗生命的線索與信念。死亡在這種情境下乃變成通往內在自我肯定的考驗,也是從危機與困境逃遁的出口。在相對的意義下,死亡又是冒險追尋的入口。像所有的歷險英雄一樣,她必須進入不測的黑森林,降到地獄——黑暗的深處,與毒龍搏鬥,殺死心中的恐懼,增強信心與勇氣。所以她以深情通過地獄的審判,再度確認肯定夢中之愛,並且獲得追尋真愛柳夢梅的自由。通過這一心理轉化的杜麗娘,開始展現行動的能力。在找到柳夢梅之後,她變得主動而大膽。愛情追尋的結果,完成了性的結合,實現了愛的滿足,杜麗娘終於尋找到她生活中欠缺失落的愛情,克服了生命的危機,但這還不是她歷險之旅的終點。
捕捉愛情神話的春影(2) 在神話中,與心中所愛結為一體恆是一種神聖的儀式,意味著更進一步的心理與精神轉化,也是杜麗娘為跨越門檻回生的必經之途。杜麗娘必須在愛情中重新復活誕生(柳夢梅開墳的象喻),從黑暗走入光明,歸返曾經使她窒息而死的世界。因為獲得真愛就是獲得生命,愛情的本質是向陽的生機,是福賜、和諧與光明。一如多數追尋神話中復活歸返的英雄,杜麗娘在尋求到愛情的聖杯之後,也必須超越慾望與恐懼,解放個人之愛的偏執,擴大自我的人性人格,從狂野的熱情中化生出慈悲,將愛的福賜帶回世界,為枯涸的荒原注入活力與生機,為現實創造和諧與光明。這是愛的救贖,英雄冒險的真正目的。真愛的精神不是排斥與自閉,而是接納與開放,必須能夠包容所生活的世界,這就是杜麗娘必須死而復生的意義,非如此不能成就情至的最高生命境界。它的神話意涵是青春期的內在心理轉化成功,跨越成人婚姻的門檻,與對新世界的精神意識的覺醒。所以復活後的杜麗娘,顯現心腦合一的成熟人格,展開由柳夢梅代理的尋父之旅,即意味著愛情尋求回歸父親所象徵的社會精神秩序,創造個人與社會的二度和諧。 但死固難,生亦不易。在英雄冒險的最後這段旅程,杜麗娘還必須繼續奮鬥,為自我愛情爭取存在的合法性。先婚後奏構成另一重崎嶇,但卻是英雄再度必須通過的險徑,因為杜麗娘必須以自己的信心勇氣獨力完成理想之愛的追尋與結合,以個人的方式,而非妥協,挑戰傳統教條專制,贏取社會的承認,才能真正彰明至情真愛的勝利。這是另一次屠殺人類理法偏執的毒龍的象喻,唯有如此,杜麗娘的愛情歷險才到達真正的終點與理想。 神話純粹是情感的產物,是詩與夢的同源,也是人類內在共通的語言。神話使人了解自己的存在,幫助人度過生命危險,解放人的思想,在個人與社會間建築橋樑,維持生命平衡。神話實在是人類的永恆故鄉,尤其是美麗的愛情神話,更是所有人性共同的夢想。這種潛隱的永恆神話輝芒,應該就是《牡丹亭》神秘魅力的來源,叩動無數心靈的呼喚。從神話的入口閱讀《牡丹亭》,的確更能契應此劇作深遠的精神意義,了解「情至」高闊博厚的生命境界。 《牡丹亭》杜麗娘的故事,如湯顯祖在〈題詞〉中所言,是有所本的。其中有關離魂、還魂、人鬼戀等奇情異事,受到志怪文學傳統莫大的影響。而最直接的淵源是來自〈杜麗娘慕色還魂〉的話本故事。不可否認,《牡丹亭》劇中的多數重要關目、主要人物、題詩與賓白,都從這篇話本采來。不過偏向志怪幻奇趣味的樸實話本只是胚芽,全靠湯顯祖以「情靈」生命相灌注,以「意趣神色」相授受,才得以脫胎換骨,搖身一變為艷冠百戲的驚世傑作。 湯顯祖創作的《牡丹亭》展示了兩個特點,一是表現穿透生死的至情生命活力,一是因此形成契應神話原型的完整模式與意涵。話本的杜麗娘故事初胚雖然已累積了若干長久以來的靈異,並無法真正顯現神話的邃光。唯有經過湯顯祖的至情再造,《牡丹亭》才能夠將之發展提升為與神話秘義內氣潛通的有意味的形式,大放異彩。