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寺到底在哪兒？

幾天前，一位來自南京的朋友到北京旅遊，走在東單北大街時，忽然看見一家店鋪的牌匾上赫然寫著白塔寺藥店，於是，忙給我打電話，問白塔寺是不是在東單？他想趁上火車前的時間去白塔寺逛一下。可是從東單走到燈市口了還沒找到。詢問了好幾位路人，人家都說不知道。我趕緊告訴他，別再瞎轉悠了，白塔寺在阜成門哪！

其實，近年來在北京街頭，像白塔寺藥店「跑到」東單之類令人匪夷所思的現象並不少見。比如，走在地安門十字路口的東北角，猛一抬頭，會發現小吃店的牌匾上寫著「護國寺小吃」，而崇文門菜市場如今也已搬到了位於廣渠門橋東北角的廣渠門外大街1號……諸如此類的「大挪移」，不僅外地來京旅遊的人被弄得「糊裡糊塗」，也常常使我這樣的「老北京」有點兒「摸不著頭腦」的感覺。眾所周知，北京的歷史文化源遠流長、積澱豐厚，地名文化更是一份彌足珍貴的文化遺產。每一條街巷的名稱中，無不蘊含著豐富的歷史文化內涵，彰顯著厚重的歲月痕迹，因而，地名成了老北京獨有的一種文化現象。比如，以官衙官爵命名的北總布、惜薪司、外交部街、廣寧伯街；以地形地貌命名的兵部窪、半壁街、八道灣、小口袋衚衕；以河湖橋樑命名的龍潭湖、北河沿、西板橋；以姓氏名人命名的薛家灣、大阮府、劉蘭塑衚衕、三不老衚衕；以樹木地標命名的椿樹衚衕、銅井大院、石碑衚衕……而北京的白塔寺和護國寺都是建於元代的著名寺廟，如果追根溯源，白塔寺藥店是緣於藥店原來地處白塔寺附近而得名；「護國寺小吃」最早則是因為小吃店位於護國寺大街。

據考，白塔寺建於元朝至元八年（1271年），原名大聖壽萬安寺，因寺內有通體塗以白堊的塔，故俗稱「白塔寺」。其原址所處的地方最早是遼南京城的北郊，遼壽昌二年（1096年），曾建造過一座佛塔，供奉佛舍利以及香塔、佛經等佛教聖物，後來毀於戰火。至元八年（1271年），忽必烈敕令在遼塔遺址的基礎上重新建造一座喇嘛塔。於是，在當時入仕元朝的尼泊爾匠師阿尼哥主持下，經過8年的設計和施工，於至元十六年（1279年）建成，並隨即迎請佛舍利入藏白塔之中。同年，忽必烈又下令在塔前興建寺院，取名大聖壽萬安寺。至正二十八年（1368年），一場雷火燒毀了寺院所有的殿堂，唯有白塔幸免於難。明宣德八年（1433年），明宣宗敕命修繕白塔。天順元年（1457年），對寺廟又進行了重建，並命名為妙應寺。清代中後期，妙應寺配殿和空地被僧人出租，逐漸演變為北京城的著名廟會之一。每到逢年過節，白塔寺一帶熱鬧非凡，以至在北京民間形成了「八月八，走白塔」的習俗。白塔寺內的白塔是中國現存年代最早、規模最大的藏式佛塔。1961年，白塔寺被國務院公布為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護國寺也是始建於元代的名寺，原為元丞相托克托官邸，初名崇國寺。明宣德四年（1429年）更名為大隆善寺，明成化八年（1472年）賜名為大隆善護國寺。清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寺廟再度被修繕，名護國寺，又稱西寺，與東寺隆福寺相呼應。明代劉侗、於奕正著的《帝京景物略》中記載:「大隆善護國寺，都人呼崇國寺者，寺初名也。都人好語訛語，名初名。寺始至元，皇慶修之，延佑修之，至正又修之。元故有南北二崇國寺，此其北也。我宣德已酉，賜名隆善。成化壬辰，加護國名。正德壬申，敕西番大慶法王領占班丹、大覺法王著肖藏卜等居此，寺則大作。中殿三、旁殿八，最後景命殿。殿旁塔二，曰佛舍利塔。」護國寺前後共五進院落。院中碑刻甚多，其中最著名的是趙孟頫書《皇慶元年崇教大師演公碑》和危素撰並書《至正二十四年隆安選公傳戒碑》等。清末唐晏著的《天咫偶聞》中記載:「隆善護國寺，俗稱護國寺，即元之崇國寺。趙松雪書演公碑，危太僕書選公傳戒碑皆在殿東階下。月七、八有廟市，與隆福寺埒，而宏敞過之。」當年的護國寺如今雖然僅剩下一些殘存的殿宇，但緊鄰護國寺的小吃店卻越來越紅火，不僅成了「老字號」小吃，而且在京城開了多家連鎖店。地處地安門十字路口東北角的護國寺小吃，不過是其中的一家。

白塔寺藥店和護國寺小吃顯然都屬於「老字號」。「老字號」搭車「文物古迹」到底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這個問題恐怕一時很難說清。而且，這種匪夷所思的現象不只是在北京，其他城市同樣可以舉出很多。比如，近兩天遭到網友瘋狂「吐槽」的湖北武漢地鐵2號線「周黑鴨」站，即引發了廣泛爭議。有人認為，一年花85萬元，武漢地鐵2號線的江漢路站就變成了「周黑鴨」，豈不是將公共資源商業化？那麼，城市的文化何在？文化傳承何在？

毋庸置疑，無論地鐵站的名稱還是「老字號」的名稱，其背後的歷史積澱和文化傳統都是不能簡單用金錢來衡量的。如何使藥店和小吃店這樣的「老字號」和白塔寺、護國寺這樣的古迹遺產相得益彰，確實值得我們認真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