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風雲10】 第十一章 雞鳴狗盜：偷雞摸狗之輩也能幫上大忙

第十一章 雞鳴狗盜

孟嘗君是齊國的貴族，還是大名鼎鼎的戰國四公子之一，他禮賢下士，好客養士，號稱有門客三千。但是，這樣一個地位高尚，名聲顯赫的人，在他的身上，卻接連出現了《雞鳴狗盜》、《狡兔三窟》這樣的成語......。那麼，作為戰國四公子之一的孟嘗君，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這些歷史典故都是從何而來的呢?

幼年身世

趙武靈王胡服騎射，讓原本二流的趙國躋身於准大國的行列。但是趙國在戰國七雄當中，不算是響噹噹的國家，響噹噹的還是齊、秦、楚，這老三位。

中國人似乎對四這個數字比較偏愛，經常喜歡找四個特徵相似的人並稱一下，比如古代四大美女（西施、貂蟬、王昭君、楊玉環）、宋朝的中興四將、民國的四大家族還有戰國的四君子。

戰國的四君子算是歷史上的最早的四大天王，這四位就是齊國的孟嘗君田文，趙國的平原君趙勝、魏國的信陵君魏無忌、楚國的春申君黃歇。這四個人有很多故事，就讓我們從孟嘗君說起。

孟嘗君家世比較好，從族譜上算，他的老爹田嬰，是齊威王的小兒子，齊宣王同父異母的弟弟。田嬰從威王時候就擔任高官，後來又當上了齊國的相國，被齊王賜給封邑。田嬰雖然不是齊王，但是妻妾眾多絕對不次於他老爹，他光兒子就四十多個。

孟嘗君田文的母親，在田嬰府中沒什麼地位，也就是個小妾。田文出世是在五月，剛一出世，也不知道田嬰是嫌兒子多，不太能養活呢，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所以他直接就告訴這個小妾，把這孩子扔了。可是田文的母親，還是偷偷把他養活了。

等田文長大之後，他的母親就設法通過田文的兄弟，把田文引見給田嬰（貴族家哪有骨肉親情）。沒想到爹見了這個孩子，非常生氣，我怎麼還有一個兒子。這下田文母親私自把他養大的事就曝光了，於是田嬰就大聲質問那個小妾。

沒等田文的母親回答，田文趕緊對著自己的老爹叩頭。然後就問自己的親生父親田嬰，你為什麼不想把我養活。田嬰說了個很奇怪的理由：凡是五月出生的孩子，若是長大了身高跟我們家的門框一樣，那麼會害死父母。

田文就問田嬰，父親您的命運，是由上天授予的，還是由門戶授予的？如果是上天授予的，那您有什麼好擔心的。如果是門戶授予的，那麼只要加高門戶就可以，誰還能再長得那麼高呢。只好承認自己有這麼個兒子。

又過了幾天，田文抽了個空找他老爹提問：兒子的兒子叫什麼？田嬰：叫孫子，你小子的兒子就是我孫子。田文接著問：說孫子的孫子叫什麼？田嬰：叫玄孫。田文還問：玄孫的孫子又叫什麼。這回田嬰就不知道了，誰能活那麼長，四世同堂就了不起了，玄孫子的孫子得多少世了！

田文說：老爹您執掌大權擔任齊國相國，如今已立三代君王。在這期間，齊國的領土可一點都沒增加。但您卻在咱家裡堆起來山一樣的財富，而您門下也看不到一位賢能之士。常言道，將軍門庭必出將軍，相國門庭必有相國，現在您的姬妾穿得綾羅綢緞，一點都不珍惜。賢人志士穿不上粗布短衣。您的男僕女奴，有剩餘的飯食肉羹，賢士們連糠菜都吃不飽。而您現在還一個勁加多積貯，想留給那些連稱呼，都叫不上來的人。卻忘記國家在諸侯中，一天天失勢。

一聽這話，田嬰覺得這小子眼光挺毒，可說的話卻也有些道理就改變了對這個兒子態度，開始讓他管理家務，主要負責接待賓客。戰國時期干賓客這行的人很多，天天迎來送往，這些人的流動性又很大。今天在這個府上做幕賓，明天就到別人的府上去了。隨著這些人的流動，田文的名聲就傳到了各諸侯國，許多人都想讓田嬰把田文，定為他們家的下一任接班人。田嬰也覺得這個兒子挺不錯的。田嬰一去世，田文繼承了田嬰的爵位，這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孟嘗君。