這的確得力於湯顯祖「情至」的觀念所開拓出來的生命視境。 「情」是湯顯祖的人生思想與戲劇創作的核心。湯氏在宋明理學與擬古流風當道的時代,特立獨行,以情立說,強調「人生而有情」,「世總為情」,「情」才是生命的本質真源。他的「貴生」之說,就是主張在「情」的此一感性本質與價值上,尊重生命,解放人性,重視個體。而從他的「情觀」推及創作,戲曲正是人情感於幽微而自然生髮的嘯歌與動搖,故感動人心莫過於戲曲。他之創作玉茗堂四夢,莫非「為情作使」。尤其《牡丹亭》一劇,更是真正體現他「情至」之作。所以他能洞察杜麗娘存在中的死亡,死亡中的存在,以及再生的機意。 愛情本為人類最激烈而又最精微的經驗,它的深刻性會激發出生命全部的原力能量,啟發人感情、心智與性格的成長。愛情的追尋,與其他人生理想的追求無異,同樣足以表現崇高的人性精神,成就生命大事業。但傳統禮教規範是一種偏重社會功能與服從理法權威的統一專制,個人生命與愛情全遭漠視壓抑,視為洪水猛獸,青春被閹割。「存天理,去人慾」的二元對立使人的感性與理性失去生命內在的聯繫,造成精神失血與死亡,這才是人類最大的危機。湯顯祖在當時理法稱霸的現實社會,高唱「情至」的浪漫異調,深意正在於以「唯情」的生機灌溉「唯理」的危機。只有至情能夠帶來愛的救贖。 從《牡丹亭》神話解讀透視湯顯祖的情觀,由杜麗娘所體現出來的情感境界,實呼應了中國文學抒情傳統的內在精神。抒情美典重視個人感知生命的活動,肯定主觀的內在經驗之獨立自足,並以內化的感性經驗所形成的心境觀照為美感的價值與意義。所有偉大的抒情詩人,莫不是因為他們所流露在生活感受中的個人內在情性氣質與心靈的豐美而為世人讚頌。 湯顯祖筆下的杜麗娘,即被賦予強烈的個人生命感與自覺意識。她的夢裡夢外,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莫非為情。她的一切活動都緣於她對自我與世界的感知以及對個人情感經驗的肯定堅持。情是她的生命原力能量的核心,所以她的真情穿破夢幻,她的深情滲透地獄,她的至情征服人間。她的愛情冒險旅程,乃展現出吾情一以貫之的整體經驗意義與精神風格。她的情,不是偏狹的,而是活性的。所以才有發展與成長生機。遂在自我肯定個人的情感價值之際,更能涵泳世界,擴充情感與心智的遼闊視域,成就洋溢英雄特質的生命境界。這種濃縮個人與世界於二度和諧的情感模式,形成具有內在統一性與完美的生命境界,其本身即體現了一種文化的理想,抒情美典所追求的極致之美。
捕捉愛情神話的春影(3) 作為一個劇作家,湯顯祖之發現與重塑杜麗娘,正是慧眼識英雄。而杜麗娘的情至精神境界,也彰映著湯顯祖的抒情靈視的慧覺與他的文化理想。湯顯祖「情至」思想的特色,不在於「情」「理」對立,而是以「情」注「理」,創造人性與文化的完整和諧。《牡丹亭》在瑰麗幽奇的抒情意境中,融合了荒唐滑稽的歡快氣息,詩意與諧謔,崇高與低俗的風格雜糅統一,正足以喻示湯顯祖理想中的有情世界,是一種豐厚活躍的喜劇視境。 《牡丹亭》的神奇魅力,來自其內涵冥合神話秘義與抒情理想的交響。基於這種體會,《青春版》的整編,主要目的就是再現原作的此一藝術精神,以掌握愛情神話的脊骨與經營其發展的抒情節奏為首務。在語言方面,也絕不輕易改動,以完全保留本來面目為原則;有時為了剪接連貫的需要,容或略有移動修飾,也只在微許之間,並不影響原貌風格。 《牡丹亭》原作五十五齣,在情節結構上,主次線分合交織,由一而二而四,逐漸再聚變為二為一,交錯中脈絡仍見分明。