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學與科學精神
經濟學與科學精神西南財經大學的各位同學，你們好!非常高興今天能夠有機會來到這個地方，跟大家共伺探討一些學習上的問題。我今天要跟大家一起探討的題目是經濟學與科學精神。大家都是學習財經專業的，經濟學應該說是我們專業知識的基礎，或者：是我們專業知識的主幹，那麼對於經濟學的地位、作用和身份這些問題，現在有兩個截然相反的價：—個說經濟學是社會科學的皇后，這個皇后的地位是很高的，但還有另外一個說法，說經濟學是裸體的皇帝，雖然是個皇帝，但是沒有穿衣服，光著身子。人不穿衣服的樣子是很醜啦，儘管你是皇帝。經濟學給了我們兩種不同的形象，那麼它到底是美麗的皇后，還是徒有美名不穿衣服的皇帝?我們現在就來學習它，看它到底是美好呢?還是醜陋呢?今天我想談談這個問題，為什麼扯到科學精神呢?因為我的結論是：經濟學之所以給人們以皇后的形象，是因為科學精神賦予它美麗的外表；經濟學之所以成為沒穿衣服的皇帝，是因為它濫用了科學，走向極端，徒有科學的外表，這是今天我要談的核心觀點。首先，我來談第一個問題：科學以及科學精神是推動經濟學產生和發展的動力。就是說科學精神使經濟學變得美好，變得美麗。為什麼這麼說?首先，科學，它給經濟學提供大量的範疇和工具，我們所學的經濟學的很多工具和範疇是從科學裡邊借鑒過來的，我這裡說的科學主要是自然科學和數學。比如說，我們從醫學裡面借用了很多東西。大家知道，重農學派的創始人魁奈，他有一個經濟表，學過經濟思想史的人都知道他，他原本是一個醫生，這個經濟表最初的創意就來源於解剖學。馬克思在《資本論》裡邊有一句話，說魁奈是一個毫無氣節的醫生和軍師，因為他曾經擔任過醫生，在他所處的時代，人類發現了心臟的變化，發現了心臟的解剖結構，發現心臟是分成四個部分的，從左心房把血泵出去，然後通過右心室送回來，從有心室回到右心房，再回到左心室，血液在裡面循環，從動脈出去，從靜脈回來，構成一個完整的循環過程。你們看一看魁奈的經濟表，那是一個社會總產品的循環過程，他的經濟表的方法就是借鑒醫學的成果。第二個例子，我們說亞當?斯密的一個重要貢獻是發現了經濟人的概念，社會上所有的人都是經濟人，每一個經濟人謀求自身的利益，那麼整個社會的利益就達到最大化。這是從哪裡來的呢?他借鑒了當時波義耳這位化學家的成果，波義耳發現了化學煉丹術，發現物質是由原子構成的，原子相互之間作用構成物質，所以經濟人實際上就是經濟學世界裡邊的原子，可見經濟人的概念是從原子論裡邊借鑒來的。第三個例子，我們知道亞當?斯密還有個重要的貢獻，就是經濟學，也就是由看不見的手調節的市場經濟，這個看不見的手雖然看不見但它無處不在，無時不在，調節著各個經濟主體的行為，這個看不見的手就是市場機制，那麼這個原理是從哪裡來的呢?是從牛頓的天文力學裡邊來的。在牛頓之前，人們對整個宇宙的認識是以「地心說」為核心的，地球是核心，地球上的皇帝是上帝安排的，太陽月亮圍繞地球轉動，所以地球上的皇帝就是上帝在地球上的化身，地球是整個宇宙的核心，皇帝是地球的核心。這個解釋固然對鞏固統治者的地位很有好處，但是整個宇宙的結構得不到科學的解釋。牛頓、伽俐略發現太陽才是核心，以太陽為中心，周圍的幾大行星及其體系就構成了一個完美的力學結構，調節了太陽系裡面的太陽和各個行星包括地球的關係，這就好比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那裡指揮太陽以及九大行星包括其各自的衛星運作。