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密陌生人》:我們可不可以勇敢一點去愛?

2014-03-20 23:27 

很多很多年前,有一部叫人哭了一遍又一遍的電影,岩井俊二的《情書》。裡面那個溫柔甜美的女孩子渡邊博子,在男友去世之後,才發現,當年,他曾經愛過的那個少女,和自己有著一模一樣的容顏。

你曾經深愛的,那個人,原來,他沒有那麼愛你,原來,他選擇你,只是因為你和他真的愛的人相似而已。

博子一遍又一遍在蒼茫的雪山裡大聲地呼喊著:「你好嗎?我很好。」

她選擇了原諒,選擇了放開過去,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你好嗎?

——我很好。

即使被辜負,即使被傷害 ,即使曾經以為的深愛不過是一場幻覺,她依舊選擇了勇敢地去愛,去生活。

那時候,我就想,如果有一天,發現我愛的那個人,和我在一起,卻只不過把我當做他過去回憶的替代品。我要如何去接受和面對這個事實?

我對埃爾維·科邁爾這位作者不熟,度娘了半天,也找不到和他有關的任何信息。但不得不讚歎一句,這位作者,我非常非常喜歡。

這本名字叫做《親密陌生人》的小說,非常非常符合我簡單粗暴的審美觀,亦相當滿足我以掉節操刷下限和碎三觀為樂的人生理想,因為它足夠陰暗,足夠混亂,足夠矯情,足夠神經質,足夠叫人恨得牙痒痒卻又欲罷不能。

埃爾維·科邁爾是位相當有才氣和有水準的小說家,嚴格來說,這部小說的情節很簡單,可以說就是個憂傷的愛情故事,但作者卻有本事將這個愛情故事,寫得一波三折,寫得哀婉動人。

明明故事中的男主角種種行為都叫人不寒而慄,叫人唏噓不已,看起來卻是那麼無奈那麼傷感那麼讓人心疼。

借著小清新的名義——偉大、憂傷、絕望、堅定的愛情。

行著種種重口味之事——不斷地試探、陰謀、謀殺、偷竊、整容、自殺。

恍然間便想起那部稱之為「小清新的重口味」的電影,《吾棲之膚》,一旦什麼事兒和愛情有關係,那麼,再怎麼變態和重口味都是值得被原諒的,嗯,至少,可以接受而不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整部小說,節奏並不緊張,一點一點緩緩地展開,作者很擅長設伏筆和抖包袱。往往一句並不經意的話語,都與整個情節息息相關。預示了整個故事的發展和走向,而事後再次看到這句話時,竟然隱隱有種哀傷的感覺。

整個故事,由三個章節組成。

第一封信。他述說和她之間美好而動人的愛情,他們一見鍾情,他們如膠似漆,他們你儂我儂,他們是彼此的唯一,他以為,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因為他比愛著自己的生命還甚的女人,也一樣的深愛著他。可是這美好得近乎夢境的愛情,卻始終隱藏著不安,種種細節都在暗示著,她有著讓他無法接受的過去,都在暗示著,她對他的愛,並不像看起來那麼真誠。

第二封信。他想要給她一個驚喜,替她找到她舊時的朋友。卻在無意間發現,原來,她告訴他的那些過往,只不過是個謊言,原來,自己深信不疑的愛情,只不過是一個笑話。他痛苦,迷茫,不堪承受,他幾乎想要立即死去。他想殺了她,他想和她一起死去。

第三封信。他選擇了對她而言最殘酷而凜冽的報復,他到最後才發現,原來,他是愛她的。那麼,他又將要如何選擇?這個一心想要最純潔無暇不容許自己的愛情被任何回憶玷污的男人,要怎樣去面對這個他深愛的又深深彼此傷害的女人?

故事的結局並不美好,太陰暗,太壓抑,太叫人心裡難受。

作者的文筆很流暢,幾乎是隨興所至,對一個悲傷而絕望的男人心理把握叫人驚嘆,在這本書的最後一部分,幾乎完全是主人公的囈語和自述,難得是,整整一章,僅僅由第一人稱和第二人稱組成的段落,卻讀起來格外舒坦不滯澀,人物內心深處的彷徨、無助,以及那種在愛與恨的邊緣徘徊的絕望都在字裡行間中一一呈現。

或許,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段不願意回首的過往,總叫人無故地就懷疑,身邊的那個人,是不是不夠愛自己,自己的身上,是不是有著某個人的影子?

我並不贊同他,我也並不喜歡他,他是個過於脆弱的男人,他太自卑太敏感,太不夠相信自己,他不相信,她愛他,他不相信,自己值得被愛,他只是那個不肯長大的因為私生子和貧窮被人排擠被人孤立的小小孩子。

他的愛情太美好,他的愛人太完美,所以他不願意相信,那是他應得的。他不夠勇敢,甚至不敢去面對他的妻子,理直氣壯地去質問她,他害怕自己一定會失敗,他害怕自己失去她。

你能夠感受到他的痛苦,你想去擁抱一下這個男人,可是你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捧著一本書兀自嘆息罷了。

你是不是,在愛著一個人的時候,也從來都不願意相信,他愛你?甚至,你連問都不敢問,就私自下了決定。

為什麼,有那麼多人,都不願意,勇敢一點,去面對自己愛的那個人,去坦誠自己的愛,去要去選擇更加殘酷地方式,去傷害他,傷害自己?(《親密陌生人》書評/狸奴老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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