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長篇小說《農曆》的對談

  作家郭文斌的長篇小說《農曆》從「元宵」開篇寫起,到「上九」煞尾,剛好一個輪迴。中間既有讀者熟悉的大年、中秋,也有比較陌生的龍節、中元,有的是農曆的節氣,有的是農曆的節日。全書試圖以農曆為依傍,描繪出一個自給自足的生活環境與人倫關係,來演繹傳統文化對生活的意義,塑造較為典型的傳統文化人格,敘述個體在這個文化系統中的養成。作品中五月、六月兩個孩子的文化接受與人格養成正是通過節日這個傳統文化的重要載體實現的。近日,郭文斌以對談的形式回答了他創作這本書的緣由及對如何「過好我們的節日」的思考。

  易明:在《農曆》的書腰上,您寫了這樣一段話:「奢望著能夠寫這麼一本書:它既是天下父母推薦給孩子讀的書,也是天下孩子推薦給父母讀的書,它既能給大地增添安詳,又能給讀者帶來吉祥,進入眼帘它是花朵,進入心靈它是根。我不敢說《農曆》就是這樣一本書,但是我按照這個目標努力了。」如何理解?

  郭文斌:10年前,有那麼一天,我帶兒子逛書店,發現自己的心非常虛。內容安全的,文字不好看;文字好看的,內容不安全。那一刻,心裡就萌生了為天下孩子寫一本既好看又健康的書的想法。同時,隨著孩子的成長,在教育他的時候,我發現之前所學的很多都派不上用場。因此,又產生了寫一本能夠供家長在教育孩子時順手拿來應用的書,比如如何吉祥地吃,如何吉祥地睡,如何吉祥地行,如何吉祥地穿,如何吉祥地說,如何吉祥地看……最終發現這個「吉祥」原來就在「農曆」里。

  「農曆」的品質是無私、奉獻、感恩、敬畏、養成、化育。一個真正在「農曆」中自然長大的孩子,他的品行已經成就。反過來,做父母的要想讓孩子養成孝、敬、惜、感恩、敬畏、愛的品質,就要懂得「農曆」、學會「農曆」、應用「農曆」。「農曆」是一個大課堂,它是一種不教之教。就像一個人,他一旦踏上有軌列車,就再也不需要擔心走錯路,列車自會把他送到目的地。「農曆」就是這個「軌」,它既是一條人格之軌,也是一條祝福之軌,更是一條幸福之軌。它的左軌是吉祥,右軌是如意。

  看完《農曆》,讀者就會知道,其中的15個節日,各有一個主題,它是古人為我們開發的生命必不可少的15種營養素,也是古人為後人精心設計的15堂「化育」課,古人早就知道,「化育」比「灌輸」更有用,「養成」比「治療」更關鍵。

  易明:近年來國家大力倡導「過好我們的節日」,您怎麼看?有媒體說您寫《農曆》的初衷是想重塑中國人的節日觀,還有媒體講您寫《農曆》是為了找回「根本快樂」,您是出於什麼考慮?

  郭文斌:國家倡導「過好我們的節日」,非常正確。如果再不倡導,傳統節日就要淡出中華大地了,對於炎黃子孫來說,這將是一樁很不孝敬的事情。人們之所以對傳統節日越來越淡漠,有時代的原因,也有節日本身的原因。時代的原因不必多說,本身的原因是傳統節日發生了「水土流失」,它特有的供給人心的不可替代性營養成分被稀釋了,更準確些說是沉睡了。

  在寫作前,我倒是沒有非常明確要通過《農曆》重塑中國人的節日觀和喚回農曆精神,但是我非常渴望能夠通過《農曆》告訴讀者如何才能獲得吉祥如意,如何才能找到「根本快樂」,想告訴大家,世界上有那麼一片土地,是專門生長幸福和自在的。

  傳統文化的精髓是對人心的善待,說穿了就是對人本身的善待。說得絕對一些,這種善待,或者說善待的方式和功能,是其他任何文化不能代替的,更是現代文明不能代替的。

  在我看來,中國文化主要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經典傳統,一部分是民間傳統。經典傳統固然重要,但民間傳統同樣重要。因為經典只有像水一樣化在民間,才有生命力,才能成為大地的營養,否則就只是一些句段。換句話說,民間是大地,是土壤,經典是大地上的樹木。只要大地在,就會有根在,只要有根在,就會春來草自青。

  經典傳統是有過斷裂的,但是民間傳統不會斷裂。焚書坑儒時代,經典傳統斷裂了,但是民間傳統沒有斷裂;「文革」十年,經典傳統斷裂了,但是民間傳統沒有斷裂。民間傳統就像水,再鋒利的刀,也無法斬斷河流。因此,「農曆」是一個民族的命脈,「農曆精神」則是一個人的血脈。一個民族,如果有強大的民間傳統,就會永遠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一個人,如果有強大的「農曆精神」,就會隨處結祥雲。

  易明:怎麼看待傳統節日商業化和洋節進入中國?

  郭文斌:任何一個生命體,當它非常物質化時,意味著它的生命力將要衰竭了。反之,如果我們要保持生命力,那就要保持它的精神性。看完《農曆》會知道,五月和六月成長的喬家上庄,物質上不算豐富,卻是精神沃土,那片土地不單生產莊稼,還生產精神,生產快樂、吉祥。

  洋節進入中國,被年輕一代接受,我覺得沒必要緊張,就像是一個有根基的大戶人家,家裡來幾個客人掛單,也許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問題是,我們自己首先要是一個大戶人家,要有足夠深厚的家底,要有能夠拿出來讓客人觀賞和享用的東西,如果我們一貧如洗,那客人的到來不但是一件十分尷尬的事情,也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弄不好,我們的孩子都會跟了客人私奔。

  易明:您用了12年時間,創作出這部被稱作「小說節日史」的長篇,這是為什麼?

  郭文斌:現在的瓜果為什麼沒有當年的好吃?因為它的生長期縮短了,說白了,現在的瓜果都不是純自然成長的結果。同樣,一部作品如果是被催生的,它的營養價值也是難以保證的,對於一部獻給孩子的讀本,我不能也不敢不遵從自然生長規律,我們讀懂了「農曆」就會知道,時間本身就是能量。

  易明:我注意到,從2006年起,您提出了「安詳哲學」,並在全國包括清華、北大在內的一些校園中積極推廣。2010年,中華書局推出了您的《尋找安詳》一書,一年內3次重印。有人把《農曆》一書稱為《尋找安詳》的姊妹篇,那麼,能不能簡要地告訴讀者,什麼是「安詳哲學」?

  郭文斌:「安詳哲學」是快樂學,它探討的是如何以最低的成本獲得生命最大的快樂,或者以零成本獲得百分之百的「根本快樂」。

  易明:能夠看出您在處理民俗元素和「營養精神」關係上的努力,您最想通過《農曆》告訴讀者什麼?

  郭文斌:如果我們把《農曆》看作一個新娘,民俗只是她的紅蓋頭,作者要給新郎(讀者)的,是紅蓋頭下的那個人,她的名字叫幸福、吉祥、快樂仙子。

  通過《農曆》,我提醒讀者思考:一個人擁有億萬家產,卻只擁有半錢快樂,而另一個人只有半錢家產,卻擁有億萬快樂,誰更成功?

  《農曆》探明:中華民族有著最為成熟的快樂生產術,有著最為科學的吉祥涵養法,有著世界上最大的幸福金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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