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國時,讓太原李克用最為痛恨的並不是朱溫,而是這對父子

首先要跟親們說,這是一個長篇歷史白話讀本連載,講的是五代十國的歷史。

如果你是第一次看到這段話,請點下面的鏈接,從第一篇看起。

五代十國的梟雄們目錄:【在中國的歷史上,有一段歷史跟三國一樣精彩,卻鮮有人了解】

第三卷:梁晉的角逐

第七章 幽州父子

有的人翻臉快過翻書,劉仁恭同志已經超越這個層次,達到了翻臉細無聲的境界。

一切如舊,幽州依舊是太原忠誠的盟友,劉仁恭依舊是可以信賴的朋友,該上交的東西都交了,該支援的部隊都上了。直到劉仁恭確信自己有實力跟李克用叫板。

於是,李克用發現幽州交上來的分子錢開始少了(也稱保護費)。對於這個,劉仁恭親自寫了信,說明了情況,這些年經濟有些不景氣,所以稅收工作不思想,大哥就原諒一下。

好吧,誰沒有個緊巴的時候啊,李克用表示理解。

又過了一會,李克用準備去攻打魏州。作為掛靠單位,幽州該派兵支援。可發出調兵令後,李克用得到一個義正詞嚴的答覆:北面的契丹人最近活動的越來越頻繁,邊境吃緊,調不出兵。

無論是幽州打定州,還是汴州打太原。都是大唐核心勢力範圍內的正常爭鬥,屬於大唐梟雄內部矛盾,而契丹人屬於外來的和尚想搶粥,自然要一致對外。

既然邊境有事,就先攘外再安內吧,畢竟祖國邊疆還是要守的。

李克用表示諒解。

再過一段日子,我們知道李落落被抓了,李鴉兒在魏州栽了個大跟頭。

李克用急了,連派了十來路的使者要求劉仁恭出兵,履行作為太原附屬應盡的義務。

在魏州等到秋風漸起時,李克用終於明白過來,幽州的同志是不會來了。

在沒搞清楚幽州到底發生了什麼時,李克用實在不願意跟朱溫大決戰,於是,他撤出了魏州。眼睜睜看著朱溫先滅鄆州,再掃兗州。

這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因為劉仁恭已經露出他猙獰的面孔。

幽州,乾寧四年(公元897)的七月

劉仁恭有些鬱悶。因為他發現李克用有些死腦筋,這一年多,劉仁恭拒絕了太原一次次無理的請求,就是塊木頭也知道幽州要自強自立了。

可李克用不折不撓,依然派了新的使者來,大言不慚地要求幽州出兵出糧。

對於太原這種強行攤派,劉仁恭終於暴發了。

憑什麼讓我干這干那?老子也是節度使好不好!

老子不是提款機!

幽州不是太原老二!

說完,劉仁恭將萬惡的清單丟在地上,然後一腳將清單踩成了爛泥。

臉皮終於撕破。

使者被關了起來,劉仁恭還準備將太原駐幽辦的人員一網打盡。可惜走漏了風聲,沒等他動手,太原人跑了個精光。他們走之前丟下了狠話:這事沒完,我們走著瞧。

劉仁恭倒沒有慌張,從他打定要當一名真正意義上的梟雄起,就已經做了準備。

深挖洞,廣積糧,勤練兵。專候鴉軍!

十多天後,李克用來了。

李克用當然要來,他單純的一生,霸道的一生,最不能容忍就是背叛!

