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計量】「SCI之父」Eugene Garfield博士談SCI:應用與誤用
Eugene Garfield
主持人:老師們,同學們早上好!非常歡迎大家來到現場參加這次與「SCI之父」加菲爾德博士面對面的活動。
今天的活動將採取比較特別的形式,加菲爾德博士將坐在這裡與大家分享SCI的誕生以及過去半個世紀里的發展,並從他個人的角度來談一談SCI在世界科研以及中國科研發展中扮演的角色。加菲爾德博士還將談到文獻情報學和科研評價的一些新發展和新趨勢,以及對這些發展和趨勢的看法。比如大家都非常關心,現在很流行的H指數。
我們第二部分時間是留給現場觀眾提問的,希望到場的老師和同學們充分利用這個機會。因為加菲爾德博士雖然曾經來過中國,但是面對這麼多的老師和同學還是第一次。
加菲爾德博士簡介「SCI之父」加菲爾德博士(Dr. Eugene Garfield)是美國著名的情報學家和科學計量學家,美國科學信息研究所(Institute for Scientific Information, 簡稱ISI,現為湯森路透科技集團)的創始人及湯森路透科技集團的終身名譽董事長。加菲爾德博士於1963年建立了世界著名的科學引文索引(Science Citation Index,簡稱SCI)資料庫,隨後又建立了社會科學引文索引(Social Sciences Citation Index,簡稱SSCI)和藝術與人文引文索引(Arts & Humanities Citation Index,簡稱A&HCI)。加菲爾德博士是美國信息科學與技術學會的前任主席,Annual Reviews的常務理事和Research! America的常務理事,他同時還擔任The Scientist期刊的總裁。他研製的引文索引不僅開創了一種新的檢索途徑,增加了一種新的檢索工具,而且為文獻計量學、科學計量學等學科的發展開闢了道路。
下面由我先向加菲爾德博士提幾個問題:主持人:老師和同學們非常關心的一個問題是,50年前利用引文進行科學文獻檢索這個思路是如何誕生的?這在當時是非常超前的,您能不能簡單回顧一下,您當時是怎麼想到這種新的檢索方式的?
加菲爾德博士:最早的時候我在1951-1953年之間參加了一個大學的項目,主要是做信息檢索方面的研究,那時候信息檢索的研究就相當於我們今天所說的網路搜索引擎。但當時這個系統非常不好用。在當時,新的文章發表之後出現在檢索工具里要三年之後,非常滯後,我們針對這個問題想發明一個更好的檢索系統,這個檢索系統主要面向醫學的問題。我們主要研究的對象是綜述性的期刊。當時我們發現,在法律系統當中做一些案子,律師說這個人有沒有罪的時候會引用之前的類似案例。所以從中我得到了一個很好的啟示,一個問題的來龍去脈可以通過這種文件之間引證和被引證之間的關係呈現出來。而幾十年前所流行的卻是可控詞檢索,即敘詞檢索,學醫學的人都知道PubMed中的敘詞表。1954年我去圖書館系又進修了一個學位,在這個期間基於引文的理念對引文進行了深入地探索,做出了一個專業的檢索系統。最後基於整體的引文索引的文章發表在1955年。我要強調的是到今天SCI的主要作用仍然是一個文獻檢索工具,而評估科技研究成果只是SCI的衍生功能之一。今天除了基於SCI的科學引文索引資料庫外,還有很多基於引文的分析型資料庫,這些具有深入分析性的評估資料庫,在某種意義上具有評估研究影響力的作用,但是永遠要記住SCI它的主要功能是用於檢索的。
主持人:SCI的影響是非常大的,您能不能談一下在科學研究過程中它扮演的角色是什麼?
加菲爾德博士:我剛才已經說過它是一個檢索工具,科研工作人員利用這個檢索工具的主要目的是什麼?主要是在你的學科範圍當中做一些對過去重要文件的檢索和回顧。大家知道我們如果在期刊上發表文章,期刊要求這篇文章一定是創新的,是沒有人做過的。那就應該要檢索,證明這個文章是沒有做過而且是創新的,包括做一些文獻綜述。現在一些人在文獻檢索這方面太懶惰了,做了實驗趕快就發表,但是沒有給期刊編輯、給自己一個很好的依據——過去的研究做到了什麼程度?我在過去研究之上又有哪些創新性?在專利問題上,如果沒有創新性就不具有專利性。SCI資料庫提供了一個非常好的文獻資源幫助科研人員檢索文獻,撰寫完整的文獻綜述。
主持人:您在1955年發表的那篇重要論文代表了文獻情報學的一個里程碑。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個多世紀,請問最近幾年文獻檢索方面有什麼新的進展和新的趨勢,您對這些新進展和新趨勢有什麼看法?
