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隆武帝的戰略問題——看南明朝片面抗戰
07-16
徐曉望內容提要:隆武帝在其登基詔書中宣告將派出閩軍20萬,克複南京,其實是虛張聲勢。他真實的意圖是打開西進通道,到湖南依靠何騰蛟。為此,他部署閩軍大舉出擊江西,但閩軍因缺糧缺餉,屢戰屢敗。隆武帝速敗的主要原因是其戰略決策失誤。關鍵詞:隆武帝戰略閩軍南明史 在南明史三大政權中,隆武帝是最有雄心的一個皇帝,他積極籌劃恢復南京的戰略計劃,并力圖付之實行。從清朝以來有關隆武帝研究的著作與論文,都對隆武帝的復興戰略給予較高的評價[1]。本文並非對隆武帝的大節持有異議,而是認為:隆武帝的戰略是一個脫離實際的空中樓閣,隆武政權的速敗,與他的戰略規劃與當時的軍事形勢嚴重不符有相當關係。一、 隆武帝轄下軍隊的數量與質量 自古以來,戰略方針的制定,必須建立在「知己知彼」的基礎上,對隆武帝來說,他「五路出兵,克複南京」的戰略也要和自己擁有的力量相匹配。因此,在評價隆武帝的戰略之前,有必要評估隆武帝依靠的基本力量——他指揮的軍隊及其盟友魯王的部隊。(一) 隆武帝轄下的閩軍 鄭芝龍所部閩軍是隆武政權的主要支柱。關於閩軍的數量,今人多引用江日昇《台灣外紀》(又名《台灣外志》)的記載,其原文云:(隆武帝)「令人築壇郊外,拜鄭鴻逵為大元帥,率周鶴芝、張明振、楊濟時、陳秀、郭曦、陳霸、鄭陞等領兵五萬,諸葛倬等為監軍,道出仙霞關,往嚴、衢,接應張國維、方國安,恢復浙東;鄭彩為副元帥,率施天福、鄭聯、鄭斌、張進、朱壽、劉全、江美鰲等領兵五萬,以張家玉為監軍,道出五福杉關;聯江撫楊廷麟、會楚撫何騰蛟合師。」[2]《隆武紀略》一書載有隆武自稱監國後的登基詔書,詔書也說自己將派閩軍20萬,五路分兵,攻擊南京[3]。這樣看來,《台灣外紀》的記載似乎「於史有據」,但在實際上,隆武帝根本沒有20萬大軍! 要了解閩軍的真實實力,我們應從明末福建軍隊的演變過程來看。崇禎年間,由於北方的軍事局勢嚴峻,關外有大金之兵,關內有李自成與張獻忠的農民起義軍,明朝已將全國各地所有可用的軍隊都調至北方作戰。不過,福建由於海寇問題,一直保留著一支水師,由鄭芝龍率領。從明代的一些檔案中可知:鄭芝龍所率水師數量並不多。崇禎四年,鄭芝龍與山寇鍾凌秀作戰,其部下不過二千餘人。[4]隨著北方戰事日益緊張,崇禎帝想調福建水師去北方作戰,「但議調粵將鄭芝龍、閩兵一萬,船三百號」,其後,知福建方面無法備足,又降為水兵三千[5]。儘管這樣,鄭芝龍仍然認為:「閩無餘兵,一撥三千,伍虛必亂。」[6]因此,他提出另召軍隊赴北方。按,其時鄭芝龍轄下水師的軍餉,皆由鄭氏自備。黃道周在明末曾經與張肯堂說到鄭芝龍招兵,「曩時嘗聞鄭帥損貲六萬,得長鬣三千」[7]。可見,鄭芝龍直轄的軍隊不過三千人而已。對一支私人出餉的軍隊來說,這一數量也已相當多了。明末福建另組的軍隊,弘光時調至江南,《南天痕》云:「江南立國,肯堂(福建巡撫)選兵三千,令副將周之蕃率以助防江。」[8]我們知道:其時鎮江的總兵是鄭芝龍之弟鄭鴻逵。鄭鴻逵在明末任南贛副總兵,他於南明弘光時奉調鎮江守江,可見,鄭鴻逵所率水師,即是福建省在明末組織的那一支準備北上的水師,兵員多來自臨時招募,戰鬥力不強。清軍渡江南下,鄭鴻逵在鎮江作戰失利,由陸路退往福建,途中,他開始擁立唐王。其時他身邊尚有殘兵。史料記載:六月,唐王「進衢州,收散卒得千餘人」[9]。其後,唐王在建寧府,「令靖虜伯鄭鴻逵給守關兵餉二月。諭文曰:『昨據先生啟請關防與中標黃將官領兵二千名,令把守仙霞嶺等關。』」[10]可見,唐王入閩時,即將原隸鄭鴻逵的兵留在仙霞嶺守關。這就是鄭鴻逵真正的實力,不過二千人而已!由此可知,明末鄭芝龍與鄭鴻逵所部閩軍合共只有五千之數。 隆武政權成立後,由於形勢的需要,鄭氏諸將大肆招兵。可是,由於軍餉來源的限制,閩中軍隊的數量一直不多。鄭芝龍的部隊主要由鄭彩與張家玉率領,隆武帝曾經為其定營額,「永勝准兵六千,與張家玉各將三千人」[11]。文中的「永勝」即為永勝伯鄭彩。可見,擴張後的鄭芝龍嫡系閩軍,其總數不過六千人而已。鄭鴻逵的部下可分為兩支,其一由周之蕃率領,其二由黃光輝率領,黃光輝所部即是仙霞領的駐軍二千,而周之蕃與陳秀一起在江西作戰,《思文大紀》一書雲,隆武帝「敕汀州副總兵陳秀援南贛建昌,加兵二千五百名,以汀庫現在銀一萬兩,准給陳秀召募。