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宗師吳湖帆一生的畫中，這絕對是最牛的一幅，沒有之一

大象探訪杭州西泠拍賣庫房

昨天，我們為朋友們細說了近代一代書畫鑒賞宗師和海上畫壇領袖吳湖帆先生不可複製的藝術成就。今天，我們就一起來說說吳湖帆一生之中「最牛」的一幅作品，絕對的實至名歸，因為吳湖帆先生在畫中一下子畫了五頭牛，嘿嘿。而重點是，這件《摹韓滉五牛圖》是僅見的吳湖帆以牛為主題的長卷，所以，我們說，最牛，沒有之一！

或許有朋友說，您這有一點點「標題黨」了，但大象平心而論的說，這幅精彩的手卷，足以代表著一代宗師最巔峰時期的藝術成就和歷史地位，自然是絕對「牛」的！今天，就讓我們一起去杭州西泠拍賣的庫房，為朋友們慢慢道來吧。

吳湖帆和潘靜淑

昨天我們說到，吳湖帆繼承了祖父吳大澂、外祖父沈樹鏞兩家的豐富藏品，再加上原配夫人潘靜淑（潘靜淑伯父為潘祖蔭）所帶嫁妝，藏品已是蔚為大觀。但如果吳湖帆沒有從蘇州移居上海，或許在歷史上，他只能稱得上是近代藏界稱雄一方的諸侯；而1924年，吳湖帆移居上海，才完全改變了他在美術史上的地位，我們才說，吳湖帆是集創作、鑒藏與研究三者為一體的近代畫壇領軍人物；是中國近現代書畫鑒定的奠基人！

所以有一句話放到一百年後的現在仍然是大致正確的——平台，真的很重要！

儘管吳湖帆的家學淵源已經讓他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一覽眾山小，但在上海，吳湖帆卻得以一位書畫鑒賞創作領軍人物的姿態站在了一個大時代的風口浪尖。我們今天所要說的吳湖帆《摹韓滉五牛圖》便是這個大時代背景之下的巔峰之作！

2016年西泠秋拍 吳湖帆《摹韓滉五牛圖》

在上海，吳湖帆擁有了那個時代最頂尖的書畫朋友圈，這樣的一個圈子，永遠無法複製——龐元濟、周湘雲、張蔥玉、孫邦瑞、譚敬、張大千、葉恭綽、沈尹默……等等等等，而到了三十年代，吳湖帆還得以數次探訪北京故宮，令本已擁有者一雙鑒定巨眼的他獲得了更加寬廣無際的視野。

1934年吳湖帆以上海博物館籌備委員及董事的身份接受故宮邀請，前往北京鑒定文物並任故宮評審委員。1935年，故宮博物院藏品赴倫敦參加國際展覽前在上海預展，吳湖帆又以審察委員的身份負責整理。這些清宮舊藏的頂尖書畫珍品，讓吳湖帆的審美眼光在以南宗山水一脈為主的基礎上得到了又一次的融合和飛越，這一時期，吳湖帆作品的畫面題材和意境格局得到了極大豐富。

在吳湖帆的頂尖朋友圈中，北上之行，讓他和舊王孫溥儒、鑒賞家葉恭綽等人有了更多的互動點贊的機會。

葉恭綽（1881—1968）

宋 米芾《行書多景樓詩冊》(局部)吳湖帆舊藏 上海博物館現藏

昨天我們提到，葉恭綽（1881—1968）是同盟會元老，曾任孫中山廣州國民政府財政部長、南京國民政府鐵道部長等職。如果不是因為書畫翰墨，或許葉、吳二人很難會走到一起。吳湖帆與葉恭綽堪稱民國鑒藏史上一時瑜亮，無論是收藏實力還是鑒賞眼力都可以在民國排行榜上位居前列。

我們說過一個有趣的片段是，兩人都藏有一件米芾的《多景樓詩帖》（即雙胞胎了），發生了一場有趣的真偽之辯，後來葉恭綽自己在吳湖帆所藏的《多景樓詩帖》上題跋：「米氏此書與《虹縣詩帖》同稱劇跡，曩藏虞山邵氏，今歸湖帆，可稱得所。」放到如今，面對這樣的宋代「雙胞胎」，或許很少有藏家能有這樣的胸襟和氣度了吧。

我們今天要說的這吳湖帆《摹韓滉五牛圖》便和葉恭綽先生息息相關。只見卷首，葉恭綽先生題寫道：

「唐韓滉五牛圖。吳湖帆摹本，恭綽識。」

而在卷後，吳湖帆則說明了創作這幅《五牛圖》的原委始末：

「唐韓滉五牛圖真跡舊藏內府，光緒庚子役，為夷兵所獲，售於同郡吳氏。明項易庵有一摹本，今藏番禺葉氏，余得寓目，因假摹一本雲。丑簃識於梅景書屋。」

唐韓滉《五牛圖》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唐韓滉《五牛圖》的趙孟頫題跋

現藏於故宮博物院的唐韓滉《五牛圖》論知名度，絕對是在全世界所藏中國古代書畫中能排進前十位的絕世名跡。元代書壇領袖趙孟頫為此三作題跋：「神氣磊落、稀世名筆」。乾隆帝表達傾慕：「名跡良足供幾暇清賞」。徐邦達更是曾直言：「故宮收藏，以《五牛圖》為第一。」

