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轉基因棉花調查結果驚人,農藥多害蟲多農民上當了!

關鍵信息

從1996年到2007年,轉基因Bt棉花在中國的種植面積從1.67萬公頃增長到2007年的380萬公頃,占我國棉花總播種面積550萬公頃的69%。2009年發表於國際知名期刊《農民研究》的論文通過在河北省、山東省、安徽省、江蘇省和新疆自治區(當時據稱「無轉基因區域」)的1000多個訪談和研究調研發現:

1.中國棉農基本上不知道自己種植了轉基因棉花,因為棉種以「抗蟲棉」而非轉基因棉的名義銷售;

2.Bt棉花可以殺害棉花的主要害蟲棉鈴蟲,但是對棉花的次要害蟲盲蝽蟲、蚜蟲和蟎蟲並無顯著效果,在1996-2000年間,除江蘇省外所有省份的農民都遭遇了兩種或以上蟲害劇增的困擾;

3.絕大多數農民選擇Bt棉花的原因是它能抗棉鈴蟲,但是Bt棉花並不能明顯提高產量和減少勞動力投入,只有1%的受調查農民提到減少使用農藥是他們選擇Bt棉花的原因;

4.幾乎2/3受調查人表明他們不願意吃從Bt棉花提取的棉籽油,而同組接近一半的人認為Bt棉籽油是有毒或者不健康的;

5.新世紀以來,中國的種業迅速市場化,導致政府對產品質量和生物安全的監管不足;平均有15%的受訪者有購買假種子的經歷,而近1/4的人認識直接的鄰居或朋友有類似經歷。

翻譯:余甜、沈蕾、王柏;

校對:徐思遠、馬齒;

文章來源見文末。

正文

通過分析中國案例,本文將探究轉基因作物的引進和監管問題,重點從社會經濟學和生態學的角度關注小農在Bt棉花種植中的經歷。我們的研究基於試點研究及全面調查。其中,試點研究包含12次訪談和三省份隨機抽樣的50個農戶調查;全面調查覆蓋五個省份,包括1000個隨機抽樣的農戶調查、5場焦點小組討論以及68場深入訪談。深入訪談使用半結構化訪談提綱,針對生物技術領域的不同主體(農民、地方和中央政府、科學家以及企業和NGO代表)。

Bt棉花因蘇雲金芽孢桿菌(Bacillis thuringiensis)而得名。由於這種細菌的一種(或幾種)基因被插入棉花的基因組中,因此,Bt棉花得以產生生物毒素來殺害棉花的主要害蟲——棉鈴蟲。然而,這些生物毒素對棉花的次要害蟲,如盲蝽蟲、蚜蟲和蟎蟲,並無顯著效果。自1996年Bt棉花在實驗基地被首次栽培以來,其種植面積呈現爆髮式增長,從16700公頃增長到2007年的380萬公頃,占棉花總播種面積550萬公頃的69%[1]。

如今,這種作物在中國所有棉花主產區都有種植, 甚至在據稱「無轉基因區域」的新疆也有種植。

本研究中的全面調查在中國的四個省份和一個自治區展開(河北省、山東省、安徽省、江蘇省和新疆自治區)。研究選點反映中國三大棉花主產區不同的氣候和農業條件:(1)黃河流域(集中在河北、河南和山東);(2)長江流域(湖北、湖南、江蘇和安徽);(3)西北地區(新疆維吾爾族自治區)。黃河流域是三大產區中棉花產量最高的區域,該區域產量佔全國總產量近40%,新疆和長江流域產區分別佔24%和30%(中國國家統計局,2003)。 這三大產區之間最大的區別在於氣候條件和種植規模。由於西北地區冬季寒冷且乾旱,棉鈴蟲的危害在新疆並不嚴重,而黃河和長江流域受棉鈴蟲影響則非常嚴重。在這兩個產區,棉花種植的機械化水平較低,種植面積平均小於半公頃,且棉田夾雜在種植著其他作物如小麥、玉米、土豆、和蔬菜的田地間。與此相反,新疆則以大規模單一棉花種植為特點,主要由軍隊國有農場,即廣為人知的兵團農場管理。

全面調查和試點研究的結果

Bt棉花的利弊:對比主要害蟲和次要害蟲

正如上文提到的,通過試點研究,我們常常聽到農民抱怨次要害蟲增加了。農業技術推廣站和縣農業局的工作人員也提到這一問題。安徽當地的一名幹部說道:

