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學科論文更易創新和發表嗎？6個觀點，教會你如何正確看待跨學科論文的寫作！

專家介紹

本文主題與學術論文寫作跨學科或不跨學科，哪個更容易發表有關，從發表難度的角度來看，作者在寫論文時，要不要考慮是否跨學科的問題。本文主要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跨學科寫作的動力，為什麼要跨學科寫作；第二部分，從發表難度的角度，比較一下跨學科和不跨學科兩類論文；第三部分，跨學科論文的寫法。

本文的第一部分，我們首先要討論一下，跨學科寫作的動力來自哪裡。我們在自己所屬平台的線上寫作社區做了一個小調查，寫論文時傾向於寫跨學科論文的作者，他們認為跨學科的論文有以下一些特點，第一，跨學科論文比較容易突出創新性；第二，從發表的角度來看，很多作者認為，跨學科論文發表難度較小，更易發表。這是通過我們在線上寫作社區所做的小調查中，得出的兩種觀點。當然，在調查中，也有人反對跨學科論文的寫作，他們認為跨學科論文的寫作，不管是從創新性上來看，還是從發表的角度來看，可能跟我們預期的並不一樣，這是大家的普遍性的觀點。事實上，根據已掌握的資料來看，跨學科論文更易創新和發表的這種判斷，可能是有問題的，我們現在也沒有確定性的結論，但根據目前我們所掌握的材料來看，這個判斷可能是有問題的，為什麼會出現這樣兩種判斷？為什麼有很多人都認為跨學科論文比較容易創新、比較容易發表呢？在這裡，我有兩個小提示，第一個提示是，我們在考慮寫論文要不要跨學科寫作這個問題時，要能夠準確區分跨學科與交叉學科的不同。隨著人類知識的發展，出現了交叉學科，各種交叉領域層出不窮，我跟一位教育專業的同學曾一起討論過，在教育領域中，比如，教育經濟學，教育社會學，教育政治學，等等，這些都是教育領域中的人比較關注的領域，其實，這些就是交叉領域。那麼，我們在平時寫論文時，當我們使用跨學科這個概念時，很多人討論的並不是一個跨學科，還是不跨學科的問題，其實，他們討論的的是，論文選題是不是要寫一個交叉學科，一個交叉領域的東西，很多時候，我們討論的其實是這個問題，而不是在討論其他問題。比如，做文學研究時，要不要跟教育學的內容結合一下，或者說我們要不要使用經濟學的研究方法來做文學研究。其實，很多人在討論跨學科的問題時，並不是在討論這樣的問題，而是在討論，我們做的選題，純粹的是某學科內部的一個選題，還是兩個、三個，甚至更多學科交叉領域的一個選題，所以，我們要能夠區分跨學科和交叉學科這兩個概念，這有助於我們判斷跨學科論文是不是真的更有利於創新，是不是真的更容易發表，以便最終做出選題決策。第二個小提示：我們在考慮寫論文要不要跨學科這個問題時，還要注意區分自然科學與人文社會科學中的，跨學科上的不同，要特別注意這一點。從學科分類的角度來看，我們要特別注意，我們經常講到的基礎科學，應用科學，或者我們從軟和硬的角度來講，軟科學，再比如說，軟科學裡更軟的部分，就是人文藝術。應用科學在國內的學科分類中，可能更接近於目前很多的社會科學，也包括一部分基礎科學。基礎科學基本上就是指數學，物理等，類似這樣的學科。應用科學包括一部分基礎科學，還包括我們平時所說的文科中的社會科學。軟科學跟應用科學，其實是有交叉的，軟科學跟我們經常講的社會科學，在概念上有很大的接近度，再就是人文藝術。那麼，在這些不同的知識分類體系下，我們討論跨學科，可能需要進一步深入地思考，因為它們面臨的情況，可能是不一樣的。比如，在自然科學領域，在學科交叉地帶，出現創新性成果，甚至是突破性創新性的成果，特別多，尤其是近三五十年來，很多諾貝爾獎獲得者，大都是在學科交叉地帶作出重大突破性創新的，這是自然科學領域中的情況。但是，如果我們把這個問題放到人文社會科學中來看，那麼，這個問題可能就會變得更加複雜，我們並不是說人文社會科學中的交叉學科地帶就不容易出創新性的東西，而是說，同樣的問題，人文社會科學中所要面臨的情況要比自然科學中所要面臨的情況更加複雜。因為，人文社會科學的不同學科之間，知識結構並不是那麼的涇渭分明，因此，我們可能不太容易判斷它到底是跨學科，還是不跨學科，很多情況下，我們是判斷不了的，可能作者在寫論文時，也沒有過多的考慮，跨還是不跨學科的問題。

