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在世界名畫中的出現意味著什麼？（二）

摘自（日）宮下規久朗《這幅畫原來要看這裡》，楊明綺譯，湖南人民出版社，2016.

編輯稍有改動。

使徒彼得的象徵物

拉圖爾《聖彼得的懺悔》（Saint Peter Repentant）

1645，美國克利夫蘭美術館

老人合掌、流淚，身旁有一隻大公雞，《聖彼得的懺悔》這幅畫的意思顯而易見。

老人是耶穌基督十二位使徒中的大弟子彼得，身為領導者的他時常宣誓對耶穌忠誠。但是某天，耶穌對他說：「今晚雞叫以前，你會三次不認我。」也就是說，耶穌不相信彼得的忠誠。雖然彼得反駁，但在耶穌被捕受難之際，彼得卻害怕得逃走，並在被質疑是耶穌的同黨時也極力否認。隔天天亮雞鳴時他想起了耶穌說過的話，流下懊悔的眼淚。有「燭光畫家」之稱的拉圖爾（Georges de La Tour）便畫下這樣的場景，因為引自《聖經》故事，公雞遂成了使徒彼得的象徵物之一。象徵物是為了讓人們分辨清楚某位人物，以傳統道具或動物為母題去代表該人物，又稱作「attribute」。維納斯的象徵物是蘋果、馬可的象徵物是獅子、抹大拉的瑪利亞的象徵物是香膏瓶，彼得的象徵物公雞接下來在本書中也會頻繁出現。因為耶穌將天國的鑰匙交給了彼得，所以鑰匙也是他的象徵之物。

　　 對人類來說，雞是非常重要的家禽，肉和蛋可作為食材，羽毛則用來製成衣物和寢具，排泄物還可以當作肥料，因此雞具有許多與眾不同的意義。「高盧雄雞」自古以來便是法國的象徵，用於各種紋章設計中。此外，西方住宅和教會屋頂上立著的風見雞也有驅魔避邪之用。神戶以充滿異國風情的北野異人館聞引名，其中的風見雞館更是神戶的地標。然而，西方繪畫中卻看不見單獨描繪雞的作品。

　　 在日本，雞啼有報曉的作用，所以雞被視為告知時刻的聖鳥，自古便有專門描繪雞的畫作。江戶時期的伊藤若沖有「畫雞專家」的美名，畫了不少關於雞的畫作，除了聞名的系列作品「動植彩繪」之外，也有《仙人掌群雞圖》等八幅以雞為題的作品。

伊藤若沖《仙人掌群雞圖》局部

1789，日本大阪西福寺

　　 大阪西福寺襖繪的第六片拉門上，畫著品種、年齡各異的十二隻雞，昂首漫步於仙人掌間，令人印象尤其深刻。伊藤若沖筆下的雞有著比人類更甚的強烈個性與威嚴感，與其說是神聖的繪畫題材，更像是畫家的自畫像。

貓Cat

總被認為是壞蛋、

惡魔的化身

尼古拉斯·瑪斯《祈禱的老婦人》

1656，荷蘭阿姆斯特丹國立美術館

貓是畫作中經常出現的重要母題。在荷蘭畫家尼古拉斯·瑪斯（Nicolaes Maes）《祈禱的老婦人》（Old woman saying grace）中，正在餐前禱告的老婦人的餐桌前，有隻貓伸爪想抓取食物，動作看似可愛，但這有著什麼意義呢？

養來捉老鼠的貓原本十分親人，和狗一樣是受人喜愛的寵物，但是貓不像狗那麼忠心耿耿，總是以自我為中心，所以討厭貓的人也不少。滅鼠藥在奈良時代（７１０-７９４）從中國傳入日本。到了平安時代（７９４～１１９２），貓已經被當成寵物飼養，之後成為繪畫題材頻繁出現在藝術創作中。日光東照宮奧社入口處裝飾的左甚五郎名作《睡貓》便是一例。另外，江戶時代知名的浮世繪師歌川國芳是出了名的愛貓人士，飼養了許多貓的他也善於描繪貓的各種姿態。

在日本，謠傳貓隨著年歲漸增，尾巴會化成好幾個，變成貓妖。此外，日語中有「裝乖」「貓賊」等負面辭彙，但日常生活中也有像「招財貓」這樣帶有吉祥之意的物品。

相反地，西方則一律將貓視為惡魔、魔女的象徵，因此即便貓在西方世界很早便被當成寵物飼養，也少有單獨描繪貓的畫作。雖然裝飾用的風俗畫常以家貓為題，但不會像日本如此美化貓的形象。

例如，義大利畫家洛倫佐·洛托（Lorenzo Lotto）的《受胎告知》（The Annunciation）中，那隻看到天使前來告知而倉皇逃走的貓，其實就是惡魔的化身。

洛倫佐·洛托《受胎告知》

1534~1535，義大利雷卡納蒂市立美術館

剛剛說的那幅《祈禱的老婦人》也是如此，畫中的貓是擾亂老婦人祈禱的惡魔使者。雖然擔心老婦人會被惡魔所惑，但其實掛在牆上的鑰匙，也暗示著老婦人死後會上天堂。

西方也有不少人喜歡貓，所以畫中的貓也許是老婦人飼養的寵物，但相較於狗，貓在以畫喻意的傳統西方畫作中，註定被視為壞蛋。

不幸子女的象徵

尼可洛《聖女的死亡告知》

14世紀上半葉，義大利聖吉米納諾大教堂

　　世上大概沒有比老鼠更惹人厭的動物了吧！老鼠從遠古時代就被視為啃食穀物的害獸，於是人們開始養貓驅除老鼠。據說貓就是因為被和老鼠歸為一類，才被視為邪惡的動物，這個說法對一向是老鼠天敵的貓來說，肯定很傷腦筋吧！

現代都市裡仍然可以看到老鼠在深夜的商業街或地鐵隧道中橫行了，讓人渾身不舒服。而且帶有鼠疫等病原體的老鼠還會啃咬建築物、電線，甚至啃傷病患與嬰兒。

人見人厭的老鼠雖然極少出現在藝術創作中，但有位傳奇人物——聖女菲娜的象徵物就是老鼠。聖女菲娜出生於１３世紀義大利中部的聖吉米納諾，體弱多病的她一邊與病魔抗爭還不忘幫助貧困的人，年僅十五歲便香消玉殞。當她奄奄一息躺在木板上時，聖徒格里高利的幻影出現，預告她即將死亡。

聖吉米納諾是中世紀一座塔樓林立的美麗古城，已經被申報為世界遺產。位於古城中心的大教堂裝飾著紀念聖女的畫，其中一幅壁畫《聖女的死亡告知》（St． Gregory Appears at the Sickbed of St．Fina）是１４世紀出生於西恩納的畫家尼可洛（Niccolo di Segna）的作品。畫中躺在木板上的菲娜身旁就有幾隻黑鼠，身體麻痹無法動彈的她最後被老鼠和蟲子啃咬身亡，於是老鼠成了她的象徵。

靜物畫中有時也會出現老鼠。１７世紀畫家亞伯拉罕·馮·貝葉侖（Abraham van Beijeren）以描繪豪華的餐桌靜物畫聞名，在他的一幅作品中，裝著桃子的銀盤上就畫了一隻老鼠。可怕的老鼠偷偷潛入美食與餐具堆中，可以看作是對暴飲暴食與貪婪的一種警告。

亞伯拉罕·馮·貝葉侖《宴會的靜物》

1667，美國洛杉磯郡立美術館

直到２０世紀，迪士尼打造出聞名全球的米老鼠之前，老鼠一直是讓人忌諱又生厭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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