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走親記

07-16

走親記

文/大明逸軒

歲月如水悠悠過，

又是中秋動秋風。

——題記

在中國人的心中，最重要的節日有兩個，一個是春節，另一個就是中秋節。在這樣的重要節日里，團圓相聚時最重要的。所以，親朋好友之間無論多忙，都要相互的走動，是為走親。走親走親，越走越親。於是，走親就是一件很重要的工作。這比較符合我們的傳統文化，中華民族，禮儀之邦，這裡也可窺豹一斑。

時間如流水一般，悄悄地走動著，不知不覺間，又是一個中秋季節的來臨。由於今年閏九月，所以，這個中秋節似乎來的更早一些。除此之外，與往年並沒有多少的不同，我還是像從前一樣，忠實地履行著我的責任，在走親的行動中累並快樂著。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於是，我在行走之間，記錄著今年的點滴，回憶著從前的故事。

兒時的記憶

還記得小時候，走親是一件很讓人期待的事情。因為，那時候無論是經濟條件還是交通狀況，都是相對落後的。所以，更多的時候，人們總會蝸居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辛勤的勞作，以期待來年有個好收成。

過節，也就成了親戚朋友之間互相走動，互示友好的最好借口。但因為經濟條件的限制，走親也是一種比較沉重的包袱，所以那時候，對於大人們來說，過節等於過關。

同樣是走親，對於孩子來說，更多的卻是興奮。那時候，家裡窮，穿新衣，吃好飯，很多時候只是一種奢望。而走親戚就不同了，可以穿上最好看的衣服，感覺一時風光無兩。同時，親戚朋友們會拿出最好的飯菜來招待，所以，對走親戚的嚮往，顯擺和打牙祭是其中很重要的內容。

那時候，在農村沒有鱗次櫛比的超市。所以，採購走親禮品一般是趕集，採購的禮品也相對簡單，一般是點心、餅乾、酒水，還有罐頭。即便是這樣簡單的禮品，也不會一次購齊。一般是如果有十家親戚要走動的話，先採購五家的，因為走動之間，還會收到回禮，又可以再用，這樣一來就會省去不少的開支。

當然，走親戚送禮品也是有技巧的，因為，帶的禮品少了，顯得不夠重視，多了又承受不起，所以，就有了一種特別有意思的現象——搶奪。哈哈哈，別會錯了意，這裡的搶奪，叫做禮貌，當然，在困頓的現實面前，也可以叫做一種無奈。

那時候，無論到誰家走親，總是帶一個提包，裡面放的東西大抵相似，兩包點心或者餅乾，兩瓶酒或者罐頭。不過這些東西往往是為好幾家人準備的，這似乎是當時的約定俗成一般，所以，大家都很默契。當準備起身回家時，一般會先跟親戚打招呼，這不僅僅是禮貌，還是重要的信號。親戚們也會很自覺地跑到面前，主動拿起你的提包，不讓你往外拿東西。但是，一點不留又是不合情理的，所以，就會有一番搶奪，最後的結果就是，拿出一兩樣東西，或者一包點心，或者一瓶酒，或者一個罐頭。然後，主人就會因為收了禮物而使勁的道謝，客人則會表現出放下東西太少之後的不好意思。

這些看似虛偽的不可思議，卻是一個時代的縮影！

當下的效率

講完兒時的故事，就要說一下當下的故事。但是，在兩者之間，似乎有一個過渡期，我稱之為「方便袋時代」，在這裡略微提一下。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慢慢長大，經濟狀況也在慢慢好轉。在物質相對豐富的時候，走親的禮物不再像從前那麼緊缺。於是，方便袋就是成了所有禮物的包裝。一般情況之下，要去幾家，就會準備幾個方便袋，裡面裝滿禮品。到了誰家，也就不再爭搶，或許來時會很累，但回去的時候，一般就很輕鬆了。

方便袋時代，維持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在我看來，這是當人們的物質剛剛豐富之時，表現出來的一種親情的宣洩，彷彿這麼多年來，對於親朋好友虧欠的太多了，就要一下子補償過來一般。

