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父愛如山，大愛永恆

父愛是天，父愛如山，需要我們用一輩子的時間與愛心去解讀。從小到大，雖然我從沒有刻意的要去了解父親，也自認為天生就能懂父親，但這次讀著父親寫的十二字人生「勿記恨、興家風」，「痛易平、情難了」這兩組各為六字的心聲時，心裡的驚訝、急切、疼痛、感恩、敬佩、豁然......五味雜陳，湧現於心。到此刻，我也許才真正的懂得父親的人生，父親的心靈。自父親生病兩個月以來，我就特別關注養生保健與心態健康之類的文章。每次看到朋友發表的關於祝福與懷念長輩之類的文章（比如《給空間朋友們的一點小禮物》《烏雲不可怕，太陽出來就是彩霞》《期待那場來自天堂的雪》）會特別的感動，甚至落淚，並會感恩的寫下幾句來自心靈的祝福留言。此時也更想為父親做點什麼或者寫點什麼，可一直遲遲沒有動筆。可能是自己的心還在逃避，不能接受現實；也可能是確實不好寫，不知道該是頌揚、安慰、鼓勵、還是該祝福，或者只是借文字揮灑親情。總之，筆很重，就這樣給拖住了。

父親天生隨和，平淡，哪怕天塌下來他都能用他並不高大的身軀頂著；哪怕死神突然降臨，他依然能笑納。「癌症」這個可怕的字眼儘管讓他變得身體虛弱，但那顆心卻一點都沒有脆弱。為了安慰我們，他還自嘲的說：「這病比癱瘓要好，我就當是身體里藏了個小人，管住它就是，這只是一場大人斗小人的戰爭。」在由心的佩服與感嘆中，我不由得在呼吸中疼痛。雖然經常會聽到，或者看到腫瘤之類的人和事，我也一直只是在心裡為朋友或者陌生的人送上虔誠祝福。但當「腫瘤」二字真正落入自己家，我最愛的父親身上時，如晴天霹靂。在醫生宣布的一瞬間，淚水淹埋著我的眼睛和五臟。「我深愛的父親啊！」心裡默念，卻說不出話來，那種突然，像似一把刀刺進來，血要過一會才會流出，疼痛也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進入我的知覺，然後在身體里漫延，直至揪心的疼。與父親聊到生死問題是這樣偶然，措手不及，我卻奇怪的沒有悲痛感，甚至是在輕鬆愉悅中完成。這，也許就是父親與眾不同的大度與慈悲吧！

在昨天我回到家裡，邊給他做按摩邊和他交流著前段時間他在哪家寫的對聯，作了頌詞，我誇獎著他的「傑作」。當話題扯到人生感悟和心靈感想時，他脫口說出了早在前幾天晚上因為呼吸不暢還吐了血的事情，母親的哭聲，使他心痛難抑，就即時寫下了自己的心聲：「當意識到病入膏肓時，並意識了生命走向了盡頭，於自然而然地把自己一生的心聲，以供後人：我自九歲失父，以父親臨終祝語："勿記恨、興家風』為一生之責任。以德慎行，兄弟和，鄰里親，子女已成人，家旺人興，樂矣！唯憾者，激發腦髓，汝與我同度，艱難創業，今未能同享天倫，嗚呼！痛易平，情難了，願吾兒余等，孝奉母親，頤養天年。切切！」

我們隔得如此的近，父親在口述中，話語那麼輕，含義那麼重。短短的幾句話，囊括了父親的一生和寄予我們的期望啊！我的手僵在了父親腳上，沉重的話題，想不到父親如此輕鬆的脫口而出了。「勿記恨，興家風」是父親的父親，我爺爺的臨終遺言，是父親一生做人的標準和處世的家訓。拔出一根刺，帶出一滴血，歷史犯過太多錯，但不是每一樣錯都能去更正。抖落歲月的風塵，回到65年前，解放前夕，爺爺遭小人陷害被殺殞命。32歲的奶奶，那時還貌美如花，一生未再嫁，又當爹又當媽的帶著父親兄弟三人還有兩個姑媽，哺乳五個孩子從她的腰高到及胸高再到及肩高，直到個個都高過她的頭頂。忍辱負重，度過年年歲歲的風霜雨雪。奶奶以自身為典範，清白高雅的走過漫長人生，這種由母愛兼并父愛的結晶，由此在父親身上生了根，發了芽，開出了美艷芬芳的花朵。他謹記家訓，愛家愛國，和善待人，不忘自學，積極上進。雖背負著家族的痛，卻從沒有在我們後輩的心靈上種下半點恥辱感或者陰影。以至我們里外22個堂表兄妹都一直以父親三兄弟為榮，方圓百里的親鄰都尊父親兄弟為賢人，能人。父親的自學，自強，自立，奮進對我們影響至深。

