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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天地邀游
南香紅
這僅僅是一種巧合嗎?兩千年前的人們為什麼會想到用這種雙螺旋線來表示人類繁衍呢?難道,中國人在遠古時代,就憑直覺洞悉了生命的起源方式?
這是為死亡世界準備的禮品。
它們被用木釘釘在墓頂上,米長、1米多寬的尺度,佔據了整個墓頂。這樣,死去的墓主人就能整天看著那深邃的天宇,沐浴在日月星光里了。
這兩幅圖畫出土於新疆吐魯番阿斯塔那哈拉和卓古墓群。
一幅是深藍色的天宇,畫中的伏羲女媧身穿淡藍色的上衣,兩人同穿一條白色黑紋短裙,蛇形的下體交合在一起;天空中,太陽以菊花狀的光芒高照頭頂,月亮包涵在他們的尾部,顯示出山巒的起伏。
另一幅是棕色基調,伏羲在左,左手執矩;女媧在右,右手執規。伏羲戴著高高的網冠,似一個官人;女媧黑黑的頭髮挽著高髻,眉目間似一個富態人家的婦女。他們互相摟抱,雙目平靜而含情地對視著,腰以下的蛇身呈雙螺旋狀緊緊地纏繞在一起。
這樣的圖畫不能細細打量,只要你盯住畫面10秒鐘以上,就會陷入深深的迷惘。它讓人迷失,讓人疑惑,讓人一下子感到宇宙的空虛,讓人失落於人類自身的迷途。
為什麼會是這樣?
伏羲女媧是我國古代傳說中的人類始祖,伏羲教導人們從事農、牧、漁業生產,女媧則教導人們婚姻嫁娶、人倫理法。他們手中的規、矩既是生產工具,又象徵著社會秩序。
但僅此而已嗎?
在人類發現脫氧核糖核酸分子的30年後,有一天,一個西方人面對著這張圖突然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張圖上蛇尾的交纏,不正是雙螺旋線的結構方式,不正是生物的基本遺傳物質脫氧核糖核酸分子結構嗎?
這僅僅是一種巧合嗎?近兩千年前的人們為什麼會想到用這種雙螺旋線來表示人類繁衍呢?難道,中國人在遠古時代,就憑直覺洞悉了生命的起源方式?或者是一種來自天宇的神喻,讓中國人洞察了天機?
對伏羲女媧圖的重新解讀讓世界驚異不已,中國古老文明所蘊含的內容,再一次引起西方社會的騷動。
1983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雜誌《國際社會科等》以「化生萬物」為名,在首頁插圖上刊登了一幅伏羲女媧交尾圖,這幅圖是解放前被外國探險家從吐魯番阿斯塔那墓中盜走的,現藏於美國波士頓藝術博物館。
《劍橋插圖中國史》也以它作了封面。這本書選的圖上,伏羲摟著女媧的脖頸,女媧摟著伏羲的腰,雙目對視脈脈含情。他們的姿勢顯得更加親密,不僅尾部相交,就連身體也幾乎融合在一起。中國的男女很少以這樣纏綿、緊密的樣子出現過,也沒有如此明確地指向「性」的。
但這並不是遙遠的西域的傳統,而是來自漢人的習俗。考古學家的發現證實,最早的伏羲女媧圖發現於湖南長沙馬王堆的帛畫。這一風俗曾於西漢至東漢時期在中國的湖南、鄂北、豫南、蘇北、魯西南流行,到東漢至北朝後漸漸衰亡。
現在已經很難在內地找到它們了。因為帛、麻、紙制的圖畫在地下腐朽毀壞。很難保存下來。但它們卻在吐魯番大量存在,只是,信奉它們的人,已不僅僅是漢人。
阿斯塔那古墓被西方學界稱為「世界上最大的地下博物館」。在一片寸草不生的青色戈壁上,稍有隆起處,便是一座座的古墓。阿斯塔那是古代高昌城的公共墓地,在高昌城北寬2公里、長5公里的範圍內埋藏,並保留了公元3世紀到8世紀的全部歷史。
那是一條用千年歷史組成的時空隧道。沿著考古工作者挖開的甬道。一步步走進墓室,就像沿著時光的隧道走向陰暗的歷史深處。墓室中只有一盞昏暗的白熾燈泡在睡眼惺忪地發著紅光。墓室里的壁畫影影綽綽,斑斑駁駁。千年的古墓里太靜了,每一個人都聽到自己心「咚咚」的跳動聲;墓室里陰氣又太重了,一股塞意從腳底升起,瀰漫全身,沁入骨髓。
阿斯塔那古墓是另一個世界,這個地下世界的生活一點也不比高昌城的單調寂寞。大多數死者按照《禮儀》的秩序過著另一個世界的生活:他們頭枕「雞鳴枕」。面部掩巾,眼蓋瞑布,雙手握木。在他們頭部的墓頂上,是伏羲女媧圖。
