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哥，在微笑中隕落【11】

07-15

巴戎寺

在四四方方的大吳哥的中心是舉世聞名有著「吳哥微笑」的巴戎寺。大吳哥曾被占族人(越南人)佔領並燒毀，當闍耶跋摩七世收復失地以後，重建並擴大了吳哥王城。晚年時在城中心的一座寺廟的基礎上改建成一座他的陵寢和寺廟——巴戎寺。這座寺不再是印度教的寺廟了。闍耶跋摩七世活了90歲，他看到了蘇利耶跋摩二世的鼎盛，看到了吳哥寺的興建，看到了叛亂，看到了外敵的入侵和劫掠，看到了滿目瘡痍，看到了國家的重生，國都的重建，看到了復仇，看到了外敵的滅亡。作為長子，他沒有從他的父王手裡繼承王位，作為王族，沒有從他的弟弟手裡繼承王位。經歷了無數的生和死，等待和爭鬥，背叛和復仇，侵略和抵抗，衰落和興盛，恥辱和榮耀。闍耶跋摩七世改變了信仰，皈依了大乘佛教，佛教成為吳哥最具影響的宗教。據說他的第二任妻子對他皈依佛門起了很大的作用。「晚年的闍耶跋摩，年邁蒼蒼，經歷過慘死的戰爭，似乎想合上雙眼，冥想另一個寧靜無廝殺之聲的世界。許多原始慾望官能的騷動逐漸沉澱升華成一種極其安靜祥和的微笑（蔣勛語）。」

陳導把我們帶到巴戎寺的南面，遠遠地看到了用巨石壘砌的山形的塔林，中間的主塔巨無霸般巍然屹立，周圍小塔環繞，如眾星捧月。很多遊客從南面的階梯進入裡面。

陳導說有個角度可以拍到巴戎寺的全貌，於是大家跟著他往西走了幾步，果然這個角度避開了樹木的遮擋，確實是拍照的好角度。陳導在樹蔭下簡單的介紹了巴戎寺，他說：這是闍耶跋摩七世修建的國廟，他信奉大乘佛教。把皇家寺廟蓋在吳哥城的中心，象徵宇宙的中心。根據周達觀的記載：「當國之中，有金塔一座。傍有石塔二十餘座；石屋百餘間；東向金橋一所；金獅子二枚，列於橋之左右；金佛八身，列於石屋之下。」就是說外面的石獅、大象都包著金銀，主塔也貼著金箔，裡面的供奉著一尊金佛，用500公斤黃金打造（嚯，一聽到黃金的重量，遊客們都不能無動於衷）。這曾是座富麗奢華的寺廟。這座廟混合了兩個宗教的風格，第一層和第二層的迴廊是印度教的風格，為正方形，裡面供奉著生殖器。到了第三層是圓形的蓮花座，供奉著觀音菩薩。

巴戎廟與其他寺廟不同的是有54座塔，代表真臘國王統治的54個省市。現在柬埔寨只有24個省市，少了30個，越南佔領了21個，還有一些被泰國佔領。因為國王信奉佛教，每個塔都有四面佛像，這些佛像遠看是菩薩的臉，近看是國王的臉，典型的高棉人的臉是什麼樣呢？，嘴唇厚厚的，鼻子大大的，耳朵長長的。志偉問到底哪個是「吳哥的微笑」？這也是我們的疑問，原來都以為「吳哥的微笑」只有一個，這時候才知道所有的四面佛像都帶著「吳哥的微笑」。但每面佛像表達的也有不同，四面佛代表佛教的四無量心，就是慈、悲、喜、舍。要是修行過的，就可以找到。陳導還用柬語念了一遍四無量心，聽發音與潮州話有點近似。

陳導對巴戎寺的迴廊一帶而過，幾乎等於沒說。就領著我們接著往西走再折向北，來到西面的一個比較小的入口。他說從這裡直接登上三層帶我們去看最好看的「微笑」。巴戎寺的台基與斗象台的差不多高，只有3米多。門口毫無例外的有神蛇那咖和石獅，多了石人，是個武士，腦袋沒了。進去後看到有個疑似「尤尼」的方形石雕，上面有尊小石佛，有意思的是石佛的嘴唇被抹得血紅，周圍還有一些被抹過的痕迹，顯然是信徒抹的，不知道為什麼？

再往第三層爬的時候，抬頭一看，佛離我們很近了，居高臨下地看著眾生。到了第三層，不大的地方，四面八方、上下左右都是微笑的佛。那麼巨大，離我那麼近。

我有點懵了，雖然沒有信仰，此時卻感覺到佛陀是無所不在的。有些不知所措地張望著，聽見陳導招呼我們去看那個最美的「微笑」，這個佛像保存得比較好，位置也適合拍照，前面已經擠滿了遊客等著和「微笑」合影，已經是上午11點，陽光從頭頂直射下來，最美的「微笑」恰恰被南邊的大塔擋住陽光，很暗。不是拍照的好時間，沒法子，還是把相機塞給鄭領隊，尋個空隙與「吳哥的微笑」合了影。夥伴都淹沒在人海里了，只能自己東張西望的在塔林的空隙里踅摸。看到有遊客和一些穿著鮮艷的戲服的柬埔寨人合影，當然是要花錢的，但好像不貴。在這古老的，殘損的，灰暗的佛像前出現幾個頭戴金冠，面具，衣飾艷麗的人，感覺有些滑稽，也添了些生氣。

