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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纖繩悠悠神農溪

湖北日報訊圖為踩著石頭趟著激流前行的縴夫  圖為遠眺神農溪  圖為神農溪險灘中的小船  圖為神農溪示意圖  文/記者李思輝通訊員李芬邊文海圖/記者劉曙松  「妹妹你坐船頭,哥哥在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盪悠悠……」一首《縴夫的愛》紅遍大江南北。男女歌手站在神農溪邊拉縴對歌,是幾代人記憶中的經典場景。20多年過去了,當年MTV里的場景還在嗎?長江流域還有縴夫的身影嗎?初冬時節,我們從武漢到宜昌,輾轉到巴東,走近那條古老的河流——神農溪。  不曾消失的三峽縴夫趕上縴夫們的船,已是晌午時分的事了。初冬,溪谷里涼風陣陣,縴夫們卻只穿條褲衩在水裡蹚。「師傅,加條褲子吧,別凍著」。70歲的老縴夫宋文剛沖我們一笑:「不妨事的,縴夫不怕冷。」大冬天,光著腿拉縴,真不怕冷?其實不是不怕冷,而是一種職業的無奈。宋文剛告訴我們,自古以來拉縴的家境一般都不好,要穿衣服,一天就磨破一件,誰穿得起?再加上拉縴難免刮傷蹭傷,衣服在傷口上磨,受不了,乾脆就光著胯子拉。這大抵就是三峽流行裸體拉縴的緣由。裸體不雅,但縴夫們心靈淳樸。過去,不管是大姑娘、小媳婦,趕船都是縴夫裸體背著接上船。現在,神農溪的縴夫們已經穿上了褲衩,但長褲是絕對不穿的。從他們身上,人們看到的是這個職業的艱辛。上個世紀70年代以前,巴東生活著很多縴夫。巴東地處長江三峽腹地,萬里長江、千里三峽,在巴東境內西起邊溪河、東至牛口,波來夔門、浪往西陵,灘多浪急,兇險無比。以往船過險灘稍有不慎就可能船毀人亡。這個時候,就該縴夫們上了。一個叫古斯塔夫·克雷特的外國旅行家在他所著的《東洋紀行》中描述過此地拉縴的悲壯場面:一群人為了能使船前行費盡周折,他們身體傾斜,胸部幾乎接觸到地面,與意欲把船沖向下游的強風進行著力量的抗爭。深深地嵌入皮膚的繩索纏繞在他們身上,被繩索壓迫的厚厚的胸脯,痙攣著起伏喘息……這個外國人描述的是1877~1880間的事,但這樣的場景在改革開放以前,幾乎每一天都能在這裡看到。「春天的故事」讓一切都發生了神奇的變化。過去極度閉塞的巴東一帶,日新月異。現在這裡交通網路四通八達,不僅有高速公路,還有了高速鐵路,隨著三峽的蓄水,運輸不再需要人力拉縴了。很多船工和縴夫都上了岸。但三峽縴夫並沒有像俄羅斯伏爾加河上的縴夫那樣,變成畫家筆下的記憶,也沒有像美國密西西比河上的縴夫那樣,成了博物館裡的一幀幀黑白照片,神農溪里依然活躍著一百多名經驗豐富的拉縴老手。「世界僅存的原始縴夫」成了這個5A級景區里的金字招牌,縴夫們拉縴時喊的船工號子,也成了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成了寶貝疙瘩。雖說現在的拉縴已經更趨於表演性質,但老宋他們卻專門挑戰湍急的河段匍匐前行,粗獷的號子喊起來,豪放壯美,一點都不做作。  巴菲特的中國牽掛探訪神農溪必然是要坐船的。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我們跳上當地一種兩頭翹起,形似豌豆角的木船。