在自然科學領域中，學科交叉地帶比較容易出現創新，而且比較容易出現突破性的創新，這種情況在自然科學領域中是比較普遍的。但是，在人文社會科學領域，即使我們有意識地去跨學科，我們可能也只是換了一個方法，或者是換了一個視角，看到了研究對象的不同側面而已，很難產生突破性的原始創新，因為人文社會科學中，不同學科的知識結構之間，本來就不是那麼的涇渭分明。以上，是我們在考慮為什麼跨學科，要不要跨學科，這種問題時，針對大家普遍存在的這兩種觀點，講解的需要大家進一步深入思考的內容。並不是說這兩個觀點就是對的，或者說持反對意見的人的觀點就是錯的，我們討論的不是對與錯的問題，而是想說明這個問題可能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所以，在大家具體論文寫作時，在做選題時，如果遇見這種情況，不要想的太簡單。

本文的第二部分，主要是從發表難度的角度，來討論的跨還是不跨學科的問題。要不要進行跨學科論文的寫作，取決於很多因素，比如，作者是不是具備不同學科的知識基礎，如果不具備其他學科的知識基礎，如果貿然跨學科寫論文，論文本身的難度就會非常大。本文要重點討論的是，從發表的角度來判斷，剛才我們一部分人的提出的觀點，跨學科論文是不是真的更容易創新、更容易發表。在這裡，我給出了一些論文範文，這些範文出自我們的期刊論文索引，也就是中文人文社會科學期刊論文索引。在2015年的全部論文中，人文社會科學，一共有13個大的學科分類，共收錄了1220篇論文，在這1220篇論文中，我認為有13篇是跨學科的論文。從這個數量上來看，跨學科論文的比例還是非常低的，當然，這也有它現實的原因，因為有很多人確實是不具備不同學科的知識基礎和知識結構，具備兩個，甚至是三個以上不同學科知識結構的人，畢竟還在少數，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跨學科論文的數量還是比較少的，這點相信大家都可以理解。

我們先簡單地看一下這些範文。第一篇論文《從「倫理缺失」到「倫理固化」——道教神仙傳記的文學研究與宗教學研究》，這篇論文屬於宗教學研究，它的主標題叫「從『倫理缺失』到『倫理固化』」，這是作者的研究發現，他所依託的對象是道教神仙傳記，他對道教神仙傳記開展了一個文學研究和宗教學研究，這是一篇跨學科的論文。第二篇論文《百年小學科學教科書中的科學觀變遷》，這篇論文的研究問題，既是一個哲學問題，也是一個教育問題，因為他依託的物質載體是我們的教材。第三篇論文《信息概念的語境考察》，我們都知道「信息」這個概念，更多的會出現在，比如說物理學、信息科學，包括資訊理論，控制論，再比如傳播學中，等等，比較多地出現在這樣的一些學科中，但實際上，這篇論文是一篇哲學論文，論文的作者也是搞哲學研究的，他其實說的是信息概念的語境考察，這篇論文的內容更多的是涉及到哲學的內容；第四篇論文《文本的閱讀復權——從福柯文本的詞頻統計復歸其原初思想構境》，這篇論文的主標題叫做「文本的閱讀復權」，他的研究方法是對福柯的文本做了詞頻統計，作者通過對文本的詞頻統計，復原了福柯文本之前的原初思想構境。他的這種研究方法也是很特別的，既是一種有點文學意味的研究，同時，我們也知道福柯更多的是一位哲學家，或者是說是一位社會學家，所以論文中可能也具有很大的一部分哲學成分，同時還有一部分語言學的東西在論文中，感興趣的同學可以仔細的看一看這篇論文。第五篇論文《敘事即評價：醫德描述語詞的語用文化分析》，這篇論文是一篇醫學和社會學的論文，有時，我們又把他叫做醫學人文社會學裡面相關的一個研究，他用的方法是語言學中的一個研究方法，是對醫德描述詞語展開的一個研究，那麼，作者的研究結果就是「敘事即評價」，這篇論文是針對醫德描述詞語的運用，展開的一個語用文化分析。第六篇論文《福、運、命：一種有關暴富的地方文化解釋》，這篇論文是關於「暴富」的一種地方文化解釋，是福，是運，還是命的研究，這篇論文比較特殊，我們一會兒在本文的第三部分還會講到，這篇論文的選題本身就處在一個交叉科學的地帶。第七篇論文《氣候變遷與戰爭、王朝興衰更迭——基於中國數據的統計與計量文獻述評》，這篇論文其實是一個文獻綜述研究，但是他的選題是一個跨學科的選題，圍繞氣候，歷史展開，可能還多少涉及到一些軍事學裡面的內容。第八篇論文《文學作品中的「小世界」——菲茨傑拉德小說人物關係網路的實證分析》，這篇論文是一個文學作品研究，但是他用的方法，並不是文學研究的方法，而是關係網路的方法。網路分析也是近幾年來，包括經濟學、社會學等等學科中，經常出現的，用的頻率比較大的一種研究分析，是近幾年來新出的一種研究方法，但實際上，這篇論文就是一篇文學研究的文章，只不過是借鑒其他學科的研究方法，分析了這部文學作品。第九篇論文《語言特質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理論解釋與經驗檢驗》，這篇論文其實是語言經濟學的一個選題，但是偏經濟學的成分更大一些，這也是學科交叉地帶的一個選題。第十篇論文《當法律遇上函數——法學研究中的函數思維芻議》，這篇論文探討的是法律、法學研究中的函數思維，論文中的具體內容討論了法學思維和函數思維一致性的問題，作者研究發現，在很多方面，這兩種思維方式有很大的通約性。再比如，第十一篇論文《國際政治的文學透視：以莎士比亞《亨利五世》為例》，他的研究作品是沙士比亞的《亨利五世》，這篇論文其實是國際政治學裡的一個研究，但是他是依託的是一部文學作品，以此展開研究，這也是一篇跨學科的論文。第十二篇論文《論文學地圖》，這是文學地理學裡面的一個內容，作者試圖將地理學中的地圖的概念，還有地圖分析的方法，引入到了文學研究中。第十三篇論文《人類大腦容量及語言進化的分子生物學證據與質疑》，基本上就是一篇人文科學與自然科學，交叉領域中論文了，這個的跨度是比較大的。這篇論文的研究對象是人類大腦的容量，這是一個生物學的問題，也有點心理學的問題，他還有一個研究對象——語言進化，這又是是一個語言學的內容，文章的主要內容是從分子生物學角度，來給前面的問題提供證據和質疑，最後得出研究結論。在以上給出這些範文中，最後這一篇論文是學科跟學科之間跨度最大的一篇。

