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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水煙文化」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末,我大學畢業後離開我的故鄉蘇中農村來大西北工作。兩年後,我第一次回鄉探親。在隨身攜帶不多的行李物品中,最為貴重的要算是兩捆用舊報紙包好的「甘肅水煙」。其中一捆是「甘」字牌的,另一捆是「肅」字牌的,每捆10包、每包兩塊,每塊78×70×9㎜。這些水煙是我行前在蘭州幾家農副產品門市部買來的,雖然都是質量低劣的蠟紙包裝,但帶回老家,可都是人見人愛的上等好水煙!

在蘇中沿海農村,甘肅水煙有相當的消費群體。無論是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還是平民百姓的尋常農戶,無論是白髮蒼蒼的老人,還是身強力壯的中青年人,不分男女,都有吸食水煙的嗜好。茶餘飯後,農閑在家,親朋相聚,總是很享受地吸上幾口,算不上陶冶情操,也是消除疲勞,放鬆心情。

在家鄉一帶,如果你要說甘肅省在中國的西北黃土高原,它的省會是蘭州市,可能沒有什麼人知道;如果你要說「甘」字牌和「肅」字牌水煙,是出自於甘肅的上等水煙,不敢說是人人皆知,至少是家喻戶曉。

在我兒時的記憶中,甘肅水煙是家中待客的必需品,同時還是家庭親情的媒介。我的外祖父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唯一的愛好就是吸食蘭州水煙。逢年過節,他都要來我家住幾天,每次吃完飯一放下飯碗,就坐在桌旁的凳子上,蹺起「二郎腿」,一手拿著水煙台,一手用拇指和食指指尖搓一團煙絲,搓實後按在煙鍋上,拿起已點燃的長紙捻,「噗」地一聲吹出明火,接著用嘴噙著水煙台上端的煙嘴桿,屏住氣,用紙捻火點燃煙鍋上的煙絲,然後輕輕一吸,隨著水煙台里的水咕嚕嚕幾聲輕響,外祖父悠然地張開嘴巴,絲絲縷縷的煙霧緩緩地從口中逸出,一股煙香味飄然而來。他的動作是那樣嫻熟,神情是那樣陶醉,高興的時候還砸巴砸巴嘴,眯著眼睛,點點頭,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好生享受過後,又慢慢地把煙鍋從煙台上拔出來,對著嘴"哧"地吹了一口氣,煙灰就彈到地上了。

時間長了,知道了外祖父的習慣。他一進我家大門,不用父母親吩咐,我就拿出水煙台和水煙,連同已點燃的紙捻,遞到他手中;他一吃完飯,我就把飯前已準備好的「三大件」送到他跟前,我還學會了事先將煙絲搓好裝到煙鍋上。

其實,江蘇人偏好甘肅水煙古來有之。乾隆年間,江蘇人楊芳燦(1753-1815年),在甘肅作官二十餘年,曾作五言《水煙》:「西陲產靈草,也號淡巴菰。品逸桐君錄,形遺柏翳圖。化煙還淡盪,借水得甘腴。時俗爭奇味,良工出巧模。罷攜斑竹管,別制鏤金壺。潤逼瓊絲細,清回蘭屑枯。半星陽焰迸,一縷冷雲呼。齒頰炎涼判,滿懷冰炭俱。龍涎凝晻藹,蜃氣濕模糊。酒惡醒能解,詩狂興不孤。好教如願婢,亟喚引光奴。試問餐霞客,塵心滌盡無?」如果楊芳燦對甘肅水煙沒有特殊的感情和喜好,何以能把甘肅水煙及吸水煙的煙壺和隴人吸水煙神態描寫得如此惟妙惟肖!

我十分不解的是,我的祖父、祖母,兩個姑父、姑母,外祖父、外祖母,三個舅舅、舅母,以及周圍的很多鄰居,都有吸食水煙的習慣,而我的父親和母親卻一直沒有吸過。儘管如此,「甘肅水煙」和水煙台仍是家中的必備之物,親戚朋友或鄰居一進門,父母親就叫我趕快把水煙和水煙台拿出來,要是長輩,我必須一併把紙捻點燃,恭恭敬敬地把「三大件」遞上,好好招待他們。一旦家中的水煙吸完了,父親就拿出幾角錢,讓我到村頭的代銷店買一塊回來備著。時間一長,我還懂得了水煙質量的好壞:凡是「甘」字牌的,顏色發青,質量最好,「肅」字牌的顏色發黃,質量就差一些。

兒時留下了對「甘肅水煙」的深刻印象,沒想到青年時卻來到它的產地生活和工作,這倒使我對它產生了一份特殊的感情。打從來到甘肅,有事沒事的時候,我總要到城裡農副土特產門市部轉轉,看看水煙的行情和貨色,收集和了解「甘肅水煙」的歷史與現狀。

令我有所不了解的是,《三國演義》里的諸葛亮竟是「甘肅水煙」的始祖!