時至今日，走親的方式就完全不同了，超市裡都是包裝精美的禮品，品相精美的禮物煞是好看，這樣一來，連方便袋也省了。至於那些花花綠綠的禮品，能不能承載起兒時的濃郁親情，卻又不得而知了。

兒時，交通工具落後，走親的效率很低，一般一天也就一兩家。無論是到了誰家，主人都會熱火朝天的忙活，客人卻可以悠閑地等待。飯菜上桌之後，以客為先，大快朵頤之後，留下狼藉滿地的戰場，歸主人打掃。

現在生活條件好了，出門總是開著車，效率是大大地提高了，有的時候，一兩天就可以把所有的親戚走完。效率提高了，味道卻又是全然不同。

每到一個親戚家裡，家長里短的扯著閑篇，看似一本正經，更多的時候，卻又多了一些虛與委蛇的成分。在每一個親戚的家裡，很少可以坐到半個小時，有的甚至更短。在去舅舅家時，我遇見了舅舅的一位親戚，他進得門來，說了兩句話，沒有落座，放下東西就走了。我聽到他的最後一句話是：「我還要去趟譚坊。」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飄出了舅舅的屋門。

是呀，當下是信息時代，每個人都很忙，彷彿耽擱一點的時間，就會失去了好多的賺錢機會一般。看著匆忙奔走的身影，我也會陷入回憶，兒時的困頓讓人不堪回首，當下的匆忙奔走，卻又是一種悵然若失！

人們常說，當下的交通便捷了，迅速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真正是「天涯若比鄰」了。可是，我們有沒有注意到，在我們的身邊的親朋好友，更多的時候，卻又是「近鄰比天涯」了。

童心的驚喜

不知道是長大後的無奈，還是時代進步的特徵。總之，當下對我來說，走親的感覺就是一種淡淡的失落。

兒子在慢慢長大，他的成長，對我來說是一種心靈的慰藉。在路上，他總能給我意想不到的驚喜。這也算是對我心靈失落的一種補償吧。

在老家，一望無盡的原野，是我童年生活的場景。他看見一群螞蟻，就會蹲下來仔細的看。我也來湊個熱鬧，父子倆就有一句無一句的聊著天。

兒子問我；「為何會有這麼多的螞蟻？」

我說：「這是螞蟻在覓食。」

兒子忽然興奮地說：「你看你看，這隻小螞蟻，搬了一個好大的東西。」

我告訴兒子：「螞蟻的力氣很大，他可搬動比自己本身重很多的食物。」

說話的當兒，我彈了一下指間燃燃著的香煙，灰白的煙灰慢慢飄落。

兒子問我：「老爸，對螞蟻來說，這就是他們的世界在下雪吧？」

聽到這樣的話，我忽然一驚。對於一個不到六歲的孩子來說，這就是他的世界裡最美的聯想，即便是煙灰的飄落，也會是浪漫的註腳。這樣心靈繾綣的感覺，或許也只有他們才可以感受的到。我的驚訝，也只能是間接地來自於他的話語。

我告訴兒子：「是的，他們的世界在下雪，這對他們來說，或許就是很浪漫的雪花在飄飛。」

兒子的眼中充滿了神奇的亮光，是對浪漫的嚮往，還是被認可後的成就感？我不得而知，或許，這將會是我心底里永遠的迷了。

來到舅舅家的小菜園，潔白的韭菜花在鮮嫩的綠色中綻放，粉色的扁豆花在纏繞的藤曼之間盛開······

兒子興奮得不得了，一會問這叫什麼嗎，一會問那是什麼花，我耐心的為兒子解答著心中的疑惑。這些都是我兒時的記憶，對於我來說，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對兒子來說，卻是那麼的新鮮。

看著兒子時而驚聲尖叫，時而笑容滿臉，時而若有所思。我也會欣喜地分一杯羹，在兒子的身上，我看到自己的童年在慢慢的復活，並且是一種跳出身外的感覺，這樣的感覺，有的時候比之於當年的親身經歷，來的會更加美好。

看來，我的童年從未走遠，只是蟄伏在了心底，兒子在那一刻為我喚醒了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