亞當?斯密由此受到啟發：天上有這樣一個宇宙結構，人類社會的經濟裡邊也應該有這麼一個結構啊，所以他就提出了市場經濟中「看不見的手」的理論。另外，經濟學從物理學裡邊借鑒的工具和概念是最多的，物理學是人類所有科學裡邊成就最輝煌的一個領域，因此，經濟學很自然的從物理學裡邊借鑒大量的工具．我們平常所說的彈性、剛性、粘性、均衡與非均衡，這些都是物理學概念。經濟學家把它們借過來了，這還僅僅是近代物理學，那麼從現代物理學借鑒的就更多了，什麼系統論、混沌理論，都是從物理學裡面借鑒過來的，它們都被我們經濟學家借鑒過來了。經濟學從生物學裡而也借鑒了很多東西，達爾文的物競天擇就被我們變成了競爭機制，優勝劣汰、適者生存，被我們用來解釋一些組織、一些制度、一些社會為什麼能夠存在和發展下來，解釋它的原因與組織的演進．最近，還有人借鑒生物學的一個最新成果來說明共產主義社會誕生的必然性，那麼共產主義能不能實現呢?有些學者說，這個不可能，因為人都是自私的，他永遠會自私下去，所以你說到了共產主義社會，每一個人都毫不利己，專門利人，一心為別人著想，這個不太可能，但是呢，從生物學裡面現在發現了一個原理，它證明共產主義是完全可以實現的，這是怎麼回事呢?生物學研究發現：如果一個人，他的品性裡邊利他的成分比較多的話，那麼這種利他型的品性會逐漸地變成一種基因，而且變成基因後，這個基因還能比較容易地遺傳下去，那麼根據生物學的原理，這種基因在人類基因里會逐漸地擴大、放大，從而變成一種整個人類裡邊帶有特色性的基因。
如此推斷，人類經過若干代繁衍以後，就會變成天生的利他型的人，因為這個基因會發生作用，因此共產主義社會的實現不是不可能的。我們想一下，在我們這個社會上，如果一個人自私，不惜損害他人的利益，這樣呢，確實可能存在這種現象，那麼這種體現人類優越性與優點的基因就存在並延續下去，放大的可能性是存在的。所以說共產主義的實現，從生物學的道理來講是有道理的，這當然已經超出經濟學的範疇。經濟學從數學借鑒的也很多，特別是邊際分析。經濟學裡面，邊際分析形成了一次革命，而邊際分析就是要運用數學工具才能夠進行的。我上面舉了很多例子，都是要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經濟學從科學，特別是自然科學和數學裡面借鑒了大量的工具和方法。這是我要說的科學精神推動經濟學發展的第一個方面。第二個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回顧經濟學的產生髮展，一直到現在的這個歷史過程，我們就會發現，是科學及其科學精神推動了經濟學的產生、演變和發展。我們把經濟學分成它的起源、產生和發展，也就是古代、近代和現代這麼幾個階段。我們再來看在每一個階段上，科學和科學精神對經濟學產生了什麼樣的作用。我們先看最古老的時期，也就是古希臘時期。古希臘時期是經濟學起源的時代，在這個時期，我們的判斷就是，古希臘特有的科學精神促進了古典的經濟學萌芽在古希臘產生。我們知道恩格斯說過，如果沒有希臘和古羅馬，就沒有現代歐洲，電就是說現代歐洲歸根結底起源於古希臘時代。我們從經濟學的發展來看，也可以這樣說，西方經濟學的最根本起源是古希臘時代。在古希臘時代，以柏拉圖、亞里士多德這樣一批思想家為代表的學者，構建了古老的經濟學體系。