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中國如何挑戰美國在亞洲的地位
原文標題:How China Is Challenging American Dominance in Asia
作者:MAX FISHER、AUDREY CARLSEN
隨著中國的逐漸強大,它正在取代美國幾十年來在亞洲所確立的位置。雙方對決的結果決定了這片大陸的未來。
我們邀請了一批專家,描述他們如何看待過去5年中力量的轉移。
上個星期,11個國家簽訂了一項貿易協定。這原本是由美國領導的一項反制中國的措施,但是當特朗普總統退出之後,締約國中缺少了美國。這是亞洲逐漸從美國獨霸向一個更具動態的局勢轉移中最新的事件發展。
這場賭局的籌碼不可謂不高:兩個超級大國在試圖按自己的意願重新定義世界上人口最稠密地區的經濟和政治形態。
美國的局勢力量依然在主導亞洲。但是中國已經開始利用其不斷增長的軍事實力和經濟利益向這個地區發號施令,並且成功地把美國長期以來的盟友拉到自己這一邊,比如菲律賓和印度尼西亞。局勢逐漸有利於中國這個趨勢或許會在特朗普在職期間加速,他多變的外交政策,以及對貿易協議的拒絕態度,已經迫使亞洲國家重新思考自己的戰略。
星期四,11個國家在美國缺席的情況下籤署了一項貿易協定。這個事件釋放出一個信號,包括澳大利亞和日本在內的若干國家正在適應一個沒有美國領導下的地區秩序。這項協定取代了慘遭特朗普毒手的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議。
所有亞洲國家目前都與中國有更多的貿易往來,貿易額是美國的一至兩倍。這種貿易不平衡讓中國在亞洲的經濟地位進一步超越美國。
各個國家與中國和美國貿易總額佔GDP的百分比。數據來源:世界銀行、不丹財政部、台灣財政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越南、泰國、尼泊爾和孟加拉國的最近數字截止到2015年。
亞洲領導人知道,他們的經濟——甚至國內政策——都依賴於北京。而北京表示,將對朋友提供大筆投資,對那些不服從的國家採取經濟懲罰措施。
但是從軍售影響力的角度來看,美國依然維持著強大的影響力。
數據來源: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其中數字為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對於2011年到2016年之間總產量的預估。
購買美國武器的國家,把他們的軍事和外交政策與美國綁定。這種不平衡性體現出美國自二戰以來在亞洲的軍事關係。
被北京和華盛頓夾在中的20個國家中的大多數,都面臨著一個不可能的選擇,中國的財富還是美國的安全。「這些國家其實並不希望站隊。」布魯金斯研究所亞洲問題專家坦維·馬丹說。於是他們就不做出選擇,大部分國家都在試圖從兩個超級大國獲利,盡量避免激怒任何一方,同時保存自身的獨立。這樣的結果與冷戰時期的歐洲截然不同,當時的歐洲是涇渭分明的兩個陣營。亞洲同時間存在著多個集團,他們分別接受、拒絕或者觀望中國的影響力發展。
任何一種策略都必然要做出無奈的妥協,並且供其它亞洲國家參考。或許有那麼一天,全球不得不面對一個中美鼎立的世界。
儘管全世界都在隨著北京的指揮棒轉動,但日本在提醒大家,中國距離美國式的超級大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而且它還提供了一個抵制中國的行動樣板。
日本自身的復興可以與中國的崛起比肩,它利用自身位居世界第三的經濟力量建立了一支獨立、強大的軍隊,並維護了良好的外交關係。它試圖重新組建一個非正式,但明顯用來反對中國的聯盟,叫做「四人幫」,包括印度、澳大利亞和美國。「四人幫」雖然躊躇滿志,但他們目前對這個地區所產生的經濟和軍事影響力,只是中國的若干分之一。儘管如此,日本代表了與北京針鋒相對的一股力量。作為亞洲最大的經濟體和最大的民主國家,日本並沒有向中國的實力屈服,而是對其進行制約。