務令兵精餉節,以益金湯」[12]。可見,其數量也很有限。其後,隆武帝在福州將當地的衛所軍編入御營,其數量也不過數千人,由鄭芝龍任統帥。黃道周曾說到鄭芝龍轄下的部隊,「臣計諸貴人所統師,合召四關之士,不能二萬人。臣所募十二營,四千三百二十人」[13]。黃道周文中的「諸貴人」,即指鄭氏諸將。在他看來,鄭氏軍隊最多不過二萬人左右,可能還不到二萬。再加上黃道周所召兵,就是閩軍的總數了。(二)隆武轄下的粵軍、贛軍 隆武帝的管轄範圍遍及東南諸省,在他的命令之下,各省軍隊從各地調向前線,張家玉在隆武元年九月十日所上《報明江省情形疏》中提到:「閩粵現到之兵,如周任鳳之五千,周之蕃、陳秀之三千餘,而又以虔撫之舊額五千,新額四千,整頓而操縱之。」[14]可見,當時在江西作戰的除了閩軍之外,尚有粵軍與贛軍。陳秀為鄭芝龍的部下,周之蕃為鄭鴻逵部下,因此,陳、周所率三千人應為張家玉所提到的閩軍,而粵軍應當就是周任鳳所部五千人;他如贛軍約為九千人左右。可見,隆武之初,所部閩粵贛正規軍總數約為三萬四千人上下。在這裡附帶說一下,明末崇禎年間,鄭芝龍被任命為廣東的總兵,率粵軍在粵東方面剿匪,而鄭鴻逵任南贛副總兵,在贛州剿匪,所以,上述粵軍與贛軍,早期都是鄭芝龍系統的軍隊。(三)魯王轄下的軍隊 魯王轄下的軍隊主要由方國安統領,號稱十萬,但其中敢戰之士卻不多。在溫州任職的盧若騰說:「寧紹官兵、鄉兵皆聚守西興關,靖夷伯方國安之兵屯紮富陽,通計得十餘萬,虜之在杭州者不過四千,又皆黃得功、高傑之潰卒附於彼;其中真虜,不過二三百耳。夫以十萬之兵當三四千烏合之眾,勝負之數,愚者辨之。而識者反以為危急,兩大可憂;則何以故?兵多而不精,食難為繼;將多而無統,渙不可使也。方紳士之起義也,惟患人不為兵,見略似人形者,輒收之;強弱老少,都無揀擇。」[15]由此可見,方國安軍隊的數量雖多,卻無法對付杭州的四千清軍。隆武帝期望他發揮更大作用,其實是不可能的。 我們清點了隆武及其「盟友」魯王所部聯軍實力後,可知其總數約為十三萬四千,其中多為剛剛組建的新軍,訓練極差,而且糧餉供應不足,士兵沒有戰鬥力。隆武要憑這樣一支部隊發起戰略進攻,勝利的希望很小。反過來我們看清朝的軍隊。清軍進入江南,幾乎沒有經歷大的戰役,江北四鎮與左夢庚所部明軍主力便投降。其後,清軍主力北旋,清廷主要依仗投降的明軍主力來對付江南的抗清武裝。這些降清的原明軍隊雖然不能與清軍作戰,但對付江南民眾卻綽綽有餘。因此,杭州的清軍雖然只有四千來人,卻能對抗方國安所部十萬餘人;而進入江西的金聲桓所部清軍,總數不過二萬人,卻攻略江西大多數府縣,僅留下贛州在明軍手中。在這一背景下,隆武帝要舉行戰略反攻,顯然是一個不合時宜之舉。二、隆武帝五路出兵戰略的策劃 隆武帝入閩與五路出兵計劃。隆武帝從杭州抵達衢州時便自稱監國,這一舉動,最關鍵的是要得到當時各省督撫的支持。在當時東南數省中,浙江與江西都面臨清軍的大舉進攻;江西的督撫在清軍抵達南昌後,紛紛投降,這可以證明他們並無抗清的決心。而廣東太遠,隆武身邊的官員與廣東官場聯繫不夠。在這一背景下,他入閩其實是最好的先擇。由於黃道周對福建巡撫張肯堂的影響,以及鄭鴻逵對鄭芝龍的影響,隆武帝最後得到閩中大臣的支持。他入閩後,起用了諸如蔣德璟、黃道周、黃景昉、何楷、陳洪謐、林欲楫、朱繼祚、黃鳴駿、鄭瑄等一大批閩籍重臣,這些人中有不少在崇禎、弘光時就已經是大學士了,隆武將這一部分人納入帳下,又引來廣東何吾騶、江西傅冠這些外省籍的舊輔臣,便使他的統治披上一層合法的外衣。這些人在政界尚有相當的影響力,他們承認隆武政權,各省督撫便跟著走,於是,隆武取得了明朝的正統地位。所以,隆武政權的建立,與其進入福建有關。其入閩的策略是正確的。 隆武帝閩中即位,這使南中國結束了自弘光帝被俘後二個月沒有皇帝的歷史,一時江南士氣大振,到處都有人發動抗清起義,他們都希望隆武能早日發兵拯救江南民眾。其時,戶部侍郎李長倩上疏:「急出關,緩正位」,反映了多數大臣的共識。隆武帝對這一戰略也是認可的,以故,他即位不久,便在七月六日宣稱:「誓擇八月十八日午時,朕親統御營中軍平夷侯鄭芝龍、御營左先鋒定清侯鄭鴻逵,統率六師,御駕親征。」