他們有一部分是西遷的漢人。高昌故城就是當年西漢大將李廣利所建的一座漢城。公元前104年,漢武帝命李廣利西伐費爾干納盆地的大宛,以奪取汗血馬。李廣利大敗而歸,但漢武帝命令關閉玉門關,不讓敗將人關。於是李廣利在這一「地勢高敞,人庶昌盛」之處建城以安頓殘弱者屯田備戰,「高昌」由此而來。
吐魯番是世界四大文明體系匯流的十字路口。絲綢之路進人新疆便分成南、北、中三道。但無論哪一條道都要經過吐魯番。地理上的十字路口,造就了吐魯番的「十字路口」文化。被西方探險家剝去的吐魯番柏孜克里克石窟壁畫中,有一幅佛陀涅槃的舉哀圖,從上面我們可以看到相會在吐魯番的各個民族的情況。他們相貌神態各異,服飾也截然不同。
在吐魯番的古代文書里,人們發現了24種文字並行的壯觀景象,其中有希臘的斜體文、印度的婆羅迷文、中亞的粟特文,吐蕃文、回鶻文、漢文、突厥文、安息文、中古波斯文等等。多數文字都成為了死文字,就像使用這些文字的民族的命運一樣。他們在歷史競爭演變中轉型、融合、消失了。
著名的吐魯番張氏家族的男人們——張遣、張雄都有明顯的混血特徵。
由於漢人的繁衍,漢文化便被帶入了西域。在這種文化的融合當中,屬於漢人的伏羲女媧,也有了混血的相貌,他們被描繪成了「胡人」的模樣,高鼻深目,鬍髭茂盛。
深埋於吐魯番地下的那些千年古墓,因為熱風和乾燥完好地保留了千年前的「木乃伊」;保留了世界上最早的紙——晉紙(公元348年);保留了中國最早的《論語》(鄭氏注)。它是一個12歲的叫卜天壽的私塾學生抄寫的;還保留了中國最早的卷子本印刷品——《妙法蓮華經》,它於公元695年至699年印刷於長安。
2002年,吐魯番文物局組織了「吐魯番讀書班」——來自全國的歷史、考古、文學、語言文字專家定期到吐魯番來「讀書」——讀那些吐魯番出土的文書。
當專家們將1500多年前的紙一層層剝展開,發現那是一個兒童練習毛筆字的習字紙。有一天,一位專家突發奇想,將一個個重複練習的字單挑出來排列在一起,發現那是一首詩:
劍影侵波合,珠光帶水新。
蓮東自可戲,安用上龍津。
這是隋代詩人岑德潤的《詠魚》,它被一個唐代的兒童書寫。一首千年的詩被保存在一張千年的紙上,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蹟。更重要的是,我們可以看到在唐代的吐魯番,一個遠離長安的兒童。用與長安一樣的毛筆書寫著與長安一樣的文字,吟頌著流行於長安的詩歌。
但是這個兒童叫什麼,長著什麼顏色的頭髮,屬於什麼民族?這些是那張習字紙留下的更深的謎。
在中國內地已經不流行伏羲女媧圖的幾百年後,高昌還狂熱地崇信著伏羲女媧的神話,直到唐代後才慢慢消失。
在長達五六個世紀的歲月里,伏羲女媧的形象被反覆演繹,他們的面容被越來越仔細地描摹。他們的衣飾也越來越華麗。女媧的臉上,甚至如唐代美女一樣貼著「花黃」,描著紋飾。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們的蛇身被用各種方式強調、誇大。或者是交尾的次數越來越多,從一交、三交達到了七交:或者是尾都變得越來越粗大,或許這是生殖能力強大的象徵。它們被裝飾了很多點線,以突出蛇的特徵。而在一些圖上,蛇身被畫上了鱗片,似乎正在向龍體演變。上面藍色的伏羲女媧圖的蛇尾部分。仔細分辨可以看出突出的兩隻龍頭,這是阿斯塔那古墓所發現的近百幅圖中所僅見的。它的寓意究竟是什麼,還有待於學者們的研究。
「上天所賦予她的生命是有限的,因為正如白駒過隙一樣,不會拖延;正如閃電一樣,不會留駐。歲月到了她的末端,生命也消耗盡凈,翡翠樹榦枯了。她永遠離開了這些時日,永遠衝破了這人間的苦難之網。」
這是阿斯塔那古墓里一位賈姓婦人的墓志銘。寫於公元667年。讀著這段華美的墓志銘,你會有一種感覺,死亡在這裡沒有絕對的權威,它不但不能阻斷時間的流逝,反而塑造了永恆。這個女人無論美醜貧賤富貴,她都曾擁有「翡翠樹」般的生命,這個生命一葉一枝的凋落,是那樣的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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