我們學過經濟思想史，都知道古希臘的經濟學著作有色諾芬的《經濟論》，柏拉圖的《理想國》，亞里士多德的《倫理學》和《政治學》等等，我們說在那個時候產生了經濟學的古典形態，不是說它解決了經濟學的一切問題，而是說它提出了經濟學所要研究的一些重大的範疇：商品、價值、使用價值、交換價值等等，這些思想家生活在古希臘那麼久遠的時代，那個時候市場經濟也不發達，他們為什麼會提出這麼抽象的概念和範疇呢?中國人為什麼就做不到這一點呢?他們為什麼能提出一些非常理論化的範疇?我說根本原因就在於古希臘所特有的科學精神與科學理性。古希臘人有一種非常特殊的精神特質，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特質呢?那就是崇尚理性，崇尚科學。為什麼像亞里士多德、柏拉圖這樣偉大的思想家能夠產生在這樣一個時代，重要的原因就是在古希臘這種城邦民主制的制度之下，形成了古希臘產生科學思想的三個科學條件。亞里士多德講過，要產生科學需要三個條件，哪三個條件呢?第一，閑暇，就是大家有空，有時間，除了滿足吃和穿的需求以外還有時間來思想，思考。第二，要驚異，用我們的話來說就是要好奇。第三，要自由。自由、閑暇、驚異這三個條件構成了科學產生的條件。我認為其中最重要的是驚異，這是科學產生的最根本的條件，也就是好奇!人類最原始的精神就是好奇，對於小孩子，千萬不能扼殺他的好奇精神。人類最原始，但最可貴的精神是好奇。一個人為什麼長大了反而不好奇了?如果說一個人能夠保持兒童時代的那種好奇精神，一直到老的話，那麼這個人的創造力是無窮的。我們一般在三、四歲的時候對這個世界非常好奇，但二十歲、三十歲以後就變得不好奇了，變得對周邊的事物熟視無睹，變得不再去追究問題的究竟了，這是為什麼?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習以為常，自己做任何事情都帶有了功利色彩。而古希臘人就有著好奇這樣的特質，哪怕是亞里士多德這麼大把年紀了，他還非常的好奇，因為他是在那種的城邦民主制之下所形成的一種思想自由的空間，再加上他又是貴族，所以他有閑暇，這樣，自由、閑暇加上好奇，就使得古希臘產生了一大批到現在我們還望塵莫及的大思想家、大哲學家。至於亞里士多德的思想體系，我認為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沒辦法超越，我們只能填充、只能填窄，填補他思想中的某些空白，但是不能超越他。他的思想之所以能深邃到這個程度，正是因為古希臘人擁有科學創造的三個基本條件，這就使得古希臘人形成了對自然、對社會的科學的探討，他們對事物的探討是一種統一性的探討，也就是對任何事情，他追求它的本源，追求它的真諦。比如說這個世界是由什麼構成的，他要把它還原為一，把一切現象還原為一個東西，他追求世界的本源，同樣他觀察經濟事物、觀察商品，他也追求他的本源，所以，他就發現這麼多的商品之間肯定有某種共同的東西，儘管商品表現形態不同，但是它們必定有某種共同的東西，這種共同的東西就是價值，所以他追求本源、追求唯一、追求統一。同時呢，他們的這種探討是一種對象性的探討，古希臘人很早就把他們自己和他們所處的這個世界對立起來，他們去探討這個世界，確立了一種對象性。第三點，古希臘人崇尚自然之學，他們進行的是一種秩序的探討，他們追求這個世界的統一秩序，這一點直接體現在古希臘的悲劇精神裡面。古希臘的悲劇和中國的悲劇不一樣，中國的悲劇是讓你哭，哭得一塌*塗，傷心得一塌*塗，而古希臘悲劇是讓你思考，他們所謂的悲劇不是讓你哭，而是讓你思考，思考什麼問題呢?思考人類在某些自然規律面前是無能為力的問題。