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北地名與陝北古代文化

陝北地名與陝北古代文化

[來源:神木新聞網|發布日期:2012-10-05]

  大量的地名都是當地居民在社會生活中給地理實體所起的名稱。每個地區的居民生活在相同的文化圈內,他們所起用的地名往往反映當地的文化特徵和居民的心理特徵,所以從沿用至今的地名中可以透視古代的文化。陝北地名及其文化內涵是極其豐富多彩的。本文只擇其要討論其中三個方面的問題,就教各位同好。

  一、陝北地名與陝北古代民族地理

陝北自古就是民族融合的「繩結區域」。從商周時代起,鬼方,獫狁,白狄,匈奴,林胡,稽胡,盧水胡,鮮卑,氐,突厥,党項羌,女真,蒙古,滿等少數民族先後以戰勝者的雄姿,走上這塊歷史舞台,從而演出了一幕幕歷史壯劇。陝北成為華族(漢代以後的漢族)和其他少數民族融合與交流的「繩結區域」。在陝北形成了以秦漢文化為主體,融合了北方草原文化等少數民族文化的獨特文化個性。秦漢以前,陝北一直是畜牧區。西漢以後,農耕業才大量發展,成為半農半牧區。一直到隋唐時期,陝北南界的黃龍山仍然是農耕區和半農半牧區的天然分界線,這種狀況在宋代以後才逐漸有所改變。從陝北地名中,可以看出古代民族的地理分布和各民族文化的交流融合。著名語言學家羅常培先生曾指出:「被征服民族的文化借字殘留在征服者的語言里,大部分是地名。」因為地名是各民族文化起源,行政管理的真實記錄。

  由於歷史變遷,陝北許多地名演變較為複雜。各民族的遷徙雜居造成有些地名至少包括三重層次:少數民族語言地名,漢語方言地名和漢語書面語地名。這些地區的少數民族語言地名產生較早,可以稱為「底層地名」。發掘研究「底層地名」可以了解掌握古代少數民族的地理分布。這些地名大致有兩種情況,一是用少數民族語言命名的地名。如延安,延長,延川的某些地名就與「稽胡族」有關。

  「稽胡族」在北魏稱「山胡」,北周稱為「稽胡」。歷史學家認為「稽胡」為南匈奴的一支。匈奴自東漢初分裂為南北兩部之後,南匈奴入塞,在大漠南北活躍了三百餘年,其後又在中原地區活躍了二百年,給中國歷史以較大的影響。匈奴人的語言屬阿爾泰語系,「自七、八世紀以後,匈奴語已經成為一種死的語言。」現有的匈奴語彙是由兩漢時人用漢語音譯保存下來的,其能依據文獻探求語義的只有幾十個。延川縣文安驛,北魏時曾設文安縣。《太平寰宇記》載:「魏置文安縣,以稽胡為淳,取『文德以來安』之義。宜川縣有庫渦川、延安的庫利川、延長有渭牙川,便是以匈奴語庫渦、庫利、渭牙,加漢語通名「川」命名的。

庫渦川:《太平寰宇記》卷三十五丹州宜川縣載:「庫渦川在縣西北二十里,從雲岩縣界入,合丹陽川。《圖經》雲『川南是漢,川北是胡。胡漢之人在川內共結香火,胡喚香火為庫渦,因此為名。」現宜川城北二十里有交里川,北川自雲岩界入,於交里鄉政府駐地處合交里川,即庫渦川,再與西川匯合後名仕望川,即丹陽川。至今宜川方言把點香的香爐仍稱作庫渦。宜川縣黨灣鄉古土村當地老鄉讀 kutuo,疑是庫。庫利川:《太平寰宇記》卷三十六延州臨真縣(按今延安臨鎮)載:「庫利川在縣北一十五里,按曷雞川耆老云:『土地沃壤,五穀豐饒,胡稱貯舊谷為庫利』。」現宜川縣雲岩河即庫利川。《中華人民共和國地名詞典 陝西省》自然地名河流「雲岩河」條下詮釋:「古名定水、黑水。又稱汾川河、庫利川。臨鎮以上谷寬在120__540米之間,臨鎮至新市河多跌水,谷寬展至400__700米。 」又自然地名「陝北高原」條下云:「陝北高原的河流多注入黃河和渭河,其干、支流的中、上游段多寬川地,是黃土高原的『米糧川』」。

  渭牙川:《太平寰宇記》卷三十五丹州雲岩縣:「渭牙川在縣北二十五里,從西延州延長縣來,五十里入延州門山縣,川內有水木,稽胡喚水木為渭牙,因以為名。」現宜川、延長分界水雷多河即渭牙川。《宜川縣誌》(清乾隆本):「雷多河,一名澤涇水,又名渭牙川(在縣並一百二十里),源出延長縣屯兒灣山岔。 ……陝西通志云:『澤涇水即渭牙川也』。」延長縣有可也村,宜川雲岩鎮境內原有可野寺。「廢可野寺在(雲岩)縣北一十五里,故老相傳劉薩河(為稽胡人)坐禪處。稽胡呼堡為『可野』。四面懸絕,惟北面一路通人也」。(《太平寰宇記》)從這些「底層地名」中,我們可以掌握稽胡族在陝北分布的大致範圍:即今延川文安驛以南,宜川仕望河以北,延安市南泥灣以東的長條地帶。