棉鈴蟲確實減少了,但是現在蚜蟲和棉紅蜘蛛成為主要的害蟲。九月的時候,農民必須最少打7到8次農藥來消滅蚜蟲和棉紅蜘蛛,而且看起來這些害蟲的抗藥性正在不斷提高。過去這些害蟲並不成問題,而現在他們的數量不斷增長[2]。

試點研究的發現同樣在一年以後的全面調查中被證實。由於在所調查的省份,Bt棉花的種植開始於1996-2000年間,因此農民評估的時間段大致跨越了8到9年。在這一時間段內,所有省份的農民,除江蘇省外[3],都遭遇了兩種或以上蟲害劇增的困擾[4]。在山東,農民甚至發現四種不同害蟲都有增加,93%的農民觀察到棉紅鈴蟲增加,過半(54%)農民發現棉葉蟲增加[5]。同樣,在河北省情況更為嚴重,幾乎所有的(97%)受訪農民都提到他們發現盲蝽蟲劇增,而棉紅蜘蛛和蚜蟲也成為問題。儘管不同省份的害蟲比例、種類和數量增長不同,毫無疑問的是在引入Bt棉花後,農民已經看到次生蟲害增加了。

可是,農民雖然認識到次生蟲害增加,卻沒有停止Bt棉花的種植。事實上,Bt棉花因其抗蟲性在中國農民中仍然很受歡迎。當農民被問到他們更傾向於種植Bt棉而不是常規棉的主要原因時,絕大多數人指出是因為Bt棉花能夠抗棉鈴蟲。而其他被國際研究認可的原因,例如高產和減少勞動力投入,在中國農民的評價中所佔比例卻明顯較低(見圖1)[6]。讓人驚訝的是,僅僅只有1%的農民提到減少使用農藥是他們選擇Bt棉花的原因。我們還讓農民比較在開始種植Bt棉花之前和之後他們噴洒農藥平均次數的區別。從總體而言,農藥噴洒次數減少了5到6次。然而值得注意的是,農藥使用總體上減小的數量比其他研究提到的數值(大約低兩倍)要小得多[7]。

圖1:選擇抗蟲棉的主要原因(單選)

我們的研究發現次生蟲害增加和(編者註:針對次生害蟲的)農藥施用量加大兩個事實,這似乎也驗證了近期關於Bt棉花長期可持續性研究的發現。在這方面最有影響力的研究應該是Men等人 (Men et al. 2004)的文章。該研究基於三年的田野數據,結論認為常規棉花和轉基因棉花在農藥施用上沒有差異,因為種植Bt棉花需要噴洒額外的農藥來控制產生的次生蟲害。用他們的話來說:

儘管轉基因棉花並不需要施用殺蟲劑來對抗主要蟲害棉鈴蟲,但是其殺蟲劑施用總量在三年內並不比非轉基因棉花施用的總量少,因為額外的殺蟲劑需要被施用在轉基因Bt棉花上,以對抗刺吸害蟲(Men et al. 2004, 247)[8]。

農民容易被控制? 意識和風險認識薄弱

當問及農民是如何了解到抗蟲棉的 (規避使用」轉基因」棉的名稱), 超過三分之一的被訪農民表示他們是通過農業技術推廣站得知的, 另外接近三分之一的農民表明是通過鄰居, 其他則是通過家人和朋友獲得的信息。地區與地區之間並無顯著差異,而政府——通過農業技術推廣站——仍是農民獲得種子品種信息的主要來源(見圖2)[9]。

圖2:您最開始是如何了解到抗蟲棉的?

直到我們的調查進入這一階段,農民才開始接觸 「轉基因棉花」這個詞。正如表1所示,絕大多數農民並未聽說過轉基因棉花,更不用說Bt基因。一個明顯的例子是我們和一個安徽小農的對話:

問:您種抗蟲棉嗎?

答:對,我們鎮上的大多數人都種抗蟲棉。

問:您聽說過轉基因棉花嗎?

