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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神話:與羌人

崑崙神話與羌人

神話是人類幼年時期的童話,是民族一切的淵藪,是一個民族的文明之源。中國是具有五千年文明史的多民族國家,各民族幾乎都有自己的神話。這些神話瑰麗多姿,反映了中華民族的早期文明。

青藏高原有雄壯的山川、幽靜的冰川,有遼闊的草原,也有星羅棋布的湖泊,有恬靜、自然、美妙與獨特,也有著神秘、深邃和奇特。這一切不僅孕育了偉大的長江、黃河、瀾滄江,也孕育了許多神奇誘人的神話傳說,其中尤以崑崙神話著稱於世、廣為流傳。在中國、日本、東南亞以及整個華僑圈都有一定的影響,似一朵永不衰落的吉祥花,流傳了幾千年。其中:盤古開天、女媧補天、西王母與東王公、后羿射日、嫦娥奔月、周穆王巡遊等有著長盛不衰的影響力,對中華文明的形成,起了積澱原型的作用。因此許多對崑崙文化研究的專家、學者認為:「昆崙山不僅是中華大地的主脈,也是中華神話的搖籃,祖國燦爛文化的富礦區,中華神話中百神的所在地和中心」。

而在這令人神往的崑崙神話傳說中,最有影響的則是崑崙神話中西王母的神話傳說,正如魯迅先生所說:「其最為世間所知,常引為故實者,有昆崙山與西王母」。而且西王母的神話與傳說其影響之深遠不僅在國內荊楚文化、東夷文化、南越文化、巴蜀文化等,而且遠至日本、新加坡、韓國,成為整個太平洋文化的一個重要基因。

對於此,不僅文學家有所研究,歷史學家也同樣有所探索。顧頡剛先生認為中國神話(這裡指漢族神話)分兩大系統,一是崑崙神話,一是蓬萊神話(也可稱為仙話);茅盾先生認為,中國神話可分為北、中、南三個體系,其中崑崙神話是保存最完整、結構最宏偉的一個體系。於是崑崙神話便成為中國遠古神話的精華,昆崙山成為中國神話的奧林匹斯山,莊嚴、雄壯、偉美的「帝下之都」,「百神之所在」。西王母則成為神話中最有影響的女神。

且自古至今,青海乃至中國內地以及東南亞的民間對崑崙神話以及西王母有著許多美妙而傳情的傳說: 據說,在人類還沒有產生以前,盤古天王和太元玉女結合,用西華至妙之氣,在崑崙化生一尊女神。及長,這個女神喜歡穿獸皮羽毛做的衣服,並且常把一隻豹尾系在身後,還經常在自己的口中按兩隻虎牙。行走時常乘一隻猛虎或兩條金龍,有時也乘一隻叫希有的大鳥。間時,盤古天王和太元玉女用東華至真之氣化生一尊男神,常常騎一隻大熊周遊四方。有一天,這尊男神來到昆崙山,遇見俊俏的女神,產生了愛慕之情,遂作了夫妻。

這位漂亮的女神神通廣大,能呼風喚雨,移山填海,也能主英靈之氣,化生萬物,除了掌管天下災害之外,還當上了昆崙山主,在昆崙山以及西海之畔建有金城千里。後來成為月神、西海海神、西王母國國王,人們尊稱她為西王聖母、女仙之神,簡稱「西王母」。另外這位女神還修有一座蟠桃園,栽了許多桃樹,每年農曆三月三,便在西海舉行蟠桃會,用仙桃來招待八方仙客。

而這位男神則住在東華之上,職居華麗的紫府,統帥35司命,主管日光、陽氣和諸仙的升遷,能使大地生輝,日月生光,化生萬物,人們稱他為日神,簡稱東王公。在後來的傳說中,東王公當上了玉皇大帝,成為上天之至尊,而西王母則成了王母娘娘。三皇五帝時期,在西王母手下有一位十分秀麗、勇敢、武藝高強、神通廣大、心地善良的女將叫九天玄女,當年黃帝與蚩尤大戰,蚩尤派人布下彌天大霧,黃帝無可奈何,西王母派九天玄女授黃帝陰符經和破陣之法,打敗蚩尤,天下才得一統。而從此以後,西王母、九天玄女的名聲遠揚四海。

到了西周,周穆王駕著寶車,來到昆崙山,西王母用山珍招待了周穆王,眾仙女唱歌、跳舞、詠詩,以示歡迎;周穆王觀賞著華麗的宮殿,看著仙女們美妙的歌舞,深深地陶醉了。同時,西王母則向周穆王自我介紹到:「徂彼西土,爰居其野。虎豹為群,鳥鵲與處。嘉命不遷,我惟帝女。彼何世民,又將生子。吹笙鼓簧,中心翱翔。世民之子,惟天之望」,「白雲在天,山陵自出。道里悠遠,山川間之。將子無死,尚能復來」。周穆王答到:「予歸東土,和治諸夏。萬民平均,吾顧見汝。次及三年,將復而野」。