加菲爾德博士:1955我寫那篇文章的時候,只是一個像建議書的文章,一直到10年之後才發展成SCI檢索工具,大家真正能看得到利用起來的這個檢索工具,就是今天熟知的的引文索引SCI。我寫完這個論文後的幾年裡關於引文索引的進展都不是很大。後來當時有一個諾貝爾化學獎的得主給我寫信,他的親筆信現在在我的網站上還可以看到,信上說,「加菲爾德博士,我看到了你1955年發表的文章,現在已經是1958年了,幾年過去了,我為什麼沒有看到你的引文索引呢?」當時我還跟美國的一些學會聯繫過,讓他們幫助贊助,但是當時被拒絕了。還是這位諾貝爾獎得主贊助我繼續研究的。到出版的時候又出現了問題,我的東西被拒絕出版,當時是扔掉,還是出版出來做一個很好的檢索工具呢,我猶豫了一陣子,最後我決定自己成立小公司,就是ISI。當時非常冒險把這個SCI出版出來。大家還要記住SCI的成功不僅僅是SCI一個檢索工具,而且還源於像圖書館老師特別熟悉的,很多科研工作者也知道的工具Current Contents。當時新期刊出版不可能很快拿到,我們就把各個學科集合在一起,集合各個學科就是一個檢索工具。我到中國的時候,發現有很多的盜版,而這些盜版發現比美國的正版都做得好,其實我並不在乎,因為盜版是對我的最大恭維。關於引文索引的論文發表幾年之後,到1964年正式出版引文索引SCI,當時美國的圖書館還不接受它,因為當時比較保守。經過好多年之後,大家開始慢慢熟識SCI這個檢索工具,也開始認可它。
最早的SCI只是用手工列印的,到後來稍稍有了一些改進,用磁帶,通過檢索聯繫到SCI的檢索部分,到最後又把SCI放到光碟上。當時我就提出這是很大的突破,檢索就更容易,現在只需要幾秒鐘,過去則要用很長時間。所以計算機的發展推動了引文索引的發展。大家應該特別注意相關記錄,檢索到一篇文章之後,這篇文章後面有這篇文章引用了哪些文章,這些文章還被哪些人引用過。大家一定要參考相關記錄,它可以幫助你找到領域中跟你的研究最相關的一些文獻。
主持人:今天來到現場有很多各個研究所和大學學報的老師,還有一些出版社的老師,所以我想替他們問一個問題。中國講打造高水平的學術期刊已經講了好幾年,現在公認的是還有很大的差距,您能不能談一下中國期刊現在離國際一流的高水平期刊還有多遠,能不能給一個綜合的評價?