沉默了一會,然後回答:

沒有,從沒聽說過。我們不賣轉基因棉[10]。

(上圖的兩個面種沒有被標識為「轉基因面種」,而只被標識為「抗蟲棉種」。)

為了了解農民對轉基因作物風險的認知,我們讓他們站在消費者而非生產者的立場上對他們提出了一系列的問題。在之前做的一個對城市消費者的研究中,我們發現消費者的認知缺乏可能導致他們強烈反對轉基因食品,他們所認知的轉基因食品風險並非科學家已確認的風險(Ho et al. 2006) 。我們研究中遇到的問題是調研的農民並不種植重要的轉基因食用作物。所以,農民對食品安全的認知只能從他們種的棉花中獲得。棉花籽一般用來榨取食用油,有人會說,棉籽油才是中國農民的食用油。農民青睞它是因為它便宜[11]、很香(就像芝麻油),而且它會帶給油炸食品帶來好看的金黃色[12]。但是棉籽油唯一的缺點是它很容易起火,所以用它炒菜和油炸必須非常小心。

表1 農民對Bt棉花的認知

迄今為止,科學家還沒有就Bt蛋白對人體健康帶來的潛在毒害影響達成科學共識[13]。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正如我們研究所表明的那樣,任何有關轉基因作物食品安全的信息都不應該被禁止傳播。可是,Bt棉籽油在食品安全、風險和轉基因作物的研究幾乎都被忽略了。如今中國市場上大約三分之二的棉籽油都是在新疆生產再出售給其他省份的。大多數農民都會保留一部分棉籽油作為將棉籽賣給榨油廠的收益,但是一般消費者很難買到棉籽油。實際上,棉籽油通常會大批量出售給中間商,而這些中間商會再將油賣給餐館老闆或者小店店主。普通中餐中的小吃和炸餛飩使用的都是棉籽油。此外,很大部分的棉籽油還會混合其他油一起被作為色拉油(俗稱 「衛生油」)出售。由於棉籽油這種特殊的營銷模式,它不需要同轉基因大豆油那樣被標註為轉基因。這與Bt棉花和Bt棉籽榨油日益增長的重要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調查問卷中,我們首先問農民是否吃過棉籽油,十個人中有八個表示他們吃過。隨後,我們問他們是否願意吃從Bt棉花提取的油,幾乎三分之二的人表明他們不會。而同組接近一半的人認為Bt棉油是有毒或者不健康的[14]。有一位農民表示說:「如果抗蟲棉能殺死蟲子,那麼人們吃它榨出的油一定是不健康的。」另一位被訪農民則害怕Bt棉油會對人的生殖健康產生不良影響甚至會導致流產。一個鎮的農業服務中心幹部也向我們表述了他的擔憂:

沒有人知道Bt棉花油是否會對人體造成什麼影響。也許它有影響。20世紀50年代的時候,沒人清楚DDT是有害的,直到很久以後才被發現。這就是為什麼政府應該標註轉基因。人們有權知道和選擇是否購買轉基因食品[15]。

然而,安微省最大的油料加工廠之一的一名CEO卻一點也不在乎:

轉基因棉花是當今中國種植的主要棉花品種,它的種子則主要用來榨取食用油。有人擔心食品安全問題,但是我相信用轉基因棉花榨取的食用油不會對人體造成任何影響[16]。

在對Bt棉花行業的調研上,我們的研究由於時間和資源的限制,不能很好地做一個區域性的研究。不過,我們相信,這裡揭露的問題應該通過進一步研究來深入探討。

市場自由化:有利於窮人(pro-poor)的發展還是生物安全的弱化?

學者們已提出質疑,即通過非正式渠道甚至非法渠道生產的種子能否使農民減少對大型農業跨國生物技術公司的依賴。我們關於中國種子市場自由化調查的結果也回應這一問題,看看 「地下轉基因」(stealth transgenics)種子或 「羅賓漢Bt種子」(Robinhood Bt seeds)能否帶來有利於窮人的發展(Roy et al. 2007, 169)。有人認為,如果「在無政府的農業資本主義經濟中,地下轉基因種子得以留種、雜交、重新包裝、出售、交易和種植」,那這樣不僅可以挑戰「企業和國家控制和監管」,還可以帶來「比其他種子傳播方式更有利於窮人」的結果」(Herring 2007,130)。然而,中國的情況表明,建立有利於窮人的發展模式——或者建立服務於小農戶的市場——並不能依靠「地下轉基因」,而關鍵在於對技術的獲取和掌控,這就涉及到市場改革的步伐和時機。事實上,中國的種子市場開放得太快,導致對產品質量和生物安全的監管不足。