古希臘悲劇的實質就在這裡，悲劇的實質就是人類永遠超越不了某些自然規律，這是人的悲劇，這是古希臘特有的悲劇精神。中國的悲劇跟這完全不是一回事，你說紅樓夢是悲劇吧，它就是讓我們的年輕小夥子們、姑娘們哭啊，跟著它流眼淚，為林黛玉和寶哥哥之間的愛情悲劇哭啊，如此而已。真正的悲劇精神不是這樣的，它崇尚自然之學，所以古希臘這種對象性的探討、統一性的探討、秩序性的探討，這樣一種科學的探討活動在其他國家很少能看見，比如在我們中國，基本上很少看見。我們幾乎很少強調對象性，我們強調天人合一，沒有對象，天和人是合一的，我就是自然，我就是天，天就是我，統一的，沒有把它們分開。你既然沒有把天和人分開，也就是不把你和你所處的自然界分開，你怎麼去探討它呢?沒有確定對象性，中國人也追求了一定程度的本源性。中國古人也說了，這個世界最終還原於金、木、水、火、土，由金、木、水、火、土五種物質構成世界，但是中國人就沒有進一步推理到底是五種呢?還是一種?同時金又是由什麼構成的呢?由上面的分析可見，這種希臘科學精神的延續促進了一系列近代科學的產生，比如說分子的結構。在西方，人們就是不斷追求物質的本源：它最終由什麼構成。一直分析到分子、原子、質子，現在是夸克，接著又來了個新的，叫玄，已經探討得非常深入了，可中國還停留在金、木、水、火、土上，這個世界是由金、木、水、火、土構成的，也知道應該有個本源的東西，但最後說不清楚，是什麼東西呢?氣!世界是由氣構成的，玄乎得一塌*塗。那麼我們說，正是由於在古希臘形成了一種這樣獨特的科學精神與科學探討的方法，才推動了亞里士多德、柏拉圖這麼一些古希臘思想家創立了最古典形態的經濟學。沒有這種精神，他們就很難發現在眾多的商品背後隱藏著共同的東西，那就是價值，在不同的商品之間相互體現著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沒有這種精神，他們就看不到這些本質的東西。以上是古希臘時代，那麼中世紀時代呢?我們知道，中世紀時代是指從公元476年西羅馬帝國滅亡，一直到17世紀中葉英國工業革命的產生。在這個時期，特別是這個時期的前期，也就是公元4世紀到15世紀這個時代，在歐洲被稱為黑暗的中世紀。這不僅是整個人類社會的黑暗的中世紀，而且在經濟學發展的歷史上它也是黑暗的中世紀，因為在這個時代，科學精神被泯滅了。在這個時代，整個科學、經濟學都被神學所籠罩。神學，是支配性的學問，那麼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呢，阿奎那的經院哲學是唯一的經濟學思想，這個時候也產生了一些異教徒的經濟思想，他們的經濟思想是以反對神為核心的，因為阿奎那的經濟思想是以神為核心的，是神本經濟學。有些異教徒提出反對神，提倡人本經濟學，但是同宗教裁判所判決的其他一些思想家一樣，這些提出了新的經濟學思想的異教徒也被宗教裁判所判處死刑等極刑。我們只知道布魯諾因為天文學上的發現被燒死，可我們是否知道在經濟學界也有很多經濟學家因為反抗神學而被燒死、被絞死呢?我所知道的有四位經濟學家是被燒死、被絞死的：一個是阿爾諾德，他是義大利人，他提出了平民經濟學的主張，反對神學經濟學，他被燒死；英國的威克立夫，他反對教會，提出財產公有，他命運很悲慘，死了以後遺體又被人挖掘出來再燒；捷克經濟學家胡斯，他被燒死在火刑柱上，罪名也是提出了反對神學的經濟學；還有英國的約翰?波爾，他是在斷頭台上被砍頭的，這四位經濟學家為衝破神學經濟學的籠罩而獻出了生命，所以經濟學走出中世紀的過程是伴隨著血與火的過程。