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樂事（郭培耘）

語文樂事（一）（郭培耘)

幾十年教語文，琢磨語文，記錄了一些語文上的樂事，閑來無事整理出來,給大家當做消遣。

每年都有一個教師節，領導都要在節日上講話。於是幾乎每年都出現樂子。比如：「你們教師很辛苦，要求於人的少，給予人的多。你們吃的是草，擠出來的是奶……」老師面面相覷，竊竊私語：我們吃草？還要擠奶？其實這位領導省略了一個前提：「像牛一樣」。吃草的擠奶的都是牛，不是老師。老師像牛一樣奉獻，這就沒毛病啦！

還是教師節，領導講話：「作為教師你們很辛苦，很有水平。不在二五眼之上，也不在二五眼之下。」——這不正在「二五眼」上么！

上世紀七十年代做過工人，回過頭來看那段生活，有些還真值得回憶。

一個姓牟的書記講話時習慣用「唉」斷句，並喜歡用「一定的」表示伸縮性，沒想到這「一定的」出了歧義。一次他說：「這段時間唉，大家唉，出了一定的力，唉流了一定的汗。」大家都笑。笑點不明顯，但不要以為工人聯想不豐富啊！

礦長的講話稿都是秘書寫的。而一位礦長事先也沒熟悉一下稿子就上台講話（其實就是讀稿子）。這不，連稿子的題頭都讀了——「××煤礦稿紙……」，大家樂翻了天。當讀到「苦幹實幹加23干」時，大家更是哄堂大笑。「23干」是怎麼干啊？原來秘書寫了連筆字，將「巧」字寫成「23」了！

播音員不熟悉原文也要出糗。稿件：「兩歹徒打傷我110幹警後逃竄……」播音員讀成：「兩歹徒打傷我一百一十名幹警後逃竄……」。厲害，武林高手！

有的笑話需要揣摩才能會意。小區一衚衕用粉筆寫了一行字：「在此小便者，請你抬起一條腿！」這是在罵人，但總比「在此小便死全家」強百倍。

東市場有個賣梨的，誇自己的梨子好吃。幾個貪便宜的婦女圍上去，吃了一個又一個。賣梨的心疼，說：「好吃吧？再吃一個。吃了這個就會想那個。」婦女們笑問「想哪個？」「就是那個啊！」

網上流傳的山東省日照市的一則標語很雷人：「熱烈歡迎省廳領導來日！」亂用縮略語，內容有點污。

2008年，外交部長楊潔篪，舉行中外記者招待會。他回答提問時說：「我認為中文是世界上最容易學的語言之一。否則就難以解釋為什麼有13億人選擇中文做他們的母語。」母語是一個人最初學會的本民族語言，不是可以選擇的。

口誤也很有意思。

一女老師提醒開車的同事：「開車可要系安全套啊！」

一位語文老師：「請大家把書翻到120塊錢。」全班皆暈，後來這位老師得了「財迷」的綽號。這位老師是班主任，這一天發見黑板沒擦，大怒：「今天誰坐莊啊？黑板都不擦！」估計玩了通宵麻將。

教初中時，要求每位同學用一句話對自己評價。一同學說：「我——飯來伸手。」同座接了句:「衣來張口。」大家暴笑!

一次教育局領導視察間操，結束後，體育老師本應宣布「解散」，但一時緊張忘詞了，憋了半天大喊：「撤退！」

兩同學爭論問題。其中一個處於下風，情急中一拍桌子起身大叫：「胡說，我又不是不傻！」

班主任有一次怒斥我們上課不好好聽講，說：「你們以後再這樣，就別怪我翻臉不是人了！」其實老師想說「翻臉不認人」。

數學老師招牌動作：舉起兩根手指，對同學們說：同學們，學好數學關鍵就是三個字：「多做練習！」

政治老師上課談到二戰時，講到日本武士剖腹自殺。老師介紹說：「日本武士戰敗或失誤，為了維護尊嚴，死前都要剖腹產的。」

一天，一位老師氣蒙了，大罵學生：「你們太笨了，智商都是負的，我的智商是你們的一百倍！」學生面面相覷。還有一老師威脅不聽話的學生：「老虎不發貓，你當我是病危呀!」

漢語中有「敬語」「謙語」之分，弄亂了就要出糗。延邊州一位領導來我校視察，向學生講話說：「希望同學們笨鳥先飛，好好學習。」學生笑著說：「老師，他說我們是笨鳥。」學生都聽出來了，「笨鳥先飛」是自謙用語，說別人是「笨鳥」不夠恰當。

一同事主持會議說：「剛才××領導的拋磚引玉之言，真是說到我們大家的心坎里了。」這裡的「拋磚引玉」是自謙語，可用於自己，不能用於對方或第三方。

那年我做新高一班主任，軍訓之前教官和班主任要見面。我班教官走上前，熱情地說：「郭老師，您免貴姓什麼？」——大概緊張了，明知道我姓郭還問。本應問「貴姓」，然後我回答「免貴」。這下子他先給我「免」了，我沒法說了。但我生性好開玩笑，順水推舟地笑著說：「我貴姓郭。請問您免貴姓什麼？」

最後一則樂事。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市志》是兩代人十數年編寫的一項浩大的工程，豪華精裝封面。但是封面上作者一欄「××市地方志編篡委員會」的一個關鍵字寫錯了，這就是「編纂」的「纂」寫成了「篡改」的「篡」。纂：編修。編纂：編輯。篡：篡改，用作偽的手段改動或曲解。一字之誤，使這本180元的書一文不值！

每當翻開這本書，我都會想起「昏頭昏腦」這個詞——編寫者昏頭昏腦，校對者昏頭昏腦，出版商昏頭昏腦！這是學界，出版界，乃至歷史上前無古人的「樂事」，荒唐事，尷尬事——無論如何，我樂不起來！（2017年4月6日於「淡墨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