在毛時代,農業種子市場由國家嚴格掌控,以保證農民獲得物美價廉的農業投入品。該體制通過縣種子公司和鄉鎮農技推廣站深入農村。和其他經濟部門一樣,國家在撤銷原來的社會主義計劃經濟體制時,試圖緩步進行,目的是在對外資開放市場之前,國內市場能夠得以建立並走向成熟(Sachs and Woo 1996, Pei 2007)。例如,生物技術公司孟山都一再指責政府故意拖延該公司的生物安全申請以保證國內的企業可以首先進入種子市場[17]。在撰寫本文之時(2009年),中國國家生物安全委員會只正式批准了兩種Bt棉投放市場,一種由Biocentury開發,另一種由孟山都公司開發。

隨著20世紀90年代後半期國內種子企業的發展以及中國逐步向跨國公司開放(如孟山都、安萬特、先正達等),政府面臨種子市場自由化的壓力與日俱增。在此背景下,2000年7月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審議通過新《種子法》,允許私營種子商進入市場。自由化導致了兩種矛盾的傾向。一方面,市場上冒出了大量新的種子公司和轉基因棉花品種,為農民提供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和數不清的種子選擇。另一方面,市場上冒出的這些新的轉基因種子—— 有些獲得了官方的生物安全許可,但大多數是公然違法出售 ——造成了農民無法辨別真偽和對市場的不信任,也觸發了直接的生產上的問題。此外,地下種子的大量銷售意味著它們完全擺脫了國家對生物安全的管制。

當農民被問及他們認為市場自由化的最重要的好處,接近三分之二(64%)的受訪者表示他們擁有更多購買種子的自由。與此同時,當被問及他們認為的主要弊端時,超過三分之一的認為,由於「假」種子的存在,市場變得更加混亂。平均有15%的受訪者有購買假種子的經歷,而近四分之一的人認識直接的鄰居或朋友有類似經歷[18]。

必須指出,「地下種子」並不等同於劣質種子。在中國,一部分非法生產的種子是由具有技術能力的公司或研究機構盜用Bt基因,並將其插入常規棉花品種之中。這些品種以它們自己的品牌在市場上出售,如Lumian-15和NAU-3(以南京農業大學下屬的公司命名)。然而這些種子實際上幾乎與孟山都和Biocentury的合法種子相同,因為它們含有相同的基因。這些品種的包裝很少透露種子含有Bt基因,否則這些種子需要經過嚴格的生物安全評估程序。為了規避生物安全監管,非法種子不會自稱為轉基因棉種,而是作為「抗蟲」品種出售[19]。另一種非法的Bt棉花種子是違反生產合同生產的種子。孟山都公司和Biocentury公司已經與種子生產基地簽訂了特定生產配額協議。然而,沒有任何措施阻止這些種子生產基地生產比商定配額更多的種子,並且在市場上以較低的價格出售多餘的種子,這些種子是非法的,但與孟山都和Biocentury種子的基因完全相同。

然而,大多數非法複製的種子是Bt棉與常規棉雜交的品種。雖然制種所需要技術知識含量不高,但這類種子在生產時需要大量勞動力投入(因為棉花的施肥只能手工完成)。 不過,由於雜交種子在第二年種植會質量降低,所以不能留種。但是這些種子的產量比親本——所謂的F0代——的產量高。雜交作物(F1代)的較高產量是眾所周知的生物效應,稱為「雜種優勢效應」 [20]。中國農民所面臨的問題是,黑心種子商也將F2後代(再生產的雜交棉)的種子混作真正的抗蟲種子出售。由於雜種優勢效應的喪失(僅在F1代發生)導致種子的產量不穩定。另外,該種子無法確定是否含有Bt基因,因此造成抗蟲性的不穩定。因此,最後一類非法種子才是中國農民認為的「假種子」,這些種子不能抗棉鈴蟲,產量也低於常規棉花,甚至根本不能發芽[21]。儘管法律規定如果農業生產因種子缺陷而損失[22],則相應給予一定補償,但大多數農民表示,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沒有得到任何(經濟或實物)賠償。近四分之一的農民抱怨種子公司的售後服務較差。 面對種子市場的問題,幾乎所有的受訪者(95%)都認為政府必須立即採取行動。

儘管國家一再把種子供應權下放給市場,可是接近一半的農民(48%)卻仍然向縣種子公司採購棉花種子,而三分之一的農民仍然向鄉鎮農業技術和推廣站購買種子。 近年來,縣種子公司和鄉農業技術推廣站實際上已經私有化。然而,農民因信息不足且面對動蕩的市場,所以大多信任他們所認為的國家機構,而不信任新的私營公司。 一位棉農表示:

假種子特別多,只有從縣種子公司購買我才放心。有些農民從私人商店買種子,這些種子沒有發芽。他們便到店主那裡要求賠償。有人要到了每畝40元,也就是種子的成本。 但許多人沒有得到一分錢[23]。

農民對國家的信任度依然很高並不奇怪,接近80%的受訪者認為政府有能力規範市場[24]。

然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如果說中國政府在某個領域失去了很多原有的控制權,那個領域就是種子市場。一個極其明顯的例子就是生物安全問題。一位縣官員說:

「根據《種子法》,政府應該對種子進行評估和批准。但是我們的執法隊伍無法做到盡職。每個村莊都有自己的種子銷路,僅在一個縣就有一千多家商店……而且轉基因品種太多了 ——可能高達70%或80%的轉基因品種尚未獲得正式批准[25]。」

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的情況和印度和巴西類似:國家對市場的控制是至關重要的,尤其是在快速發展的情況下[26]。

即使從《種子法》的其他目標來看——「規範品種選育和種子生產、經營、使用行為,維護品種選育者和種子生產者、經營者、使用者的合法權益,提高種子質量……[27]」—— 國內種子市場的重組也是失敗的。即使從農民的經濟利益來看,政府政策預期的目標也沒有實現:幾乎所有的農民(95%)都不同意自由化會帶來自由市場競爭和更低的種子價格。當被問及對這些調查結果的看法時,中國農業部副部長回答說:我們曾希望市場競爭會淘汰小型和缺乏誠信的公司。然而,這些公司卻生存了下來,因為農民很容易上當。他們缺乏教育且信息面不廣,無法對企業及其產品做出充分的判斷。現在的情況已經很難控制了,也許我們過早地放開市場了[28]。

注釋

[1] 多年以來,中國一直種植世界最大面積的抗蟲Bt棉花,直到2006年,中國的Bt棉花面積首次被印度超越(當時中國Bt棉花種植面積是350萬公頃,印度有380萬公頃)。如今,中國是世界上Bt棉花的第二大種植國,與第一大國印度一起,兩國Bt棉花的播種面積占所有轉基因作物種植面積的8.7%(分別是380萬公頃和620萬公頃)。

[2] 2004年4月27日對安徽省zougou鎮農業服務中心工作人員的訪談。

[3] 在江蘇省,31%的農民報告稱只有盲蝽蟲一種害蟲有所增加。

[4] 在安徽省,46%的農民提到他們發現棉紅蜘蛛有增加,33%發現甜菜夜蛾有增加,57%發現棉葉蟲有增加。在新疆,發現棉紅蜘蛛和蚜蟲增加的比例分別是27%和59%。

[5] 山東省的其他數據是,18%的農民發現棉紅蜘蛛增加,15%發現蚜蟲增加。

[6] 然而,在新疆,由於其氣候條件棉鈴蟲發病率並不嚴重,我們發現更多的農民——差不多有56%——認為追求高產是他們選擇Bt棉花的主要原因。在新疆,因為抗蟲性而選擇種植Bt棉花的農民比例更低,只有34%。

[7] 例如,Bennett et al. (2003) 對南非Makhathine平原祖魯小農戶的研究顯示,種植Bt棉花的農民噴洒農藥的平均次數減少(從11.2次減少到3.8次)。因此,農民可以減少農藥和勞動力投入從而節約成本(Bennett et al. 2003, 128)。同樣見Thirtle et al. (2003)。Pray et al. (2001)也在中國做了類似研究。他們的研究結論與在印度和南非關於Bt棉花的研究報告得出的結論一致。他們指出,農藥噴洒減少的次數從12次到3次不等(Bennett et al. 2003, 814)。

[8] 2006年7月,一個由帕·平斯拉普·安德森領頭的研究團隊,在美國農業經濟學會年會上提出了類似的發現。然而這些發現至今仍未被發表。見Lang(2006)。

[9] 河北省是唯一的例外,44%者表示是通過鄰居得知的,另外32%的被訪農民則表示是從農業技術推廣站處獲得的信息。

[10] 2004年4月27日在安徽省西豐鎮的農民焦點小組訪談。

[11] 棉籽油是中國最便宜的食用油,它2004年的批發價是每千克6000-6200元。與之相比,芝麻油是最貴的食用油,同年的批發價是每千克24000元。(編者註:批發價的單位應該為「噸」。)

