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知道301期：中國要比TPP更TPP

「閉關鎖國」必然是主動的

是否「閉關」的主動權總是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一個國家如果主動閉關，搞保護，設置關稅，損害的還是它自己。真正的自由貿易是「單邊的」，不需要以對方的同等開放為先決條件。

財知道：近日美國主導通過了TPP（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有人說TPP是針對中國的，將導致中國被動閉關鎖國。你怎麼看TPP？

朱海就：TPP具體內容雖然還不得而知，但這一協定應該視為推進貿易自由化的一個努力。在自由市場中是沒有「國際貿易」這回事的，國與國之間的貿易和國內貿易沒有區別，都是個體之間的交易，國家介入到貿易中，才產生「國際貿易」。但國家介入貿易往往是對自由貿易的破壞，國家的典型做法是設置關稅及各種貿易壁壘等。TPP如取消成員國之間的關稅，那是非常大的進步，是國家對自己過去所犯錯誤的「糾正」。

國家介入貿易和其他各種經濟活動，是重商主義的表現。雖然重商主義在斯密的《國富論》中已經被批評，但其陰魂不散，世界仍籠罩在它的陰影下。這與一個錯誤的認識有關，即人們認為國家對貿易的干預可以增進本國居民的福利，然而事實上，只有自由貿易是最有利於本國居民的。如自由貿易的旗手巴斯夏所指出的，貿易保護的本質是「搶劫」，它和計劃體制的區別僅在於計劃體制是完全的搶劫，而貿易保護主義的搶劫限於一些特別的群體和工業。這種打著「保護」旗號的搶劫是很容易迷惑人的。

還有些觀點認為開放市場會傷害本國，會導致對發達國家的依附，淪為發達國家的低端製造業基地等。這種觀點是錯把「國家」視為貿易主體，實際上所有的貿易都是在個體之間進行的。個體具有學習能力和創造性，這種能力持續性地改善了「貿易效率」。如按TPP，越南向美國出口紡織品免關稅，那麼中國是否應該補貼中國的紡織企業以使這些企業獲得競爭力呢？大可不必，那是補貼落後，維護落後，中國的工人等生產要素會轉移到更有競爭力的環節中，要相信中國的工人和企業家有這個能力。只有這樣，才能促進經濟轉型升級。任何有關貿易的政策都應當著眼於這種才能的發揮，都應動態地看，而不是國家的貿易收入如何。

「閉關鎖國」必然是主動的，是你自己觀念的產物。是否「閉關」的主動權總是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別人對你進行閉關鎖國，那叫「制裁」。一個國家如果主動閉關，搞保護，設置關稅，損害的還是它自己。真正的自由貿易是「單邊的」，不需要以對方的同等開放為先決條件。

TPP也不完全符合自由貿易精神

對任何一個自由貿易協定來說，最重要的是促使成員國消除那些對人的自由行動構成限制的政策法規，TPP也不例外。

財知道：據報道，TPP既有零關稅、貨幣自由兌換、稅制公平（禁止補貼）、國企私有化，也有工會、知識產權、環境保護等要求，並不全是自由貿易的條款。你怎麼看？

朱海就：這說明TPP也不是完全符合自由貿易精神的。這裡提到的前面這幾條，即零關稅、貨幣自由兌換、稅制公平（禁止補貼）、國企私有化體現了政府退出市場，主動消除重商主義，這符合自由貿易的要求，值得稱道。但後面這幾條中，有的帶有人為的強制色彩，與自由市場的要求背道而馳。

比如有關工會和環境保護等要求的條款，初衷是防止一個國家通過犧牲工人權益、侵犯知識產權和損害環境來獲得競爭優勢，其目的在實現公平競爭。但這一良好的初衷也可能對自由構成侵犯。比如工會，名義上是保護勞工權益，但由於限制工人的自由流動，實際上侵犯了工人的權利，而且也人為地提高企業家的用工成本；又比如環境問題其實是產權問題，政府所要做的是保護資源的私有財產權，防止公地悲劇，這是自由貿易所要求的。

所有的交易都是產權交易，自由貿易的基本要求是產權保護，但有關產權的規則是「抽象的」，不是「具體的」，是「消極的」，不是「積極的」，其核心是「免於被強制」。對任何一個自由貿易協定來說，最重要的是促使成員國消除那些對人的自由行動構成限制的政策法規，TPP也不例外。

中國要比發達國家更好地擁抱自由市場

自由貿易與別人是否考慮接納你無關，我們不是為了迎合別人才搞自由貿易。中國要比發達國家更好地擁抱自由市場，擁抱文明秩序，以此來「對抗」發達國家的指責。

財知道：中國商務部長表示，中國對TPP持開放態度。但如果美國基於自身考慮不接納中國加入TPP，中國怎麼破解？

朱海就：最好的破解就是比TPP更TPP，如TPP代表了自由貿易的話。自由貿易與別人是否考慮接納你無關，我們不是為了迎合別人才搞自由貿易，自由貿易主要是為了自己。經濟的國有化、政商結合的重商主義，首先損害的還是自己的效率與公平。所以，實際上重要的不是是否加入TPP，而是是否推進自由市場方向的改革。

自由貿易是人類共同的價值。中美日等大國要消除隔閡，共同推進自由貿易，使自由競爭更為充分。大國之間不要有冷戰思維，搞經濟對抗。誰背離這些共同價值，誰就吃虧，被淘汰。TPP對中國是一個轉型升級的機會，中國要抓住這個機會，積極加入，與發達國家一道促進自由市場，實現自身全方位的改革。

TPP提出的不止是貿易問題，而是價值觀、理念和經濟秩序的問題。國際上有人認為中國是通過破壞規則獲得好處的，投機取巧，把利益擺在正義之前。最近有報道說WTO的不少規定中國沒有按期執行，如屬實，那就不應該了。中國要改變這樣的壞印象，就要對過去做出改變，要比發達國家更好地擁抱自由市場，擁抱文明秩序，以此來「對抗」發達國家的指責。

朱海就系浙江工商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