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奸雄袁紹大野心深藏不露
袁紹(資料圖)
受《三國演義》的影響,說到東漢末年的亂世奸雄,大家總會想到曹操,其實,這個「桂冠」應該給袁紹。因為正是他,先於曹操,促成了漢末政治秩序的徹底瓦解。正是有了袁紹的先行一步,才一步步地引導曹操也步其亂世奸雄的後塵。那麼,這位出身「四世三公」名門的袁本初是如何一步步導致天下秩序失控的?
袁紹的野心
早在討伐董卓期間,袁紹就暴露出了非比尋常的野心。當時,各路諸侯雖然各有想法,但至少在表面上都是以勤王為號召的,唯獨袁紹一面當著討伐董卓的十一路諸侯盟主,另一面卻緊鑼密鼓地忙著擁立幽州牧劉虞登基,另立中央,只是因為劉虞堅決抵制,曹操等人也不表示支持,才算作罷。待到袁紹有了自己的地盤後,確實也曾有部下勸他西迎漢帝,挾天子以令諸侯,但他沒有這樣做。據《獻帝傳》記載,他的兩個重要部下——郭圖與淳于瓊提出了相反意見:「漢室陵遲,為日久矣,今欲興之,不亦難乎!且今英雄據有州郡,眾動萬計,所謂秦失其鹿,先得者王。……」
「秦失其鹿,先得者王」——挾天子總不如自己當天子來得痛快。袁紹的那個同父異母的兄弟袁術更性急,先是不惜劫持孫堅的遺孀,要挾孫堅的家人交出孫堅在洛陽發現的傳國玉璽,後來索性正式登基,成了董卓之亂後第一個做皇帝的割據諸侯。袁紹並非沒有這個想法,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消滅了勁敵公孫瓚之後,袁紹的野心進一步膨脹,他暗中指使主簿耿苞秘密向軍府將吏散播如下言論:「赤德衰盡,袁為黃胤,宜順天意。」按照陰陽五行學說,漢代表的是赤德,而袁氏為「黃胤」,也就包含了取代漢室,另起新朝的含義。沒想到此時的主流輿情仍傾向於漢室,包括很多對袁紹死心塌地的重臣也認為耿苞「妖妄宜誅」,袁紹怕惹火燒身,只好殺掉耿苞以撇清自己。後來他舉兵討伐曹操,忽然又以「清君側」的漢室忠臣面貌出現,原因就在這裡。
有野心的袁紹有無做奸雄的能力?大多數人總覺得袁紹是個很無能的割據軍閥。說到袁紹的無能,最重要的史料就是《三國志》中荀彧的「四勝」論和郭嘉的「十敗十勝」論。
所謂「四勝」,指的是曹操在氣度(度勝)、謀略(謀勝)、軍事管理(武勝)、用人(德勝)四個方面都勝過袁紹。荀彧從歷史上劉邦、項羽的爭霸勝敗說起,指出與曹操「爭天下者,唯袁紹爾」。然後又說:首先,袁紹「貌外寬而內忌,任人而疑其心」,相反,曹操「明達不拘,唯才所宜」,「此度勝也」;其次,袁紹缺乏決斷力,而曹操「能斷大事」,應變不拘一格,「此謀勝也」;再次,袁紹「御軍寬緩,法令不立」,雖然部隊數量眾多,但缺乏戰鬥力,相比之下曹操「法令既明,賞罰必行,士卒雖寡,皆爭致死」,「此武勝也」;最後,袁紹靠著家族背景「從容飾智,以收名譽」,「故士之寡能好問者多歸之」,曹操「以至仁待人,推誠心不為虛美,行己謹儉,而與有功者無所吝惜,故天下忠正效實之士咸原為用」,「此德勝也」。能夠以四勝「輔天子,扶義征伐」,「誰敢不從?紹之強其何能為!」
郭嘉的十敗十勝論同樣是從劉邦、項羽的典故分析開始,認為「紹有十敗,公有十勝,(袁紹)雖兵強,無能為也」。
無論是荀彧還是郭嘉都存在著美化曹操的傾向,事實上,在很多方面曹操也不見得就勝過袁紹多少。看一看史書中邊讓、孔融、崔琰、毛玠等人的政治冤獄,我們就該明白,就「外寬內忌」這一點而言,曹操較之袁紹其實有過之而無不及!
郭嘉的「十敗十勝」論是在曹操為避免兩線作戰,已經決心先消滅呂布,但又擔憂袁紹,遲遲不敢定下決心的時候提出的。其作用一方面固然也在於振奮己方士氣,同時也是要幫助曹操做一個「策得輒行」的主公。而且,郭嘉在「十敗十勝」論之後還有下文,他指出:「紹方北擊公孫瓚,可因其遠征,東取呂布。不先取布,若紹為寇,布為之援,此深害也。」換言之,曹操之所以能夠全力消滅呂布,很大一個原因在於袁紹被公孫瓚牽制。所謂袁紹「多端寡要,好謀無決」,反而不是根本原因了。反之,如果沒有郭嘉的進諫,曹操豈非「多謀少決」之徒?