「痛易平，情難了」 讀到這句話時，我才真正懂了父親這兩組六個字的人生重點，以及那顆柔軟的心靈。這後面六個字，是他經過74年的風雨沉澱與感悟，是他對身邊這個跟隨他同甘共苦40多年的母親，深刻的不舍之情和愛的表達啊！是的，世間去痛的最佳良方，也許就是用愛才能將恨輕輕的掩埋吧！時間會回答，生命從來不喧嘩。沒有不會謝的花，沒有不會退的浪，沒有不會暗的光，生命有時就像蠟燭上的火花一樣，不堪久等！唯愛的表達，哪怕是片刻，也組成了永恆！命運給予他的幼年喪父之痛，中年的喪子痛，天災人禍時洪水的毀家之痛......道路之艱難，一次次的人生考驗，父親都用自己堅強、不屈、樂觀、上進，淡定的品質，走過一道道險灘終入平川，現在做到了家興人旺。父親在歲月中淡化了恨，為人更加謙和、淡泊、樂觀、且不失浪漫，過去已淡淡如雲煙。走過童年還有童心，走過年輕還有愛情，走過歲月，留下睿智與淡定。唯「情難捨」，愛過，就是他生命里放不下的責任，不離不棄的母親，是平凡父親的最終不了情，他需堅強活下去的責任與支撐。

很多細節，要過了青春期，跳過狹隘的圈子我們才會懂。 一直自以為我是愛父親，懂父親的。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父親除了酒，最愛的是煙，哪怕是在廁所，或者是已經上床，還要抽一口。「咳咳咳咳」跟隨了父親幾十年，成了他身體隱形體質的一部分，也成了我們姐妹間從小就能在幾十米開外，未見其人，卻先捕捉到父親身影的特性。可父親這次戒煙了，且沒抱怨半句難受 。最多是要母親時不時敲一兩個核桃給他吃。毅力驚人，真是難得！當我為人母后，才發現也許我還是沒有完全懂得父親。慢慢變老的父親，除了煙酒，其實在閑情時更愛的是茶，而且最喜茶中的碧螺春。他說人生要慢品，像喝茶，熱氣騰騰，喝走的是光陰，在心留住的是淡淡的歲月印痕。平日里，他喜歡捧一杯熱茶看晚間十點檔的「百家講壇」。正是這種積累，一直以來，成了我們父女間心靈上最近距離的交談。母親不在家時，他還喜歡細細瞅著一杯茶，深思處、凝神間、沉默里、在茶中煮沸著一種意境：也許在茶煙中他澎湃著李白的黃河萬古流；也許他在細品陶淵明的採菊東蘺下；也許他在思考著鄭板橋的難得糊塗；也許他在感嘆著杜甫的廣廈千萬間；也許他在尋找著柳永的楊柳岸曉風殘月......

紫砂壺裡蘊清魂，熟水沉香著綠裙。案上一杯煙裊裊，閑茶詩趣問流雲 。是父親與茶的寫照。由此想起曾經讀過周國平文章中的一句話「詩是樹葉，比秋天短，比世界長。」 我想，此時的父親與茶，是花與花間的微妙暗香，是心與茶的最深交談。他雖沒有在文化中生長，卻從文字中間走來，把靈感與熱愛放茶水裡氤氳成一種比詩還美的人生過程，香味猶長。為了他的「綠裙」，為了他的「煙裊裊」，我們每次回家都不會忘記精心挑選上等的碧螺春送與父親。停下來時，我就會靜坐在他的茶邊，分享他的平靜，品味他的浪漫，於無聲處領會他平淡而並不平坦的人生。就像此刻，父親在耳邊扯著談，我邊按摩著他的湧泉穴，邊埋怨父親的腳太乾燥，母親則連忙在左側給他抹上橄欖油潤膚露。

儘管多麼不放心，但我每次還是只能晚上回去，第二天上午趕回來上班。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給父親增加營養，同時只要回到家，我就他做穴位按摩，疏通筋脈，幫助排毒，減輕他呼吸壓力。在聊天中，給他發揮愉悅心情的空間。今天要走了，發現父親的鬍子那麼長，就帶他去理了發，配上我給他新買的棉衣。呵，真是個「老帥哥」，母親說我的眼光就是好，父親這樣穿著挺精神。於是我和他們約定，如果下次再到醫院做療養，就要打扮得這樣精緻，用旅遊的心情去醫院，徹底打敗身體里的那個「小人」。上車時，我回頭擁抱了父親。記得在很久前，曾讀到作家六六寫的那篇《抱一抱母親》這篇文章。我當時就想，母親我經常抱，但摟抱父親，可能會要等他再老一點時來行動，像小時候他抱我那樣的來抱他。現在，我不想再等了，心裡幸慶還不算晚。愛——不容等待！我深情的，嬌氣的擁抱了父親，並親口告訴了他，我很愛他。跟他強調，母親還有我們就是他活下去的理由和希望。

父親也同時用心的擁抱了我，我們相互的摟抱著，無聲的承諾著，我就是用這種「肌膚之親」，擁抱著父親的心靈，在擁抱中解讀他的人生，於無聲處請父親放心，他的家訓會在我們這一代身上傳承。父愛如山，大愛永恆。父親用自己平凡但並不卑微的人生履行著爺爺的遺願。愛傳遞著愛，我會用一輩子的時間，用一顆感恩的心去讀懂父愛，擁抱父愛，讓優良家風代代相傳。願小愛生大愛，讓愛生生不息，希望我們所有的人都能擁有一顆愛父母，愛家人，愛朋友，愛社會，愛祖國的美好心靈！用愛擁抱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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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曲：《父愛是天》 錢紅（播放時請確認載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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