「青春版」的整編,為了配合三場演出全本故事,刪為二十七出,平均分上、中、下三本。第一本從〈訓女〉到〈離魂〉,除了因應情節進行的需要,增加〈言懷〉與〈虜諜〉兩出過場,基本上完全保留既有《牡丹亭》一本表演版的典範與精華,敷演杜麗娘慕色而亡的情事。 第二本從〈冥判〉到〈回生〉,杜府開始分線發展,但主軸在敘述杜麗娘死後增到夢中情人柳夢梅而再生還魂的經歷。這是愛情發展實現的重要階段。第三本從〈婚走〉到〈圓駕〉,二線複合,主戲在演出杜柳新婚與尋求全家大團圓的周折過程。如此安排,上中下三本,從「愛得死去」、「愛得活來」、到「愛的完成」,終於征服世界,可說將愛情神話的主脊,凸顯得非常清晰。這三層結構串聯,白先勇先生美其名為「夢中情」、「人鬼情」、「人間情」,更足以彰著愛情活力出入夢幻死生的奇蹟與其精神提升的進程。 在大體結構的通貫顯豁之外,劇本整編還重視每一本的獨立內容與效果的經營,考慮到三場都必須做到好戲連台的相關問題。如第一場戲主要是繼承傳統,已經過千錘百鍊,自然精彩。第二場是男女主角人鬼相戀的羅曼史,也當然充滿情趣。到了第三場,我們也力求精彩到底,加強新婚燕爾之情與團圓之前的曲折戲劇性,使張力在結尾高處也能凝聚不散。因此,為了達致這種效果,從部分到整體,都需要形成有機聯繫,使主從、輕重、濃淡、冷熱、顯隱、遠近、高近的調配應合都顯得曲線玲瓏有致、氣韻生動。於是,配合舞台表演,我們所做的安排與考慮有幾點值得一提。 首先是增加柳夢梅的戲份,使與杜麗娘的戲份接近;故而在第二、三場中,男主角有吃重的演出,尤其將〈拾畫〉設計為男遊園,以與女遊園相互呼應。其次是有神話儀式意義的〈離魂〉與〈回生〉都透過舞台設計加以強調,造成視覺特寫的神奇效果。再次是配合燈光與身段設計,著意在〈婚走〉製造一種春江花月夜的浪漫唯美氛圍,載歌載舞,慶賀新婚。接著的〈如杭〉也注重表現新婚甜蜜喜悅的情深。此外,〈冥判〉的重排,相信也足使人耳目一新。 最後,在整體的編排上,我們也注意到,潛伏的戰爭危機這條分線,其實是與愛情神話這條主線相對相呼的,足以自成意義,並非只為杜寶的異動服務而已。戰爭與愛情的相對,喚起托爾斯泰《戰爭與和平》的聯想,益加烘托出在戰火陰影下人間愛情的光澤輝潤,彌足珍貴。而李全夫婦的最後抉擇,竟為了愛情而放棄戰爭,則又微妙地呼應了愛情的主線。愛情與戰爭在情節結構上若即若離的回蕩,饒有微意,引人思味。 劇本在整個戲劇表演的活動中只是開始的起步,編劇的觀念與理想,以至對於整體美學風格的視野,則有待舞台表演的體現。參與青春版《牡丹亭》的編劇工作,集體討論往往到深夜才散,又由於牽涉到與舞台表演的互動,隔海溝通,使工作變得更加複雜難纏,好像沒完沒了。最後的定稿,是經過雙方多次磨合的版本。由享受的觀眾變成幕後的製作參與者,才實際體驗到戲劇表演事業背後的艱難多磨,從籌備的千頭萬緒到真正公演,這期間不知投入了多少人的心血與時間,真是一戲得來不易。但正如湯顯祖所說的甘於「為情作使」,大家一心一意只想打造出一出夢想中的《牡丹亭》,又何怨何悔!在這種熱情的召喚下,相信青春版《牡丹亭》必能將崑劇優雅、空靈、精緻、洗鍊與沉著的特點呈現在觀眾面前,讓大家再次醉入古典文化唯情唯美的好夢中。 本文作者現任台灣大學中文研究所教授,青春版《牡丹亭》編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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