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細節判斷孩子的努力水平

胡小鵠

家中時常有客拜訪取經，話題是往往圍繞學生的教育和學習方法。其中，一少部分是為了「更上一層樓」，衝擊名校；更多的是苦惱孩子學習不得門徑。父母們常常會提到，「書山題海」壓力下的孩子有多麼刻苦和努力。按照常規過程，我爸爸就會大談特談「為什麼要刻苦學習」，還會說「要學好數學」「考一個好學校太重要了」「要多做題」，再講講我的幾個同學的經歷，眉飛色舞時還會喊幾個口號——「要刻苦」「要努力」「要考個好大學」。說是「洗腦」也好，說是振聾發聵也罷，總之會談就在歡樂的氣氛中結束了，形勢很好，不是中好，不是小好，而是大好。

不過只要我在家，會談的氣氛往往少了很多說教和口號，多了幾分嚴肅乃至苛刻。「列席」座談會的我往往會直接和嚴肅地打斷父母的「訴苦」，單刀直入地問道：「您說孩子很努力，很刻苦，請問有什麼證明嗎？」意思很明白，既然有一手，那就比劃兩下子吧。總不能說一套，做一套吧。此問由來已久，絕不是心血來潮，也不是故意刁難。我黨年年強調反腐打貪，然而「八榮八恥」的宣傳效果遠遠抵不上中央「八項規定」——往往領導台上還在喊口號提倡議，還沒有說完就被帶走了。所以，我認為，與其泛泛而談所謂的應試教育和素質教育，還不如實事求是地了解事實，分析自身，抓住細節，突破弱項。

這個時候，我們的談話往往會先冷場幾秒鐘。接著，家長的回答，就體現出父母是否真正負責，是否把對孩子教育的關注和思考，落實在對孩子日常學習的監督指導。有的父母侃侃而談，具體回答孩子做了多少題，寫了多少本筆記，甚至直接能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筆記或者試卷遞給我；而有的父母特別是某些父親，只能把問題拋給孩子。但往往學弟學妹也答不上來，一家人只好大眼瞪小眼，最後等著我繼續發言，或者說，「挨訓」。

當然，限於一些父母自身教育資歷背景和工作壓力，我不會也不應該過分要求他們。但需要說明的是，在當今教育壓力和高考改革的背景下，父母對孩子監督輔導的錯位，往往會導致孩子學習方法和學習態度的錯位。現實中確實存在父母「越位」，特別對孩子獨立學習和生活能力的不信任，比如父母追著孩子喂飯，監視而不是監督孩子做作業，孩子受罰家長大鬧學校。但是更多的是父母的「錯位」。什麼叫錯位？就是該管的不管，不該管的瞎管。

有的父母成天念一本經——「孩子你要好好學習！」，另外還要講很多大道理，四平八穩，無懈可擊，從不走紐。這樣的家長實際上不想事，不謀事，不成事，自以為不出事，但有時會誤大事。有的家長思想上很有見解，輔導上也很有想法，但行動上缺乏執行力，實施上缺乏方法措施，心有餘而力不足。有的家長就能統攬全局，高瞻遠矚，不但能宏觀上謀事，更能微觀上做事；決策科學果敢，拍板擲地有聲，挑擔土就有個堆，謀個事就成個事，做個事就像個事。這樣的家長就是真正負責任的父母，他們才能承擔起家庭發展和孩子成長的重任。

那麼應該關注什麼呢？

先宕開一筆。平心而論，我尊重和理解每一位登門拜訪的學子的父母，我相信每一位和我交流的學弟學妹都是值得成全的學生。但是巧言令色解決不了問題，也說不出真知灼見，只有善於糾正錯誤和不足，才能讓我們更加優秀。於是，家長和孩子們面面相覷之時，我會連珠炮式地向學生髮問——你平時做了多少題，是哪種練習冊，是什麼牌子的，是跟章節走的還是套卷？寫了多少筆記，整理了多少錯題？我還會問道——最近一次考試成績如何，每一科分數和排名都是多少？你有競爭對手嗎，你覺得你和你們班的尖子生相比哪裡有不足？特別是數學，選擇填空錯了幾道，大題哪個步驟出了問題？

這些問題，就是我認為應該關注的具體細節。

父母可以滿足於「孩子一直在刻苦學習」的欣慰，但是孩子，特別是高中生和想成為尖子生的初中生，不能如此泛泛地評價自己的學習狀態。從大街上隨便抓一個人，都想賺錢，只不過有的人能吃苦，有的人好高騖遠。胖子都知道減肥，但多數下了決心後照樣大吃大喝，有的卻能落到實處，克服自己的食慾——學習也是如此。從學校里隨便抓一個人，大概也都知道學習的重要性，不同的是學習態度和學習方法、方式。我問這麼多，就是想知道孩子究竟是怎麼想的，就是要評估孩子獨立學習的能力。

