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四、撕破臉了

來自專欄《資治通鑒》演義4 人贊了文章

平定隗囂並不是一場好打的仗。

在平定了東方的劉永和另外兩股割據勢力之後，真正有實力阻礙統一的力量也就只剩下了隗囂和公孫述。

而這時的隗囂雖然心懷猶疑，但畢竟遣子入侍，外表還是服從的；而公孫述雖然稱帝如故，但是居於邊陲，不足以禍亂中原，算不上心腹之患；再加上這些年帶兵打仗，劉秀也累了，所以他一度休兵，並對諸將說：「且當置此兩子於度外耳。」

軍事仗不打了，不意味著外交仗不打。

劉秀數度寫信給公孫述和隗囂，勸他們早點投降，不要頑抗到底。

隗囂還好說，至少表面上不會說什麼，但是公孫述就不是了。好歹人家也擁著一個「皇帝」的名號，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範呢？

所以，劉秀的信不但沒起到勸告的作用，反而給了公孫述利用回信搞「思想統戰」的機會！這位「公孫皇帝」多次在回信當中講述自己的「符命」，藉以迷惑人心。

讖文這種東西在當時其實有很多，劉秀也很相信。當然也有人認為劉秀信讖文不過是一種羈縻臣下的手段。但是你有讖文，人家也有讖文，那誰的讖文是真的呢？還是都是假的？這就會造成一種思想混亂。

就像二戰當中德軍和美軍都信上帝，那上帝保佑誰呢？誰也不保佑，那我信你做什麼！

所以，還不得不解釋，倒不是為了說服對方——因為那根本不可能——只是為了說服自己人罷了。

劉秀對公孫述說，讖文中提到了「公孫」，並不是你公孫述，而是漢宣帝，你也弄讖文，是要學王莽自欺欺人嗎？你本非亂臣賊子，只不過倉促之間大家都想要過過癮罷了，現在時光流逝，你的孩子還小，後繼無人，就不要爭奪本就不屬於你的東西了。最後還署上了「公孫皇帝」的大名，來嘲諷公孫述。

想迷惑對方反而被對方迷惑，在敵對時這種你來我往的事情不過是小小插曲。

不戰是為了作戰做準備。

當一切安排停當，戰爭也就不可避免了。首當其衝的倒不是公孫述，而是隗囂。

開戰之前，劉秀按慣例通知隗囂，朝廷準備借道天水進攻公孫述，你要好好配合。

面對這樣的詔書，隗囂慌了。為什麼呢？三十六計里的「假途滅虢」之計，並不難懂，也不難學，誰知道劉秀到底打的什麼算盤呢？所以堅決不答應！

於是繼續找借口，什麼「白水險阻，棧閣敗絕」啦，什麼「須其罪惡熟著而攻之」啦！總之是：想從我這裡過？就是不行！

劉秀徹底明白了。敬酒不吃，你這是要吃罰酒啊！好吧，那咱就給你上！

建武六年四月，劉秀選派耿弇、蓋延等七將軍借隴道伐蜀。

出兵之前，先派來歙帶著詔書給隗囂，目的自然是做最後的努力。

為什麼要派來歙呢？還是因為來歙與隗囂是老朋友，這些年裡，他也一直作為使者來往於天水和洛陽之間。連遣子入侍這件事也是在來歙的努力下促成的。

可是，這一次，來歙的的使命沒有完成。眼見隗囂多找借口猶豫不決的情況，他生氣了。他對隗囂說：「皇帝看你是個明白人，所以寫親筆信給你，你既然表示了忠誠，也送了兒子去做人質，為什麼還要聽壞人的意見，自取滅亡呢？」

說到激動處，來歙上前，差點拔劍刺殺隗囂。

要是他真的完成了，這仗也就好打多了，可惜，隗囂很小心，走了。而後帶兵想要殺來歙。來歙真不是平常人，只見他毫不畏懼，「徐仗節就車而去」。隗囂隨即派兵包圍了來歙。

幸虧這些年裡來歙奉使往來在西州積累下了不少人脈，加上他的人品好，所以很多人都替他說好話，隗囂這才放過了他，他得以平安回到洛陽。

這下子，算是撕破臉了。

五月，隗囂正式發兵反抗！

地利之勢真不是蓋的！剛一交戰，漢軍就打了敗仗，要不是將軍馬武率精銳斷後，諸軍幾不得還。看來進攻隗囂真不可掉以輕心，隗囂的造反也確實不是一時衝動。

這時候，優秀將領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

先是馮異，後是來歙，然後是吳漢，中間還有馬援，這幾個人在平定隗囂的過程中立下了汗馬功勞，大大加快了劉秀一統天下的歷史進程。

出師不利，漢軍調整部署。劉秀命令耿弇駐紮在漆（今陝西彬縣），馮異駐紮在栒邑（今陝西旬邑縣），祭遵駐紮在汧（讀作qiān今陝西隴縣），吳漢回駐長安。

漢軍調整部署，隗囂也沒閑著。他派王元和行巡二將率二萬餘人進攻栒邑。

此時漢軍和隗囂軍都還沒有到達栒邑。按照馮異的意見，應該馬上佔據栒邑，但是部下們與他意見並不統一，他們認為，隗囂軍人數眾多且乘勝而來，不可與爭鋒！應該找個合適的地方駐紮，慢慢再想辦法。

馮異卻說：「隗囂剛剛打了個小勝仗就敢深入進攻，如果放縱他們得到栒邑，那麼長安附近就會動搖。栒邑這個地方，雖然不易進攻，但是便於防守，我們先佔據栒邑，以逸待勞，必能獲勝。」

主帥是拍板的，何況他說的還很有道理。

於是漢軍迅速進佔栒邑。馮異命令軍中「閉城，偃旗鼓」，在隗囂軍來到城下的時候，出其不意進攻他們，從而大獲全勝。這是出征隗囂以來打的第一個勝仗。

與此同時，祭遵也在汧縣打敗了王元。

這下子，漢軍的威風就顯露出來了。「於是北地諸豪長耿定等悉畔隗囂降」，隨後馮異又打敗了支援隗囂的盧芳和匈奴軍隊，於是北地、上郡、安定都投降了漢軍。

形勢越來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