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重現青春的混沌、感性與蒙昧

童明

《芳華》是前「文藝女兵」嚴歌苓在時隔40多年後,對自己青春時期的女兵生涯的深情回望,嚴歌苓甚至自稱《芳華》是「我最誠實的一本書」。書中有關於嚴歌苓本人的諸多經歷、體驗,也有其親密戰友們的悲歡離合、命運變遷。《芳華》被著名導演馮小剛拍成電影,正在熱映。

嚴歌苓曾作為文藝女兵整整跳了八年舞,從軍經歷伴隨了嚴歌苓整個青春年華,也成為她取之不竭的創作源泉。《一個女兵的悄悄話》《雌性的草地》《灰舞鞋》《白麻雀》《愛犬顆勒》都以部隊生活為題材,但多是以一個作家的客觀視角來為那個時代的軍人塑像。而《芳華》則具有濃厚的個人自傳色彩,以第一人稱描寫她當年親歷的部隊文工團生活。小說講述上世紀70年代一些有文藝才能的少年男女從大江南北被挑選出來,進入部隊文工團,擔負文藝宣傳的特殊使命。郝淑雯、林丁丁、何小曼、蕭穗子在這個團隊里朝夕相處,她們才藝不同、性情各異,碰撞出不乏黑色幽默的情境。嚴格的軍紀和單調的訓練中,青春以獨有的姿態綻放芳華。小說用40餘年的跨度,展開她們命運的流轉變遷,是為了講述男兵劉峰的謙卑、平凡及背後值得探究的意義。

劉峰是這個文工團里最不起眼的男兵,比起那些才華橫溢的男樂手、英俊瀟洒的男舞蹈隊員,他個子不高相貌平平,也無才藝。他自覺承包了團里所有的臟活累活,慢慢地,他成了每個人潛意識裡的依靠,大家有任何困難,第一想到的就是「找劉峰」。他被大家公推為「模範標兵」,得到了各級表彰。他在這樣的被需要中活得心滿意足,並暗暗地深深地愛上了獨唱演員林丁丁。當經過漫長的等待,在他認為恰當的時機向丁丁表白時,他萬萬沒有料到,得到的是丁丁及大伙兒平時對他的推崇完全相反的驚恐拒絕和被「處理」……嚴歌苓濃墨重彩地塑造了「好人」劉峰這個平凡、不起眼的人物,他卻最終在四位女兵心中雕刻出最深刻的印痕。劉峰其實太不一般了,他超乎常人的心靈手巧、他超越自我本能的善良和利他心,甚至他執著的愛情,都讓他卓爾不群、超越世俗。這是嚴歌苓的小說創作中最直接地傾情讚美男主人公的一部作品,飽含了作者代表自己以及同代人對當年的愚昧、淺薄的深深懺悔。

《芳華》筆墨靈動活潑,細節鮮活、生動。比如她寫蕭穗子第一次注意到男兵劉峰:「我注意到他是因為他穿著兩隻不同的鞋,右腳穿軍隊統一發放的戰士黑布鞋,式樣是老解放區大嫂大娘的設計;左腳穿的是一隻骯髒的白色軟底練功鞋。後來知道他左腿單腿旋轉不靈,一起范兒人就歪,所以他有空就練幾圈,練功鞋都現成。他榔頭敲完,用軟底鞋在地板上踩了踩,又用硬底鞋跺了跺,再敲幾榔頭,才站起身。」這樣的細節是作家用腦子想不出來的。而這樣的情節在《芳華》中比比皆是,塑造了一群獨特的女兵和男兵的形象。

《芳華》涵蓋了嚴歌苓的青春與成長期,她在四十餘年後回望這段經歷,筆端蘊含了飽滿的情感。青春荷爾蒙衝動下的少男少女的懵懂激情,由激情犯下的過錯,由過錯生出的懊悔,還有那特殊的時代背景,構成了《芳華》對一段歷史、一群人以及潮流更替、境遇變遷的複雜感懷。今天的作者嚴歌苓與當時的小女兵蕭穗子在作品裡構成了時空以及理性與感性的對話關係,重新呈現了當時年代裡青春的混沌、感性與蒙昧。生命的恣肆與人性的層次、時代的特徵構成了《芳華》繁複的調性,它向讀者打開了多層面的認識路徑。

《芳華》原名曾叫《你觸摸了我》,因小說圍繞男兵劉峰因「觸摸事件」被處理這一中心情節而生髮的緣故。嚴歌苓的朋友將小說推薦給了導演馮小剛,馮導看完小說後馬上拍板改編成電影。他建議重起名字,嚴歌苓想了幾個名字:《好兒好女》《青春作伴》《芳華》。馮小剛覺得叫《芳華》好,他說:「『芳』是芬芳、氣味,『華』是繽紛的色彩,非常有青春和美好的氣息,很符合記憶中的美的印象。」原來馮小剛也是年輕時入伍且同樣進入部隊文工團。嚴歌苓的小說擊中了馮小剛的記憶。這個記憶同樣與「青春」這個辭彙緊緊相連,他說:「我年輕的時候在部隊,隊友都是十六七歲身懷絕技的文藝兵,小提琴、長笛、大提琴都水平超高,我想搬上銀幕給現在的年輕人看。那是我們的青春。」

(《芳華》嚴歌苓著人民文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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