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水：李性蓁自殺是那麼突然，又是那麼自然——另一種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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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性蓁自殺是那麼突然，又是那麼自然——另一種懷念作者: 南水發表日期: 2007-01-05 02:09 複製鏈接轉自肖自強博客偶然在網上看到這篇沒有署名的文章《李性蓁的自殺解剖書》，不禁大吃一驚，因為畢竟死者曾經是我的採訪對象。現在來讀我當時的訪談錄，真的是覺得她的自殺是那麼突然，又是那麼自然。在我的「引言」中這麼寫道：「她的筆名是『藍絲絨』，不是閃著濕意的『藍精靈』。從搜索到的資料和後來的採訪中，我有一個感覺：她的有趣在她自己的內心，她獨自的感受著。」「正因為如此，是互聯網『拯救』了她。靜靜的她在網路上找到了自己的言說通道。」她的過錯也許就是介入這個世界太深。她只能生活在自己的內心。她遇到一個男人，她結婚。她覺得這是一個例外的「好男人」。這本身就是一個悲劇。記得她第二次來北京，我們在什剎海邊上一起吃飯聊天。她對我說：想不到你那個採訪，竟然能問出很多很熟悉她的朋友不能問出的問題；竟然能問出很多自己也沒意識到的問題。其實我當時有一句話到了嘴邊，但沒說出來，這句話就是：你知道我採訪的感受是什麼嗎？是我很同情你，儘管你看來那麼物質，那麼時尚。因為我知道你這種狀態是很痛苦的，這種痛苦可能並不表現為自己直接意識到，自己直接感受到，而是表現為你不能身同感受地進入與他者的關係之中。也許我為她的那些所謂的時尚和物質所蒙蔽，而只是表現為遠之的同情，並沒有去想這種狀態的爆發。現在看來我的那個採訪已經全面地揭示她的生存結構。嗚呼！在現代所謂的「自由」（戀愛、權利等等）之中，這些生活在內心世界的人總是首先感覺到自在、自由和解放，然而緊接著是感覺到被拋棄、被遺忘，最後往往是自殺或著瘋狂。其實在李維的《羅馬史》中第一部分，就將自由的和被遺棄的並列在一起。海裔兄在國內我們一同讀過一部分，我當時就把這種並列關係解讀成「即」的關係。我曾經用「瘋狂或毀滅」來描寫某些天才的命運。在現代所謂的「自由」觀念中，一般的生活在內心世界的人也已經墮入「瘋狂或者毀滅」的命運之中。何以這麼說？「行為能力者」本來是法律責任的一個根源，然而一旦進入倫理生活，就可能也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代名詞。就拿進入李性蓁生活的這兩個男人來說，他們的離去，在「自由」和「行為能力者」這個觀念中，是毫無過錯的，是那麼的自然，是那麼的理直氣壯，然而對於一個敏感的脆弱者，就無異於一種謀殺。其實在生活中，這樣或那樣的脆弱，是那麼地多，然而他們在當代社會，也許真的只能「瘋狂或者毀滅」。我的一個朋友有一個遇事就緊張的手下。有時一件小事會使她心神不安一個禮拜。這種狀況常常影響工作。我這個朋友開始非常苦惱，有幾次想開掉她，但一想到這一舉措對她的打擊更大。最後她只好發揮自己的觀察力，在安排工作上更有針對性。現代許多觀念和制度，據說是以人性惡為假設前提的，而其實在我看來，是以超人為假設前提的。正因為如此，前不久我對曙光兄說，有兩個人，人們把他們看作現代性的批評者代表，一個是盧梭，一個是尼采。而其實他們所主張的，恰恰是現實社會得以合法的前提。