誰忍誰是王八蛋。

看看李鴉兒,飛虎子,獨眼龍,那個名字裡帶龜字了。

落落的仇要以後再說,與朱溫的決戰也拖後吧,先殺了那恩將仇報的白眼狼再說。

蔚州,九月,天氣:大霧。

鴉軍剛剛到達這裡。

李克用對這裡無比熟悉,二十年前,他二十齣頭,在蔚州這裡當邊防戰士,為大唐守疆衛土。

這裡,是他梟雄路的起點。他還記得那天,康君立敲開了他的大門,給他指了一個方向。

當然,劉仁恭對這裡也很熟,他也在這裡工作過,古塞的城垛上也有他的足跡。

這註定是兩位決戰的地方。

故地重遊,觸景生情,喝兩杯,憶苦思甜也好,懷念舊友也好,都是不錯的選擇。

於是,李克用要喝酒。

呼而妾出端美酒,停了琵琶拴了馬。

且不管自己是來行軍打仗,且不管前面就可能有幽州的軍隊。

李克用實在沒有把劉仁恭放在眼裡,一個打地洞的鼠輩用得著獅子全力以赴嗎?

於是,他放心地喝,敞開了喝。像孫猴子闖進了蟠桃會,像李克用住進了上源驛。無憂無忌,傾江倒海,相忘於酒精,縱情於乙醇。

直到酩酊大醉。

直到先鋒的消息傳過來:老大,快醒醒,幽兵的騎兵殺來了。

來了嗎?是劉仁恭親自來了嗎?李克用睜著迷離的眼睛望著面前那個人。

沒有,只看到了幽州的騎將單可及。

什麼,我堂堂晉王,威猛飛虎子,神威獨眼龍都來了,他只派了一個騎將來!

這簡直是侮辱人啊!

李克用憤怒了,他的臉漲得通紅(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兩隻眼難得得都瞪成了銅鈴巨眼。

單可及是那裡跑出來的一根蔥,也值當來報告!看我砍了他們。(武皇張目怒)

單可及其實不是一棵蔥,他是劉仁恭的妹夫,史書無傳。

沒有傳的意思是混黑社會的沒上過公安系統的通緝令,唱歌的沒拿過十大勁歌金曲,混網文的沒上過四大文學網的官方推薦榜,演戲的沒上過導演的床。

可他很牛,外號叫單無敵。

當然,在李大鴉兒的眼裡,無敵這個詞也是隨便跑出來一個人就能用的么?

李克用酒杯摔成一聲,洒脫,立身取劍出營,流暢,呼兒喚將咆哮,痛快!

他真不是一般地球人啊,給自己灌了一大桶黃湯,還能搖搖擺擺站了起來,然後左三右四晃步走到馬邊,一翻身,嗨,還騎上了。

走,醉飲幽人血去!

李克用臉紅像包公,迷離似嬌漢。揮一把鐵如意,指揮倜儻,一座皆驚。 鐵騎踏至,幽人似成憂人。憂命不保,憂腿太短。

殺得淋漓盡致啊,克用兄。敢情醉拳醉劍醉刀醉駕是你發明的。不過,還是快退吧,再往前開七十碼,鴉軍就要全軍覆沒。

在李克用醉出軍營時,幽州人已經攻到了他的軍寨前。

那一天,霧很大。

這樣的天氣,實在不宜出寨迎擊,可李克用醉了,普通的懦夫喝醉了都能生出莫名的勇氣來,更何況李克用本就是個大膽的人。

更妙的是,他不是一個人在喝酒,他在設宴與諸君痛飲。

於是神奇的一幕就出現了,李克用不管三七二十四殺出後,這些手下軍將大叫:同去同去。

每個人都喝了不少黃湯,奔出來時,個個臉上醇紅。那樣子,像是醉八仙。

李克用大概是韓湘子,擒腕擊胸醉吹簫。

這樣的組合要是放到街頭打架鬥毆,一百個陳浩南級的古惑仔也被打趴下了。十來個天地會總舵主陳近南那樣的也怕招架不住。

可惜,這不是群毆,這是打仗。這不是江湖,這是沙場。

除了勇之外,更重要的是章法。

鴉軍中了埋伏。

幽州兵可不是菜鳥,他們大多是邊防戰士,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特別是這些年,與太原人大大小小差不多有一百多次交鋒。

雖然他們經常敗,但每次都在吸取教訓,改進方法。

面對著他們的苦手鴉軍,他們選擇在今天出擊,不光是看過皇曆算了吉凶,還聽過天氣預報的。這一天,大霧瀰漫,可見度低,正是設伏的好機會。

在醉八仙率領的鴉軍越殺越來勁時,他們已經漸漸走散在濃霧裡,到了一個叫木瓜澗的地方。

伏兵出來了。

幽州兵火氣很大,他們難得有機會宣洩這些年的鱉屈。

讓你們征我們的糧!