加菲爾德博士:這個問題我要想一下,因為我並不經常讀中國的期刊。不過至少我讀過一本中國期刊《中國科學》,那還是在60年代,我從這個期刊當中了解到一些中國的科研,特別是胰島素的合成。不過現在我並不讀中國的期刊,哪怕中國出的英文期刊。但是在我看別的發達國家的期刊時,看到中國作者發表了很多文章,我發現現在中國把最好的文章都發表在國外的期刊上,這個是沒有辦法控制的。因為大家都想把文章發表在著名國際期刊上,大家都把科研成果公布在國際化、有很高影響力的期刊上。
一個期刊想成為國際期刊的話,一定要有好的文章。好的文章是什麼?一定要是原創型的文章,現在中國期刊所面臨的問題是沒有吸引到這些最好的作者和最好的科學研究發表在中國本土的期刊上。但是中國本身,中國科研工作者本身並不缺乏創新型的思想,只是我們把這些研究成果發表在其他一些期刊上,所以區域性的期刊包括本土性的期刊影響力就不像國際期刊影響力那麼高。你們最主要是要吸引最好的科研工作的成果發表在期刊上。這個問題不止在中國一個地區、一個國家發生,比如在日本,大家也是把好的論文發表在國際上,被整個國際共同體認可的期刊上。再重述一下,在談到國際期刊的時候,一定要吸引最好的論文。很多國外期刊的拒稿率是很高的,不是投了什麼我都發表。還有就是你投到這個最好的期刊上被拒絕,但是不代表你這篇文章最後發表不了。你可以發表在比著名期刊再低一些的期刊上。
我有一些文章是關於對於諾貝爾獎得主或者諾貝爾級別的科學家的檢索統計結果,可以在我的網站上看到。每年只有少數諾貝爾獲獎者,但是提名有很多,他們有一個共性,就是他們發表文章的篇數並不是很多,但是引文頻次是普通科學家引文的30-50倍。高影響力科學家的貢獻是什麼?這些科學家發表的重要文章叫經典引文。每一個諾貝爾獎得主都會發表幾篇這樣的經典引文。
我做過一些專訪性的評論文章,對這些高引文的作者進行採訪,也都在我們網站上。這些諾貝爾獎得主也好,獲得提名的科學家也好,他們在性格上有一些共性,就是永不言棄、堅韌不拔,非常堅持自己的觀點。科學家一般都是比較保守的,總是持懷疑態度,當一個新東西出現的時候是不容易被其他科學家接受的。所以作為科學家要經常發表你的論文,要在共同體中有你的聲音,要經常到處演講、到處宣講,這樣才能被大家所接受。
主持人:您剛才提到對諾貝爾獎獲得者的引文統計,您有沒有想過通過這樣一種方法預測諾貝獎?
加菲爾德博士:這個事情其實我們已經講了四十多年了,也想到過怎麼才能預測諾貝爾獎。其實我們不能夠預測,預測是非常精確地指出就是這個人,這個課題一定能得獎,這樣肯定的叫預測,但是我們只能是預報或預想,總之不可能那麼精確地預測。如果你知道今年的諾貝爾獎評選委員會給哪一個領域發獎的話,就容易預測得多,因為哪個領域裡誰做得最好是比較容易找到的,但是沒有人知道諾貝爾獎的具體評選過程是怎麼樣的,也不知道今年他們會把獎頒給哪個領域,所以真的很難預測。我在過去幾十年當中做了很多統計預測方面的工作,就是用引文分析發現了很多高被引論文,這些都是有可能得獎的。一篇文章發表後如果在3-6個月之內得到非常多的關注,評價非常高的話,這個就會被成為經典引文,這樣一些論文都有可能成為諾貝爾獎候選論文之一。
在我的合作者和我共同做的研究當中,經濟學領域預測諾貝爾獎還是比較準確的,因為在經濟學當中如果不大量的發表文章,如果沒有得到大量點評引用是無法被承認的,因此經濟學是一個特殊的領域。
主持人:剛才您也談到到這麼多年來在SCI發展當中產生了一些衍生品,比如現在流行的影響因子被應用到評價科技期刊,還有對個人的評價,比如H指數,能不能請您談一下對這些評價工具有什麼看法?您是很樂意看到這種現象,還是有其他的想法?