[16]七月十二日隆武起行,然而,在芋江驛,他卻遇到了麻煩,「以父老遮留,不得已復返乘輿」[17]。雖然隆武帝自身出關受阻,但隆武帝馬上有五路分兵、出關作戰的計劃。「八月十八日,兵發五路。」[18]關於隆武帝的五路大軍,現在已經成為學者們重視的問題。有一些文章就此展開討論。其實,無名氏《隆武紀略》一書載有朱聿鍵於隆武元年七月初發布的登基詔書,書中載有其五路出兵的詳細計劃: 故今大出二十萬之雄兵,先欽差御營御左先鋒定虜侯鄭鴻逵統領大兵百(五?)萬,內令前都督府總兵官施福道出廣信,後都督府總兵官黃光輝一軍道出金衢。該爵親領右都督府總兵陳順等,及中軍文武監紀推官等副參游擊兵八十員馳赴前適中調度。再欽差御營御右先鋒永勝伯鄭彩大兵五萬,內令前都督府總兵官陳秀、周之蕃一軍出汀州,直抵南昌;王秀、林習山一軍出杉關,直抵建昌;該爵親領都督副將洪旭督運及中軍文武監紀推官等副參游等八十員,馳赴軍前,適中調度。再差都督總兵官鄭聯、林察領兵一萬,舡三百號,出惠潮,直抵南贛;再差副將李一、崔芝領水兵一萬,舡三百號,由福寧直抵溫台。此水兵二枝,俱聽定虜侯節制。上以勛臣兵將自七月二十八日御營御中軍平虜侯鄭芝龍、總兵鄭泰、武英殿大學士將德璟、黃道周及文武五府六部大小諸臣共一百四十六員,盡起福州三衛戎政五營兵二十萬,正天討之親征,為四路之後勁。[19] 可見,隆武帝計劃中的五路大兵是:鄭鴻逵、鄭彩各帶二路大軍,從陸上遠征浙江與江西;其中,鄭鴻逵部施福、黃光輝主要在贛北與浙江作戰,而鄭彩部陳秀、周之蕃、王秀、林習山諸將分為兩支出擊江西,主要在江西中部作戰。另有二支水師分路出兵,一支北上,一支南下;再次,隆武帝在鄭芝龍軍,作為殿後。考察隆武帝的五路大軍,給人的印象最深的是隆武帝的虛張聲勢,例如,北上的水軍號稱一萬,其實,這支水師後來由黃斌卿率領,其真實數量僅數百人。他們長駐舟山,毫無作為。而「鄭聯、林察領兵一萬,舡三百號,出惠潮,直抵南贛」的一路,最是莫名其妙,因為:從惠潮到南贛完全是陸路,鄭聯與林察先率水師出兵廣東,然後經陸路北上江西,其中必置水師於無功之地,不如直接率勁旅從陸路到江西為好。實際上,鄭聯所部後來由鄭彩率領,由陸上出江西,在杉關一帶作戰。所以,隆武帝五路大軍中的水軍大都是虛設的。當時閩中軍隊雖以水師著稱,但隆武帝卻不將主力從海上出擊,其中肯定有原委。因為:福建水師的主力早在弘光年間即由鄭鴻逵率領到江南作戰,但在清軍渡江戰役中,此水師全軍覆沒。從鄭鴻逵等人從陸上逃回福建來看,他的水師應是在長江陷入清軍包圍,所以,鄭鴻逵連一艘船都未能帶出來。福建水師遭此重擊後,其實已經沒有可用的大船了。若要大舉出擊,非得再從民間調發。而此時福建商船都在外經商,一時無法調集。更為重要的是風向,古代的帆船一定要順風才能作長途航行,福建的沿海,春夏多南風,而秋冬季節多北風。黃斌卿軍人數較少,於隆武元年八月份出發,此時尚有微弱的南風,他們北上舟山之後,風向轉變。黃斌卿僅僅出擊過長江口一次,便無法更多作戰,這其實與風向有關。等到閩軍大舉出擊的隆武元年十月,海上風向已經轉為北風為主,海船只能從北向南,不可從南向北,所以,此時閩軍無法從水路上大舉北上。另一原因是:鄭芝龍所部此時散佈於全省各處,其主力在陳秀的率領一在汀州一帶剿匪,鄭鴻逵部回閩時駐紮在仙霞關,將這些部隊集中於福州,若再從海上北上,不如讓他們就近作戰。 從陸上三路大軍看,鄭芝龍部福州三衛軍也是一句空話。因為,明代的衛所軍迨至明代後期都已轉而為民。隆武帝即位後,將福州衛所軍重新編組起來,但這些人僅能成為隆武的儀仗隊,數量也不過數千人。他們佔用巨額經費,其實卻無力作戰。因此,閩軍五路大軍,算有點真實內容的是鄭鴻逵與鄭彩所率的兩支軍隊,但總數不超過二萬人。《明史?唐王傳》記載:「鴻逵出浙東,彩出江西,各擁兵數千,號數萬」,這一段記載不應為錯。 通過以上分析,可知隆武帝的五路大軍其實是一張畫餅。對隆武帝來說,發布這樣一個告示主要是政治上的需要。當時的江南民眾紛紛起義與清軍苦戰,非常盼望有人支援他們,因此,隆武帝的布告一出,便引起了江南民眾極大的興趣,「四方望閩中兵如在天上」[20],這正是隆武帝虛張聲勢所要追求的效果。但他這一空頭支票,最後只能落在無法擺脫的困境中。三、隆武帝西進戰略的籌劃與內在問題 一般認為:隆武帝是在進攻南京計劃失敗後,於隆武二年改籌西進戰略。