到了漢代,漢武帝喜歡長生之術,且於元年親自登上了嵩山,修建了靈真台,齋戒精思。據傳說,此而感動了西王母。一日在靈真台上,漢武帝正在閑居承華殿,並有東方朔和董仲舒在側,突然有一仙女出現,說:「七月七日,西王母將親自來看看」。漢武帝連忙跪拜感謝王母之恩。到了七月七日,漢武帝在大殿里,鋪設紫羅,焚燒百合之香等候西王母的來臨。到了二更後,西王母駕著祥雲來到靈真台,50名天仙環侍左右,由兩名仙女扶下了攆車,並且侍女捧上了真果,西王母將其中的蟠桃自己吃下三個,四個送給漢武帝。後來,西王母又向漢武帝傳授了益氣之道,說完之後,駕祥雲而去。

於是乎,崑崙神話成了影響深遠的神話原型,在中國傳統文化中便紮下了不朽之根,在中國各地的神話中,在各地的原始崇拜中,都有她的影響。古代名著《紅樓夢》、《西遊記》、《封神演義》、《水滸傳》以及眾多的典籍中都可發現有關她們的記述。因此可以說崑崙神話中的西王母,經過長期的流傳,已經成為東方的美神、中國的維納斯。

崑崙神話淵源流長、博大精深,並有其深厚的影響力,不但在民間有著大量的崑崙神話和西王母的傳說,許多古籍也多有關於西王母傳說的記載。

最早的一部地理古籍《山海經·西次三經》載:「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海內北經》又記「西王母梯幾而戴勝,其南有三青鳥,為西王母取食。在崑崙墟北」。《竹書紀年》曰:「舜九年,西王母來朝,獻白環玉珏,穆王十七年,王西征崑崙丘,見西王母。其年西王母來朝,賓於昭宮。」《史記·禹本紀》說:「崑崙其高二千五百餘里,其上有醴泉、瑤池」。《穆天子傳》卷三稱:「天子觴西王母於瑤池之上」;《史記·趙世家》記曰:「繆王使造父御,西巡狩,見西王母,樂之忘歸。」

除此之外,《莊子·大宗師》、《歸藏》、《古今圖書集成·神異典》、《漢書·哀帝紀》、《漢書·五行志》、《博物志》、《史記·大宛列傳》、《尚書大傳》、《漢武帝內傳》、《該余叢考》、《中國古代宗教與神話考》、《中國古代神話與史實》、《穆天子傳》、《百神圖》、《水經注校》、《淮南子》、《四庫全書》、《中國神仙大全》、《彩圖神話詞曲》等都對崑崙神話和西王母有所記載和描述。

崑崙神話淵源流長,並在流傳過程中不斷地被完善、美化,在人們的審美思維中有著極其深厚的原形影響力。中國歷史上的許多文學家以崑崙神話以及西王母為原形或借鑒崑崙神話原始思維慣性創作了大量的文學作品。如屈原之《離騷》創作的原形就是以西王母和昆崙山為基礎的,其中「朝吾將濟於白水兮,登閬風而紲馬。忽反顧以流涕兮,哀高丘之無女」。「吾令豐隆乘雲兮,求宓妃之所在,解佩鑲以結言兮,吾令蹇修以為理」。深深表達了他對傳說中崑崙之墟的神往。

除此之外班固、李白、韓愈、李商隱、曹操、曹植、蔣石卿、魯迅、吳晗等眾多大文豪在他們的作品中也描寫和記載了西王母、崑崙神話的傳說和故事。

如:李商隱在《瑤池》一詩中說:「瑤池阿母依窗開,黃竹歌聲動地哀,八駿日行三萬里,穆王何事不重來」;李白在《清平調》中云:「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襤露花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曹植之《仙人篇》云:「驅風游西海,西過王母廬」;明代詩人蔣石卿云:「吾聞青海水,赤水西流沙,神人生鳥翼,蓬首亂如麻,出入乘兩龍,左右臂雙蛇,中有不死葯,奇麗更芬葩」。在他們的創作中崑崙神話層累地發展,深深地植根於中國人的心理結構中。

近現代,我國一大批文史專家更是紛紛撰文論證西王母的產生、演變、歷史地位、古迹等重要問題,如:辰伯之《西王母與牛郎織女的故事》、《西王母與西戎》;吳晗之《西王母的傳說——西王母故事演變》;小川琢治(日本)之《崑崙與西王母》;呂思勉之《西王母考》;周明之《落葉歸根——試談我國神話中西王母形象之變遷》等等都論證了有關崑崙神話與西王母的傳說。

近幾年,《青海文物》、《江河源文化研究》等一些省內刊物也展開了關於崑崙神話與西王母的研究,湧現出了一大批熱心、有作為的專家學者,如趙盛世、羋一之、李文實、謝佐、李泰年、趙宗福、栗凰、朱世奎、黎宗華、許英國、董紹宣、李存文、盧耀光、陳佐邦、陳邦彥等。他們以弘揚祖國文化為己任,長年從事挖掘、研究、搶救工作,形成了崑崙神話研究群體,取得可喜成果。

那麼崑崙神話以及西王母傳說中人物到底有沒有呢?崑崙神話中傳說的西王母國指哪裡,屬於哪個時期,其實質和內涵又是什麼呢?