如果不相信，任何一個人可以去看看現在所謂的管理書、所謂的勵志書、所謂的禮儀書、所謂的時尚書，等等，幾乎全部是以慾望和超人為假設前提的。也許有人說，它們肯定有本質的不同。對於這種說法，我只是笑笑。但是我知道的是這些書都鼓勵人們稱為資本最完美的螺絲燈，而完美的螺絲燈，絕對只有具備超人的素質才能做得到。瘋狂或者毀滅，已經從少數特別的某類天才，比如梵高、海子等那裡已經擴延到普通人那裡。嗚呼哀哉！李性蓁的自殺解剖書　　李性蓁選擇了離開。僅僅因為感情上的不如意？李性蓁的自殺給人們留下了太多的突然和不解，讓我們不禁想從心理學的角度要一個說法。為什麼一個看似樂觀堅強的人會突然自殺，是因為抑鬱症還是其他？那些快樂的文字對她而言又是什麼？　　李性蓁，台灣作家，筆名藍絲絨，著名的媒體人，曾任台灣《ＥＬＬＥ》雜誌執行主編、《俏麗》雜誌總編輯，出版過《私旅行》、《愛情辭典》、《印度漂流記》、《寫情書》、《狂野百合》等十多部個人作品。不知道這樣一個經歷豐富、閱歷無數的女人為什麼在慣于堅強之後最終仍選擇了退卻，也許自嘲對於傷口來說就像感冒藥，只是緩解癥狀而並不能讓它癒合，有一日當傷口已經被麻痹到不再疼痛之後，便成了讓人忽視的血流不止。也許，李性蓁最後想告訴我們，化解悲傷也可以選擇哭泣，而不再是流著血的堅強。　　解剖自殺　　文字保護下的抑鬱症　　如果從純心理學的角度來解釋的話，北京世紀藍夢心理學研究中心的陳主任認為李性蓁的自殺具有作家自殺的兩點共性。第一，作家本身就是一個抑鬱症行為人士。從心理學角度說，凡是有多次自殺行為出現的人一定患有抑鬱症，之前李性蓁已經有過割脈未遂的現象，而且也證實了她的抑鬱症病情，那麼自殺就是抑鬱症最主要的表現。第二，在危機狀態下就會出現自殺行為，比如難以容忍的現實或者對未來毫無希望時，就會為只有結束生命才能擺脫困境。對於李性蓁來說，這種困境就是男友的離開吧。　　但偏偏在她的「蓁·性情」中，所有的文字中都流露出對經歷的感悟，對於自己，李性蓁自稱為「歐巴桑少女」，就是會和少女一樣裝嫩的中年女人，她也疾呼「不良熟女活得爽」。　　一個主持兩性節目的有勇氣自嘲為「歐巴桑」的熟女怎麼仍舊會參不透情關？其實這些看似堅強快樂的文字從心理學的角度看，是心理防禦機制的體現，她的樂觀與浪漫主義精神其實只是抑鬱的代償性表現，她希望創造一種理想的氛圍來消除自己的痛苦，正如她自己所說的一樣「因為太痛了，所以寫字」，文字讓我們看到的，其實也只是李性蓁為自己所打造的保護牆。　　定格今生六個片斷解剖李性蓁　　片斷一從小沒有朋友　　　　總以為才女從小就會初露端倪、異於常人，但李性蓁卻並不是想像中那一種。小時候最不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寫作業，因為覺得「懂了就行了，還做什麼作業」，所以註定成為老師最不喜歡的學生，被孤立起來，沒有與小姐妹一起的上學下課、跳皮筋、踢毽子、光顧小攤販的童年。忽然想起了三毛，都是一樣並不快樂的童年……和一樣的結局。　　片斷二有一點自閉　　李性蓁的哥哥出過車禍，所以她的媽媽也擔心她會出事，不讓李性蓁出去玩。在長大後很長一段時間裡，李性蓁都承認有一點自閉。除了在公司工作必須要布置任務之外，一般都不太講話。李性蓁的朋友，網路寫手「水平鯨魚」也說她總是很沉默的。《中華讀書報》的記者肖自強曾經採訪過李性蓁，當他們談到李性蓁的性格時，李性蓁坦言自己「很怕與人交往」。　　片斷三把自己分成兩個人　　很多人在接觸過李性蓁之後都會覺得她是「兩個人」，現實中的她是個沉默而愛聆聽的人，但是網路上的她卻是機敏的、熱情的、活絡、喜歡熱鬧的。就像她自己所說的「我會把自己自然地分成兩個人，我上電視時是一個個性，和朋友在一起又是一個個性」。　　