讓你們征我們的兵!

讓你們害我的高氏三俠!

今天,血債該用血來償。

鴉軍大亂,本來領導們都喝了酒,都在打醉拳,東打一鎚子,西搞一榔頭的不成隊形。被幽兵猛然衝擊之下,頓時首尾不相顧,亂成一團。

這再次說明,醉駕(馬)是要不得的。

鴉軍被打蒙了,到了這時,誰也管不管誰了(逃命要緊),誰也看不清誰了(霧像牛奶一樣濃),醉八仙們似乎清醒了那麼了一會,也拔馬就走。

逃跑的人多是慌不擇路,可現在連選擇都沒有,四望去,像活在天上地獄,白花花的是仙氣朦朧,殘叫聲卻是地獄獨有的樂章。

鴉軍要全數交代在這裡,李克用要醉中死,醉八仙要組團駕鳥過海西去。

突然一道閃電劃破濃霧,緊接著滾滾驚雷炸響在頭頂之上,平地里又颳起了大風,將霧吹亂。不一會,傾盆的大雨從天而降。

霧散去,路現了出來。

本來猛追的幽兵被震住了,望著突然而來的萬條劍雨,望著前面太原人的背影,他們咬咬牙。

退!

也許那本皇曆上寫著:打雷,宜收衣,亂風下雨,宜收兵。

克用兄,雷公電母是你乾爹乾媽啊,每每在你危難之際,就華麗顯神,當日在上源驛,他們就這樣干擾過人間的爭霸秩序。

這次又來?

李克用不解上天好意,對著幽兵退去的方向大喊:莫走!再來殺個痛快。

第二天,李鴉兒終於清醒了,宿醉之後,頭痛是免不了的,可聽到他的寶貝乾兒子李存信向他報告昨天的戰況時,他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頭痛。

鴉軍的精銳傷亡過半。

李鴉兒怒了,他大罵:昨天大霧誰讓你們出擊的!

只聽過夢遊的人全然不知道自己夢中所為,沒想到醉酒的人也會選擇性失憶。

猛不零丁領著大家衝出去的就是仁兄你啊。

別人不敢答,李存信是軍中首將,問責第一人,小心將情況大致描述了一下。

是我?

可我已經喝醉了,你李存信也醉了嗎!你們全醉了嗎,你們不會勸阻我嗎?