大部分國家不具備日本的經濟實力,但是他們可以效仿日本的做法。日本並沒有被動地接受美國撤退的現實,而是努力展現亞洲國家該怎樣保護自己。
中國在這一地區還要面臨更不利的局面,他唯一的盟友朝鮮也變得越來越獨立。它進行核導彈試驗的時機,似乎總是在羞辱北京,讓中國的對手——比如日本——有更多的理由強化軍隊。朝鮮明顯希望有一天能與華盛頓達成一致意見,走出半個世紀以來在中國陰影下的生活。如果北京連朝鮮也無法拉攏,它就更難培養出其它忠誠的盟友了。
斯里蘭卡或許算不上一個地緣政治的領頭羊。但是亞洲觀察人士從2014年就開始關注當地的發展情況,當時,一艘中國潛艇駛入那裡由中國投資建造的一個港口。這標誌著一個新的紀元,中國把自己的經濟力量轉化為軍事力量,而且在不具備民主的條件下,進一步轉化為政治影響力。從那以後,中國開始在亞洲從事更多的基礎設施建設,尤其是在具有戰略意義的港口和轉運通道。這些工作開始時都屬於雙方合作的項目,但最後都落入中國手中。12月,斯里蘭卡無力償還修建港口的貸款,不得不租給中國使用99年。
耶魯大學亞太安全項目高級研究員米婭·拉普-胡珀說:「中國人利用他們豐富的勞動力和資本發揮他們的影響力,大部分情況下都側重於那些美國影響力所不及,或者美國沒有給予財政援助的國家。」
對中國來說,這是一個理想的模式,它的經濟實力自然而然地滿足了小型發展中國家的需求。它甚至還滲入了美國有大手筆資金投入的國家,比如巴基斯坦。它逐漸把這種模式推廣到亞洲以外地區,期待有一天能形成一個全球的網路。但是,小型、貧窮的盟友的實力無法與富國相比,而後者普遍傾向於親美。在應對這些民主國家時,北京有些捉襟見肘。
儘管如此,中國在東南亞的成功表明,他可以包圍一個強大的對手。它利用貿易和投資與印度周邊所有國家結盟,北京的目標是在印度可以對中國實力造成威脅之前將其包圍。儘管印度對中國採取強硬路線,但它對於參與地區聯盟並不感興趣,而且目前已經落後。
很多亞洲國家都在試圖迴避大國的影響力,讓自己與他們隔絕開來。但恐怕沒有人比菲律賓總統羅德里戈·杜特爾特能更有創意、更厚顏無恥地奉行這種策略。
杜特爾特在2016年就職之後,就表示他或許會終止這個國家與美國長達65年的盟友關係。他立即前往北京,承諾與中國合作,似乎在表示自己已經沒有後路,從而粗暴地羞辱了時任美國總統的巴拉克·奧巴馬。最終,杜特爾特迫使兩邊讓步,獲取了實質性的利益。美國減少了杜特爾特作為盟友的責任,且繼續承諾保護這個國家的安全。中國給杜特爾特提供了爭議海域的優惠條款,並且承諾了基礎設施的投資。
他其實從未轉投懷抱。
這樣的故事在面對中國最前線的東南亞俯拾皆是。北京希望強迫小國家接受它的統治,華盛頓希望組建反中國集團。幾乎所有的國家都找到了一條中間道路。即使作為中國傳統敵人的越南,也同時拒絕了中國和美國拋來的橄欖枝。奧巴馬總統解除越南武器出口禁令的目的是讓它重回美國懷抱,但是將近兩年之後,越南依然在向俄羅斯購買武器。
但是中國在該地區的影響力必將持續增長,尤其是在美國逐漸撤出的情況下。拉普-胡珀女士提醒人們注意澳大利亞和紐西蘭越來越多的有關中國收買影響力的醜聞。她說:「這些國家與我們的利益取向完全一致,但是脫離中國的金錢網路是很痛苦的。這就是一項考驗。」
還有另外一種未來的可能性:各個國家服從兩種勢力的共同影響,中國和美國延續了他們的經濟和政治實力。也就是一個中國與美國並存的亞洲未來,夾在中間的國家要麼完全獨立,要麼追隨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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