實際上,隆武帝很早即有西進的打算。 隆武帝西進戰略的確定。錢飲光(澄之)的《所知錄?隆武紀事》一書提出,早在隆武元年十月,金堡即向隆武帝建言西進。於隆武元年十月金堡來到福州晉見隆武帝,「勸上急宜棄閩幸楚,騰蛟可恃,芝龍不在可恃也。且言,今時天子宜為將,不宜為帝,湖南有騰蛟新撫諸營,皇上親入其軍,效光武擊銅馬故事,此皆戰兵可以中興……上大喜,語廷臣曰:朕得金堡,如獲至寶……遂決意出贛州,幸長沙。先遣大學士蘇觀生赴南安募兵,中途接應」[21]。似乎隆武帝定西進戰略是元年十月因金堡進言而作出的。其實不確。隆武元年七月,李自成殘部在李過的率領下於湖南降明,兩湖巡撫何騰蛟的部下陡增十餘萬戰士。這對隆武而言,真乃天大喜訊。隆武帝原就相識何騰蛟,隆武帝乃河南南陽人,何騰蛟曾在南陽當過縣令,所以隆武帝稱何騰蛟為南陽故人。得知何騰蛟在湖南的消息,隆武帝馬上就封他為湖廣總督。何騰蛟的實力遠勝於鄭芝龍,東南諸臣對他抱有極大希望,錢飲光在隆武元年十二月的《擬上行在疏》中分析道:「今三衢候駕已久,而江右之楊廷麟請幸贛州,長沙之何騰蛟請幸湖南。臣以為聖駕不必出衢州也。宜敕守衢諸將與江東上下策應,要同一體。陛下直宜出閩趨贛,巡行江楚。東南半壁之大勢固在楚也。騰蛟精忠老成,所將之兵,皆經百戰,新附之眾,不上數十萬。軍聲丕振。此上谷之耿弇,可為陛下北道主者也。」[22]可見,當時隆武諸臣都有入湖南依何騰蛟的想法。而據金堡在《嶺海焚余》一書中所列的奏疏,他自稱隆武元年十月入閩的主要目的,是為鄭遵謙與隆武帝聯繫,并力促隆武帝出兵浙江,以支持江南搞清軍隊,他怎會去勸說隆武帝西進呢?故《所知錄》所載金堡事與事實有違。我們知道:隆武帝是南陽人,此地正是漢光武帝劉秀的故鄉,劉秀在西漢末年,因收編河北銅馬農民軍,最終光復漢朝。隆武帝一生最佩服漢光武帝,很想仿效光武帝的事業,借農民軍的實力,恢復明朝的山河。從出兵江南到西征的戰略轉變,可以認為這是隆武帝自身完成和確定的。而且,他應是七月份知道何騰蛟收編李自成余部後,便有了這一計劃的。 為了實行西征計劃,隆武二年正月,隆武帝將內閣大學士蘇觀生派到江西,並將這一著「比方鄧禹之行」[23]。鄧禹是漢光武帝劉秀遣往招撫銅馬的先行大臣,隆武帝以鄧禹比作蘇觀生,其實便是以漢光武帝自居。其後,隆武帝還給何騰蛟下了手諭:「今朕親征,暫駐建水。先遣輔臣蘇觀生瞻奉山陵,宣安兵將,與卿同心,先復江省,繼靖南京……卿其勉之。先遣精甲一萬,迎朕湖東……與卿今年金陵握手。」[24]可見,當時隆武帝的想法是:「與何騰蛟夾擊江西,攻略南京。為了實現這一目標,隆武帝希望何騰蛟派一萬精兵到江西迎駕,隨後自己駐蹕江西,以擺脫鄭芝龍的控制,再轉而依靠何騰蛟。 這樣看來,隆武帝雖然發布了發閩軍五路、克複南京的告示,但實際的想法是西進湖南與何騰蛟合兵,然後克複南京,因而他並不真心去實施這個計劃。那麼,該怎樣看待他出兵閩北、並許諾向浙江方面進軍?我們只能說,這是隆武帝瞞天過海的戰略部署之一。如錢飲光所說:「上所部署皆陽順鄭氏意移蹕建寧,其實信堡,將相機出贛州趨長沙也。」[25]可見隆武帝進駐建寧府向浙江金華、衢州的佯動,其目的是迷惑他的大臣——鄭氏家族。隆武元年閩軍的作戰主要在江西方面,其原因也在這裡。所以,隆武帝的兩個戰略規劃中,五路出兵、克複南京的計劃是空的,真實的戰略意圖是西進湖南。然而,被隆武帝視為救星的何騰蛟,也有自己的難處。他在湖南沒有一支可靠的部隊,李自成余部雖然依附於他,但並不怎麼服從命令。從李自成余部的立場來說,他們從北京一直敗退到湖南,萬里轉戰,疲憊已極,在大敗之後,尚待喘息,一時無力進攻江西。因此,儘管隆武帝發布了許多詔書,何騰蛟只是敷衍,並不真的派出軍隊。而隆武帝個人的西進計劃,也因為多種原因一直無法付諸實行。 早年力主隆武西行的錢飲光在晚年回憶當初計劃時說:「說者謂當棄閩而入楚,舍鄭芝龍而依何騰蛟,是時湖北賊新降騰蛟,眾數十萬,拊而用之,即光武銅馬之眾也。然而閩可棄也,楚未必可入也。騰蛟可依也,新降不可用也。夫銅馬之眾,惟光武有以大創之而後降降之,而後能用之。今之降者,皆有所逼而來,非我能降之也,狼子野心,其足信乎?」[26]錢飲光在隆武政權失敗後進入永曆政權轄下的西南,對湖南的情況有了親身的體會,也看出了何騰蛟的處境。從而可見即使隆武帝當時進入了湖南,也只能像永曆帝一樣,被人奉為傀儡,而無法真正作主。