門客三千

孟嘗君在自己的封邑，專門從事人力資源工作，招攬各諸侯國的賓客。不管出身如何，連小偷小摸、作姦犯科的都可以。基本上只要有人來投奔孟嘗君，都能得到非常豐厚的待遇。因為待遇太好，導致來投靠孟嘗君的人有好幾千，號稱食客三千。

孟嘗君每次接待賓客，與賓客坐著談話的時候，總是在屏風後面，安排侍者服務員，讓他記錄孟嘗君跟賓客談話的內容和賓客親戚的住處。賓客剛剛離開，孟嘗君就派使者，到賓客親戚家裡撫慰問候，獻上禮物。

有一次孟嘗君招待賓客吃晚飯，當時有一個人，坐在燈光較暗的地方。那位賓客就很惱火，他認為飯的質量肯定不相等，孟嘗君吃得好，自己吃得壞。於是就放下碗筷，扭頭就走。

孟嘗君馬上站起來，親自端著自己的飯食給他看，兩個人吃的是一樣的東西。那個時候中國人不是合桌吃飯，都是分餐。就跟今天日本、韓國那樣吃飯似的。當時的人都是坐地下，沒法圍著個大桌子，都是這種小盤小碟分餐，所以導致了那個賓客的誤會。那個賓客慚愧得無地自容，竟然為了謝罪當場自殺了。

有一天，一個叫馮諼的人來投奔孟嘗君。孟嘗君一看他這副打扮，一身破衣服，穿著草鞋，腰裡系著一把劍，連劍鞘都沒有。孟嘗君就知道這哥們是八成來混飯吃的。這哥們也直言不諱，我什麼本事也沒有，就是來您這混飯吃來了。孟嘗君就把他安排在下等房間里住，伙食當然也不怎麼樣。沒過幾天孟嘗君想起這馮諼，就問手下人，這人整天在幹什麼。得到的回答是，這傢伙天天彈他那把劍，一邊彈一邊唱：劍啊，咱們回去吧，這兒沒有魚蝦吃。

孟嘗君怕這事傳出去，影響自己的名聲，就讓人把馮諼搬到中等房間里住，那有海鮮吃。過幾天孟嘗君又問這這馮諼，結果這馮諼又唱上了：劍啊，咱們回去吧，這裡出門沒有馬車。孟嘗君就給了他一輛車馬。

有魚，有蝦，有跑車。這日子已經很不錯了，可是馮諼還在天天唱：劍啊，咱們回去吧，沒錢不能養活家。孟嘗君這下就不樂意了，你小子想讓我給你養老送終啊！但是他派人經常給馮諼的老母親送錢用。馮諼這才不彈不唱。

到後來孟嘗君名氣越來越大，當上齊國的相國。已經是門客三千，這麼一大幫人要養活得多少錢？儘管孟嘗君收入不少，也感到力不從心。所以他就要想來錢的路子，這時候突然想起他在薛城那地方放了一大筆高利貸，有段時間沒收利息了。現在要找個門客去干這事。可收債可是個費力不討好的差事，門客中沒人願意去。

有人就推薦馮諼，這人白吃白喝多少長時間了，不如讓他去試試。結果馮諼特爽快的就答應了，臨走的時候他還問孟嘗君，我出這趟差，總得給您帶點什麼回來吧。孟嘗君讓他自己看著辦，你覺得我缺什麼就帶什麼。

收債這個事其實也簡單，能還錢的很快就來把錢還了。沒錢打死他他都還不上，不但還不了錢，連人都跑了。於是馮諼用收上來的錢，買了幾頭大肥牛和十幾壇美酒，辦了幾十桌酒席，邀請所有的債戶來喝酒。而且貼出告示，只要是借債的都要來，還不起不要緊，核對一下債券就行。馮諼熱情招待了這些債戶，跟他們一一核對了債券，問明了情況。凡是當時能給錢的就收，暫時沒錢的就約好歸還款期限。窮的實在還不起的，就乾脆把他們手中債券收回，當著大家的面，一把火把債券都燒了。然後把這說成是孟嘗君的意思，結果這些人對孟嘗君是感恩戴德。