佛陀的臉確實不是一模一樣的，也不可能一模一樣。建造這麼大的佛像不是先刻好了再拼裝上去，而是先壘出石塔，再刻出佛陀的臉。四面佛的頭上都戴著「帽子」，共同頂著一個蓮花座，這好像與漢傳佛教的佛像不一樣。在不同的光線下，會看到不同的微笑，也許是喜悅，也許是悲憫，也許是淡然，也許是嘲諷，每人的眼光不同看到的微笑也不同。奇妙的是有的佛像是睜著眼，有的是垂下眼帘，換個角度看看，又不是了。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模樣太「高棉」了，尤其是厚厚的大嘴唇。但那莊嚴安靜的樣子是怎麼看都有的。

巴戎寺是由日本領養的，日本也是信奉大乘佛教。原來這裡是雜草叢生，樹根在石縫中紮根，石塊崩裂脫落，經過日本人的修復還原了大致的模樣。每個塔里都有小門可以進去，但塔不是在一個平台上，錯落高低，爬起來要分外小心。我只進入一個塔里，看到裡面有一尊銅佛，面孔慈祥，身披黃色寬布。

有的塔的門楣上依舊保留下來精美的雕塑，門邊依舊站著仙女阿布莎拉，雕刻的風格與吳哥窟的略有不同，刻鑿得比較深，顯得凸出立體，雙腳不是順撇得那麼厲害了，有的雙腳甚至朝前了，像踮起腳尖。

那天晚上自費去看了《吳哥的微笑大型史詩舞台表演光影秀》，在舞台上，看到被還原的巴戎寺，皇宮，吳哥窟原貌的影像，非常富麗堂皇，非常壯觀，但不允許拍照，還是偷偷地拍了兩張，可以看到原型啦。

圍著數不清的「吳哥的微笑」轉，不知道該看哪個，哪個都令我神往，彷彿來到佛法勝境。佛像虯勁蒼老，蒼苔密布，陡增了歲月的滄桑，有肅然起敬，還有觸目驚心。一百多佛陀，實在看不過來，被結結實實地砸暈了。因此犯了一個今天想起來還後悔不迭的錯誤，沒有去看一二層迴廊的浮雕。

走前做功課時是知道巴戎寺有浮雕，到了柬埔寨就忘了，而且忘得那叫一個乾淨。

在塔邊轉悠，遇到好走的小石門，便探頭進去看看，塔里很暗，中間地上有方形的尤尼，之間立著圓柱體的林咖。這便是陳導說的下面兩層還是印度教的生殖崇拜。

原來塔里還有很多精美的石雕，在法國的巨美博物館可以看到一些，其中有闍耶跋摩七世的頭像，很慈眉善眼。從前在主塔的裡面有尊4米多高的釋迦牟尼佛像，面相也是闍耶跋摩七世的臉。以前信奉印度教的國王都說自己是毗濕奴的化身，闍耶跋摩七世則把自己當作釋迦牟尼轉世了。

順著階梯下來，注意到砂岩立柱上刻著跳舞的阿布莎拉，都是三個一組，站在盛開的蓮花上翩然起舞。

依然回到西門等待集合，看到一隻只大象載著遊客慢慢地度過來，陳導說柬埔寨那些能征善戰的大象幾乎沒有了，景區里的大象是從泰國買來的劣質品。

回到北京在寫遊記的時候才明白陳導是故意避開迴廊的，應該從南面的門進入，南門的規模比西門大得多，可看的也多得多，還必須經過兩層的迴廊，我們就不會錯過迴廊里的浮雕，要知道這裡有1200米精彩的浮雕，雖然寺廟規模遠沒有吳哥窟大，但浮雕藝術比吳哥窟時期更成熟了。巴戎寺迴廊的浮雕與四面佛像是並列兩大看點呀，難得的是在帝王的陵寢中，浮雕不是表現闍耶跋摩七世的豐功偉績，而是刻畫了當年吳哥人民現實生活中的種種細節和占族人入侵與對吳哥的佔領和燒殺擄掠。戰爭場面的壯烈悲慘和生活場景的生動有趣使浮雕具有現實主義風格。據蔣勛先生講，外國專家對浮雕的全部內容做到認真詳細的考察解讀，因為柬埔寨沒有文字記載歷史上老百姓的生活，但浮雕都刻出來了，有老百姓煮飯、殺豬、鬥雞等等，甚至考據出南宋軍隊曾幫助真臘去打占婆，是根據浮雕上有一組扎著髮髻，穿著盔甲的軍隊。可是我們都直奔第三層，與浮雕擦肩而過。也不能全怪陳導抖這個機靈，旅行社的行程表上，巴戎寺只給45分鐘時間遊覽，比聖劍寺和塔布籠寺的時間還少，要是參觀浮雕無論如何時間是不夠的。但這也太過分了，旅行社做行程表的人根本不懂巴戎寺的美。如果有朋友去吳哥，我一定要囑咐他不要漏了巴戎寺的浮雕。

現在只好從網上下載幾張圖片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