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美貌？為什麼我們覺得美人的臉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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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常說追求美是人類的天性。但是什麼是「美」，一直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

作為一個設計師，時常要思考到底什麼東西才是美的。雖然每個人的文化背景不同，各自的審美都有一定比例的主觀性，但有些「美」就是共性的，所有人都喜歡的。這些公認的「美」的背後究竟藏著什麼邏輯，是我特別想了解的。所以我打算開始寫一個研究美的系列，慢慢挖掘美的意義。

要討論什麼是「美」，首先肯定要從人自身說起，因為「美」是人類發明的概念。人類本身的美，就是所有其他美好事物的起源。今天這篇文章，就先從人的美貌談起吧。

人的臉是最吸引人注意力的物體之一。

現代腦科學研究也表明，大腦中專門有一塊區域是用於識別人臉的，而且它與控制注意力的區域相關。而日常生活中，人們對於臉蛋，特別是漂亮的臉蛋的關注度一直很高。光每年不同媒體評選的「最美明星」都層出不窮。

我們暫且先從女性的美貌談起，因為女性對男性魅力的評價更為複雜，這個後文會講到。

美貌都有一定的共性，它們跨越了不同種族不同文化的差異。這種共性必然是根植於人類基因中的，生物學上的。這種共性的發現，始於一次偶然：

統計學家、探險家加爾頓（Francis Galton，達爾文的表親，發明了指紋採集），在一次對罪犯的信息採集中，試圖通過疊加各個罪犯的臉，找到有暴力傾向的人的面部特徵。然而結果是加爾頓非但沒找出罪犯的共性，反而發現合成的人像比任何一張單獨的罪犯臉更好看！

美貌的三個共性

一、接近平均值的臉更吸引人

這就是美貌的第一個生物學上的共性。如果把眾多人類的臉的各項值，比如雙眼之間的距離、占臉的比例，鼻子的長寬比例等等這些數值取平均數，得到的臉會非常具有吸引力，哪怕是對剛出生三個月的，還未被任何文化塑造的嬰兒，也能獲得其更長久的注視。

你如果google搜索「average face」會有大量相關的結果。而有一個研究網站，可以讓你親自試試這個「合臉」的過程 → faceresearch.org

我從50位女性中隨機抽了10位組成一張平均臉（這50位裡面有些真的長得。。。很有個性），結果如下：

再看抽20位組成的臉：

全部50位組成的臉：

可以看到，綜合的人數越高，臉越接近全人類的平均值，就越吸引人，越好看。

平均並不代表普通，這背後的生物學解釋是：尋求平均就是避免極端，因為極端常常帶來壞處。儘管有的基因變異是好的，但是總的來說，平均預示著低風險，而所有動物都是趨利避害的，所以越平均，越有吸引力，越容易讓人辨別健康，生育力能因素。

另外，人都是用「原型」（prototype）給各種生物分類的。我們會通過經驗的積累，區別大象、獅子、老虎大概長什麼樣，而如果遇到像貓一樣大的老鼠這些「異類」，多數人都會本能地反感。對於超出平均值太多的異樣的排斥，也適用於人類本身。

二、對稱的臉更吸引人

這是美貌的第二個生物學共性。對稱出現在各種各樣的生物中，它和健康程度，免疫力，運動能力都正相關。大部分越對稱的生物，生存能力越強。所以越對稱的臉越吸引人。

三、第二性徵明顯的臉更吸引人

這是第三個生物學共性。平均值和對稱性同時適用於女性和男性的臉，而使直男直女們產生「性趣」的另一個重要因素，是雌性或雄性激素作用在臉上的特徵。

雌性激素對於臉的物理影響包括大眼睛、細眉毛、圓潤的額頭、飽滿的嘴唇、小巧的鼻子和下巴。這些特徵全都體現在了嬰兒的臉上，這也是人們覺得嬰兒可愛的原因。對男性有魅力的成年女性的臉和嬰兒最大的不同就在與臉頰——高高的顴骨取代了嬰兒肥，象徵著性成熟。這些代表年輕和生育力的特徵就構成了女性美貌的生物學共性。