加菲爾德博士:首先談談H指數。這個H指數從產生到現在已經有5到6年的時間,討論它的文章有很多,為什麼它這麼受歡迎呢?一個原因就是你非常容易能夠得到個人或者其他人的H指數,但是它用來評價個人卻不很準確,首先要看作者的名字是不是完整或者準確。其次,應該把這個作者放到他的小領域中去排名,看他的位置百分比是多少,是在頂尖的1%,還是平均水平,等等。其實H指數能代表的結果跟我30多年來所研究的其他指標是相關的,比如某個人的總的被引頻次。H指數不很準確但是非常快,不是非常理想的指標。但是基於H指數有很多修正性的H指數更準確一些。期刊影響因子是一個非常好的指數來評估期刊。但是大家還是要牢牢記住,文章即使發表在影響因子很高的期刊上也並不能保證獲得很好的引文量。一本期刊中有少數論文的引用量非常高,但是有大量的文章引用量很少或者根本沒有被引用。所以用影響因子來評估某一個人的論文是不合理的,但是可以來評估一個期刊的影響力。
現場的老師和同學提問:祖廣安(中國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科學基金雜誌部執行主任):非常榮幸能夠見到加菲爾德博士,我在自然基金委期刊部工作,很早對您就仰慕。我們接觸到SCI是從1996年開始,就是和湯森路透科技與醫療集團的一些人員交往,後來每年都有一些來往,不光是我們基金委,還有國內其他基金委員會都收益很大。
我說一下SCI引進來對我們工作的一些幫助,同時也提出一些問題。在幫助方面,我們每年也資助一些中國的期刊,我們在選刊的時候,主要用總引用頻次做評估,而不是影響因子,這是借鑒了SCI的引用數據。另外引進SCI期刊對中國也很有幫助,對中國期刊的國際化很有幫助。國際期刊怎麼做?關於國際期刊很多人都很困惑,尤其在20、30年前。70年代中國有個電視劇叫《編輯部的故事》,剪剪貼貼就發表了,過去辦刊就是這麼做,但是看了SCI之後就知道怎麼做、怎麼辦了。雖然對SCI有不同的看法,但對我來說畢竟是走向國際化的思路。
第二個,基金委在選擇和篩選人才方面,SCI的資料庫給我們很大幫助。起碼能把這些人的情況放在我們這兒,最後怎麼決定是另外的問題,這是一個幫助。再後來經過跟SCI的一些員工交流,增加了一個自引率的數據,這對中國科學的健康發展來說起到一個很大的幫助。
加菲爾德博士:謝謝。
祖廣安:自從SCI進入國內,國內對SCI的褒貶就不一。最大的問題是在前十年,國內很多高校研究所評價研究人員的業績時,就是用SCI的文章發表數量來進行獎勵。中科院發育所有的同志就跟我說,他們是以影響因子算獎金的,影響因子是1就是1000元,《自然》、《科學》的影響因子是30多就是3萬多元。在北大的黑板上我也看到過給SCI的文章給予獎勵,獎勵不等。不管怎麼說,國家自己沒有評價標準的情況下,SCI算一把尺子,當然怎麼用是各個研究所自己的問題。
我現在再提出幾個問題。就是SCI是非常定量地做工作,比較嚴謹,但是這是不是也可能產生問題?我舉一個例子,《自然》上前些年發表了人類基因組測序的文章,這是一個比較典型的多作者文章。當時這個文章轟動國際,有200多個專家研究組都在裡面,當時大家也比較關注。但是兩年之後,SCI和《自然》分別統計這篇文章的引用時,結果《自然》統計的數跟SCI差很大,當然《自然》也對SCI進行了攻擊,SCI也進行了辯駁。另外我們以中國為例,每年有些人不遺餘力發表SCI文章,就是為發表而發表。我們每年在SCI上面發表文章最多的人,實際上並不是在這個領域最優秀的人,他們的學術水平並不是很高,他們這些人是為發表文章而發表文章,而這些人並不代表真正的中國的最高水平。
還有一點,有些進入SCI的中國期刊有兩個名字,比如一個是英文的,一個是拼音的,結果SCI就把它當作兩個刊物來統計引用量,本來中國期刊的引用量就比較低,再這麼一分散,影響因子就更低了。我們提出你們應該給每個期刊一個編號,就好象書都以ISBN為編號,論文都已DOI為編號一樣,這樣就不會搞混了。用期刊的名字很有問題。今後SCI還有一些需要改進和完善的地方。
加菲爾德博士:您提的這些問題,我可以幫助傳遞給湯森路透科技與醫療集團,但是理論上ISI我已經不負責任了,20年前我就把它賣給湯森路透科技與醫療集團了。但是我可以向湯森路透科技與醫療集團轉達來中國聽到的這些情況。我建議在座的各位如果遇到同樣的問題,發現一些差錯的話儘快跟湯森路透科技與醫療集團聯繫,請不要遲疑,相信問題一定會解決。
