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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秦嶺深山採藥人(下)_情逸終南

[轉載]秦嶺深山採藥人(下) 2014-08-10 13:31閱讀: 注:原載於2009年9月西安晚報,文--王宇 原文地址:秦嶺深山採藥人(下) 原文作者:芸閣書院  

X多年來,在我作為「驢友」深入秦嶺的過程中,結識了許多採藥人,其中太白縣趙軍是我最熟悉的一位。他是山民中採集中藥材的高手,在過去的幾年裡,採藥販葯曾是他家的經濟主要來源之一。今年7月,我再次拜訪了老友趙軍,並隨他一起進山,近距離體驗他孤寂辛苦的藥材採集營生。秦嶺低山地帶的草藥幾乎已被挖掘一空,採藥人需要進入到人跡罕至的高山地帶原始林區太白縣的四周,是屏風一樣的群山,東南方就是秦嶺主梁鰲山(西太白山),老趙的村子在太白縣城南嘴頭鎮。7月的清晨寂靜而又涼爽,他拎著短柄葯鋤,不到6點就出門了。老趙的背囊是一個用繩索扎著口的尼龍編織袋,裡面裝著砍柴刀﹑棉衣、一包饅頭、鹹菜和兩包速食麵,一個帶把的不鏽鋼缸子。低山地帶山民進出頻繁,草藥早被挖掘一空,他的目的地在高山地帶的原始林區,那裡人跡罕至,夏初可以採到菖蒲、豬苓幾種中草藥。他計划上山兩天,第一天上午走到鰲山北坡海拔2000米的原始森林,開始搜尋挖掘,天黑後在山上過夜,第二天下午下山。與村中的大部分中年人不同,老趙沒有把進城打工作為增加收入的主要手段,他有自己的採藥專長。家住號稱「葯山」的太白山下,野生藥材資源得天獨厚,採集中草藥能給他帶來比較穩定的收入。平日他與妻女在家中伺弄十幾畝農田菜地,除了積雪封山的冬季,每隔幾天就上山挖藥材采山貨,待家中的藥材積攢多了,就把它們分門別類,一併送到縣城的收購站。老趙沿著一小徑上山,他步履輕快,在陡峭的山間沒有片刻的停息,9點鐘左右,他已上到中山樺木林帶,松鼠在枝丫間跳躍,山雀在樹葉後鳴叫,他逐漸放慢腳步,在草叢中仔細搜尋起來。  將近傍晚7點時,老趙停止了林中的採集,沿著一條很陡的小路快步從山坡下到山谷間,此時天光雖亮,但他走得很急,山間不比平原地區,太陽一落西,天立刻就暗了下來,他要在天黑前趕到宿營地。老趙選擇的宿營地在溪水旁一塊凸出的岩石下,有四五平方米平坦乾燥的地面,當中有三塊支鍋的石頭,已被篝火熏得烏黑,山民在這片山地採集,這裡取水方便,背風向陽,又臨近山路邊,是他們露宿的首選地,老

載入中...內容載入失敗,點擊此處重試載入全文 趙也記不清他是多少次在這兒過夜了。岩石下有許多動物的糞粒,新鮮的壓著乾燥的,大多是羚牛和青羊的糞,它們也喜歡在此地避風躲雨。  到了凸岩下,他拋下木柴背囊,拎著柴刀,到林中收集木柴。不到五分鐘,他就扛著第二根原木回來了,腋下還挾著一大堆乾枯的樹枝。當林中光線變得暗淡,遠方的山峰依稀可數時,篝火燃起來了,火舌呼呼作響,樹枝在火焰里噼啪爆裂,濃煙上下翻滾升騰。老趙穿上棉襖,把饅頭和盛滿山泉水的缸子放在火邊,他坐在石塊上,點燃一支香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從早晨到現在,他爬高下低,揮鋤挖地,整個人就沒有停歇過,其間只喝過幾口泉水,現在他真得感覺有些累了。  老趙年近五十歲,長得黝黑結實,如果在山路上遇到他,與我們熟悉的山民並無兩樣。長年的辛苦奔波,使他顯得比實際年齡老一些,但他的身體狀況非常好,尤其是在負重爬山和耐力方面,與城裡的戶外運動愛好者相比,有著巨大的優勢。山區的生活勞動將他的肌體磨練得十分節能高效,具體地說,攝入能量少(吃得少)卻能承受更大的勞動量和運動量。