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與「愛國」
「移民」不是什麼有道德或者政策困境的事,包括在中國大陸。
我一直認為「愛國」跟鄉愁差不多,很個人的選擇。
「愛國主義」大抵是舶來品,跟「共產主義」類似,西學東漸,經由東瀛傳入。
中華傳統是不大提愛國的,戰國七雄、三國演義不論,愛大元背叛了漢宋,愛大清更麻煩,既辜負了朱由檢又對不起孫中山。入籍加拿大在美國長期工作生活的四川人,49年從重慶白市驛被空運到台北的老兵,跟他們談愛國,沒準兒會被反問:
「Which one?」
情感上看,四川可能會是他的motherland, 證件上看,加拿大是homeland, 如果他真心熱愛自己的常住地,沒準兒覺得美國是 fatherland。
「愛國」於這位,近乎愛誰誰了。
大約在上世紀的最後一年,我也是閑得,申請了加拿大技術移民,技術類別是「編輯」。
還真沒多想,加拿大是不是需要我這樣來自四川盆地的「編輯」。
那段時間移民加拿大門檻並不高,主要是 waiting list 太長,長得好多申請者都忘了自己曾經申請過。
我就是這樣的申請者。
兩年多之後的2001年,加拿大駐華使館突然來了封特快專遞,裡面是張landing paper,也就是說,只要我願意,隨時可以買機票離開中國去加拿大愛幹嘛幹嘛(不見得只能當編輯),只要不違法以及接受暫時沒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
申請費和公證費加起來不到一萬塊(RMB)。
我就這樣子稀里糊塗地拿到楓葉卡,成了准加拿大人。
在安大略省一個叫倫敦的城市(沒錯,就叫London,這座小城幾乎每一條街名都是copy英國倫敦,記錄著當年大英殖民者的「鄉愁」),我生活、工作、讀書了2年多。
冬天總是在鏟雪,雪實在太多真的煩了,夏天永遠在釣魚,魚太好釣了以至於膩了,秋天永遠在掃落葉,後院的葉子裝了十幾口袋還得花錢請市政來處理......
於是決定放棄申請國籍,回北京。
那句西方好山好水好寂寞,大陸好臟好亂好快樂的俗語,像是我說的。
話又說回來,咱大陸這30來個省、直轄市、自治區、特別行政區,天南地北的,換一個城市生活,有時候麻煩多得比出國或者移民更難堪,反正我是覺得加拿大的楓葉卡一直比北京的戶口本來得容易。
高校招生政策一直是教育平權議題里的大項。年復一年的爭議,並沒有什麼新意。
2016年初蘇鄂等省份家長的憤怒,就是一個縮影。
我本科在北師大哲學系,同學群里在2016年的初夏,突然熱鬧起來,在不同省市工作的同學都在抱怨高招名額不公,情緒火辣辣的。同學在教育系統工作的占多數,有在中央機關的,有在各地高校中學的,說到教育資源分配,沒一個人替高招體制辯護,全是痛罵:there is no fxxking fairness。
BTW:當年給我們上課的哲學系袁貴仁老師,時任著教育部部長。
我的本科同學裡,就有四川考生「移民」甘肅酒泉,江蘇考生「移民」新疆石河子的。
別說國籍了,鄉籍的官方定義,得經歷多少變化呢?
出川20餘年,四川早已不是兒時的四川。三峽成大壩了,重慶一度變延安了,川劇就剩變臉了,浣花溪叫洗浴中心了,老媽蹄花是紀錄片了......
我的老家江津,小時候是四川的一個地區,「江八縣」郡治所在,後來降格成了四川省江津縣,後來成了重慶市江津市,現在又成了重慶市江津區。
重慶熱衷「撤縣升區」,離主城幾十里的璧山、江津也就罷了,幾百里開外的武隆縣,也在醞釀「升區」,更有開縣改名開州,設開州區,這種要把小日子過成大生活的嚮往,跟當年學院紛紛改叫「大學」心路歷程,一樣樣地。
「拆線生蛆」是川東鄉間由「撤縣升區」演繹出來的「言子兒」,也算一種針砭時弊。
如果說亡國,我大重慶原來是巴國後來被蜀國吞併再後來成了民國陪都再後來共和了是四川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再後來被直轄成了紅都再後來又不大紅了。
你說我這「亡國奴」當得容易嘛我。
亡鄉也是大概率事件呢。
我的戶口本上寫著北京市崇文區,現在據說叫新東城了。
崇文區?
新新北京人大概會像吳亦凡面對馮小剛那樣悲憫地看著我:
「老頭兒,你是猴子派來逗逼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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