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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朝那些事兒   1.3黨 爭

黨爭

禿髮鮮卑當時的確是晉國的一大威脅。

自東漢以來,一直為漢朝頭疼的匈一奴一問題突然得到了徹底的解決,除了漢光武帝對匈一奴一一直採取懷柔政策之外,更重要的是那年在匈一奴一領地發生了一場百年不遇的大旱。這場大旱持續一年多,赤地千里,草木盡枯,匈一奴一賴以生存的草原變成了焦土。無法生存的匈一奴一隻得離開那裡,一部分匈一奴一南遷歸附了漢朝,另一部分西去,給歐洲人帶去了長達數百年的噩夢。後來的東歐和中歐都曾被匈一奴一人征服過,甚至連法國也遭到過匈一奴一人洗劫。

歐洲人兩次將「上帝之鞭」的稱號送給來自東方的游牧民族,第一次就是匈一奴一族,第二次是成吉思汗率領的蒙古族。

匈一奴一人離開後,大旱結束,草原又恢復了生機。一個生活在鮮卑山的民族來到了那裡。鮮卑山大概位於今天的大興安嶺北麓,這一支民族因此稱為鮮卑族。鮮卑族以前一直被匈一奴一所壓迫,匈一奴一離開後,這支民族迅速地強大起來。他們驍勇善戰,但由於經常處於諸部林立的分裂狀態,才沒能對中原北方產生較大的威脅。

被稱作禿髮鮮卑的部落就是其中的一支。這支鮮卑部落與漢民族的接觸較緊密。其實他們已經被曹魏及西晉所統治。他們和羌、一胡一 等民族都被一個叫做「護羌校尉」的最高軍政機構所管理,後來則由刺史進行管理。

司馬炎派了一個叫一胡一 烈的人擔任秦州刺史,一交一 給他最重要的任務是鎮撫河隴鮮卑。一胡一 烈「不負」司馬炎之望,上任不久就用劫掠鮮卑人為一奴一、增加賦稅、強派民役等方法逼反了鮮卑族。

禿髮鮮卑的首領禿髮樹機能率眾造反,設計伏擊了一胡一 烈的軍隊,殺死了一胡一 烈。司馬炎聽說後立即任命石鑒為安西將軍,都督秦州諸軍事。但石鑒同樣打了敗仗。晉帝又以汝一陰一王司馬駿為鎮西大將軍,結果仍是大敗。涼州刺史牽弘也兵敗戰死。

晉廷連吃敗仗,朝野震動,司馬炎更是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這時侍中任愷和中書令庾純來到宮中,稱他們有消滅禿髮樹機能的辦法。

司馬炎急忙問道:「你們有什麼辦法?」

任愷道:「現在禿髮樹機能已經佔領了西北兩個州。皇上您之所以不能打敗他,是因為沒有選對大將。」

司馬炎說:「朝中大臣誰堪勝任?」

任愷和庾純異口同聲地說出一個人:「賈充!」

賈充雖然靠著拍馬溜須,緊跟在司馬炎的後面得到重權要職,但他並非庸才。此人擅長法律,當年在廷尉任上處理案件非常有水平,後來又主持修訂了《晉律》,很具有實際操作性。但賈充並不懂軍事。派法官去領兵打伏,這不是才非所用么?

司馬炎也是這樣的想法,他問任愷和庾純:「派他去能行么?沒聽說他會打仗呀。」

任愷和庾純其實恨透了賈充。賈充討好司馬氏家族而滅曹氏的做法深為二人所不齒。但兩個人知道,以賈充現在的勢力以及司馬炎對他的一寵一 幸,僅憑他們兩個人,用正常的辦法是無法扳倒的。於是他們便想出了一條計策,這個計策的名字叫做「捧殺」。

吹捧一個人,也可以殺掉他。這種方法叫做「捧殺」。「捧殺」有兩種情況,一種是當面「捧殺」,把一個人捧得暈暈乎乎,做出蠢事來,然後犧牲了前途甚至性命。古往今來,許多英雄都倒在這種「捧殺」之下。不過當面「捧殺」還是可以防範的,還有一種「捧殺」的方法就讓人防不勝防了。