首先，做題多少能夠看出孩子自身的態度。我初中地理除了第一次和最後一次考試，其他考試多數是班級第一，不是９８、９９就是１００，就是因為這一科我做題很多很多，一學期平均兩本習題冊二十套卷子。我沒有聽說過有哪個學生沒有經歷過大量做題就能做到總結規律方法和舉一反三。特別是數學，很多人一上來就問我數學怎麼學，我的回答就是多做題。其實做題是個先苦後甜的過程，苦都能嘗到，但是哪裡甜，這裡先不多說。不憤不啟，不悱不發。如果這個孩子做題多，那我就長舒一口氣，說明不是那種不知道學的孩子。

其次，選擇合適的練習冊，則是考驗孩子自主學習的能力。如果這是自己額外買的，不是學校統一訂的，說明孩子自己有主見，知道多做題。如果能夠說出自己做的是什麼牌子的，那麼說明這些書是孩子自己挑的，而且還比較了各種教輔資料。教輔資料琳琅滿目，不少是胡拼亂湊，濫竽充數。多做題固然很好，但是要做好題，買好書，而不是隨便一種「全解」「全練」就行。這也是為什麼兩個人做題量差不多，但是我的收穫大，而你卻只是在刷題，沒有多少進步。如果能做到獨立挑選習題冊，說明這個孩子不但知道多做題，還知道擇優做題了。悄悄說一句，這個過程，往往就是思維從「做題人」到「命題人」轉變的過程。

第三，注意做卷子的細節問題，是跟著章節走，還是套卷？有一些同學啊，平時不努力，考前抱佛腳，刷了很多卷子，結果這也不會那也不好。最後不但沒有學到真方法，反而打擊了自信。這是因為套卷很難起到夯實基礎的作用，最多是查漏補缺——我認為更多的是檢驗考試心態和應試技巧。知識點很多，除非是質量很高的卷子（一般是學校自己組編的），否則基本上只能草草過一遍知識點。還有一些同學平時練習冊跟著做，但是卷子不想寫，覺得題多耗時，還不如看看筆記。結果上了考場，要麼時間前松後緊，要麼計算頻頻失誤。這是因為練習冊固然細緻全面，但是做作業不等於考試，高手之間的比拼中考場發揮也是很關鍵的。平時學了很多套路，如何在考場上綜合運用，需要單元綜合測試和模擬測試。如果這個孩子平時練習足量，考前還有單元綜合和模擬練習，說明這個孩子已經知道綜合運用知識的重要性了。有了這個潛意識，做題就順手了。

第四，寫了多少筆記，這是我非常關心的一點。很多家長說，俺孩子回家可刻苦啦，老老實實學習。我問他們，孩子課堂上表現怎麼樣呢？他們不知道。確實有這麼一種孩子，課堂上不認真聽講，以表現自己舉重若輕水平很高，回家再自己學。這樣的學生虛榮感太強，打不了持久戰。須知，課堂上每天大概八小時，在家最多也就四五個小時，孰輕孰重一目了然。更何況課堂上新授內容居多，自己學肯定有疏漏。所以，課堂才是學習的主陣地。那拿什麼證明自己上課好好聽了呢？目不轉睛？哈哈，你自己心理想的是學習還是遊戲可不好說哦。我認為，說明你上課認真聽講最好的證據，就是全面而細緻地記筆記。如果你又能分心又能把筆記記全，那我只能說課容量實在太少了。注意，筆記不一定工整，但是一定要全面和細緻。這一點以後會說到。總而言之，如果學生做不到把老師課堂所言的８０％一字不落地記錄下來，除非老師講課不用心廢話很多，否則說什麼「要有重點、有系統性」地做筆記肯定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最後只是說說而已，實際效果等於零。