那麼，通過觀察以上給出的這些跨學科論文的發表難度，我們思考，這個比例能否反應發表難度？我認為，他可能不能反應發表的難度，因為這可能是一種事實，而不是因為這個比例低，所以，我們不能推論出跨學科論文的發表難度大這樣的結論。但是，通過以上得出的這個比例，也反應了一種事實，就是跨學科寫作的論文，數量並不是很多。當然，我們這個目錄是從所有的500多本CSSCI來源期刊中，每年度發表的所有論文里，篩選出來的很小比例的一部分，比如，我們全年度只篩選出1220篇。當然，這不代表所有期刊中的所有論文的一個整體情況，這可能是代表不了的。對這樣的一個比例，我們不能簡單地看跨學科論文發表難度是大還是小的問題，但至少，這反應出了一個事實，就論文發表而言，跨學科可能是個偽命題。我在多種場合不止一次的跟不同的人都講到過，當我們在講論文寫作這件事情的時候，跨學科可能是個偽命題，甚至有一段時間，我都跟別人爭執，我認為跨學科這個詞可能都是有問題的，我覺得把這個詞改成「學科跨」可能都比「跨學科」，更容易讓人理解，或者說可操作更強一些。當然，我們不糾結他到底是跨學科還是學科跨的問題，我們只是一般性地討論一下，當我們在進行論文寫作時，到底要不要或者說應該怎樣去考慮跨學科這個問題。我的觀點是：跨學科可能是個偽命題，我們可能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

當我們在進行論文寫作時，我們應該從一個問題出發，這個問題可能不是某一個學科的問題那麼簡單。其實，很多問題都不能把他們簡單地歸納為某一個學科的問題，反過來說，很多問題，如果我們單純地從某一個學科角度去回答，可能也回答不清楚，尤其是在寫期刊論文時，我們更應該是從一個問題出發，在這種情況下，當我們討論跨學科或者不跨學科的時候，更多的可能是在考慮寫作方法問題。比如，你是一個語言分析，還是一個定性的質化研究方法，或是一個定量的時政研究，等等，我們更多的可能是在討論這些層面的問題。所以，在本文第一部分的時候，我們提出要能夠區分跨學科和交叉學科，這兩個概念的不同。比如，如果我們是從問題出發，來討論這個問題的話，其實我們更多的是在討論研究方法，而不是討論這個問題是一個跨學科的，還是一個不跨學科的問題，我們在平時討論時，其實討論的並不是這個問題，更多的是在討論研究方法。所以，我們在寫論文時，跨學科可能是個偽命題，在這裡我用的是可能，而不是肯定的。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我們在真正的論文寫作時，其實是不用考慮這麼多的。