吳湖帆的題跋中說得非常清楚，這件清宮舊藏的唐代名跡在八國聯軍入侵北京時「為夷兵所獲」，後為吳紉陵所私下購得，上世紀五十年代，在周恩來總理的直接關心下，《五牛圖》終於在香港以

6萬港元的價格回歸北京故宮。《五牛圖》不僅代表盛唐「田家風俗」與「雜畫」的高峰，還具有「中國最早的紙本繪畫」的標本意義！「五牛」也寓意著各式各樣的生命狀態：既有金籠頭代表的高官厚祿，又有嬉戲于山泉曠野間的自由放達。

這幅唐代名跡在明朝時期為收藏巨家項元汴(1525—1590)所藏，後應為項元汴之孫項聖謨（1597—1658）遞藏，項聖謨還留有一摹本存世。吳湖帆正是在葉恭綽處看到了這件項聖謨的摹本，再臨摹之。

《雲表奇峰》 吳湖帆 1936年作

我們特別要說的是，在北京故宮徜徉古畫瑰麗歷史長廊後，創作這幅《摹韓滉五牛圖》的1936年，正是吳湖帆個人藝術達到最具里程碑意義的一年。他的山水代表作《雲表奇峰》、花卉代表作《霧障青羅》都創作於這一年。《雲表奇峰》首次發表在1936年的《美術生活》，一代宗師吳湖帆在深厚摹古基礎上所獨創的青綠山水圖式在上海畫壇一炮而紅，奠定了其海上畫壇盟主的地位。而相比較吳湖帆的山水和花鳥畫，其走獸題材作品可謂鳳毛麟角，和《雲表奇峰》同樣創作於1936年的《摹韓滉五牛圖》便毫無疑問稱得上是吳湖帆鞍馬走獸題材的巔峰之作了。

掌故大師鄭逸梅（1895-1992）為吳湖帆作小傳，言其「偶臨內府走獸，虯髯鬍兒，控一驥足，雄邁超越，比諸韓干之《照夜白》與《玉花驄》，毋多讓焉。」又總結「湖帆畫以山水為多，花卉次之，畫走獸較少。一次作《五牛圖》，或仰或俯，或正或側，線條剛柔兼施，非高手不能畫。」

《摹韓滉五牛圖》局部

這一時期的吳湖帆，在繪畫藝術上已經完全的任督二脈，完全擺脫固有的束縛，形成自己獨特的藝術語言和筆墨風格。「五牛圖」的意義由此可見一斑。

《摹韓滉五牛圖》卷後夏敬觀題跋

《摹韓滉五牛圖》的藝術成就，近代著名的詞人、畫家夏敬觀(1875-1953)在卷後題跋中道出了個中的真諦，他引梅堯臣《觀何君寶畫》詩道：「燕馬易畫，吳牛難圖。馬骨隱細，牛骨麤（粗）。馬毛厚密，牛毛疏。麤（粗）疏必辨別，細密多模糊。」又以寫生經歷現身說法，即使自己曾居住於牛圈旁，天天對牛作細緻入微的觀察，也不敢下筆，怕露了怯。「湖帆臨古神完手辣，殆不弱於真本」！和吳湖帆脫胎於深厚傳統山水積澱，而又獨步於畫壇的青綠山水類似，吳湖帆筆下的「五牛」，在布局、經營處加入自己的理解以及新時代的闡釋：無論在肩架結構還是神情描繪上，相較於盛唐時期「肥壯」的牛，都多了許多「文人氣」。