正是這第三個生物學共性，讓第一個「越平均越有吸引力」的結論，發生了變化。

所有人平均後所得的面孔雖然美麗，但卻不是最美麗的。如果把最吸引人的面孔特徵綜合一起，會發現她們更美。

比如在剛才http://faceresearch.org這個網站中，我特意選5個「有潛力」的臉合在一起，會得到這個結果：

她比全部50個人平均出來的臉更有吸引力

我們再來看看那些明星的臉合成後的臉：

已經有點不真實，甚至有點脫離人性了。。。當然這其中有個原因是明星的照片通常都有精緻的美妝。

再來，看看普通中國人平均後的臉，和中國明星平均後的臉的對比：

這種現象叫「超常刺激」，它廣泛出現在各類動物身上。其中一個典型的例子是雄性銀色豹紋蝶的吸引力：

這是一種橙色帶銀斑的蝴蝶，在交配季節，雄蝶會本能地藉由獨特的顏色和飛翔姿勢來辨認同類的雌蝶。雄蝶雖然追著雌蝶飛，但並不是真正喜歡這些雌蝶。研究人員發現，具有機械翅膀的塑料蝴蝶複製品也可以吸引雄蝶。更令人驚訝的是，雄蝶會捨棄真正的雌蝶，飛向具有最大、最明亮且移動最快的雌蝶模型，然而這類雌蝶並不存在於自然環境中。

人類也會使用各種工具來強化自身有吸引力的生物特徵。全球的美容業就是在製造這種超常刺激。眼影和睫毛膏能放大眼睛，口紅、唇膏能豐滿嘴唇，粉底使皮膚顯得光滑年輕，指甲油能為手指增加顏色，染髮、捲髮能使頭髮顯得豐厚和青春。

這些超出平均值的誇張表現，就是為了表現青春與生育力。這還可以解釋人的各種服裝首飾，整容，以及漫畫中的人物形象。當人們意識到了背後的生物學原理之後，對誇張效果的使用可謂越來越明顯，花樣和技術越來越多。難怪有人說，是人類對於自身美的追求和創造，才衍生出了各種藝術與文化這些「奢侈品」。

綜合以上三個人臉的生物學特性，我們可以看到，在生物繁衍過程中，除了自然選擇，性選擇也產生了至關作用。在所有繁衍過後代的人類里，恰好是有這些審美的人——喜歡平均、對稱、有第二性徵的人類，產生了健康、生存能力、繁衍能力強的後代，也讓這種偏好代代相傳，形成了現代世俗概念上的「美貌」，刻在了每個人的腦子裡。而曾經那些「有個性」的審美偏好，就被性選擇和自然選擇給淘汰了。

女人的審美

性選擇的規律也使得女人對於異性魅力的追求會與男性有巨大差別。

當男人都在網上搜索色情圖片和視頻這些不帶情節的視覺刺激時，女人會尋找那些有能力，有資源，處處保護女主角的男英雄的故事（韓劇就是女人的A片）。因為女性的生育，除了考慮異性的健康和外貌，更重要的是確認對方能否提供長期的養育後代的資源和對家庭的保護能力。

這就導致女人選擇男人時更加複雜，甚至使女人在排卵前後的偏好都有差距。這個「排卵變化假設」發現，排卵時的女性更喜歡外表陽剛的男人（大而方的下顎，瘦臉頰，粗而直的眉毛），因為他們本身基因會更健康，後代存活率更高；而排卵後喜歡沒那麼陽剛的，溫柔一點的男人，因為他們適合做長期的夥伴，利於養育後代。

性選擇的強大威力

這些性選擇帶來的後果，就是女人更多地追求美貌，男人更多地追求權力，物質資源。這些刻在我們基因里的本能，使我們發展出了當今各式各樣的產業，如女人的化妝品和服裝，男人的車和表，它們都是為了加強自身的性魅力。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明星們就是能夠靠臉賺錢，因為這個資源確實是太稀缺了，而且頂級女明星的收入普遍比頂級男明星高。

關於生物學意義上的美貌，今天就聊到這裡。我們對於各種美的追求，都是有骨子裡的基因作為源頭的。至於不同文化，不同時代的審美，那是另一個話題了。

最後我想說，普通人要靠美貌來實現命運的改變，還是非常困難的。在我的價值觀里，美貌確實是重要的加分項，但是它頂多算100分制里的個位數，而更能使人過上幸福生活的，是十位數里的智慧，見識等等這些軟指標。

另外，關於美貌是否會貶值的問題，以及美貌可能給普通人帶來的麻煩，也有精彩的文章，推薦給各位：

《「25歲以上美貌貶值」，真的嗎？》

mp.weixin.qq.com/s/vOsaW6QBIgnLy3L9oHYWvA

《我人美胸大，但我月薪2000丨直男門診》

http://mp.weixin.qq.com/s/Q9tHGozhw-1KIC57AuoIjw

當然，人除了面貌美，還有身體的美。吸引人的美麗身體，背後的生物學邏輯又是什麼樣的呢？或許我下一篇就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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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Anjan Chatterjee, The Aesthetic Brain, 2015,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愛德華·威爾遜，《知識大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