置身「豌豆角」,由龍昌峽往上,神農溪這條畫廊的風景一一呈現,浪花飛濺,青山移退,蒼鳥盤旋,山歌悠遠,真是一幅靈動的山水畫卷。船行至一處湍急地段,原本撐船的縴夫們,撲騰撲騰跳下水去,拉起纖來。他們在冰冷河灘上艱難前行的身影,令人不忍。景區導遊馮玲介紹說,當年巴菲特和比爾·蓋茨來神農溪也曾發出這樣的感慨。1995年的一個下午,商界傳奇人物巴菲特在比爾·蓋茨的邀請下來神農溪。這是巴菲特的第一次中國之行,那一次縴夫余拱讓他們也是就著草鞋,一會在冰冷而濕滑的石頭上負重前行,一會貼著山崖拉拽。在最湍急處,他們整個身體成前傾姿勢,臀部朝天,手腳在卵石灘上爬行……看到這一幕,巴菲特陷入了沉思。他對比爾·蓋茨說,在那些縴夫中也許有另一個比爾·蓋茨,但因為沒有好的機遇,他們只能靠牽船謀生。巴菲特後來在自傳中寫道:「那次中國之行,無論秀麗的風景還是騎行駱駝的場面他都已經不在意了,那些不過是留在照片中的紀念,讓他念念不忘的是神農溪上的那條竹筏,是那些把一生都用在拖曳長船的小夥子們的命運。這一直留在巴菲特心裡,困擾著他關於一個人的命運和天數的思緒。」15年後的一天,老縴夫余拱讓、導遊胡萬青被中央電視台找到,說是邀請他們去北京和一個老朋友見面。這時余拱讓才知道,當年那個坐在他船頭的高鼻子這麼富有。更重要的是,十多年過去了,巴菲特還記得他,專門請中國媒體幫忙尋找當年的縴夫。2010年9月29日的央視《對話》節目中,老縴夫上場,巴菲特立馬和他熱烈擁抱,淳樸的老縴夫拍著巴菲特的西裝表袋說:「原來你這個夥計這麼有錢!」巴菲特也風趣的說:「是的,我現在比以前更有錢了。」令巴菲特驚訝的是,十五年前那個靠拉縴糊口的縴夫,如今搬到縣城,而且蓋起七層小洋樓,日子過得美滋滋。發生在大山深處最底層個體的生活變遷,又何嘗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不斷蒸蒸日上的一個映射呢?同樣是拉縴,神農溪的先輩們,一輩子拚命掙扎也擺脫不了貧困,現在人們再也不用受那樣的苦了,日子卻越來越富足,個體的命運和他所處的時代,多麼密不可分。  日本女孩的縴夫之戀神農溪獨特的縴夫文化,不知道震撼過多少人的心。當地民俗文化專家向勇告訴我們,一個日本姑娘也曾被它深深打動。姑娘名叫梅村恭子,出生於日本大阪的一個名門望族,是個畫家。1998年4月,她來中國採風。彼時,恭子和其他遊客一起坐在豌豆船上遊覽,就要進入急流險灘時,六七個光著脊背的縴夫一起跳進溪水倒拉縴繩,「哦嗬哦嗬吆哦嘿啦哦嗬——」她的目光被一個叫蘇成樹的縴夫吸引了,他30歲左右,肌肉強勁,線條舒展,表情憂鬱而沉靜,古銅色的皮膚在陽光下幽幽發亮,特別是那雙眼睛,剛強而堅毅。恭子心頭為之一顫,學了20年繪畫的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生動的素描「模特」,她當即拿出了畫板……兩個月後的一天,這個日本姑娘又乘著快艇尋來。在神農溪上,翻譯將蘇成樹拉到一邊,告訴他梅村恭子姑娘在上次的邂逅中愛上了他,這次是專門為他來中國的。蘇成樹驚得手足無措,連說這是不可能的事。一聽此事,遊客和縴夫們都圍了過來。見天色已晚,恭子真誠地邀請「縴夫哥哥」到巴東縣城詳談。蘇成樹一口回絕,雙方僵持在那裡。