大家都有同感,我們走山路時,雖然空氣清新,但仍不停地喝水,而他們卻不怎麼喝。從這方面講,他們幾乎是半仙之體,這是唯一與我們想像中山野高人所體現出的神秘特徵相符合的地方。在傳統文化和傳奇故事中,深山大澤是神奇之地,而徜徉其間的隱士修行者多具有通靈能力,包括採藥人。他們呼吸著天風,飢餐雲霞,渴飲流泉,在人跡罕至的深谷懸崖間尋找千年靈芝、人形首烏,幾乎都是神仙的候補人選了。實際上,老趙們的採藥工作相當的辛苦枯寂,他們一天天低頭在草叢中搜尋著,爬高下低,越嶺涉河,體力消耗極大,衣服幾乎總是汗濕的。  吃罷晚飯,老趙盤算了一番今天的收穫。他運氣不錯,在一株大麻櫟樹下挖出了一窩豬苓,重約三斤,僅這一樣藥材就值七八十元。今天還採到了二十幾斤草藥,有九節菖蒲、細辛、党參、紐子七、燈台七、天麻等,可惜天麻已經抽芽,有些空洞,賣不上價錢了,合計有一百多元的收入。他對今天的收穫還比較滿意,明日再干一天,采夠六十斤草藥就可以下山,太多了不僅體積大難以搬運,分量太重走山路人也吃不消。  現在的採藥人多是中老年人,年輕人已不願干這種艱辛且危險的營生了我與老趙結識在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期,他正在努力攢錢準備蓋兩層樓的新房。隨後幾年中,他作為嚮導帶我上過幾次西太白山。說來慚愧,雖然多次進山,點燃篝火的技巧我始終沒有掌握。早期上山為了引火需要帶瓶柴油,現在上山這些事都請嚮導代勞了。點燃篝火看似容易,實則困難,要求火旺煙小,又要火勢大小適宜,不能過分浪費柴草,也不能半夜熄滅了,我們既沒有生火的技術,也沒有收集乾柴並伺弄篝火一個晚上的體力。山民燃火的技術讓人嘆為觀止,他們能在雨地里幾分鐘用濕淋淋的柴火燃起一堆熊熊的火焰,這對渾身淋得透濕、嘴唇凍得烏青的旅行者來說是多麼的可貴啊。  山間的夜晚出奇得寂靜,林中宿鳥偶爾夢囈也清晰可聞。山風平息了下來,天空的星星競賽般地閃爍著寒光,對面的山坡黝黑而又沉默。老趙坐在石頭上靠著岩壁打盹,每過半小時他就醒來撥弄一下篝火,讓漸漸暗下去的火堆重新燃旺。在海拔兩千米的秦嶺上,夜間氣溫已降至5攝氏度,火無論如何不能熄滅的。他把砍柴刀和葯鋤放在身旁兩邊,生堆火也是夜間防範野獸最好的方法。  我曾多次在山上露宿過夜,雖然同伴多多,但入夜以後面對著黑黢黢的深林,恐懼之情油然而生。白日里景色無論是多麼清秀明麗,晚上它們全變了。尤其是山風吹拂的時分,有關山精樹怪、魑魅魍魎的聯想一齊湧上心頭,多年來所受的唯物主義教育和科學觀念一下子撇到爪哇國里去了。大家都愛把火撥旺,大聲談笑,誰也不願意離開篝火所能映照的範圍之內。獨自一人在深山老林內過夜,箇中滋味,唯有切身經歷過的人才有體會,它會讓你知道平淡的家、溫暖的床的可貴,對空山修道的浪漫傳說有了另一番體會。與陝南滿腦子神秘觀念的採藥人不一樣,老趙並不在意山魈木魅之類的傳說,但他也不是徹底的唯物主義者,對某些超自然的事情和神鬼之道也深信不疑,他只是認為這些比較遙遠,並不介入自己的生活。我曾問他獨自一個夜裡走山路怕不,老趙說:有一次在山上走夜路,前方出現了大片的「鬼火」縈繞不去,換了別人嚇得尿褲子了,我這人火焰高(陽氣旺盛),不怕它們來迷我,徑直迎著走過去了。走到跟前時,那些「鬼火」自行散了。平日只要不欺人,不虧心,自然鬼神不侵。即使如此,他還是告誡自己,沒有十分的必要,晚上不要在深山裡亂走。  秦嶺山區遇到的採藥人幾乎都是中老年,山民中的年輕人,不要說上山採藥,就是向他們詢問上山的路徑,也往往語焉不詳。他們從小在學校里長大,走出校門後就進城打工,即使節假日返鄉,多是聚在一起聊天打牌,地里的農活都不願意做,更不可能像父輩們一樣終日在老林中奔波了。他們對自己從小長大的山野有另一種觀點,更願意到城裡闖闖找機會。