片斷四寫字是在分析痛苦　　因為小的時候常常生病，生病就會很痛苦，為了讓自己不是一直處在這種痛苦中，李性蓁開始寫字，為了記錄下來。長大之後學會了分析，依然還是寫字，因為痛苦被記下來再分析之後就不會再被當作痛苦，而是在分析一種感覺，就不會感覺那麼痛。可能李性蓁自己也不清楚，寫作對於自己到底只是單純的分析痛苦以便減輕它，抑或是自虐的唯一方式，雖然她並沒有想過，但當李性蓁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的回答也只是「說不定」。　　片斷五生命是一場意外的旅行　　李性蓁的文字背景來自於她的旅行。因為工作的關係，李性蓁可以自由地穿梭於巴黎紐約乃至世界各地，在時空穿梭與物質交替中，李性蓁對於周圍的一切有更敏感的捕捉，也許正是因為過於敏感，才會在景物變遷物是人非中感受得更為真切。在「水平鯨魚」的《失戀雜誌》中，李性蓁有自己的專欄，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生命是一場意外的旅行。」是否就是因為感受到了這樣一份偶然，李性蓁也把自己的生命看作了一場意外而已。　　片段六放下愛情　　２５歲那年的冬天，李性蓁用工作一年存了的錢去找巴黎的男友，卻在那裡發現了男友與另外兩名女性的交往，談到了訂婚戒指、談到了婚紗拍攝、談到了蜜月旅行的交往……並沒有和男友攤牌，仍然假裝不知地問男友會如何安排和她的聖誕，得到的答案是扭曲到不知所云的支吾。那個聖誕節，李性蓁買了兩瓶紅酒和陌生的留學生們喝到不醉不歸。最後一次的分手，因為李性蓁酗酒，不知道是不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感情的傷讓她學會麻痹自己。身體上用酒精，心靈上用文字。我順便還收集了一些新聞報道。台灣網路知名女作家為情所困出租屋內燒炭自殺（稿件來源：人民網）據台灣媒體報道，筆名「藍絲絨」的網路知名女作家李性蓁，疑因感情問題，日前曾以割腕方式自殺未遂，出院多日後，竟在北縣淡水租屋處留下遺書後，燒炭自殺，結束三十八歲的青春年華。據報道，台灣檢警昨天相驗，發現李女在遺書中表達自己對不起家人以及對男友分手一事的傷痛，研判她可能因感情因素而尋短。三十八歲的李性蓁為知名女作家，以「藍絲絨」為筆名，著作有《印度漂流記》、《寫情書》、《愛情辭典》等，內容多以女性的嬌艷魅力為主。喜歡旅遊寫作的她，被人比喻為「愛情」、「時尚」與「寫作」，在她生命中各自四處流竄，卻又緊密合而為一。而李性蓁還常在其個人博客「蓁·性情」中發表心情小品，擁有相當高的點閱率。博客中最後一篇心情文章時間是在十一月二十六日深夜時刻。檢警調查，李性蓁曾經離過婚，生前租屋在台北縣淡水鎮民生路某民宅內，並有一男友，但近來兩人感情齟齬，時有爭吵。兩周前，男友不滿她有喝酒習慣，口角後離她而去，李性蓁心情鬱鬱寡歡，先以割腕方式尋短，經送醫後獲救，但情緒持續低迷。由於最近一兩天，家人沒有她的訊息，於是由大姊到租屋處找她，赫然發現李性蓁竟在屋內燒炭自殺，遂報警處理。檢警到場發現，李女的租屋處擺滿極多書籍，並在其計算機檔案中發現遺書，內容表達對不起家人的悔恨，並向其父母及她三名姊妹一一清楚交代遺言。此外，遺書中還提及男友的離去對她打擊很大的字眼，而家屬對於李女自殺，不願多說，希望一切低調處理。檢警研判，李性蓁疑因感情因素，導致鬱鬱寡歡，才會燒炭自殺，不過兩性作家卻闖不過情關，令人不勝唏噓，最後檢警認為，無他殺可能，已將遺體交由家屬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