畫牛難於畫馬，自古就有「燕馬易畫，吳牛難圖」之語，歷朝歷代的名家中，也少有畫牛的高手，這也正是大象認為它是吳湖帆藝術成熟期的巔峰之作的一個重要原因。

我們不妨對照唐代名跡（黑白圖）一一欣賞一下吳湖帆筆下五頭神態、性情、年齡各異的牛。

對比一：嬉戲牛

首為棕色老牛，一邊咀嚼一邊在灌木旁蹭著痒痒，意態悠閑地棲息于山野之中

對比二：五花牛

次為花牛，榮華富貴，千金之裘，翹首搖尾，步履穩健

對比三：耆宿牛

第三頭深赭色老牛，筋骨嶙峋，縱峙而鳴，白嘴皓眉，正面角度最難表達，又添了些許樹叢增加結構的穩定性

對比四：回首牛

第四頭黃牛，回首顧盼，峻角聳立，露出俏皮吐舌的情狀

對比五：纓絡牛

第五頭纓絡牛，體態豐厚，凝神若有所思，高貴而倔強。

1946年12月,吳湖帆與友人攝於黃山藝苑,右起鄭午昌、張充仁、張大千、吳湖帆、許士騏、汪亞塵、顏文樑

《摹韓滉五牛圖》卷後鄭午昌題跋

這幅創作於民族危亡之際的「五牛圖」自然還有另一番深意，「盛唐之世，人民安諸農事，畫牛之盛過於畫馬。」可見太平盛世，象徵「安居樂業」的牛比「馳騁沙場」的馬更為喜聞樂見。到了戊寅（1938年），抗日烽煙四起，局勢危在旦夕，海上名家鄭午昌在卷後題寫道：「時值亂離壠畝荒棄，賣刀買犢，不知何年展卷相對，則今昔盛衰之感，其何能已。」這是吳湖帆和他的親友們，以「五牛」聯繫到家國春秋，共同展觀此卷時發出的心聲。

這卷「五牛圖」除了烽火之年的拳拳愛國之情，還飽含著一代名家吳湖帆的至情至孝！

我們提到過，吳湖帆的母親沈太夫人是內閣中書沈樹鏞之女，母子情深，吳湖帆對母親的事格外上心，也是「父母在，不遠遊」這一教條的篤行者。在題跋中我們可知，吳湖帆的弟子黃紹瑩為吳母沈太夫人之事奔走，又多年為吳湖帆經紀。1948年冬，在中國大地又是兵荒馬亂的多事之秋，吳湖帆心中感戴良多，將這幅12年前的得意之作贈予這位賢弟子，成為了感恩患難之交的真摯見證。

一卷一代宗師一生最重要的藝術年份的巔峰之作，又融入了兩大海上畫壇名家拳拳愛國之心和作者血濃於水的濃濃孝心的手卷，我們在八十年後重新細細品味，是否會打動您的心靈呢？

最後我們留一點時間說一下吳湖帆筆下鞍馬走獸畫的市場表現，在大象的資料庫中，吳湖帆一生的鞍馬走獸畫總共只有三幅！而畫牛的，這是僅見的一幅！

在今年的中國嘉德秋拍上，一幅吳湖帆

1942年背臨唐代韓幹的《照夜白圖》拍出713萬元。

這卷吳湖帆的《摹韓滉五牛圖》和浙江可謂頗有淵源，唐代韓滉《五牛圖》在明季經項子京收藏，入清則曾歸於浙江桐鄉汪氏求是齋，錢唐金農曾兩度觀賞；而《摹韓滉五牛圖》尾紙題跋上，鄭午昌的長題正是作於浙江嵊縣鹿胎仙館。80年後，它再度問世，便出現在浙江杭州的西泠拍賣之上。

吳湖帆筆下的「一匹馬」713萬元，我們很期待存世僅見的「五頭牛」，將會有怎樣的市場表現。

西泠2016秋拍

吳湖帆（1894-1968）摹韓滉五牛圖

設色紙本 手卷

丙子（1936）年作

畫心：217.5×22.5cm 題跋：61×22.5cm

估價：RMB 　16,000,000-20,000,000

著錄：1.《藝壇百影》P9，中州書畫社，1982年。

2.《鄭逸梅選集》第2卷P72、P652，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1年。

3.《珍聞與雅玩》P204，北京出版社，1998年。

4.《鄭逸梅選集》第4卷P790，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1年。

5.《清末民初文壇軼事》P88，中華書局，2005年。

6.《林下煙雲》P35、P160，北方文藝出版社，2009年。

7.《藝術家的故事》P17，湖南人民出版社，2011年。

8.《中國書畫鑒藏必備》P229，中國文聯出版社，2011年。

9.《中華美術千問》P241，三秦出版社，2012年。

10.《民國十大藏家》P193，北京工業大學出版社，2014年。

摹韓滉五牛圖 部分出版物

展覽：

「梅景書屋師生畫展」(吳湖帆先生誕辰120周年),上海龍美術館(西岸館),2014年9月。

（說明：展覽幾乎涵蓋了吳湖帆各個時期的精品佳作，包括成名作《雲表奇峰》和盛年巔峰作品《瀟湘雨過》。）

出版：

《梅景書屋師生畫展》，上海龍美術館，2014年。

說明：1.潘靜淑鑒賞。

2.黃紹瑩上款並舊藏。黃紹瑩，字秋甸，晚號半翁，蘇州人。評彈名藝人，吳湖帆入室弟子。在《梅景書屋同門錄》中黃秋甸名列第十四位，擅山水。

3.葉恭綽、鄭午昌、夏敬觀、呂貞白題跋。

西泠印社2016年秋季拍賣會

預展時間：2016年12月14日-15日

地點：杭州·浙江世界貿易中心展覽廳（杭州市曙光路122號）

拍賣時間： 2016年12月16日-18日

地點： 浙江世貿君瀾大飯店三樓世貿廳A廳

浙江世界貿易中心展覽廳三樓B廳

浙江世貿君瀾大飯店三樓世貿廳C廳

【大象視界】大象帶您看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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