老趙的兒子在西安打工,女兒已經出嫁,農閑時節,村子裡幾乎沒有年輕人。識得草藥又能上山採藥的人少了,結伴上山幾乎不可能。現在老趙他們上山,幾乎都是獨來獨往,這種採集方式使他在山上停留的時間不可能太久。  在他年輕的時候,如果三五人結隊上山,就能帶上米面鋪蓋等生活用品。他們在深山某一處安營紮寨,搭起棚屋稱之為「營房」或「葯棚」,白日在山上採集,夜裡共宿一處,生活上可以相互照應。采來的草藥就地晾乾,每百斤鮮葯可得十幾斤干藥材,也可免去搬運之勞。十天半月之後糧食吃完,大家一起滿載而歸。這是一種高效率的採集方式,現在「驢友們」偶然在深山中見到破敗的草棚,炊煙熏黑的岩洞,這都是採藥人的遺迹。現在仍有極少的人完全以採藥為謀生手段,多來自於四川、湖北、甘肅等地,是貧窮的採藥世家,他們主要在秦嶺西部的高山地帶活動,象候鳥一樣春來秋去,把採到的草藥就近賣給收購站。他們都是結伴而來,很專業能吃苦,下手比老趙狠多了,有他們出現的地方老趙一般都不去,能找到的藥材早被羅掘一空。偶爾這些外鄉人也到深山裡的「葯場」中打工,「葯場」是在荒僻山地上人工種植的藥材苗圃,需要專人撫育管理。這些外鄉人既內行又耐得住寂寞,是「葯場」老闆的最佳人選。  採藥人對大山非常熟悉,所以他們往往也做「驢友」的嚮導,而且令人放心  有經驗的採藥人垂垂老去了,山中的珍稀品種也因為現在的中醫不懂或不願使用,藥材公司不再收購變得無人問津了,那些曾經在偏方中功效超群的草藥在深谷間自生自滅。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曾有山東中醫來太白縣城坐地收購蜂子七(氈毛石韋),因這種藥材陝西本地已多年不再收購,許多採藥人不知去哪裡采它。那位客商開出80元每斤的收購價,在當時可是天價,仍遲遲收不到足夠的藥材。老趙很清楚這種葯生長的地方,他獨自上山,一天就能採到二百多元的草藥,這次機會讓他好好地賺了一筆。  隨著城裡戶外運動持續升溫,秦巴山區的偏遠之處越來越多地出現了「驢友」的身影,景觀豐富的自然保護區是他們的最愛。採藥人與「驢友」在山路上相逢,差異非常鮮明。一方年老,服裝工具簡陋,一方年輕,配備有各種現代化戶外用品;一方在山上辛苦謀生,另一方在山上尋找精神的滿足感;一方質樸木訥,一方活躍時尚。如果在異地平日,他們之間不可能有任何的共同語言,而在山路上,這兩種人的人生軌跡交會了,話題只有一個,就是腳下的路。山民們含蓄而又誠摯,他們竭力想搞明白這幫「驢友」的目的和興趣,並設身處地地試圖理解他們的苦樂和情緒。而「驢友」們交流的目的很直接,在重重密林中,地圖和GPS都不再起作用,採藥人是最好的嚮導!  老趙偶爾也給登山的旅遊者當嚮導,但每次他都審慎地觀察著僱主,琢磨著這些人是否可以當做合作對象,若覺得對方的素質與目標不大相稱時,即便對方開出誘人的價格,也設法婉轉地拒絕。早年他曾為一隊「驢友」帶路上鰲山,登頂之後,有位隊員上吐下瀉,動彈不得,需要儘快出山治療,而近十人的隊伍中,竟然沒有一個人有體力能與老趙共同抬人背人,當時山上大雨如注,路幾乎無法走,那個胖小伙靠老趙一路背下山。在途中老趙累得掉眼淚,他背著近二百斤的人在山路上連走了六小時,雨地里一步一滑,摔了十幾跤,當他實在走不動時,那些「驢友」一片哭聲,拚命地懇求他,他們怕那個氣息奄奄的同伴死在山上,但他們個個都精疲力竭,自己走下山都困難。老趙說那次是自己這輩子受的最大的罪,讓他以後對城裡的旅遊者總是心存疑慮。  也有旅遊區的山民具備現代意識和商業頭腦,把嚮導工作開闢為新的營生。他們先指著雲山霧罩的群峰雲山霧罩說一通,然後帶著一幫男女踏上旅遊線路,山上的一切果然如他所言,他也在旅行的過程中展示出了嫻熟的野外生活技能和有效的引導作用,因為他對這片山的熟悉,超過了對自己老婆的了解。