同時，我提倡去學科化和問題化。我們一直強調，在寫期刊論文時，要從問題出發，整個論文寫作的過程，我們都把它問題化，始終圍繞這個問題來展開。那麼，在這個過程中，你可能會用到不同學科的知識來回答這個問題，這種情況是經常出現的。但是，並不是說我們在做選題或在開始寫作之前，就開始考慮跨學科還是不跨學科的問題，而是在選題的過程中，在寫作的過程中，自然而然地就會用到不同學科的知識。我們提倡去學科化，這是符合我們的常識判斷的。因為，人類的知識體系，比如說哲學、科學這些領域，有一類觀點就認為人類的知識體系其實是客觀存在的，他本來是不分學科的，只是我們在學習掌握這些知識時，為了方便我們學習，當然也有很多歷史的原因，慢慢發展成現在一個學科一個學科的這種狀態的，甚至不同的學科之間都出現了很嚴重學科壁壘。近幾年來，大家應該能夠越來越明顯地體會到，過度學科化的這種知識結構給我們帶來的弊端，所以，在這裡，我們提倡去學科化。我經常反覆的會給很多人講，當你在寫論文時，不要考慮自己是哪個學科的，只用考慮自己研究的是一個什麼問題。當然，很多人在寫學位論文時也會有一個擔心，因為學位論文跟期刊論文還是有區別的，寫學位論文時，這部分人經常出現的擔心是：我寫的這篇論文如果是一個跨學科的甚至是一個更明顯偏移到其他學科的選題的話，我的論文答辯會不會有阻力。畢竟在答辯時，是本學科的專家，本學科的學者，來評價論文，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所以，這個去學科化的提示，可能更多的適用於期刊論文的寫作，學位論文寫作也有一定的適用性，但不是普適的。我們提倡去學科化，一方面既符合我們對知識結構的常識判斷；另外一方面，其實也是我們從便於論文寫作的角度來講的，因為凡是考慮跨還是不跨學科這個問題的同學，在論文寫作時，這個問題往往會成為他做選題，寫論文時的一個障礙，甚至有的人會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很長時間，也弄不明白。比如，我先前提到的一位同學，他明明不會時政研究的方法，但是他所做的選題，如果用時政研究的方法做出數據並呈現研究結論的話，顯然比只是從文本到文本的邏輯推理，顯得更有說服力。但是，他做不了，關於這個問題，他糾結了大概有兩個多月的時間，我跟他說放棄就行了，如果非要用這個數據研究，可以跟別人合作，共同來完成一篇論文，因為你就是不會，為什麼非要糾結於這個問題。跨學科可能就是個偽命題，所以沒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讓他成為你在論文寫作進程中的一個障礙。這是我們從發表難度角度來講的，跨還是不跨學科的問題，我們可能不能簡單判斷，跨學科論文更容易發表，還是不跨學科的論文更容易發表，這個問題很複雜，很難用一兩句話，就給它下一個結論，我們可能也下不了這個結論。從這個角度來講，本部分最大的功用，可能只是在糾正一部分人認為跨學科論文更易創新，更易發表，這樣的一個觀點。因為我們剛才講過，即使我們要做跨學科的研究，在不同的領域中，所要面臨的情況是不一樣的，所以我們不能夠得出跨學科論文是不是更容易創新，是不是更容易發表這樣的一個一般性的觀點。

本文的第三部分重點講解，如果要寫跨學科論文，會有哪些寫法。我們把剛才第二部分中整理出來的13篇論文，分成了五類。

第一類，以文學作品為依託。比如，第一篇論文《從「倫理缺失」到「倫理固化」——道教神仙傳記的文學研究與宗教學研究》，這篇論文分析的是一些古代的典籍和文本記錄，文中既涉及到文學研究，也涉及到宗教學研究。當然，他討論了一個問題，就是倫理的問題。第二篇論文《 國際政治的文學透視：以莎士比亞《亨利五世》為例》，這篇論文討論的問題是國際政治的問題，但是他是依託一部文學作品來展開的。前一段時間，我把這個選題發到我的朋友圈時，有一位同學給我反饋，他說他是學國際政治學的，他的導師正大力提倡把政治學的研究與文學作品相結合的研究方法，其實這是一個不錯的研究方法，因為依託文學作品展開研究，難度相對要小一些，這也是為什麼這幾年，反覆出現了一些以文學作品為依託，進行跨學科論文寫作的原因。