可見在中世紀，由於科學精神被神學所扼殺，那麼經濟學也被神學所扼殺。我們再來看近代，也就是16世紀以後，科學精神怎樣推動了經濟學的發展。我們知道從14世紀開始，義大利出現了文藝復興，文藝復興復興的是什麼?復興的是古希臘、古羅馬的文化，因為經過了中世紀，它把古羅馬、古希臘的文化扼殺了，經過若干世紀以後，義大利把這種古希臘、古羅馬文化重新挖掘出來，加以復興。這個文藝復興，極大地解放了人們的思想；消滅了神本主義思想，促進了人本主義思想的發展。這個世界到底是以神為本還是以人為本呢?中世紀是以神為本，那麼現在開始以人為本，同時在思想界，在科學精神裡邊注入了新的東西，那就是強調實證。培根所說的知識就是力量，說明的就是這個問題。他強調的知識是實證的知識，而不是先驗的知識，不是帶有神學特徵的知識。於是乎在這個時期，經濟學的發展出現了幾個重大突破：第一，這個時期產生了政治經濟學之父——威廉?配第，馬克思說他是政治經濟學之父。配第也是個醫生，和魁奈一樣，最初他探討的經濟學的規律、經濟學的範疇，跳出了經院哲學的那種形而上學的框框，同時把他的醫學借鑒過來，分析社會經濟現象。他非常強調數學和統計方法的應用。第二個突破是產生了第一個經濟學流派，是近代意義上的經濟學流派——重農學派。我們剛剛講過，它的代表人物魁奈的經濟表，本身就是借鑒醫學成果而發現的。馬克思說魁奈的經濟表是經濟學史上最天才的發現之一，因為它揭示了整個社會再生產和流通的過程。同時，我們知道重農學派的哲學基礎，就是崇尚自然規律和自然秩序，這個觀念也復興了古希臘時代的哲學觀念。第三個突破就是這個時期產生了第一個劃時代的經濟學體系，那就是亞當斯密的《國富論》。可以說《國富論》的很多分析都是建立在自然科學的基礎上的。它首先是建立在我們開頭講到的原子論的基礎上，也就是波義耳的近代化學，把這個世界看成都是由原子構成的，就啟發他產生了經濟人的概念，而且把這個紛繁複雜的經濟世界、經濟生活，還原成不同的原子之間也就是經濟人相互之間的活動，把如此複雜的社會經濟現象最終還原成跟自然界裡面原子相互之間活動一樣的狀況。經濟活動里沒什麼複雜的，都是原子跟原子之間的關係。個人是個原子，企業是個原子，家庭是個原子，組織是個原子。現在，在全球化時代，國家也是個原子。除了原子論以外還有細胞論，這個時候的生物學、生理學，揭示了人體的構造，生物的構造，它們都是由細胞構成的，因為在這個時候顯微鏡被發明了，人類以前對物質世界的微觀結構看不清楚，然而通過顯微鏡，人類才發現生物有機體是由細胞構成的，而且這個細胞的活力，決定了整個有機體的活力，這就促使亞當?斯密想到，經濟學世界為什麼有活力呢?經濟為什麼能夠運轉呢?這就啟發他想到每一個經濟人必須有活力。那麼，經濟人的活力產生於什麼地方呢?他要找到這個活力的來源，最後他找到的就是人們的利己動機，理性的行為，每個人都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這就是經濟細胞的活力所在。所以，我們說亞當?斯密的第一個經濟學理論體系是建立在細胞論、原子論這樣一些科學發現的基礎之上的，看不見的手這個原理也是建立在這些基礎之上的。所以如果沒有近代科學，沒有近代科學思想，第一個經濟學家配第就產生不了，第一個經濟學流派——重農學派就產生不了，第一個經濟學理論體系——亞當斯密的《國富論》理論體系就產生不了，正是由於近代這樣一種科學精神的撫育，近代經濟學才得到了長足的發展。那麼我們來看現代，現代的科學精神推動了新古典經濟學的發展。