「真的好專業耶!」有「驢友」在網上交流著並發自肺腑地讚歎一位嚮導,更多的人慕名前來,搞得這位嚮導門庭若市。「鑽山豹」就是周至縣厚畛子鄉的一位這樣的名人,他原來是採藥人兼獵人。這些人默默地獨自在深林中,當他們覺得悶的時候,就大聲唱起山歌來:「三愛姐呀好眉毛,眉毛那個彎彎一臉笑,月亮溜溜圓,笑起樣來像朵花。四愛姐呀好白臉,香脂那個水粉搽臉面,月亮溜溜圓,金絲耳環綴兩邊……」  近年來秦嶺設立了很多自然保護區,採藥人能涉足的地方越來越小  第二天下午,老趙采滿了一編織袋草藥,他在荒草叢生的深林中抄近路下山,六七十斤的鮮草藥體積很大,一路上袋子總被樹枝扯絆著,他行走很費力氣,比上山時慢多了。中午吃了剩下的最後一個饅頭,可能是體力消耗大,他現在還沒有飢餓感。林中很涼爽,可他走得滿頭大汗,襯衣都濕透了。山路沿著小溪下行,他有時候靠著石塊休息兩分鐘,但不敢放下編織袋,一鬆勁人就再也走不動了。黃昏時分,他來到淺山的緩坡上,遠遠可以望見暮色籠罩的村莊,炊煙漸漸消散在暮靄中,隱隱傳來山下的狗吠。他覺得全身酸軟,膝蓋疼得不能打彎,現在最想的就是坐在椅子上喝壺熱茶。「再過半小時就到了」,他對自己說,腳下又快了起來。  近三十年來,秦嶺山區設立了超過二十處國家級、地區級大小不同的自然保護區,這些保護區連接成片,佔據了野生動植物資源最豐富的地區。林業資源的管理逐步加強,採集野生藥材成為破壞生態環境,掠奪野生資源的違規行為。葯農們採集的許多種名貴奇效的中草藥,都被列入瀕危植物名單,成為國家級保護植物。如野生天麻為國家三級保護植物;抗菌作用強效的獨葉草是國家一級保護植物;專治勞傷祛風濕的桃兒七(鬼臼)為國家三級保護植物。動物性藥材更無可能獲得,因為商業價值高的大型動物全是國家一、二級保護動物,偷獵違法要坐牢的。我在太白縣鸚鴿鄉結識的山民老康,2002年被告與一起羚牛盜獵案有牽連,曾在眉縣看守所呆過5個月。  採藥人能涉足的地方越來越小,與老趙在一起時,這些也是我們經常聊起的話題,他隱隱感覺到,生態保護政策的落實和林區產權的清晰劃分越來越不利於他們這類人的存在。相關鏈接 生葯:一般的認知即為天然藥物,也就是利用自然界三大自然物(植物、動物、礦物)的整體或部分,將其經過簡單的加工與合成以後作為醫療用途的叫作生葯。中藥的炮製:中藥來源於植物、礦物和動物,其中不少品種必須經過炮製才能應用於臨床,尤其是具有刺激性和有毒的品種,若不經過炮製或炮製不當,就可能產生副作用或中毒現象。中藥炮製的目的是多方面的,可簡單歸納如下:(1)改變藥物的性能,緩和或提高藥物的作用。(2)降低或消除藥材的毒性、刺激性或副作用。(3)便於製劑、煎服和貯藏。(4)清除雜物及非藥用部分。  太白「七葯」:秦嶺盛產藥材,主峰太白山藥材種類最為齊全。太白草藥中以「七」命名的稱太白「七葯」。太白「七葯」具有極高的醫療價值,是珍貴的民間文化遺產。上世紀60年代,太白地區的草醫藥農將太白「七葯」編輯成草藥性賦和歌訣,在民間中廣為流傳。據初步統計,太白山共有「七葯」149種(133植物種、16變種),隸屬於102屬、45科,涉及地衣、苔蘚、蕨類及種子植物四大門類,現我國《藥典》收入太白「七葯」6種。太白草藥通過長期的醫療實踐,形成了其獨特理論體系,其理論基礎是與中醫中藥理論一脈相承的。草藥配伍同中藥配伍一樣,是根據具體病情需要,按著用藥法則,審慎選擇兩種以上的藥物合用,以充分發揮藥效,取得預期療效。「七葯」特點一般不加炮製,配方時直接切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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