聞訊趕來的漂流隊長把蘇成樹叫到一邊說,人家是外國客人,尊重她是最起碼的外事禮儀。蘇成樹只好隨著恭子和翻譯去了巴東縣城。恭子這才知道,這個神農溪邊的漢子,已經有了家室,有了孩子。恭子掏出一張便箋,寫上一句簡單的中文:「成樹君,你跟我去日本,我會對你好,對你兒子好。」蘇成樹無動於衷,他牽掛的是山坡上的妻子和孩子,他們正在等自己回家吃晚飯呢。離開神農溪,恭子並沒有放棄。她很快辦好來中國留學的手續。她決定把洛陽大學作為愛情「根據地」,一邊學習漢語、上大學,一邊給蘇成樹寫信,等待愛情。當時神農溪一帶流傳著「蘇成樹要去日本結婚了」的消息。蘇成樹對妻子說:「莫聽他們亂講。」夫妻倆依然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轉眼就到了2001年的秋天,恭子的留學生活要結束了,她給蘇成樹寄來1000元錢做路費,央求他務必去趟洛陽。攥著匯款單,蘇成樹不知如何是好。蘇成樹的妻子默默將地里的苞谷收完了,豬賣了,拿出800元錢交到丈夫手裡。「你快去吧,把她的錢退給她,那日本女孩為你吃了苦,你去跟她說清楚,不能再傷她的心了,我們認她做妹妹好嗎?」蘇成樹重重地點了點頭。恭子終於見到蘇成樹,她想要一個結果。蘇成樹斬釘截鐵地告訴她:「這,不可能!」晶瑩的淚水從清秀的臉龐上滴落下來,蘇成樹輕輕推開嚶嚶啜泣的恭子,講述了這次能夠來洛陽的經過,還轉達了妻子對她的關切和問候。恭子靜靜聽著,對那個深明大義的中國嫂子肅然起敬。她意識到,自己的纏綿太自私了,她必須放棄。帶著對蘇成樹夫婦的祝福,她默默地離開了中國……這個故事後來被編劇高海洋改編成了電影《漂洋過海來愛你》,就在今年10月份,該片摘得第11屆「東京國際電影節·中國電影周」合作電影交流貢獻獎。神農溪,長江三峽中的「翡翠水道」。溪內,龍昌峽的險、鸚鵡峽的秀、神農峽的奇,各具特色。溪谷中深潭碧水、飛瀑遍布、懸棺棧道、石筍溶洞無不令人驚嘆。但比這些秀美風景,更打動人的是這裡至今保留下來的縴夫文化、船工號子,是這裡淳樸善良的人。匆匆吃過當地的洋芋疙瘩飯,我們也該乘船離開了,迎面又有好幾艘游輪載滿遊客駛入,船頭還站著一群拍照的外國人。他們是否也會被這裡的故事、這裡的人所打動呢?我們不得而知。但我們能依稀聽到身後不遠處的溪谷中,又傳出縴夫們的悲壯號聲:哦嗬哦嗬吆,哦嗬啦哦嗬!吆嗬也吆嗬,拿下來!吆嗬也吆嗬,爬下來!哦嗬、哦嗬……  河名釋源神農溪又名沿渡河,因發源於神農架南坡,再加之溪內有座高約200米的神農峰,酷似人們想像中的神農氏,故得名神農溪。  河流檔案神農溪位於巴東縣境內,是長江北岸的一條常流性溪流。其發源於「華中第一峰」神農架的莽莽青山之中,由南向北穿行於深山峽谷中,全長60公里,於巫峽口東2000米處匯入長江。神農溪是國家5A級風景名勝區。自溪口上溯20公里,依次有龍昌峽、鸚鵡峽、錦竹峽,又稱「神農三峽」。  文人墨跡  迢迢水出走長蛇,懷抱江村在野牙。一葉蘭舟龍洞府,數間茅屋野人家。冬來純綠松杉樹,春到間紅桃李花。山下青蓮遺故址,時時常有白雲遮。——杜甫棲居巴東神農溪一帶所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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