《三國演義》第八十九回《武鄉侯四番用計 南蠻王五次遭擒》中記述,諸葛亮率大軍南征,行軍到了現在雲南省的西洱河山區時,軍營中發生了瘟疫。因天氣炎熱,軍馬疲憊,誤飲毒泉,感染瘴氣,無葯治癒。諸葛亮為此悶郁不安,嘆息曰:「如此則南方不可平亦。蠻南不平,安能并吞吳、魏,再興漢室?有負先帝託孤之重任,生不如死也。」就在此時,突遇一老叟進柬曰:「此去正西數里,有一山谷,入內行二十里,有一溪名曰萬安溪……,庵前有一等草,名曰薤葉芸香,人若口含一片,則瘴氣不染。」諸葛亮遂令眾軍盡意採用,瘴氣果不再來侵。見此草如此神奇,諸葛亮便將草帶回。及至後來六出祁山(今甘肅禮縣)時,為避山嵐瘴氣,諸葛亮又命更多將士口含芸香草,結果將士個個身體健康,也沒有出現水土不服的情況。

實際上,據史料記載,諸葛亮率軍南征時,士兵受到瘴氣感染,是當地居民送薤葉雲香草,燃燒而吸其煙以驅瘴毒的。

薤葉芸香草後來被移植到甘陝一帶,逐漸成為當地家種的煙葉。最初的「甘肅水煙」便是用蘭州當地原生煙種黃花草製作的,煙農稱黃花煙草就是薤葉雲香草。據說,解放前蘭州的所有煙坊,家家都敬供諸葛亮像,將諸葛亮視為甘肅水煙的始祖,並稱為「芸香事業」。當時,很多煙坊還貼有這樣一副對聯:「嘉種傳南方,可解山嵐瘴氣;奇貨產西北,原出薤葉芸香」。

傳說畢竟是傳說,但甘肅蘭州種植和加工水煙已經有600多年的歷史,確實不爭的事實。

蘭州附近的黃河沿岸,大多背山臨水,土壤為淡粟色粉砂質,含有豐富的石灰質和鉀素,極利於水煙的生長。當年,明太祖朱元璋為了鞏固江山社稷,於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定諸王之制,將十四子封在甘肅,跟隨十四子肅庄王同來甘肅的一周姓大族,因歷年征戰有功,肅庄王獎賞其物,讓他自己挑選。周氏祖先選中了離蘭州百餘里的條城(今蘭州市榆中縣青城鎮),開始種植煙葉,並首創「廣東紅」水煙,行銷兩廣。公元1644年滿人入關,大清取代明朝,以滿清貴族為主的上流社會人士嗜好水煙,並漸成時尚。絲條整齊、色澤鮮亮、氣味芳香,被稱為「絲、色、味」三絕的蘭州水煙,聲名鵲起,需求日增,蘭州水煙空前發展。鼎盛時期蘭州的水煙坊多達140多家,產量近千萬斤。大煙廠除在蘭州設立總號外,還在西安、上海設立分號;在南通、蘇州等地設支號;在漢口、天津、包頭、洛陽、太原、成都、重慶、潼關、安化、寶雞、天水等地設立臨時駐庄。

對此,各類史書典籍都有記載。清代傑出的藥物學家趙學敏所著《本草綱目拾遺》有云:「水煙真出五泉,如葵葉,光澤形如紅寥,色黃」。嘉慶時陳琮編輯的《煙草譜》,是一部專門輯錄有關煙草歷史、吸食、栽培等方面內容的著作,據其記載:「衡煙出湖南,蒲成煙出江西,油絲煙出北京,青煙出山西,蘭花香煙出雲南……,水煙出甘肅之玉泉,又名西尖。」道光時《皋蘭縣續志》載:「五泉山水清土沃,性宜種水煙。」 光緒時《重修皋蘭縣誌》載:紅泥泉所灌煙草尤佳。《蘭州古今注》載:紅泥溝「泉水下灌城南田,產煙葉頗盛,製為煙絲,銷及川、陝、津、滬以東至牛庄、營口。凡絲煙以蘭州為佳,蘭州又以紅泥溝為佳,故蘭煙則標紅泥,而隴煙無不蒙蘭州之稱。」