所以,隆武帝收編李自成余部、並仗以收復南京的計劃,也是畫餅充饑。四、閩軍的「戰略進攻」與其失敗 無論是五路出兵還是西進計劃,隆武帝的戰略意圖都是大舉進攻清軍。閩軍在其指揮下,參加了江西方面的大戰。長期以來很多人認為隆武帝在江西的戰事,除黃道周部,以鄭氏家族為首的閩軍在後方不肯參戰。其實,這與史實不符。鄭鴻逵與鄭彩確實有消極避戰之意,但這並不等於他們指揮的閩軍都沒有作戰。實際上,由於江西形勢的變化,閩軍早在隆武元年八月即捲入了江西方面的大戰。 閩軍中,最先參戰的是鄭鴻逵下轄的施福部。據《思文大紀》一書,八月,隆武「以副總兵施福守崇安關」[27]。張家玉在其奏疏中說到:「若夫副總施福守大關也,以孤軍深入弋陽(隸屬江西廣信府),斬其虜使,擒其偽官,忠勇之名,震於浙直。不謂胡人飲恨,大舉報仇,聞其差往九江,與所云童賊者,借湯郝郭之兵一萬,而又陷有江省五營之兵二千,劉一鵬之兵二,郜國本之兵一千,王體忠之兵二千,而金聲桓之三千不與焉。今欲以全力注信(廣信府),與施為難。」[28]從張家玉這段生動的敘述中我們知道:當時施福部閩軍進入江西攻佔廣信府的弋陽縣,給江西與安徽南部極大的震動,清軍集結二萬餘人來攻。後來,張家玉率閩軍遠道赴援,經過一番角逐,張家玉與施福等人掌握了廣信府多數地區。 從隆武帝五路出兵的詔書中我們知道:施福所部是鄭鴻逵的部下,而張家玉所督王秀、林習山、洪秀等部是鄭彩的部下,此外,周之蕃、陳秀所部也是鄭彩的部下,他們從汀州進入江西,以後長期在贛州方面作戰。因此,實際上在隆武元年八九月間,閩軍就全面捲入了江西的戰事。 黃道周部出擊江西的時間。施福所部捲入江西方面的戰鬥後,閩軍分道支援,大都捲入江西的戰鬥。黃道周部出占贛北的廣信府,史冊多有記載。不過,後人因某種原因,故意壓低鄭鴻逵、鄭彩二部閩軍的作用而抬高黃道周。如《明史?唐王傳》記載:「仙霞守關兵僅數百人,皆不堪用。聿健屢促芝龍出兵,輒以餉拙辭。久之,芝龍知眾論不平,乃請以鴻逵出浙東,彩出江西,各擁兵數千,號數萬。既行,托候餉,皆行百里而還。先是黃道周知芝龍無意出師,自請行。從廣信趨婺源,兵潰死事。」這段記載不符合歷史事實。因為,如前所述,實際上鄭鴻逵、鄭彩部閩軍出擊江西是在八月份。而史料表明:黃道周到江西廣信府是在十月份! 隆武帝原來部署的五路大軍中沒有黃道周部,因為黃道周是文臣,隆武帝在登基之初,當然不會讓自己的首席文臣去前線帶兵。然而,黃道周進入隆武政權後,因與鄭芝龍的矛盾,於七月底決定到前線招兵作戰。他的這一決定在隆武發布詔書之後,所以詔書中沒有提到黃道周部。據黃道周年譜,黃於七月底宣誓出征,八月初三在南平樹旗招兵,八月十八到建陽,發陳雄飛二營到崇安,九月十九日同諸將出關,十月十二日在廣信府[29]。如此,黃道周出關比施福要遲一個半月。其原因在於:黃道周赤手空拳,他是到閩北招兵的,所招兵士要進行二個月基本訓練之後,方可出戰。而此時,張家玉與施福所部已在廣信府作戰獲勝,打開了局面,黃道周便順理成章地將部隊帶往江西。因此,真實的情況是:鄭鴻逵部前鋒先進入江西,而後黃道周跟進。傳統史書在這一問題上大都顛倒鄭氏與黃道周的戰功,其原因當是黃道周為明朝而殉節,而鄭氏諸人中,鄭芝龍與施福都有降清的行為。《明史》在這方面的記載顯然有謬。 閩軍主力的作戰行動。閩軍主力進入江西後,獲得初戰的勝利,掌握了廣信府。十一月,張家玉與王秀、林習山、洪秀等人在滸灣鎮再次與清軍大戰,閩軍獲得了在江西戰場上最大的勝利:「殺兩總兵,獲級四百,奪馬四十匹,器械無算。」後來,又引清軍入伏,「大破之,步兵五千殆盡,騎兵舍馬渡河,溺死過半。撫州圍解。論者以是役為福州戰功第一」。其後,張家玉又與撫州的永寧王部夾擊清軍,「大軍死者五百餘人,馬死者三百餘匹」[30]。由此可見,張家玉所率領的閩軍,由崇安出關,轉戰江西,是有一定戰績的。不過,閩軍的勝勢並未待續下去,在清軍的反擊之下,十一月底,張家玉部遭到重挫,撫州也最終失陷。 黃道周、鄭鴻逵部在浙江與安徽南部的作戰。鄭鴻逵是隆武帝的先鋒官,隆武帝讓其出仙霞嶺作戰,但因戶部尚書何楷彈劾他在殿上打扇,故避居不出,一直到隆武帝放逐何楷,他才出兵。因此,他一直到十月份才從福州出發,月底部署所部向浙江南部進軍。