第五，你能記住自己的考試成績和具體排名嗎——這是自己的「體檢指標」。有一位年輕人去公司面試，ＨＲ問，你有什麼優點啊？他說，自己喜歡讀書，讀書不少。ＨＲ問，那你說說自己最近讀了什麼書吧。這位年輕人支支吾吾答不出來。學習也是如此。在我一連串的提問中，往往讓學弟學妹啞口無言。我為什麼強調要記住自己的考試成績，最起碼是最近一次有年級排名的考試成績呢？看病要體檢，判斷身體狀況要看很多指標，而卷面分數很大程度上就是你的學習「體檢指標」。比身患絕症更可怕的是查不出什麼病。你要是隱瞞既往病史，那有什麼差池可不是開玩笑的。如果你連考試成績都記不住，我如何相信你知道自己哪個知識點不會呢？你指望老師替你記著，還是你的父母？再者，如果你真的扎紮實實地努力，在備考過程中問心無愧，那麼成績出來，那麼你肯定知道自己哪些「指標」提高了。你的父母難道記不住漲了多少工資嗎？低了更會記住啊，我努力了這麼久反而不見起色，說明還存在問題啊。問題在哪兒找？首先是卷面分數啊。如果試卷本身都沒有分析透徹，你怎麼可能去反思平時的學習過程呢？如果連暫時落後的分數都記不住，想逃避，那你怎麼會查漏補缺？

第六，最好記住每一科的考分和排名。進一步地說，記住總分很簡單，三位數而已。但是各科分數和名次呢？你說你這次考試數學分數有進步，那名次呢？你以為我不知道，有的時候一分之差就落後好幾名了嗎？事實上，每個學校的考試卷子整體難度確實不一樣，試卷內部難度梯度也不一樣，你說你平時數學還能上１２０吧，但是別人都是１３０、１４０以上，這中間還是有很大差距。班級平均分你記不住，但是你個人的名次還是可以記住的吧。再者，很多學生總分看著還可以，但是偏科嚴重，相對較弱的那一科隨時可能成為中考和高考的定時炸彈。只強調總體成績，不談各科成績，就很難從一科突破。最後我想說，名次落後固然說明自己的不足，但是不代表自己永遠如此。知恥而後勇——不知恥，就是慢性自殺。

第七，知道每一道題的得分，根據分數和名次，有針對性地訓練。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學生，即便不是尖子生，也是優秀生。還是那個問題，數學怎麼學。多做題。但是數學很多模塊啊，做哪部分的呢？如果你不知道自己哪部分得分低，那麼，你怎麼有針對性地去訓練？對於數學學科而言，最終的得數很重要。如果得數正確，那麼即使過程確實有一些小瑕疵，大多情況下也會放過。我們說這道題做出來了，可不是說這道題我有思路了。再說歷史學科，特別是對於高三的同學，新課標卷的４０題、４１題和選做題的出題特點都是有跡可尋的，對應的做題方法和整理方法也是不一樣的。你說你疼，你不知道你哪兒疼，你指望醫生次次給你開嗎啡嗎？不可能。對試卷能夠剖析到什麼程度，錯誤就能改正到什麼程度。

第八，對比競爭對手查找不足，向班級尖子生取經。這一點我深有體會。有很多外省的學生和我交流，由於高考模式不同和學校制度不同，我大多會真誠地建議他們看看身邊的尖子生是怎麼做的。哪怕你是獨孤求敗級別的高手，你也會有競爭對手。在衡中，我是語文課代表，在上百次收發積累本的過程中，自然就知道了語文積累本應該怎麼寫，不能怎麼寫，重點寫什麼，考試考什麼。為什麼？看看語文比自己好的同學是怎麼做的，再對比自己，問題一覽無餘，前途一片光明。前進的動力固然重要，但前進的方向也很關鍵。摸著石頭過河可以，摸著石頭過海就不行了。很多時候，埋頭苦學的效果比不上他山之石。多說一句，如果這個班級學習氣氛好，我覺得不只是說這個班的孩子都知道學，還有都能夠力所能及地幫助別人學。閉關鎖國就會坐井觀天，心胸狹窄就會缺乏交流。考場上固然是單兵作戰，但是備考也是團隊協作。

當然，一些分析都建立在孩子肯說實話的基礎上，自欺欺人誰也救不了，裝睡的人誰也叫不醒。你跟我說實話，我就跟你談真經驗、真方法。我之所以嚴肅地問這八個問題，並不是故意想讓家長或者孩子下不了台，而且幫孩子、幫父母照照鏡子、正衣冠，看看自己哪兒不整潔，最後出出汗、洗洗澡，治治病。溫家寶調研時聽報告前先翻當地的垃圾桶，李克強通過耗電量、鐵路貨運量和貸款發放量分析一個省的經濟發展狀況，我們買葯「不看廣告看療效」，也是這個道理。與其觀察其他有彈性的不明顯的可以裝出來的「軟實力」，不如分析這些「硬實力」、「硬指標」，有據可查，看的是真憑實幹，考的是真才實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