蘭州的水煙坊為了擴大銷路,不惜重金在中國第一大報——上海《申報》頭版連續刊登廣告。以《申報》民國元年(1912年)4月10日頭版廣告為例:「蘭州特產品黃條煙出售。現有蘭州本廠自製上等黃條煙,除自運福州外,僅留滬若干箱,欲減價銷行於常州、蘇州一帶,以補青條之不逮,而供同胞之賞識。該黃煙系蘭州特產品,與青條同一道地,其味清香濃腴,質頗純潔,吸食有化痰、消脹、解郁、祛濕、活胃之能力。長江下游一帶,地勢低洼、濕滯,凡兵士農工商各界常服,自能祛除一切隱患。昔年武侯平蠻時,兵士受瘴毒,死亡相繼,以此煙葉數片,浸水飲服,活人頗多。當時名曰『芸香草』,即黃煙也。至今其地及閩浙均盛行此品。本廠為維持土產,製造求廣,消息出見,特此登報。倘蒙熱心提倡土貨諸福商不棄,請駕臨法界新永安街太安里敝寓面談。暫定每百斤價銀三十五兩,先贈五斤,關仿單。天成德西煙發行所謹白。」此一廣告,充分反映出蘭州水煙商成熟的商業經銷水平。蘭州水煙成為甘肅歷史最長、知名度最高、行銷全國的特產。

蘭州水煙的快速發展,帶動了水煙台製造業的興起,製作水煙台的能人巧匠層出不窮。在我故鄉的鎮上,都有加工製作和經銷水煙台的店鋪,那些製作、修造水煙台的匠人,常常挑著貨郎擔,搖著撥浪鼓,走村串戶,或現場來料加工,或推銷自己製作的水煙台,與那些叫賣糖果百貨、針頭線腦、零碎物品和收購破銅爛鐵的貨郎擔一起,構成了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蘇中農村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水煙台,是蘇中農村的稱謂,有些地方則稱之為水煙管、水煙筒、水煙袋,多用青銅或黃銅製成。它的主體部分是壺身,其上部是猶如鶴頭的彎桿,為吸管,與其相連的下部呈圓筒狀,作「水箱」用,上下部相連處一側伸出一圓管,裝一活動煙鍋,另外還有一儲存煙絲帶有翻蓋的煙絲筒,與壺身並列安裝於呈扁而長圓狀的壺托之內。高檔的水煙台的壺托雙面通常施以淺鏨、陽刻、浮雕、深鏤、掐絲琺琅等技藝,做工精細,壺托上所鏨鑿雕刻的圖案亦是花樣百出,不拘一格,使水煙台成為可作觀賞怡性的獨特的實用器物,同時又是炫耀身份和地位的一個象徵。

吸煙時,壺內裝多半水,邊點火邊吸,壺中上部空間形成負壓,致使煙絲燃燒時煙氣從煙鍋細孔下行,穿水而過,經煙嘴桿吸入口中的煙氣得到水的充分過濾凈化,煙味醇和。

吸食水煙還有一種用具,就是長紙捻。這種紙捻點燃之後無明火,一吹之後明火就會燃起,使用起來比較方便,在蘇中農村家家戶戶都有,除了晚上點燃清油燈,做飯燒火點燃柴草外,更是吸食水煙不可或缺的物品。它的原料是代銷店賣的專用黃色火紙,大小大約有一市尺見方,使用前,先裁成寸把寬的長條子,然後捲成像竹筷一樣大小和形狀的紙卷。捲紙捻可是個細心活兒,卷得緊了,容易滅火,卷得鬆了,光冒火星吹不出明火來。

這種傳統的吸煙工具和吸煙方法,民間曾流傳有七言短句:「取出煙絲捻成團,輕輕摁進銅煙鍋。吹燃煙媒點著煙,咕嚕咕嚕吸一口。提起煙管微微吹,煙灰彈出再重來。」也有人編過一條謎底是水煙台的謎語:「外國進來一隻船,船里裝水船外干,孔明定下燒船計,只燒貨物不燒船」。通俗的語言,把吸食水煙的方式、方法和器具表現得淋漓盡致。

更有那些文人墨客們,紛紛用各種藝術形式來描述這種傳統的吸煙工具和吸煙方式,吸食水煙成為一種文化現象。

宋詩人黃庭堅曾出過一對聯的上聯,曰:「風浪井、博浪風,風自浪興。」長久無佳對出,後來有人從吸食水煙中得到啟發,對曰:「煙水亭、吸水煙,煙從水起。」真是一個絕妙的下聯。

清代詩人舒位,是乾隆年間的舉人,善工詩且堪為一時之絕,著有《瓶水齋集》。他所著的《蘭州水煙》一詩,今日細細讀來,仍然含著悠然不盡的意味。詩全文如下:「蘭州水煙天下無,五泉所產尤絕殊。居民業此利三倍,耕煙絕勝耕田夫……。南人食煙別其品,風味乃出淡巴菰(煙草的譯名)。邇來兼得供賓客,千錢爭買青銅壺。貯以清水及扶寸,有聲隱隱相吸呼。不知嗜者作何味,酸咸之外雲模糊。吁嗟世人溺所好,寧食無肉此不疏。青霞一口吐深夜,且知屋底炊煙孤。且勿呼龍耕瑤草,轉緣南畝勤春鋤。」