據金堡於隆武元年十月的記載:「福京倚新安為北門,而臣前至仙霞,見鄭鴻逵方遣兵出關,臣度其駐三衢耳,不能長驅也。徽州既陷四十餘日,我師逗留觀望,未有爭先之氣。」[31]鄭鴻逵為何如此怯戰?其中有鄭氏家族與隆武帝矛盾的原因,也和他實際的兵力有關。隆武手下的光祿少卿王忠孝曾被派到浦城前線視察鄭鴻逵所部軍隊,他說:「關外之兵,臣未盡見;關內之兵,惟施福營多舊兵,器甲粗備;郭芝英次之。余多新募烏合,不堪衝鋒,守未易言,可論戰耶?」[32]在這種情況下,正如王忠孝所說,能守住邊關就不錯了,但高高在上的隆武帝卻一直逼迫閩軍大舉進攻。 黃道周部首先響應隆武帝的命令發起戰略進攻。黃道周部進入江西後,主要向安徽南部方向作戰。由於以往的多數史籍未記載黃道周部在安徽戰事的具體情況,今引用長期被人們忽略的《隆武紀略》一書的記載: 十月十六日,督師黃道周遣總兵某統兵三千人與撫臣徐世蔭會於開化馬金嶺,遂復德興。 十月二十日,黃道周遣兵攻婺源,不克,參將李忠遠、王嘉封,游擊朱家策被獲死。 十一月初二日,督師黃道周攻休寧不克,師至高堰進攻休寧失利,總兵程嗣聖,參將應士克、游擊程金、都司李王達、監軍同知戴邦謨俱陣歿於高堰。 十二日,督師黃道周攻休寧不克,總兵李莞先、吳揚烈,同知應士龍,游擊徐大用、蘇良弼,俱被清督張天祿擒殺。 十六日,黃道周再攻休寧不克,總兵黃家貞、李映、陳雄飛、應天祥等俱陣歿。[33] 由此可見:黃道周在前線忠實地貫徹了隆武帝進攻的戰略,但結果是屢戰屢敗,連其侄兒黃家貞也戰死於陣上。此時的黃道周部,因糧餉供應不繼,士氣瓦解,實際上已經沒有戰鬥力。而黃道周本人也向隆武帝懇求:放他回鄉養老,所余部隊可交給其他將領。但隆武帝並沒有同意。 隆武元年末,隆武帝熱切盼望能打通與何騰蛟的聯絡,並相機克複南京。因此,他對鄭鴻逵等部在前線的停頓十分不滿。十二月初六日,他在福州誓師親征。他的要求是:自己到了建寧府,諸將便要到金華與衢州,自己到了金衢,諸將就要到杭州、徽州。在他的強令之下,閩軍諸路都有所動作。黃道周在十二月二十四日再次發動的進攻,目標是徽州方向。我們且看他的戰略部署:著戚鎮方國安從嚴(州)、定鹵侯鴻逵從馬鈴嶺兩路進剿,以牽其後。[34] 臣思常(山)、玉(山)兩路既有定鹵侯之師協守馬鈴,又臣先鋒陳雄飛之師久出……施福、施郎所守河口、鉛山兵不能二千, 而河口、鉛山設防之沖不可撤,必以河口鉛山而援廣信,猶以嚴州、蘭溪而援衢州。[35] 今鄭兵一千、方機七八百,已至馬鈴嶺,陳雄飛二股必不敢過休寧,便可合攻婺源。[36] 以上史料表明:此時鄭鴻逵之兵進至馬鈴嶺(即馬金嶺山脈,位於徽州與衢州之間),牽制清兵;而黃道周之兵,直向婺源作戰;可惜的是:方國安兵未曾出動,使閩軍陷於孤軍作戰。很快,黃道周因陷入重圍而失敗被俘;而鄭鴻逵部也在馬金嶺大敗。《南疆繹史》云: 時大兵已破徽州,鴻逵乃遣都督施福出開化,林順出仙霞,黃光輝出馬金嶺,郭芝英出連嶺,鄭亨出白濟,鄭貞出二渡,程應璠出仰山。然所部不過千餘人或數百人耳。及明年正月朔,大清以偏師綴白濟、連嶺,而大兵攻馬金嶺。黃光輝等敗回,鴻逵退扼仙霞關,檄諸路回軍。上聞大怒,遣官封劍即軍中斬黃光輝。鴻逵惶恐上疏謝,械光輝至行在……上乃赦之。[37] 閩軍屢遭挫折,尤其是督師大學士黃道周被俘,使隆武政權大受打擊。金堡曾謂:在黃道周失敗以前「臣初謂江東可以坐定,浙西可以力復,杭州可以間取,義師可以驅策」。但此時「黃道周既敗於前,鄭鴻逵復退於後,四方為之喪氣」。「今事機即失,關外動搖,僅一督撫坐鎮三衢,為已壞之封疆收拾殘局,尚恐不支」,「萬乘不可輕行」[38]。由此可見,隆武帝的戰略進攻,結果並非是所希望的。 然而,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隆武帝不顧敵強我弱的條件,於二年二月再次部署鄭餓彩部閩軍出擊江西。結果導致更大的失敗。據清方的文件,順治三年(隆武二年)二月,「梅勒章京屯泰奏報,偽永勝伯鄭彩遣偽總兵劉福、副將林引等,領眾來援江西撫州。副將王得仁等,率兵馳入賊陣,擊敗之。斬賊千五百級,生擒賊將。又敗其偽副將趙珩等於高山嶺,斬獲無算。下所司知之」[39]。三月,「江西巡撫李翔鳳疏報,浮梁、余乾等縣逆寇,勾連閩賊倡亂,直犯饒城。副將鄧雲龍等率兵擊敗之。副將王得仁等進兵水口,擊敗閩賊,克光澤縣。復旋師撫州,剿殺東鄉、安仁一帶逆孽。