第二個，以教科書為依託。在第二部分的十三篇論文中，只有一篇論文是這樣的。事實上，以教科書為依託的跨學科的研究，其實還是非常多的。當然，教科書和文學作品，其實代表了一類，我們的另外一個關於期刊論文分類的體系中，有一種分類，叫做物質研究，物質研究包括某一部具體的文學作品、教科書，也包括一些物質形態的研究對象，比如，之前講到的有人研究教室中的攝像頭，這其實是一個教育問題，但同時也是一個技術問題。再比如，還有人研究科學儀器，我記得有一篇論文是對自然科學中，可實驗用的實驗儀器展開的哲學考察。這一類，我們也把他歸類於物質研究。但是，今天涉及到的這個分類體系，以文學作品為依託和以教科書為依託，都屬於剛才我們介紹的物質研究中的分類。

第三個，以語言為中介。這個比以文學作品或者以教科書為依託，難度要稍微大一些。因為，如果我們要用以語言為中介這樣的一種跨學科研究方法，是要要求我們具備一定的語言學或運用學基礎的。《文本的閱讀復權——從福柯文本的詞頻統計復歸其原初思想構境》這篇論文，通過對福柯文本的詞頻統計呈現出來的數據結果，來反應文本之前的福柯原初思想，作者把他叫做閱讀復權。詞頻統計，最早是語言學中的一種研究方法，到目前為止，可能主要也是語言學領域的人在用這種方法。《敘事即評價：醫德描述語詞的語用文化分析》這篇論文，從語用文化角度，對我們描述醫德時所用到詞語展開了一個分析，他的結論是「敘事即評價」。我們知道文化研究中有一些研究方法，語用學本身也有自己的研究方法，當我們在做詞語研究時，可能更多的就要用到語言學和語用學中的東西。這是以語言為中介的部分。

第四個，方法上的跨學科。《文學作品中的「小世界」：菲茨傑拉德小說人物關係網路的實證分析》，這篇論文明明是一個文學作品研究，但是他用了網路分析的方法，借鑒其他學科的研究方法來做本學科的研究。《人類大腦容量及語言進化的分子生物學證據與質疑》這篇論文，我們也可以把他歸類到第五個分類中去，也可以把他歸到第四個分類里來，因為他不僅僅是研究人類大腦容量，還有語言進化的內容，他用的材料是分子生物學領域裡面的材料。《論文學地圖》這篇論文是文學地理學領域中的，他試圖把地圖分析的方法借用到文學研究中去。《當法律遇上函數——法學研究中的函數思維芻議》這篇論文，涉及到的是主要是思維方法，在這篇論文中，作者得出的結論是，通過比較法學思維跟函數思維這兩者思維的一致性和公約性，作者最後發現，他可能更多的是在談論一個法學方法論的方法論。我在朋友圈中，曾經專門分享了幾個關於研究方法的內容，方法研究也是我們對好論文分類的一種類型。比如，有人研究經濟學，我們知道經濟學裡面有不同的實證研究，好多不同的模型，還好多不同的數據處理軟體，等等。有人就研究過幾種不同的數據處理軟體，並把他們做了對比，比較它們到底有多大的差異，我認為這種研究是非常有意義，非常有價值的。大概從十幾年之前開始，國內以經濟學為代表的研究方法，慢慢的擴散到了很多的不同學科，比如，社會學，管理學，人類學，等等，當然這些學科本身就有實證研究的傳統，但在國內，經濟學是最早使用實證研究、定量研究這些研究方法的學科。但這麼多年來，定量研究出現了很多問題，現在也有越來越多的人意識到了這些問題，比如，最嚴重的時候，到了一種為了數據而數據的程度，只有數據和模型，沒有研究問題，也沒有研究結論，也就是說沒有作者的觀點和思想，在整篇論文中，百分之八十的篇幅都是一些數據，一些圖表，讀者看不出這個作者到底研究了一個什麼問題，最嚴重的時候都到了這種程度。在2006 、20007年前後，國內很多的學術期刊就興起了一股浪潮，來反對這種只有數據沒有思想的研究，其實也是對這種研究思路或者說比較流行的這種研究風潮的一種抵制，這種抵制是有道理的。因為剛才我們講到，有人研究不同的數據處理軟體，最後處理的數據結果的差異，其實也是在探討每一種數據處理軟體的局限性，其實他是在探討這個問題，這對於我們反思，對定量研究的無條件崇拜，是有作用的。比如，有的人能夠一邊玩，一邊做學術，一邊寫論文，真的有人能夠這樣去做。還有一部分人，他們在研究同一個問題時，會使用不同的方法，就跟有人用不同的工具去處理同一批數據一樣，用不同的方法去研究同一個對象，最後，對不同的研究結果再進行一次對比研究。我認為這種研究，不管從一開始，還是在研究過程中，還是最終出來的結果的對比結果，都是很有意思的，比單純的在文學裡面的去研究某一個作品，或單純的在社會學中，研究某一個社會現象，要好玩得多，因為，他其實已經介入到方法論的方法論這樣一個層面上了。