我們知道，新古典經濟學家的代表馬歇爾，他綜合了自亞當斯密以來所有經濟理論的成果。新古典經濟學的幾乎所有的分析工具都與現代科學的發展分不開，那麼現代經濟學有哪些分析工具呢?我們都知道，均衡分析，這個均衡是物理學的概念；邊際分析，是數學的概念；彈性分析，是物理的概念；心理分析，是心理學的概念。所以，支撐新古典經濟學的一些重大的分析工具都是現代科學技術帶來的，比如說邊際分析，我們知道，如果沒有邊際分析就不可能有現代經濟學，邊際分析是迄今為止經濟學裡面最重要的分析工具，那麼邊際分析又是怎麼產生的呢?邊際分析是經濟學跟微積分結合的結果，沒有數學就不可能有邊際分析。我們知道邊際分析的產生很有意思，他是由英國的傑文斯、德國的蒙戈爾以及瑞士的瓦爾拉斯這三個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創造出來的，相互之間並不知道，他們分別在三個不同的國家，幾乎在同一時間發現了邊際分析，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同步性呢?為什麼有這樣的巧合呢?重要的原因在於經濟學和數學的發展到這個時候已經到了要把兩者結合起來的時候了。首先，在這個時候經濟學裡面發生了一個重大的變化，那就是效用論由原來的基數效用論變成了序數效用論，就是人們發現了怎麼樣衡量一個東西效用的大小。我們知道西方經濟學講效用，馬克思經濟學叫使用價值，這個使用價值是最不好度量的，你說這個茶杯的效用有多大?我們能不能看出這個茶杯的效用有多大?看不出來，沒辦法衡量。這個椅子的效用有多大，這個桌子的效用有多大，是沒辦法衡量的。但是，經濟學家後來發現一個新的方法——序數效用，就是用序數的方式衡量效用。這樣，這個效用就從不可衡量變成了可以衡量，這是經濟學裡面的一個變化。第二個，就是在這個時候已經有一批工程師、數學家把數學方法運用於經濟分析，比如瑞士的數學家伯努力，他就把自己所發現的一些數學方法運用於經濟分析。法國的數學家波爾勒把數學運用於經濟學，法國的工程師杜普特也是把工程上的數學方法運用於經濟分析。數學在向經濟學滲透，微積分和我剛剛說到的序數效用論結合就形成了最初意義上的邊際分析，這就為人們尋找一種非常精確的經濟學的關係提供了工具，所以在這個時代，經濟學家絕大部分都是數學家、工程師或者在數學領域裡面有所建樹的人，比如我剛剛說到的瑞士的伯努力、法國的波爾勒，他們既是偉大的經濟學家也是偉大的數學家，然後是馬歇爾，這樣一個偉大的經濟學家，曾經是數學講師。還有威克塞爾，他的學位是數學碩士，有數學背景。費雪，我們都知道這個費雪方程，他是數學講師。「帕累托改進」大家都耳熟能詳，帕累托是一個數學愛好者。可見，這個時期的經濟學家，絕大部分都來源於數學家和工程師，或者是有數學背景的人，這就是為什麼邊際分析在這個時代產生的原因。完全可以這樣說，沒有數學和數學家，經濟學就不可能有邊際革命。那麼從均衡分析來看，先看供求分析，我們知道，供和求是經濟學最主要的兩個基本概念，以至於有人說，你要讓一隻鸚鵡變成經濟學家的話，只需要告訴它兩個詞，那就是供給、需求。這樣，鸚鵡就可以變成經濟學家了，這是一句玩笑話，但是這就說經濟學的核心問題就是解決供給和需求之間的關係。大家都知道香港著名經濟學家張五常，我曾經請他在我們學校做過一次講演，講到最後他就說，我這一輩子研究的問題就是供給，而且供給這個問題，我現在還只知其中的很小的一個部分。