外地人尚能把「蘭州水煙」入詩,甘肅的文人也不是等閑之輩。清乾隆時的蘭州詩人王光晟春遊五泉,登高俯瞰,煙田滿目,特作七律《春日游五泉登三教洞千佛閣》:「南山山麓碧雲連,迢遞尋幽向五泉。可惜樓台銷劫火,空餘山洞靄春煙。登臨萬象收胸次,憑眺千村列眼前。虢虢溪聲流澤遠,巴菰種遍水花田。」其注曰:「煙草名淡巴菰,五泉所種最佳。」

歷史上,甘肅蘭州的水煙的製作工藝十分考究。先把寬大肥厚的翠綠煙葉,去掉莖根陰乾,再加入槐花、紫花、鹼、白礬、石膏等混合蒸煮;並搓以清油、食鹽、薑黃;加入當歸、香草、薄荷、川芎、蒼朮、冰片、麝香等香料,攪拌均勻,壓製成一公尺見方的煙墩;然後人工推成細絲,刨絲後在模具內壓成小方塊,即可包裝出售。

正是這種獨特的配方和加工製作工藝,使蘭州水煙具備了奇特的功效,比如消瘴耐寒,防蟲蚊傷害。也許正是這種奇特的功效,使蘭州水煙得以在蘇、滬、浙和湖、廣一帶廣泛流行。江南地區水田縱橫,地氣潮濕,農民常下水耕作,極容易受潮染病。吸食水煙,除了可以消濕防毒外,還可以預防蟲蚊傷害。怪不得我和弟弟小時候被蚊蟲叮咬腫痛時,父親就用水煙台內的「煙油子」水塗抹,很有效果。據說,「煙油子」對輕微的毒蛇咬傷也有奇特的療效。

說起「煙油子」,還有一段有趣的故事。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初,我和妻子回鄉探親。一天,我們隨父母親並帶著我三歲的侄子,到臨鄉探望外祖父和舅舅、舅母們。傍晚時分返回時,侄子突然煩躁、噁心、肚子疼,一時痛的哇哇叫。父母親也就是侄子的爺爺奶奶十分著急,說是侄子他剛剛過世不久的太姥想他了,就附在他的身上作法,讓他在這裡多住些時日陪陪太姥。於是,爺爺奶奶又是燒紙,又是點香,又是磕頭,祈求太姥保孩子平安。結果,紙燒了,香敬了,頭磕了,侄子的肚子仍然疼痛難忍。

這時,妻子突然想起,臨走前,侄子一個人拿著一個水煙台玩來玩去,還學著大人吸煙的動作。莫非是他把煙台里的「煙油子」吸到胃裡了?於是,妻子對我說:「我知道孩子肚子疼的原因了,可能是把『煙油子』吸到胃裡了。你快拿一根筷子過來。」

「煙油子」什麼滋味,我可深有體會。小時候,看到大人吸食水煙有滋有味,就趁大人不在的時候。曾經偷偷把家裡的水煙台和水煙拿出來,學著大人吸煙的樣子,像模像樣地吸了起來,結果,剛吸第一口,就把「煙油子」吸到嘴裡,又苦又辣,嗓子里嗆得直咳嗽,好在還沒有吸進胃裡,一口吐了出來。

我立刻拿來一根筷子。妻子一邊哄侄子,一邊把筷子伸進他的嘴裡,在舌根附近壓了一下。只見侄子「哇」的一聲,吐出了一股褐色的液體,果然是「煙油子」。妻子又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侄子一下子安靜了許多。爺爺奶奶端來一杯茶水,讓他漱了漱口,好了!

多虧妻子細心的觀察分析、豐富的醫學知識和臨場應變能力,很快化解了因「甘肅水煙」而引發的一場「危機」。

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在城裡和附近的鎮上,都能很方便的買到甘肅產的水煙。到了六十年代生活困難時期,一直到「文化大革命」期間,甘肅水煙相當緊俏,成了憑票定量供應的商品,一般人家很難買到。因此,在我臨出發來蘭州報到的時候,親友和鄰居們紛紛來到我家,託付我從蘭州回來的時候,一定要多買些甘肅水煙帶回來。父母親也一再叮嚀一定要記住這件事。

第一次回家探親,我沒有忘記鄉親們的囑託,將早已買好的甘肅水煙帶回老家,分送給親朋好友和鄰居,不少人當場就用我家的水煙台,連連吸了幾口,樂的直翹大拇指,連聲稱讚:「好煙,好煙上等的好煙!還是大侄子想的周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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