第五個，交叉領域。交叉領域的這些論文，它們的選題本身就處在一個學科交叉地帶。剛才我們提到第四個分類中的《人類大腦容量及語言進化的分子生物學證據與質疑》這篇論文，也可以把他分到第五個分類中。《信息概念的語境考察》這篇論文，探討的其實是一個哲學的問題，但是，「信息」這個概念本身就是一個跨學科的概念，它更多的是在傳播學中被提到，比如，資訊理論、控制論裡面，經常會提到這個概念。《福、運、命：一種有關暴富的地方文化解釋》這篇論文，更像是一個文化研究，但是，如果大家仔細看一看這篇論文，又會有一種它好像跟主流的文化研究的傳統又是不一樣的感覺，它好像又是一個偏社會學的研究，你看文中使用的理論基礎，還有使用的研究方法，好像又是一個偏社會學的研究，因為暴富這個現象，不是一個學術問題，而是一種社會現象。我們反覆講過，在寫期刊論文時，要從問題出發，在很多情況下，暴富這個問題並不是一個學科的問題，而是一個社會性的問題。比如，這篇論文他探討了暴富，所以最終導致他寫出來的論文，並不能明顯看出作者是哪個專業的，因為他的研究對象本身就處在一個學科交叉地帶。我們可以說他是社會學的，也可以說他是文化學的，甚至我們也可以說他是歷史學的，因為這篇論文中有很多關於暴富的歷史考察，好像這樣也能講得通。所以，這時，他就最典型地印證了我們剛才講到的一個觀點，在寫論文時，其實我們沒有必要過多地去考慮到底是跨學科，還是不跨學科的問題，一定不要讓這個問題成為寫論文的障礙，這是完全沒有必要的。第三篇，《氣候變遷與戰爭、王朝興衰更迭：基於中國數據的統計與計量文獻述評》，這篇論文其實是一個綜述研究，能把綜述研究寫到這種程度，也是非常好的。這篇論文研究的是氣候的變化與戰爭的發生，還有朝代的更替之間的關係，這個選題本身是很有意思的，但是，當他把選題做成這樣時，我們就很難分辨這篇論文到底是哪個學科的問題了，是氣候學的，還是軍事學的，還是歷史學的，甚至我們都可以從他的論文中看到更多的其他學科的影子，因此，我們就很難分辨出，作者是哪一個學科的。因為這篇論文的研究對象以及所討論的主題，已經超出了某一個學科的範圍，進入了不同的學科之間的交叉地帶。最後一篇，《語言特質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理論解釋與經驗檢驗》，我們可以把這篇論文理解成是語言經濟學的一個選題。但是，他所討論的語言本身的一些特徵、特點與經濟增長的關係這個問題，已經超越了語言學，也不純粹是一個經濟學的問題，真正的經濟學家其實很少探討這樣的問題。我不知道這篇論文的作者是哪個專業的，但我猜測，這位作者可能不是學經濟學的，因為真正的經濟學家其實很少會去探討這種問題，我認為這位作者可能是學語言學的，因為他探討的是一個超出語言學的問題。

本部分內容，我們把提供的13篇跨學科論文，做了一下分類，這可能更能夠啟發我們，如果我們要寫跨學科的論文，我們可以從哪幾個方面去思考。當然，不管從哪幾個方面去思考，都不要為了跨學科而跨學科，因為如果你為了跨學科而跨學科的話，會影響自己的論文寫作，甚至會成為我們在論文寫作時的一種障礙。相反，我比較提倡從問題出發，如果大家能做到這一點，你的整個的論文寫作過程，自然而然的就會是一個跨學科的研究。因為，任何一個問題，單純地用某一個學科的知識結構去解釋，可能都很難圓滿地解釋清楚，尤其是現在很多的社會問題，它們都不單單是某一個學科的問題，比較典型的就是目前我們的環境問題。關於環境問題，近幾年來，討論的比較多的是關於霧霾的研究，但是，因為我每年都要看把很多的論文，所以，我發現有很多的人會從不同的角度去探討霧霾問題。比如，有政治學家，探討霧霾跟政治氣候的關係，還有做城市規劃的人，研究霧霾跟城市風道的關係，可能很多人並不清楚風道這個概念，從城市規劃的角度來看，其實這種研究對新城更有價值，當然，它對老城的改造也有一定的價值，一個城市在規劃時，風道怎樣設計，怎樣通過預留風道來減緩霧霾現象，也是很有研究意義的。比如，還有人研究霧霾跟交通擁堵的關係，也有人研究霧霾跟不同城市之間的地理的關係，我認為這個研究可能是一位搞人文地理學研究的作者所探討的問題，不同城市之間地域性的分布，跟霧霾到底有什麼關聯。同樣一個東西，可以從不同的角度去研究。反過來說，任何一個東西都很難從某一個學科，某一個方向把它徹底地說清楚。當然，這也給我們的研究提供了無限的機會，提供了無限的空間。這是本文整個的第三部分所要討論的五個類型。