對於崑崙神話和西王母傳說,以及她在中國文化中的發展、沿襲和演變,長期以來有許多學者、專家進行過研究,或從歷史、民俗的角度,或從原始宗教、圖騰崇拜的角度,並得出了一系列研究成果。根據這些研究成果,以及筆者的拙見,我認為崑崙神話與西王母的傳說與青藏高原及其腹地三江源地區的羌人有著必然的聯繫,是羌人在其社會發展過程中,根據原始崇拜及其種類的起源而創造的,雖然大部分是虛構的,但崑崙神話以及西王母的傳說與遠古時期羌人母系氏族的社會特徵以及其創造的圖騰崇拜、社會文化、習俗、文明的流傳有著密切的聯繫,同時這種以母系社會女性崇拜為原形的文化,在其發展和傳承的過程中被不斷豐富,進而層累地形成了今天崑崙神話及西王母的傳說。

而且根據史籍記載,以及歷史、歷史地理學家的研究,崑崙神話傳說中的昆崙山就是綿延於西北地區、橫亘在青藏高原腹地三江源的昆崙山,並擴及到河源、河曲、青海湖以及河湟地區,且有史記載。如《漢書·地理志》等史籍都指出了西王母居地的地理位置:即金城郡,……臨羌西北至塞外,有西王母石室、仙海、鹽池,北則湟水所出,東至允吾入河;西有須抵池,有弱水,昆崙山祠」。這裡所說的仙海,亦作鮮海,是青海湖的古名,今青海在漢代屬金城郡管轄,其他諸如臨羌縣等。同時《山海經》等古籍都把昆崙山、瑤池(西海)和西王母緊緊聯繫在一起。

從原始宗教及圖騰崇拜的角度來看,「虎齒豹尾」並非人類的本來面貌,而是一種圖騰化的外表,是先民對部落首領的原始性裝飾,是感情上力求人與圖騰神秘互滲,外型上極力的圖騰化,心理上求其神威的結果。故而西王母的「虎齒」是其神威之所在,「豹尾」是猛力的體現。

從古代人類社會的發展來看,崑崙神話和西王母的傳說體現出了原始社會母系氏族社會部落的特徵,作為傳說中的女性,西王母極有可能是母系氏族部落的酋長或國王,因而西王母的「虎齒豹尾」不但是其權威的象徵,也反映了原始社會母系氏族部落成員對其首領的崇拜和原始性的裝飾。

從崑崙神話和西王母傳說中的名稱同樣可以看出,西王母不是一個人的名號,乃是母系社會中酋長或國王權力世襲的一種體現,同時作為一個部落的酋長或國王,「虎齒豹尾」不但是權力的體現,也是一種神威的象徵。

從考古的角度來看,青藏高原以及三江源地區發現的文化遺址及墓葬中,發現了許多陪葬動物的尾巴,並且在卡約文化的典型代表,上孫家寨以及同德縣宗日發現的5000年前的舞蹈盆圖飾中,也顯現了舞者有長尾的形象,可見居住在青藏高原及其腹地三江源地區的原始居民具有似崑崙神話中西王母「虎齒豹尾」式的原始崇拜和信仰。

就《後漢書·西羌傳》一文所記來看,文中所反映的關於羌人的族源、習俗、原始宗教以及羌人的社會狀況、羌人的遷徙,都描述了和崑崙神話及西王母傳說中相似的情況,西王母的「虎齒豹尾」是羌人虎崇拜的再現。

因此,可以這樣說,崑崙神話是古羌人對其始祖的故事以及傳說的一種文化的聯接。(如《後漢書·西羌傳》中所記),是古羌人原始宗教以及首領崇拜現象的一種流傳,並且在層累的基礎上越來越豐富。

崑崙神話以及西王母的傳說不僅其本身源遠流長,同時也由於其博大精深的內涵,在流傳和不斷發展、豐富以及東向傳播的過程中,對中原文化、荊楚文化的形成,以及中國整體民族文化的形成、發展產生了重大的影響。如:中國傳統神話體系中西王母與東王公的神話傳說,就是以崑崙神話中西王母的神話傳說為原形而形成的。在甘青新一帶的岩畫中,就有以「虎齒豹尾」為原形的圖形。彝族的原始崇拜中有虎圖騰崇拜。起源於柴達木昆崙山附近鹽湖的「咸池」樂曲,調律常新,則成為無調式音樂的先河,傳到荊襄之地,洞庭之野後,經過荊楚樂人的改革,異常迷人,形成《九辯》、《九歌》、《九韶》等古風遺韻。

漢代樂舞《飛燕外傳》中的「聯臂踏地,歌《赤風來》曲」故事,正是由以西王母為代表的羌人舞蹈的傳承。同時,藏族舞蹈中的「鍋莊」,彝族舞蹈中的「對腳」,都有古代羌人以及西王母「相與聯臂,踏地為節」原始舞蹈的痕迹。

由此可以認為,崑崙神話和西王母的傳說不但是一種原始的羌人文化,同時也是影響整個中華民族的大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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