  陝北靠近內蒙古的縣市,地名命名來自蒙語,受蒙古族影響較為明顯。如含有「海子」(海則),「敖包」(阿包)的地名:忽代海子,大海子(榆林);巴達乃海子(靖邊);昌汗敖包(榆林),大阿包(神木),敖包焉(府谷)等。蒙古人把湖稱為「海子」。《元朝秘史》中把今天的貝爾加湖與呼倫湖,稱為「捕魚兒海子」,「闊連海子」。蒙古族是馬背上興起的民族,它們對馬的區分很細緻,但漠北缺水,對水域的語言非常貧乏,只用兩個辭彙「海子」(納語兒)和「河」(沐漣)統稱。敖包,蒙語「堆子」的意思,以石塊堆積而成,原是道路和境界的標誌,後來成了祭祀山神、路神等活動的地方,這些地名沿用至今,是陝北多民族文化在地名上的一種反映。另外如西楚霸王項羽曾立董翳為翟王,都高奴(故址在今延安市以東),黃陵縣西漢為翟道縣,可見春秋時白翟族活動的範圍。吳堡縣,魏晉時,匈奴族人赫連勃勃築「吳兒城」,安置從關中俘來的軍民(吳兒)。宋時,党項羌又設「吳堡寨」。

  二是以少數民族姓氏命名的地名。

  歷代兄弟民族所用姓氏,原先絕大多數是雙音、三音。其中有所謂「代北複姓」 和「關西複姓」。代北泛指漢晉時期代郡和唐代以後代州以北的地區,這裡長期居住過北方少數民族。關西指函谷關以西,今陝西、甘肅等地區,也是北方少數民族錯居雜處的地區。今陝北洛川、宜川、富縣、延長就有不少以北方少數民族複姓命名的地名。

  如羌族,現代的羌族分布在四川阿壩,而古代羌族分布的地區要廣闊得多。西漢含羌字地名有:羌谷水(涼州,張掖郡),羌道(涼州,隴西郡),羌水(涼州,隴西郡)。這些族稱地名分布區相當於現代的甘肅西部和南部,青海東北部和四川北部。陝北富縣有羌村,唐詩人杜甫避難之地。富縣羌村地名,說明至少在唐以前羌族人在陝北就活動過。事實上在陝北地名中與羌族有關的還很多:

同蹄:洛川縣舊縣鎮有上銅堤、下銅堤,其中「上」、「下」為漢語方位詞,「銅堤」乃「同蹄」之訛,是歷史上羌族的姓氏。《廣韻 東韻》:「同,齊也,共也,又羌複姓有同蹄氏。」《洛川縣誌》:「前秦(350—395)洛川為羌族聚居地之一。今舊縣鎮銅堤村、永鄉當川村、京兆鄉彌家河村等即為當時的羌族村落.銅堤乃同蹄之訛。現存於菩堤鄉王家河寺梁的元代《重修靈泉院碑》仍作同蹄村。」鉗耳:富縣鉗二是鉗二鄉人民政府駐地。「鉗二」是「鉗耳」諧音訛誤。(富縣「耳」讀上聲,調值為高降調,與普通話「二」同音)鉗耳,歷史上西羌姓氏, 其先姓王,後改姓鉗耳,為羌中強族。(《魏書 王遇傳》)屈男:富縣羊泉鄉有曲男村,曲男疑為屈男之訛。屈男,西羌部族,以部族為姓氏。《廣韻.物韻》:「屈,拗曲,又複姓有屈男氏。區勿切。」

  當然以其他少數民族姓氏命名的地名也有,如:

乞佛:洛川縣朱牛鄉有上乞佛村、下乞佛村,「上」、「下」為漢語方位詞; 「乞佛」為歷史上鮮卑族姓氏。北魏有并州刺史乞佛成龍(《魏書.文成帝紀》)。 「西秦乞伏國仁,本隴西鮮卑乞佛部酋帥,因以為姓。」(《通志 氏族略》)乞伏亦作乞佛、乞扶(《中國姓氏集》)。鮮卑族,在兩晉南北朝時有慕容、乞伏、禿髮、拓跋等部先後在今華北、西北地區建立政權,漸與漢族及其他民族相融合。新編《洛川縣誌》載:」北魏以至北周,洛川亦為鮮卑族統治,其部族聚居村落為數甚多,今朱牛鄉有乞佛村,是乞弗(亦作乞伏)之訛。」 

  哪合:富縣吉子現鄉有哪哈塬,哪哈疑為哪合之訛,哪合,原為女真族姓氏。

丘林:宜川縣有秋林鄉,秋林是鄉人民政府駐地。秋林疑為丘林之訛。丘林,匈奴族姓氏。《後漢書 匈奴傳》:「單于姓虛連,異姓有呼衍(呼延)氏、 丘林氏……」《姓氏急就篇》:「丘林,匈奴姓。」

  赫連:宜川縣有赫列畔,赫列疑為赫連之訛。赫連,匈奴族姓。《夏錄》:「其先匈奴右賢王去卑之後。劉淵之族,姓鐵弗。勃勃稱王於朔方,國號夏,改姓赫連氏。」

舍利:延長縣七里村鄉,有舍利庄。舍利,以部落名為姓氏。「北番酋帥舍利部大人,因氏焉。」《通志 姓氏略》  

  呼延:延長羅子山鄉有呼延村。呼延,匈奴姓。「匈奴四族有呼衍氏,入中國改為呼延氏。」(《元和姓纂》)

(編輯:俞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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