本文最後一部分，我們一起來探討一下關於跨學科寫作的幾個基本觀點，當然這幾個觀點，很大程度上是我們通過對論文的考察研究，以及從事學術寫作教學的經驗中得出來的內容。有些觀點可能不具有普適性，但我認為這幾個觀點可以糾正或者說可以優化我們對跨學科或者是不跨學科這個問題的思考。

第一點，是否跨學科可能跟發表難度關係不大，至少是沒有什麼很直接的關聯的，所以持跨學科論文比較容易創新，比較容易發表這種觀點的一部分人，可能就要重新考慮一下自己的這種想法和判斷了，因為我們的很多證據表明，是否跨學科寫作，與你的論文是不是更容易發表是沒有直接關聯的。

第二個，跨學科論文可能面臨期刊選擇障礙。把這個問題放在國外，可能還不是很明顯，因為國外的雜誌，很多都是跨學科的雜誌，但在國內，這個問題是非常嚴重的，因為國內的期刊分類是按照學科來劃分的，比如，我們結合自己做研究、寫論文的經驗思考一下，我們很難想像，一個搞文學的人，天天看經濟學的期刊，事實上，很少有人會這樣去做。但是在國外，這種情況是會出現的，因為國外有類似人文經濟地理，語言經濟學，甚至直接研究文學跟經濟關係的論文，我們國內也出現了類似的論文，比如，有很多文學經典，你讀了或沒讀，跟你的個人收入有什麼關係，很多人都在研究這樣的問題，但這樣的論文，投到哪本期刊中去，可能是個問題，是投經濟學的期刊，還是投文學的期刊，或是投語言學的期刊，這是一個問題。因為國內的期刊分類體系就是這樣劃分的，雖然我們也有綜合性的社科期刊，還有大學的學報，但這兩類期刊也只是學科的疊加而已。比如，一個綜合性期刊中，既有文學欄目、哲學欄目，也有經濟學欄目、社會學欄目，他只是把不同的欄目放到了一本雜誌中，而並不是說這本雜誌是一本跨學科的雜誌。事實上，真正跨學科的雜誌，在國內是非常少的，在國內，很少能夠見到跨學科的雜誌。在我的印象中，國內有一本跨學科的雜誌，但是這本雜誌還是屬於研究怎樣去做跨學科的雜誌，這本雜誌叫?中國交叉科學?，這是一本以書代刊的雜誌，也不是有CI刊號的一種雜誌。但即使這樣，這本雜誌裡面也探討了一些跨學科的問題。事實上，包括我們的綜合性期刊以及大學學報，在很多學科期刊中，很少有期刊能真正地去關注跨學科研究，這可能也是目前我們的期刊分類體系中，跨學科研究的雜誌基本上還沒有的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包括我們，包括已經做了編輯的人，我們本身可能還不具備這種做跨學科研究的素養。比如剛才我們講到的，環境科學的問題，關於這個問題，如果有一本雜誌叫做《環境科學》，當然我們也有這方面的雜誌，但是這些雜誌基本上也不是跨學科的雜誌，我們在這裡講的是，如果有一本雜誌叫《環境科學》，那麼這本雜誌就必須做成一本跨學科的雜誌，因為環境問題，不是某一個學科的問題，這點相信大家非常容易理解。但實際情況是，關於環境問題的所有研究，都分散在了不同的學科期刊裡面，也就是說我們現在面臨的問題是，如果你真的寫了一篇跨學科的論文，投到什麼期刊去是個大問題，期刊編輯可能都會認為你寫的論文並不是他們期刊所需要的文章。