在《官一場現形記》中,一個叫周果甫的幕僚在巡撫衙門中被巡撫的心腹師爺戴大理所壓制,周果甫雖受打擊卻不動聲色。在戴大理準備外放肥缺的關鍵時刻,周果甫跑到巡撫面前狠狠地誇了戴大理一通。他說戴大理太有本事了,對巡撫大人太重要了,如果他走了,別人根本無法代替這個人。現在上面對奏摺特別挑剔,湖南、廣東兩省的巡撫就因為摺子里有了錯字,或者抬頭錯了,就被上頭申飭,影響了官途。這個人您現在可不能放他走啊。巡撫一想也是,便把肥差給了別人。好好的一個能大撈特撈的知縣職位就這樣泡湯了。戴大理跟隨巡撫幾十年不就是為了這一天么?這個「捧殺」可真厲害!

現在任愷和庾純也是使的這一招。他們一致讚歎賈充太能幹了,「足智多謀,威望素著」,如果派他出兵,下面的人一定服氣,大家必能一團一 結一心,不出一年,一定能平定叛亂。

司馬炎本來對賈充印象就非常好,如果是有人說賈充的壞話,他倒會考慮一下。但兩個人使勁一誇賈充,司馬炎覺得也是這麼回事,於是下令,賈充帶兵西征。

賈充接到命令時嚇得倒吸冷氣:「這一定是有人害我!」派人一查,果然是任愷和庾純兩個人在搞鬼。賈充是個有仇必報的人,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解決自己帶兵出征的問題。

賈充知道自己帶兵出征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而且自己在朝中的大權也將旁落他人之手。但聖旨不是隨便能違抗的,自己和司馬炎的關係再好,司馬炎也是皇帝。皇帝的話就是金口玉言,不是說改就能改的。他請來自己的同一黨一 荀勖和馮商量,請兩個人替他想主意。

荀勖和馮一時也沒有什麼好主意,決定回家好好想想。賈充則想辦法拖延時日,等待兩個人想出好辦法。

賈充今天肚子疼,明天脖子酸,後天全身痒痒,病完了又開始募兵,募完兵又要訓兵,竟然拖了幾個月。司馬炎終於等得不耐煩了:「難道你要等禿髮樹機能老死了才肯出兵么?」

賈充再不敢拖延,帶著大軍出發了。

洛一陽一城外夕一陽一亭中。朝中文武擺下百桌大宴,為賈充餞行,一齊預祝賈充旗開得勝,任愷和庾純也在其中。此時的賈充已經顧不得恨這兩個人了,他急得都快要哭了。荀勖和馮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替我想主意么?怎麼半年多了還沒想出來?

這時荀勖出現了,賈充見到他的第一句話是:「馮呢?」

荀勖乾脆利落地回答:「他還在家裡想辦法。」

賈充哭喪著臉又問道:「那你呢?」

荀勖微微一笑:「我要是沒有主意,就不會來找你了。」

賈充大喜,急忙把荀勖讓到廁所。經常看史書的人都知道,只要一遇到重大的事情,人們就要「更衣」,跑到廁所去商量問題,或者思考問題。「更衣」名為換衣服,其實就是上廁所的委婉說法。

來到廁所,賈充急問荀勖想出了什麼好主意。荀勖說:「皇上一直在為太子的婚事操心,您有兩個女兒待字閨中,何不挑個女兒嫁給太子?如果成功的話,婚嫁在即,您也就不需要遠行了。」

賈充聽了有些猶豫:「此計雖好,恐怕皇上不會看上我的兩個女兒。」

賈充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他剩下的兩個未嫁的女兒長得實在是太難看了,而且其他條件也很不好。賈充曾經想把自己的女兒配給太子,但司馬炎卻認為衛瓘的女兒更合適。司馬炎說:「衛瓘的女兒有五個可娶的理由,賈充的女兒有五個不可娶的理由。衛瓘家族的女子多生男子,賢惠,長得漂亮,身材好,皮膚好;賈充家族的女子少生兒子,性格善妒,長得丑,身材五短,皮膚又黑又糙。」

不過荀勖告訴他,不要沒有信心,世界上沒有什麼辦不成的,只要你懂得「走後門」。我們這一次要走的是楊艷皇后的門路。

楊艷皇后與晉武帝司馬炎是患難之一交一 ,感情十分好。司馬炎娶妃子都必須經過楊艷皇后的同意。楊艷皇后性格善妒,後果是司馬炎後宮的宮女嬪妃全部是恐龍。後來經過司馬炎的極力爭取,才娶到一個叫做一胡一 芳的美一女 ,這是後話。