俘斬甚眾」[40]。這一仗,閩軍大敗潰散。隆武二年三月,隆武帝「敕國姓成功:招致鄭彩逃兵,毋得令其驚擾地方百姓」[41]。其後,隆武帝更換閩軍統帥,由鄭成功替換鄭彩率領閩軍,並由軍師蔡鼎負責實際指揮。但是,該軍在江西黃土隘一仗中,再次被清軍擊潰。此後,蔡鼎被閑置,閩軍殘部由鄭成功率領,堅守杉關,以防禦為主。至此明軍在江西的戰略形勢急轉而下,再也無力向清軍主動進攻了。清軍不再顧慮閩軍在其側後的牽制,將主力進攻堅守贛州的楊廷麟,江西明軍的失利,最終不可避免。 閩軍失敗的原因在於實力與清軍有較大的差距。閩軍諸部,除了施福所部老兵有戰鬥力外,其他諸軍的戰鬥力遠遠比不上清軍,甚至比不上降清的明軍。錢飲光說:「鄭氏之兵,陸戰非其所長,躍馬彎弓,則鳥獸散耳。」[42]其時施琅(郎)在閩軍中供職,他以為閩軍「所帶海兵,習水戰而不習陸地,父母妻子悉在海上,烏合之眾,動輒離心。本朝兵初下,兵勢銳,先聲已厲,如何能敵?」[43]隆武帝以未經訓練的新軍正面攻打清軍,實際上是加速其失敗,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此外,當時的閩軍都有缺餉的問題,黃道周缺餉已為世人所知,其他閩軍各部缺餉情況實不亞於黃道周。王忠孝在其奏疏中提到:「額餉宜核。用兵伊始,日費萬千,生節無道,困窮立見……迨糧餉不繼,捐助藉助,同時並行。」[44]《明季南略》記載:「大學士蔣德璟見鄭師逗留,因自請行關確察情形,相機督戰;隆武許之。比至,則疲兵弱卒,朽甲鈍戈,一無可為。因嘆息,告病去。」[45]閩軍缺餉到如此地步,其實已經無力作戰。俗話說:「皇帝不差餓兵」,但隆武帝卻屢屢派遣這樣一支「餓兵」大舉進攻,閩軍的失利也是意料中的。 綜上所述,隆武帝登基之初的戰略計劃十分粗略,乃虛張聲勢,目標大大超越了其實力所限。其後,由於得到湖南何騰蛟收編李自成余部的消息,他開始有了真實的戰略計劃:與何騰蛟合兵夾擊江西,因此,閩贛軍隊在江西方面陷入苦戰。由於缺糧缺餉,閩軍不敵對手。但隆武帝為了實現自己西進的戰略,仍然強令閩軍進攻,結果導致屢戰屢敗。隆武帝此人,雖然飽經風霜,但其一生主要在王宮中與監獄中渡過,對社會缺乏真正的了解。我們若將他與崇禎帝相比,會發現二人有許多共同點。崇禎在其執政的17年中,主要的事便是督促諸軍與強敵作戰,結果一次又一次葬送了明軍的主力。隆武帝也是這樣,他並不了解前線的真實情況,或者說,只是從紙面了解前線的情況。所以,他也制定了一個又一個脫離實際的計劃,多次葬送了明軍的主力。從當時的戰略形勢來看,清強於明的大勢並未發生根本性變化。江淮四鎮與左夢庚余部降清後,為其南下攻明,明朝的正規軍除了鄭芝龍一支外,已經全部為清朝所有,清朝方面在軍事上的絕對優勢已經建立。在這種背景下,明軍應當以防守反擊戰為主,爭取積小勝為大勝,將對清軍的戰略進攻轉變為戰略相持,最後才是戰略反攻。然而,隆武帝好大喜功,不顧敵強我弱,在多數士兵吃不飽肚子的情況下,卻部署閩軍發起戰略進攻。他的失敗是肯定的。〔作者徐曉望,1954年生,福建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1]隆武帝死後,文士中對他的批評很多。但自從黃宗羲的《行朝錄?隆武紀年》給予較高評價後,其後凡涉及隆武帝的著作,諸如《明史》、《明史紀事本末》,《續明史紀事本末》,《小腆紀年》、《南疆繹史》、《靖海志》、《南天痕》、《台灣外紀》等,都給隆武帝以好評。今人所著三部《南明史》,在對隆武帝的觀點上,基本沿襲清人。近有楊海英《隆武政權的中興戰略及其破滅》一文,亦對隆武帝的中興戰略給予較高評價,見《中國史研究》2000年第4期。[2]江日昇:《台灣外紀》卷五,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73頁。[3]無名氏:《隆武紀略》,光緒十八年抄本。此書不著作者,但其第32頁記載:黃斌卿之妻「蔡氏今陷辱虜營中」。從其口氣看,作者是當時人。又,該書第72頁記載:六月二十四日,「予大學士熊開元妾徐氏祭二壇。以遭遇嵩口賊,赴水而死也」,對熊開元之事記載十分詳細,看來作者可能是熊開元的幕僚。此外,該書常以「路氏曰」的口氣評論當時的事件,所以,作者應為姓路的一位士人。