第三個，論文寫作不應該讓「是否跨學科」成為障礙。這點我們剛才也涉及到了，這個問題可能是一個偽命題，雖然我們現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來證明這個問題到底值不值得我們去思考，值不值得我們去研究，但是，單純從論文寫作的角度來看，我們也沒有什麼直接的證據，能夠證明論文是不是跨學科跟論文是不是容易發表，是不是容易創新有什麼特別直接的關聯，所以我們不應該讓這個問題成為論文寫作的障礙。

第四個，論文寫作可以借鑒別的學科的研究方法。在論文寫作時，大家可以借鑒其他學科的研究方法進行自己的研究，比如，我們可以用網路分析的方法去研究文學作品，也可以用語言學的方法去研究關於醫德描述語用詞語的分析，放到醫學的人文社會學科中去，這是完全可以的。再比如，很多人把經濟學中的定量研究的方法，引入到了他所在的學科中，在我的印象中，有一篇藝術學的論文，他在研究時就用了經濟學的方法，雖然這種範文很少，但是真的有人會這樣去做。再比如，我還見過研究電影對經濟發展的貢獻度這樣的論文，這屬於電影產業領域中的研究，但作者也用了經濟學的方法來研究電影，這種借鑒其他學科的研究方法的方法，我們是可以用的。

第五個，將「跨學科」理解為一個形容詞，這是我個人的觀點，我建議將跨學科理解成一個形容詞，而不要把他理解成一個動詞。如果我們把它理解成一個形容詞，那麼可能就更接近於剛才我們糾結的跨學科還是學科跨，還是交叉學科的問題，可能就更接近於我們在真實討論這個問題時的那種狀態。如果我們把它理解成一個動詞，就是到底要不要跨，這樣反而會導致它會成為我們在論文寫作時的障礙。我們要把它理解成一個形容詞，比如，文中我們提到的這些論文，我們在一看這些論文的時候，好像一下就認為這篇論文是跨學科的，大家要注意，他是跨學科的，在這裡，「跨學科」是個形容詞。我們看到的論文就是一個跨學科的樣子，這種理解，可能有助於我們避免一些問題，比如，我們總去糾結跨學科論文到底好不好發表，到底要不要寫一個跨學科的論文，等等，這種類型的問題。如果你這樣把它當成一個形容詞去理解，可能有助於自己思考，有助於自己的論文寫作。

第六個，區分「跨學科」與「交叉學科」，提倡去學科與問題化。一定要區分跨學科和交叉學科，二者是不一樣的，跨學科可以是一個動詞，也可以是形容詞作為一種狀態，但他不是交叉學科。我們剛才也講到，在平時討論跨學科的時候，其實我們討論的是一個交叉學科的問題，而不是跨與不跨的問題。那麼，回歸到論文寫作最根本性的問題上來，我們提倡去學科和問題化。在寫一篇論文視，我們要從問題出發，要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不要管這個問題是不是自己所在學科的問題，也不要管這個問題可能會牽扯到多少學科，這些疑惑統統不要去管，在寫論文時，你要忘掉自己所學的專業，這可能更有助於對問題的分析和解決。如果在寫論文時，你總是考慮自己所在學科的問題，這可能會限制你對所研究問題，從廣度上、深度上的思考，如果你真的能夠做到從問題出發，寫作過程也是緊緊地圍繞問題而展開，你就會忘掉自己的所在學科。

以上，是我給大家提的幾個建議，或者說總結的幾個觀點，這些觀點可能不具有普適性，但至少，這些觀點有助於我們對跨學科寫作相關問題的思考。到目前為止，關於這個問題，我們還沒有辦法展開更深入地思考，因為我們還沒有足夠的證據，不能展開更深入地思考，本文所講的內容，只能給大家提供多面向的討論，能夠儘可能的幫助大家糾正一些不利於論文寫作的觀點或判斷。

問答與交流

問題一：

在寫學位論文時，為什麼要特別地注意學科的問題？

因為學位論文跟期刊論文有很大的不同，之前我們講過，學位論文是考人的，不考論文，期刊論文是考論文的，不考人，就是因為學位論文考人而不考論文，而人是分學科的，尤其是在國內的教育培養體系，人是分學科的，所以就要特別注意，你的論文不能偏離你所在的專業太遠，如果偏離的太遠，在答辯時，可能就會面臨風險，甚至會面臨著找不到很合適的答辯老師這樣的風險，如果真的出現了這種情況，那就很麻煩了。所以，我建議大家，寫學位論文時，這個問題一定要處理得當，在寫期刊論文時，我也建議大家不要考慮這個問題，就只考慮自己的研究問題，而不要考慮是不是跨學科這個問題，不要讓這個問題成為我們寫論文的一個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