在對待兒子婚姻的問題上,楊艷皇后仍然堅持「丑妻至上」原則。當荀勖向楊艷皇后為賈家提親時,楊艷皇后當即答應考慮一下。因為賈充的小女兒只有十二歲,姐姐十五歲的女兒賈南風便成為太子妃的人選。賈家女子已經算是官宦家女兒中很醜的了,賈南風在賈氏家族中又是最丑的一個。據說她的眉毛上還長著一顆又大又黑的疣痣。這樣的女子真能被楊艷皇后和司馬炎看重成為太子妃么?

賈充帶著大軍和忐忑不安的心磨磨蹭蹭地向西而去,荀勖、馮和賈充的妻子郭槐開始謀劃這件皇室的親事。

首先他們用重金賄賂楊艷皇后身邊的人。這些人得到了重賄,自然在楊艷皇后面前猛誇賈南風的好處。這回可不是「捧殺」,而是實實在在的「吹捧」。楊艷皇后聽說賈南風這麼賢德,這麼有才,又是這麼的丑,可謂德才貌三全,這樣的好女子上哪兒找去?就算是天下並不缺少德才兼備的女子,可像賈南風這麼丑的女子也算是稀有動物。於是楊艷皇后向晉武帝司馬炎遊說,應當娶賈南風為太子妃。

晉武帝一聽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心說:「我現在滿後宮全部是恐龍,難道還要我兒步我的後塵么?」但楊艷皇后堅持要讓賈南風當自己的兒媳,晉武帝又是個「妻管嚴」,加之郭槐也用重金買通了晉武帝身邊的人,天天替賈南風說好話。司馬炎終於同意了賈南風和太子司馬衷的婚事。

賈充率領大軍,以每日十里的速度行軍,超過十里地便駐地休息,不再前進。這個速度與烏龜快速爬行的速度大致相同。走到十一月的時候,賈充得到命令:「因婚嫁在即,罷賈充西征之任,仍舊歸職朝堂。」

賈充樂滋滋地以急行軍速度回到洛一陽一,速度之快讓司馬炎都很吃驚。這小子已經走了幾個月,怎麼一眨眼的工夫就回來了。

不管怎麼樣,賈充已經成為太子的岳父,未來的國丈。公元272年農曆二月,賈南風被冊封為太子妃。太子大婚,皇宮相府,彩燈高掛,鼓樂喧天。在一派喜慶氣氛中,太子妃賈南風乘著鳳輦進宮。晉武帝雖然早就對賈南風的醜陋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但乍見了賈南風的樣子,仍然心裡戈登一下,當時就拉下了臉。雖然心中懊悔萬分,但木已成舟,而且賈充和他關係不錯,是自己非常依賴的權臣,所以也就這樣子了。

太子的婚事一結束,有仇必報的賈充便開始報復任愷。但任愷並不是一個輕易能動得了的人,他在朝中的官職叫做「侍中」,這是一個位列三公的高位,是皇帝身邊的高級顧問,或者叫做「皇帝助理」。他在朝中的地位與賈充不相上下,司馬炎對他十分信任,絲毫不亞於賈充。許多重要的政務司馬炎都要徵詢他的意見,然後才決定是否施行。要想除掉這樣一個人,不下一番心思是不行的。

馮認為,任愷因為擔任「皇帝助理」的職位,經常和皇帝在一起,不好下手,要想辦法把他調離這個重要職位。賈充於是也採取了「捧殺」的辦法,在司馬炎面前猛誇任愷的學問大,不當皇帝的老師是可惜了。司馬炎一想也是這麼一回事,於是讓任愷兼任太子太傅的職位。

賈充聽到這個任命之後,氣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他本來想給任愷調個工作,沒想到司馬炎來這麼一手,讓任愷身兼兩職。任愷不但沒有和現在的皇帝脫離關係,還傍上了太子這個未來的皇帝。