[4]《會剿廣東山寇鍾凌秀等功次殘稿》(檔案),錄自台灣文獻叢刊第157種,《鄭氏史料初編》,第54頁。[5]《福建巡撫蕭奕輔題本》(檔案),《鄭氏史料初編》,第178頁。[6]《兩廣總督沈猶龍題本》(檔案),錄自《鄭氏史料初編》,第176頁。[7]黃道周:《與張鯢淵中丞書》,錄自《黃漳浦文選》卷四,台灣文獻叢刊第137種,第244頁。[8]凌雪:《南天痕》卷一五《張肯堂傳》,台灣文獻叢刊第76種,第247頁。[9]邵廷寀:《東南紀事》卷一《唐王聿鍵》,台灣文獻叢刊第96種,第2頁。[10] 《思文大紀》卷一。《思文大紀》一書,清代只有抄本,民國元年由商務印書館印行,收入《痛史》十七種之一。此書未署作者之名。但從其內容來看,應為隆武朝少詹事福州人陳燕翼所作。本文所引《思文大紀》,為台灣文獻叢刊第111種。[11] 朱聿鍵:《敕家玉等持節斬逃將》,隆武二年二月,引自《張家玉集》,廣東高等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第173頁。[12] 陳秀為芝龍手下大將。《思文大紀》卷二,第35頁。[13] 黃道周:《再述關外情形以決趣舍疏》,《黃漳浦文選》卷二,台灣文獻叢刊第137種,第141頁。[14] 張家玉:《報明江省情形疏》,隆武元年九月十日,《張家玉集》,第15頁。[15] 盧若騰:《微臣已入浙境恭報確聞情形兼陳制勝要著疏》,隆武元年九月二十一日具題,錄自盧若騰《島噫詩》附錄《留庵文選》,台灣文獻叢刊第245種,第63頁。[16] 《思文大紀》卷二,第21頁。[17] 《思文大紀》卷二,第24頁。[18] 《思文大紀》卷三,第55頁。[19] 無名氏:《隆武紀略》,第31頁。[20] 金堡奏疏,引自邵廷寀《東南紀事》卷一,台灣文獻叢刊第96種,第9頁。按,金堡這一段奏疏,不見於他的《嶺海焚余》一書。[21] 錢飲光:《隆武紀事》,錄自荊駝逸史本《所知錄》,第5頁。[22] 錢飲光:《擬上行在疏》,《藏山閣集?文存》卷一,第2頁。[23] 《思文大紀》卷四,第59頁。[24] 《思文大紀》卷四,第71頁。[25] 錢飲光:《隆武紀事》,錄自荊駝逸史本《所知錄》,第6頁。[26] 錢飲光:《閩論》,《藏山閣文集?文存》卷四,第4頁。[27] 《思文大紀》卷二,第24頁。[28] 張家玉:《報明江省情形疏》,《張家玉集》,第15頁。[29] 洪思等撰:《黃道周年譜》附傳記,福建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30—31、44頁。[30] 邵廷寀:《東南紀事》卷一,第9—10頁。[31] 金堡奏疏,引自邵廷寀《東南紀事》卷一,第8頁。[32] 王忠孝:《上唐王賜劍巡視仙霞關安輯及戰守形勢疏》,《王忠孝公集》卷三,江蘇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第131頁。[33] 無名氏:《隆武紀略》,第51頁。[34] 黃道周:《孤軍莫救危疆難支疏》,《黃漳浦文選》卷二,第151頁。[35] 黃道周:《續報情形疏》,《黃漳浦文選》卷二,第154頁。[36] 黃道周:《諭諸監紀總兵》,《黃漳浦文選》卷二,第201頁。[37] 溫睿臨:《南疆繹史》卷五四《雜傳》,台灣文獻叢刊第89種。[38] 金堡:《繳敕印疏》,《嶺海焚余》卷上,台灣文獻叢刊第302種,第15頁。[39] 《清世祖實錄》卷二四,順治三年二月。[40] 《清世祖實錄》卷二五,順治三年三月。[41] 《思文大紀》卷五,第83頁。[42] 錢飲光:《藏山閣文集?文存》卷四《閩論》,龍潭室叢書本,第4頁。[43] 李光地:《榕村續語錄》卷八《歷代》,中華書局1995年版,第670頁。[44] 王忠孝:《上唐王條陳六事疏》,《王忠孝公集》卷三,第122—123頁。[45] 計六奇:《明季南略》卷一一《閩記》,第324—325頁。<PIXTEL_MMI_EBOOK_2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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