拉上劉備做虎皮
建安四年冬天,袁曹關係徹底決裂。就在曹操忙於黃河防線的布防時,大後方的徐州卻忽然傳來了劉備叛亂的消息。
顯然,劉備也是算準了曹操無法在冬季行動,所以在此時殺掉了曹操任命的徐州刺史車胥,宣布奉漢獻帝的衣帶詔討賊,並派出孫乾為使節前往河北,與袁紹結盟共同對付曹操。這樣就使得曹操陷入了兩線作戰的困境之中。
當時曹營的主流意見是袁強劉弱,故而應當以少量部隊對劉備採取守勢,集中主力與袁紹作戰。一開始曹操確實是本著這個意見行動,他派出司空長史劉岱、中郎將王忠牽制劉備。不料卻被劉備連續擊敗。
在這種情況下,曹操終於決定在建安五年春親自遠征徐州。這樣一來,袁紹就成了舉足輕重的砝碼。根據劉備和袁紹訂立的攻守同盟,當一方遭到曹操主力攻擊時,另一方應該對許昌發起襲擊。可是,袁紹卻借口小兒子得病,自己心神不寧而拒絕派出主力,只是派了一些輕騎兵進入黃河南岸騷擾曹軍。這些部隊不要說無法動搖曹軍在官渡的主防線,甚至連于禁在延津的前哨線也無法突破。結果劉備被擊敗,關羽被擒,劉備率領殘兵敗將,經青州狼狽逃往河北,依附袁紹,曹操也因而得以避免兩線作戰的困境。
袁紹此番行為,當時已遭到袁營謀士田豐的批評,事先田豐力主出兵,他認為:「與公爭天下者,曹操也。操今東擊劉備,兵連未可卒解,今舉軍而襲其後,可一往而定。兵以幾動,斯其時也。」事後更「舉杖擊地」,喟嘆:「嗟乎,事去矣!夫遭難遇之幾,而以嬰兒病失其會,惜哉!」
後來《三國志》與《三國演義》都接受了這個分析,認為是袁紹無能,坐失良機。可是,我們不應忘記,諸葛亮也承認「曹操用兵」,「彷彿孫吳」,他雖然率主力遠征徐州,但也不會讓許昌空虛。從鄴城到許昌,沿途地形複雜,河渠縱橫,交通樞紐官渡又有曹軍經營半年多的堅固工事。曹操雖然揮師東進,但隨時可以回師官渡。所以袁紹想在短期內靠奇襲突破延津到官渡的縱深防禦體系,長驅許昌是不可能的。他所能做的,只是以一次興師動眾的南進,吸引曹操回師,給劉備解圍。
於是問題的關鍵就成了袁紹願不願意替劉備做這件事情。關於這個問題,名儒王船山在《讀通鑒論》中早已給出了答案:不會。袁紹的最終目的是篡漢自代。如果他此時救劉備,輕則形成袁、曹、劉三方鼎立的局面,重則劉備可能趁機長驅直入許昌,這樣一來,就將形成劉備取代曹操主導中央政局的局面。對袁紹而言,劉備將是一個比曹操更難對付的敵人。因為他打曹操仍可以借用「清君側」的名義,指責曹操名為漢相,實為漢賊。但劉備就不一樣了,劉備是奉漢獻帝的衣帶詔討賊,比袁紹光明正大得多。而且,劉備是漢室宗親,又怎麼會給袁紹篡漢的機會?姑且不說劉備自己是否要當皇帝,都不會讓袁紹這個外姓來取代劉家的江山。
反之,劉備如果能夠等到袁紹「進黎陽,圍白馬。操戰屢北,軍糧且匱,土山地道交攻而不能退」之時再起兵襲擊許昌,情況就大不相同了。因為徐州到許昌之間是沒有天然險阻的,而且那個時候的曹操已經傾全力於官渡而不能自拔了。這樣說來,劉備豈非也太性急而坐失良機?
非也。因為劉備也很清楚,到了那一天,就算他能長驅直入許昌,幫助袁紹消滅曹操,那也只是為袁紹做嫁衣。曹操不過是想當周文王,袁紹卻是個活著的王莽。一如對袁紹而言,劉備是個比曹操更可怕的對手。反之,對劉備而言,袁紹也是個比曹操更可怕的對手。同樣,對曹操來說,劉備也是個比袁紹更可怕的對手。博弈的結果就是曹操冒險也要先滅劉備。當時曹營諸將皆以為:「與公爭天下者,袁紹也,今紹方來而棄之東,紹乘人後,若何?」曹操一語破的:「劉備,人傑也,今不擊,必為後患。」郭嘉也指出:「備新起,眾心未附,急擊之,必敗。」反過來說就是如果給劉備以時日,後果更加不堪設想。同樣,劉備雖明知希望不大,還是冒險舉兵,希望袁紹能牽制住曹操使自己得以鞏固徐州根基,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他必須有充分的時間鞏固徐州根據地,足以保證消滅曹操後能制衡住袁紹,他的滅曹才有意義。而袁紹則借口兒子有病坐視不理——其原因不是出於軍事考慮,而是政治目的。
故而,當劉備勢窮來投之時,袁紹親自出城二百里相迎——這在當時,是一個非常隆重的禮節。後來袁紹以漢大將軍幕府的名義發出的昭告天下的討曹檄文,也把左將軍劉備列為第一接收人,足見劉備的聲望之高。而袁紹拉上這塊虎皮,正是要達成他自己不可告人的巨大野心!
摘自《百家講壇》 文/王鼎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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