但是SCI背後的機制是沒有問題的,只是凡是資料庫,凡是有人參與的,都多多少少有一定的錯誤和誤差,這個是可以理解的。剛才有老師提出建議,比如期刊有兩個刊名一起使用,那在期刊入選SCI的時候就要跟SCI強調,作者在發表論文的時候,在之後列出參考文獻的時候,有時候不用英文名字而是用漢語拼音,這時候要告訴SCI用兩個名字可能會比較混亂。如果大家都來控制這種誤差,一起來做這個工作,一定會做好的。
至於利用期刊影響因子來評估個人,還有給科研人員壓力、給科研人員獎勵的問題。首先大家要意識到一點,儘管這篇文章發表在很好的期刊上,比如《自然》、《科學》,它可能永遠沒被人引用過,而這些期刊上很多一般的文章也只被引用過幾次,而只有少數文章引用是特別多的。所以引用期刊影響因子來評估每個人的科研表現和科研能力,包括他個人的評估、獎金也好、贊助也好都是不合理的。大連下星期一有一個文獻計量學方面的國際會議,我會給一個關於學術評估的演講。用一個百分比排序的指數。這個指數指得是你在某一個領域當中,如果要評估你個人成就、論文表現影響力,首先你得跟同領域的對比,不能跨學科比。所以這個是基於某一個學科發表在某一年的論文,然後從高到低進行一個排序。從單篇影響力跟這個學科同年的論文的影響力比較,是排在1%或者是5%。
把作者發表在各個小學科的論文一起拿來做評估是不準確的,要評估一個人,要在同一個領域當中評估,要集中在小的領域當中。這其實不是今天存在的問題,這個問題已經很老了,在40多年前已經開始了。美國大學的管理人員、校長,他們在評估大學的老師能不能得到終身教職的時候就碰到過這個問題。比如你在大學工作六年了,給不給你終身職位?所以評估一個人能不能拿到終身職位的時候,也會利用SCI資料庫來作為評估的標準,但是嚴格的來說這個標準不能評估個人的研究。首先你要划出一組你的同行,你的領域,不能不划出一個領域來,就說你的影響是什麼。要集中在一個學科當中,看你在這個學科當中的位置是什麼?這樣才能輔助你合理地利用這個工具,做出比較有根據的評估。
記者:其實對SCI這些年可以說中國科學界非常重視,甚至可以說有點愛恨交加,特別是這些年SCI的利弊在中國討論非常多,因為現在在中國已經成為一個基本的科學評價指標。比如有一個項目書,就寫著項目的目標是要在五年內發表150篇文章。很多課題都寫著要多少篇SCI文章。中國研究生要畢業的話要發表幾篇SCI文章才能畢業。以至於有的中國研究生都把它叫做Stupid Chinese Idea。作為「SCI之父」您覺得怎麼樣理性看待SCI的體系,怎麼樣才是科學和合理的?
第二個問題,您剛才講到在不同的領域,影響因子是不一樣的。應該計算不同領域科學家的排位,這樣一套演算法實現起來是不是很複雜?
加菲爾德博士:百分比排序是不是很複雜?一點都不複雜,這個理念五年前就提出來了,有一篇文章。而且下一周在大連我會重複這個原則,一點也不複雜,大家可以隨意來應用它。問題是現在很多科研管理者很懶惰,就希望一個數字能解決所有的評價問題——單獨給我們一個數字,快但不合理。比如在美國,評估老師是不是能成為終身教授的時候,理想的情況是,已經成為終身教授的這些人坐在一起,把這位老師的論文拿來一篇一篇的讀,他到底是好的還是不好的?是要經過同行來評議的。但是現在老師們包括我的一些朋友都會說,我太忙了,我沒有時間。所以在這種情況下要一個量化的指數,而且不是多個而是一個。現在中國評估的標準非常像35年前義大利的情況,因為在30多年前義大利有政治鬥爭,人際關係不好平衡,當時政府說把SCI拿來,因為它是一個國際標準資料庫,用它來評估我們科研人員。在世界上許多國家也是這樣做。但是它並不合理。評估人也好、評估期刊也好,有很多不同指標,包括我下周在大連要提的那個指標,很多管理人員要求是一個,快的,很多人拿一把尺子就衡量,這樣是不對的,我們要有綜合的評估指標。
針對你剛才的問題,研究生髮表幾篇SCI文章才能畢業,我想要看是哪個大學?研究生、博士生髮表論文在美國是很普遍的,研究生在美國經常是先發表論文,把論文作為博士論文的一部分發表出來,這是很普遍的,但是你真正說要怎麼評估這篇論文的水平呢?你光看SCI收錄沒有意義,因為被收錄的有影響力大的期刊,還有影響力低的期刊,而且儘管你發表在影響力大的期刊上,有沒有被引用呢?所以這要看發表之後三到五年被引用的次數是多少。但是不可能等到學生畢業兩到三年再給成績啊。所以發表論文是不是強制性的,這確實要看你具體的學校和領域,並不是完全不合理,因為這在西方是很普遍的、合理的,博士生就是要發表論文。