[12] 在某些地區,棉籽油甚至被視作具有藥用價值,它能解決頭髮變白的問題。

[13] 正如Kuiper等人(2001,503)在一篇綜述中總結道:「模擬條件下[Bt,PH]對蛋白製劑的可消化性的研究價值有限,因為這些研究是否模擬了人類的生理狀態還無法確定……需要用大劑量的純蛋白進行更廣泛的毒性測試。

[14] 山東、安徽、江蘇三省有很高比例的農民拒絕使用Bt棉花籽榨取油(分別為76.1%,76.4%和100%)。江蘇是一個例外,只有2%。我們發現,在世紀之交,江蘇省爆發了(非Bt)棉花油受到污染的食品醜聞。這起食品醜聞從啟東縣開始。這次的污染問題很可能是在油榨取過程中由於加工不當而導致了酚類化合物的生成而造成的。事發後,江蘇農民幾乎不再繼續使用棉籽油。這也符合我們的調查數據:92%的受訪者表示,他們吃菜籽油不吃Bt棉油。雖然認為Bt棉花油有毒或不健康的農民在河北和新疆都佔比很高(兩種情況均為75%),但這兩個省份拒絕Bt棉油的農民所佔比例卻相當低(分別是18.2和10.6%)。我們並沒有找到這個現象的合理解釋。因此,僅安徽和山東的農民對食品安全和Bt棉之間的聯繫有一個明確的認知。

[15] 2004年4月27日對安徽省Zougou鄉農業服務中心領導的採訪。

[16] 對安徽省無為縣江壩鄉光明糧油工業有限公司的採訪,時間:2004年9月22日

[17] 正如孟山都的一位代表所言:「這些情況(孟山都在中國的挫敗)要追溯到1996年,當時來自農科院郭三堆開始從事Bt棉花方面的研究。孟山都1998年進入河北省,令農業部頗為不安。官員希望確保中國本土的棉花可以儘快上市。之後農業部表示丟失了部分生物安全評估數據,然而有人士透露事實並非如此。我認為農業部為了支持本國的Bt 棉花研究才阻撓了我們的生物評估。」William Deng, Andai 公司Bt棉花技術代表、總經理, 2004年5月4日北京。

[18] 河北的假種子很少(3.5%的人有購買假種子經歷,3%知道鄰居或朋友有類似經歷),而安徽農民遇到的假種子問題較為嚴重,有44%的受訪者自己購買過假種子 ,44%的人聽說過別人買過假種子。

[19]正如孟山都公司的代表所言:「我們估計有超過100種不同種類的非法種子,其中80-90%實際上是33B。 然而,它們在市場上以「美國Bt棉1號」或者類似的高級品牌名義出售。這樣就避開了生物安全程序」。William Deng, Andai 公司Bt棉花技術代表、總經理William Deng,2004年5月4日,北京。

[20] 當地中國官員已經報道了雜交Bt棉花的雜種優勢效應。同樣的生產條件下,據估計Bt棉花的產量約為每畝(1/15公頃)400-500公斤,而雜交Bt棉花可達到500-600公斤/畝。2004年9月23-26日對安徽望江縣和東至縣農業局官員的訪談; 江蘇大豐市,2004年4月28日; 2004年4月28日,江蘇大中鎮農技推廣站站長華儉黃(音)。

[21] 中國官方的發芽率標準定為72%。

[22] 法律規定:「 種子使用者因種子質量問題遭受損失的,出售種子的經營者應當予以賠償,賠償額包括購種價款、有關費用和可得利益損失。 」

[23] 2004年4月30日江蘇省南沈灶鎮農民採訪。當時人民幣兌歐元匯率為0.0994。

[24] 在被調查者中,有78.8%認為國家可以對市場進行規範,有16.9%的人對此嚴重懷疑,4.3%的人不知道。

[25] 2004年4月27日對安徽省無為縣農委相關人員的訪談。

[26] 印度和巴西也難以執行生物安全條例。正如Herring(2007,130)指出的:「地下種子的能力......破壞了被普遍認為的生物安全制度能力」。

[27] 詳見2000年《種子法》第一條。

[28] 來自2008年8月29日受訪者的訪談。出於隱私的原因,這個官員的姓名和部門必須保密。

文章來源:Ho, P., Zhao, J. H., & Xue, D. (2009). Access and control of agro-biotechnology: Bt cotton, ecological change and risk in China.The Journal of Peasant Studies,36(2), 345-364.

註:對原文有刪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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