在你的一生中，如果能夠把供給中的一個方面搞清楚，你就可以成為大的經濟學家，這就說明供給和需求，也就是供求分析在經濟學中的地位。那麼供和求這種分析的框架是怎麼產生的呢?我認為它是在物理學的啟發下產生的。物理學有一個定理，就是作用於一個力，它必然有一個反作用力，這是力學裡面最重要的定理之一，只要有個力它就有個反作用力。經濟學家受之啟發，只要有需求就有供給，只要有供給就有需求，兩者形成一個對立，這就是供求分析框架產生的科學依據、科學來源。那麼現在我們說供求分析已經是經濟學基本的分析工具，均衡分析是物理學的概念，包括均衡與非均衡。馬歇爾的所有理論概括起來就是一個圖：供給曲線，需求曲線，中間一個點——均衡，產量價格就是這個圖中的兩種力量互相抵消，形成一個均衡點。可見均衡分析也是從力學裡面產生出來的，無非是把它和現代數學結合起來了，此外還有什麼彈性、粘性，我們剛剛都講了。這是從現代來看，那麼從當代來看呢?我們說，當代科學的發展在進一步地武裝經濟學。我們可以舉出很多例子：博弈論，到底是數學還是經濟學？博弈論在經濟學裡面被廣泛的運用，什麼都是博弈，對什麼東西我們都可以來個博弈分析，它確實是一個很有用的分析框架，但是從本質上來講，博弈論並不是經濟學。博弈論、對策淪足個數學問題，現在被經濟學家們用於推進當代經濟學的發展。混沌理論是個物理學的概念，是當代物理學一個重要理論，但經濟學家根據混沌理論創造了複雜經濟學、混沌經濟學、非線型經濟學、自組織經濟學等等，所以，當代經濟學的發展依然離不開科學的發展。上面我分析了這麼幾個階段，要得出的結論就是：經濟學發展的每一步都離不開科學的發展和推進，經濟學成長的每一步都離不開科學精神的撫育。經濟學絕大部分的工具幾乎都是從科學裡面借鑒而來的，所以其皇后的地位是科學幫它形成的，決不是經濟學家本身如何的偉大聰明，把它變成了皇后，而是科學和科學精神使經濟學變成了皇后。經濟學家是借用工具的高手，他們從自然科學裡面借用了大量的工具和方法。歷史上的經濟學家每一代都有不同的來源和特徵：第一代經濟學家產生於古希臘時代，他們主要是哲學家，比如亞里士多德、柏拉圖；第二代經濟學家主要是醫生，像魁奈、配第；第三代經濟學家主要是數學家和工程師，像古爾勒、瓦爾拉斯；第四代也主要是數學家，像納什，他創造了納什均衡，所以經濟學家主要是利用科學和科學精神，使經濟學得以發展，變成了社會科學的皇后，這是我講的第一個問題。第二個問題，經濟學怎麼成了裸體的皇帝呢?那是因為唯科學主義損害了經濟學的科學性；濫用科學、濫用科學方法，損害了經濟學的科學性，使得經濟學變成了一個裸體的皇帝。所謂裸體的皇帝就是說他實際上是徒有其表，他是偽科學，他並沒有給人類知識帶來什麼樣的貢獻和增長。我們說，經濟學利用科學，利用科學精神得以發展，而且今後只有利用科學精神才能夠發展，這種說法是對的，但是，經濟學發展到現在的確存在著濫用科學、唯科學主義的這樣一種現象，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經濟學過於追求科學的範式和科學的外表，而忽視這種科學性的內核。現在在西方，如果一篇論文裡面沒有數學模型，這篇論文是不能推出的，是不能被接受的。86年我到香港去做研究，跟我合作的一個教授是從台灣來的，他在美國受過研究生教育、博士生教育，現在在香港中文大學經濟學系當教授。我的那個課題和他進行了合作研究，去了以後沒過多久，他就跟我說：「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