以前有本書已經提到過這個討論。我來舉一個例子,比如明年有100篇論文在SCI上面發表,可能說有50%的作者以後肯定不會再發表。因為這50%的人就是拿個博士學位,因為他畢業要發表一些論文,然後等學習合格了走上社會找到合適的工作,這個工作不一定是搞研究,不一定是搞學問,可能是其他的工作,這樣就不用寫論文了。所以這個問題你要怎麼看。你非得強制這個學生在博士生畢業的時候要發表SCI的論文,這是不是不太合理呢?但是如果學校想提高學生的質量,博士生的質量,發表一篇SCI的文章總比你什麼都不發表要好。歸根到底還是要看是哪個大學。當然這個標準在中國合適不合適,怎樣算合適,那還需要中國自己來做決定。
希望你們有機會參加大連的會議,我可以介紹我在百分比排序方面研究的合作者給大家認識,你們可以再邀請這位專家來北京告訴您是怎麼做的。我的這位合作者非常了解統計方面的理論、數學方面的一些原理,所以歡迎大家跟他研討。
祖廣安:剛才我提到對科研人員的獎勵,那時候為了鼓勵大家在國外發表文章,有用影響因子來獎勵的這種政策。後來我們國內也改變了,也使用引用頻次等其他指標,而且現在科研人員的待遇大幅度提高,一些高級研究員都能達到20、30萬年薪,高的時候能達到百萬,這時候對文章進行獎勵的情況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所以我剛才說的是十多年前SCI吵得最凶的情況,而不是目前。這個我要澄清一下,免得您帶著對中國的錯誤印象離開中國。
同學:加菲爾德博士您好,我是來自科學員的一名研一的碩士研究生。我的第一個問題是在學習一門學科和研究一個問題的時候,非常想了解這個學科的研究歷程和未來的發展方向,我想問一下SCI這個資料庫除了提供一些引用頻率較高的文獻之外,怎麼能夠掌握一門學科的發展歷史和現狀,還有研究方向?
第二個問題,加菲爾德博士提到SCI文獻,而傳統的圖書館也提供文獻索引的功能。想問加菲爾德博士SCI和圖書館之間的關係。隨著SCI的發展壯大,有沒有一天會完全取代圖書館?謝謝您!
加菲爾德博士:先回答你的第二個問題,SCI能不能取代圖書館?答案是不能。為什麼不能?因為SCI是二次文獻庫,也就是它包括了很多期刊、論文,它提供信息,但並不是全文,所以還是需要全文庫,SCI只是一個工具讓你找到更多的文獻和論文,接下來要找全文,全文在哪裡?在圖書館,當然也可以在網路上。同時你還需要一些其他書籍,也在圖書館,圖書館還提供諮詢服務。隨著高速網和計算機的發展,實體圖書館的功能跟過去相比是減低了,只不過轉變為另外一種工作方式,SCI不能取代圖書館的服務。
第一個問題。你怎麼了解學科發展的歷史、趨勢?熱點問題在哪裡?你應該試用一下我這些年開發的一個軟體,叫做Histcite。我從1964年就開始做了。你要研究一個課題的時候,首先要知道這個領域當中的一些著作也好,文章也好,就是核心的論文,也就是我們常常說高被引論文、劃時代的論文,你把它作為起點。在資料庫中,看這篇文章引用了哪些文章,這篇文章發表之後又被哪些文章引用,就是查新和查舊兩個方向都要查。還有我前面提到過相關記錄,這都是擴展完善文獻的一個基礎。你把這些文章輸入進去後,就形成一個文獻網和圖表會告訴你特定時期關於這個課題的論文呈現在什麼地方。它是免費試用的,在我的網站上可以找到,www.histcite.com.
主持人:好的,今天的提問就結束了,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感謝加菲爾德博士精彩的演講,也感謝岳衛平博士非常精彩的翻譯。
本文摘編自加菲爾德博士2009年在中科院所做報告的記錄稿。
譯者:岳衛平,湯森路透集團中國區首席科學家
來源:科學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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