賈充不甘心,於是又推薦任愷為吏部尚書。吏部尚書也是個位高權重的職位,相當於現在的人事部和組織部的部長。司馬炎這一回總算是把任愷調離了身邊。任愷在人事部的工作又很忙,因此很少見到司馬炎。賈充、荀勖、馮三個人就開始說任愷的壞話。一開始司馬炎還替任愷說話,時間長了在心底就對任愷也有了看法。賈充看時機到了,便向司馬炎舉報說:「任愷吃飯用的是皇家的御食用器,這可是僭越的大罪啊。」

司馬炎一聽就火了,皇帝的東西你任愷也敢私用?當即就下令免了任愷的官職,並命人去核查他的罪行。去的人回來報告說:「任愷所用的御食用器,是魏明帝所賜,與本朝無關,並非僭越。」司馬炎這才恍然大悟。因為任愷的妻子是魏明帝的女兒齊長公主,家裡有魏帝用過的東西當然就不奇怪了。司馬炎這時又想起任愷的好來,想把任愷官復原職。但賈充哪裡肯放棄這個打擊任愷的機會,他急忙道:「就算任愷沒有僭越的罪行,可他也不想想現在是誰家的天下?他怎麼可以堂而皇之地拿著魏帝賜給他的東西來用呢?他分明是懷念魏朝,看不起晉朝。」

司馬炎聽了果然很不高興,隨便安排了任愷一個閑職,後來再也沒有重用任愷。

打擊完了任愷,下一個就是庾純了。這一年七月晉帝加封賈充為司空。這是晉朝最高的八大官職之一。這個官職並沒有實權,但擁有這一官職意味著其在朝中顯赫的地位。當然,賈充的其他官職仍然保留,依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

賈充在府中大擺宴席慶賀,朝中百官都早早地攜重禮趕來慶賀。唯獨中書令庾純空著手姍姍來遲。賈充本來就很討厭這個人,又見這個人不上禮來吃霸王餐,更加的不高興。所以席間庾純向賈充敬酒時,賈充把庾純拿酒杯的手一推道:「我醉了,不能再飲。」

庾純是個直脾氣,當時就火了:「論年齡我是你的長輩,你竟敢不喝我敬你的酒?」

賈充也火了,回敬道:「既然你也知道尊重長輩,你就該回去供養你九十多歲的老父親。父老而不歸養,你還有臉在這裡充長者?」

庾純借著酒意大罵:「賈充,其實天下最壞的人就是你,你沒資格說我。」

賈充得意道:「我輔佐司馬家族兩世,蕩平巴蜀之地,為晉朝立下汗馬功勞。我怎麼會是天下最壞的人?」

庾純冷笑道:「是啊,你是為晉朝立下了大功。不然高貴鄉公曹髦怎麼會死呢?」說完,把手中的酒杯一揚,一杯酒全潑到了賈充的臉上。

這下子全場的人都懵了,音樂立停,歌也不唱了,舞也不跳了。在短暫的安靜之後,賈充和他朝中的同一黨一 們一齊衝上去捉庾純。庾純在朝中當然也有死一黨一 ,兩下里就在宴會廳當場干起仗來。只見碗碟亂飛,酒壺亂撞,椅倒桌翻,珍饈美味竟成了打人的武器,每個人身上都油花花的。

畢竟是在賈充的地盤,庾純等人很快落了下風。這時侍中裴楷、中護軍羊琇、駙馬王濟、中書侍郎張華等平時就看不慣賈充的重臣一齊上前,把庾純護出府外。

賈充席間受辱,哪裡能咽得下這口氣,加上以前庾純和任愷聯手,差一點把他給弄到西北做炮灰,於是他和荀勖、馮等同一黨一 聯名上表,劾奏庾純。司馬炎也覺得庾純太不像話,又在席間提到曹髦的事,當著百官揭他父親司馬昭的舊丑,當即免去庾純的官職。不過庾純和任愷不同,他是有後台的,他的後台是齊王司馬攸。司馬攸是晉武帝活著的唯一的同胞兄弟,在朝廷官居侍中、司空兩個要職。這兩個職位上文已經講過,一個是「皇帝助理」,一個相當於重要的封號。論身份那是高得不能再高了;論和司馬炎的一交一 情,兩人本是同胞兄弟,當然是親密無間。司馬攸很是替庾純說了不少好話,於是司馬炎不久又讓庾純官復原職。但是司馬炎下詔申飭了庾純一回,算是全國性的通報批評,這場風爭才算下去。

但朝中的倒賈派和擁賈派兩大派別的鬥爭卻依然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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