李克用怒火更盛。老大就是那種不講理的人。而不講理的人通常語調還要高一點。

李克用盯住了李存信,直看得這位翻譯將頭皮發麻。

李克用緩緩說道:古人三敗,你已經兩敗了。

鴉兒兄,你只算了他在魏州之敗,沒算上當日邢州之事呢,算上那回,這位李存信已經三敗。

李翻譯滿身大汗激發出來,連忙跪倒在地,表示承認錯誤,將功補過。

罷了罷了,你起來吧。

收拾殘兵,李克用退回太原。

這兩年,李克用流年不利,連吃數場敗仗。當然,他並不是獨孤求敗,偶爾也吃點虧,但從來沒像最近敗的這麼傷筋動骨,嘔心瀝血。

梟雄路,就像逆流擊水,不進則退。

這場大敗來得太要命,人家朱溫收鄆兗二州入懷,實力猛增,可太原損兵拆將,幽州又成勁敵。

很多年以來,李克用的鴉兵橫掃天下,無人能敵,而從這一天開始,天下第一軍的名號要送給汴軍。

而劉仁恭同學一戰成名,對於未來,他當然有更多的期許。

乾寧五年(898)三月,劉仁恭打敗李克用的半年後,滄州

滄州這塊地盤是盧彥威的。這位同志在本文露過一次面,曾經在半路攔路打劫前幽州市長李匡籌。

按搶劫罪強姦罪殺人罪數罪併罰,這貨早該拉到狗脊嶺砍頭了。可惜那時候的法網像大齡女青年的情網一樣,只有漏過,沒有抓過。

盧彥威在他的滄州地界逍遙法外,快樂無邊的生活著,李克用嫌他太弱,朱三嫌他太遠,李匡威嫌他地貧。都不愛搭理他。

直到幽州老大換成了劉仁恭。

劉仁恭不嫌棄,他在滄州看得很清楚,這是個好地方,男兒個個膀粗腰圓,女兒個個蜂腰縴手。要把滄州弄到手,何愁大事不成。

在蔚州擊退李克用後,劉仁恭猛往直追,邁開了兼并的第一步。

他叫來了自己的兒子劉守文。這是他的長子,其人一臉忠厚,頗有孝道,美中不足的是英勇欠缺。

去吧,拿下滄州,證明我劉仁恭生的沒有軟蛋。

劉守文背負著父親的希望,領著部隊衝到了滄州城下,擺好陣勢,備好器械,喊了口號,就準備開練。可半天城內都沒有響應,大膽的人衝到城門下,一推,城門開了。

裡面沒人!

盧彥威已經跑了。

盧同志膽子小啊,一聽說連太原人都能幹掉的幽州人要來找他的麻煩,沒等人家兵臨城下,就跑路了。

看來,打劫的就是打劫的,爛泥扶不上牆面,朽木不可雕也。

劉守文看來是塊好木,一舉拿下滄州,順風順水,如有神助。劉老爹接到勝利的消息後馬上給李曄打了報告,要求任命自己的寶貝兒子為節度使。

從此,老子英雄兒好漢。

劉老爹興奮莫名,等著中央對他的兼并開具認可書。可沒想到,等來的是一頓羞辱。

劉仁恭畢竟常年在外工作,對中央的情況,對大領導李曄完全沒一點認識。

李曄是個性格男。

那時,李曄很不幸,在外面飄著,心情也不太好。對於地方事務已經沒有以前熱心了。在聽到有人要求發一套節度使的裝備時,李曄同學有點火了。

占都佔了,還裝孫子要我承認,還要我送裝備。

關於節度使的裝備,主要是一個四件套,兩旌兩節。旌旗用紅布做成,一面綉龍一面綉虎,代表節度使有專賞之權,想給手下加工資就加工資,想升崗位就升崗位。節,以竹做成。與丐幫的信物綠玉杖有同曲同工之妙,可掌專殺之權,想打狗就打狗,想揍人就揍人。

這麼些個東西,李曄有的是。造價低廉,批量生產,隨意發放,稱得上有求必應。還不收工本費。

這些年,李曄經常接到這種請求,這裡面,數朱溫與李克用幹得多。他很煩,這與其說是對皇權的尊敬,不如說是一種強姦。

現在,不知名的鳥人也要來干這等事。李曄一聽,打報告的那位老小子以前是打地洞的,剛升做幽州節度使沒多久。

打地洞的?打地洞生的兒子應該接著打地洞啊。要當什麼節度使。

不準!

李曄不是爛好人,他也有脾氣的,可他沒想到,對方也有脾氣,而且脾氣比他還要大。

劉仁恭一聽李曄這位旌節總生產商、供應商竟然拒絕送貨,他冷笑了。

這些東西,我們幽州也能生產製造,只不過我想看看長安的原裝正版罷了,憑什麼拒絕我。(旌節吾自有之,但欲得長安本色耳)

劉地洞上輩子是什麼不可得知,但估計下輩子投胎做個山寨廠長肯定能橫掃珠三角。但就像山寨廠長雖善於模仿,製造水貨,但他們自己骨子裡是行貨崇拜者,自己用的絕對要是正版的。

劉地洞想要長安的行貨並不是沒有辦法,他找到了朱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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