孟嘗君聽到馮諼焚燒債券的消息，火冒三丈，立刻就派人把他找回來了。質問了一番，為什麼自作主張免除了好些人的債務，還請他們吃飯？馮諼不慌不忙的回答：不辦酒席怎麼能把債戶全找來？債戶不來怎麼知道誰付得起利錢，誰又付不？現在付得起的，定好期限，到期准能交。付不起的，再過十年、八年，他還是付不起。那這留著有什麼用。您要是硬逼他們的話，到手的錢不多，反而倒落個不好的名聲，划得來嗎？

所以我就把沒用的債券燒了，使薛城百姓，對您感恩戴德，到處頌揚您的美名，這不是大好事嗎。我臨走的時候囑咐我，揀您家缺少的東西帶回來，我看您什麼都不缺，唯獨缺少對貧民百姓的情義。

孟嘗君聽完了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只要作罷。

秦齊紅人

不久之後，齊王聽信秦楚兩國製造的謠言，怕孟嘗君功高震主，就免去了孟嘗君相國的職務。那些門客一看孟嘗君什麼都不是了，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只有馮諼是一心一意跟著他。孟嘗君垂頭喪氣，回到自己的封地薛城閑居，老遠就看見老百姓，扶老攜幼夾道歡迎，不由得掉下眼淚。就跟馮諼講，先生給我買的情義，今天我算是親身感受到了。

馮諼又說了，您現在只有薛城一個地方安身，我得再給您找兩個安身之所。一個在秦國的咸陽，一個在齊國的都城臨淄。他自己的計劃孟嘗君一說，孟嘗君高興的兩眼放光，於是就給了他足夠的活動經費。就這樣馮諼先來到了秦國。

馮諼到了秦國見到了秦昭襄王。這時候的秦國丞相的位子一直空著。而秦昭襄王又對孟嘗君非常欣賞，造謠中傷孟嘗君，就是秦昭襄王乾的。他就是想讓齊王把他趕走，然後自己能用他。

馮諼就對秦王說，齊國能治理的這麼強大，全是孟嘗君的功勞。但今天齊王這麼對待他，他怎能不怨恨呢。齊國的種種機密情況，孟嘗君可清楚得很。他投奔秦國，齊國就不是你的對手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過您要趕緊動手，要不孟嘗君估計就會被齊王重新請回去。

秦昭襄王立刻派使臣帶黃金千斤，彩車百輛的厚禮前往聘請孟嘗君。就在秦國使臣去禮聘孟嘗君的時候，馮諼快馬加鞭，搶先趕到齊都臨淄求見齊閔王。他又跟那個齊王說，說秦國他們派彩車百輛，帶著黃金千斤，要請孟嘗君去當丞相。他要真當上了秦國的丞相，齊國什麼重大機密秦國都可以知道。齊閔王乾脆就直接給孟嘗君官復原職了，依舊是齊國的相國。

這下秦過的使者趕到薛城就撲了個空，知道孟嘗君重新當了齊國相國，沒辦法只得回去。秦昭王對人才一往情深，雖然沒能接到孟嘗君，但是一直沒有放棄這個想法，還想著讓他來給自己服務。所以就派他弟弟涇陽君到齊國做人質，請求見到孟嘗君。賓客都不贊成他出使秦國，但孟嘗君不聽，執意要去。

於是一個賓客就給他講了這麼一番話：今天早晨呢我從外邊來，見到一個木偶人跟一個土偶人在交談。這個木偶人就說，天一下雨你就要坍塌了，因為土做的。土偶人說，我是由泥土生成的，即使塌毀，也要回歸到泥土裡。若是天真的下起雨來，水流沖著泥跑，可就不知道把你衝到哪兒去了。

然後這個人有說：當今的秦國是個虎狼之國，如果您執意前往，一旦回不來，你能不被土偶人嘲笑嗎。孟嘗君心領神會，就打消了去秦國的念頭。

雞鳴狗盜

過了幾年，孟嘗君被齊國的國君，以使者的身份派到了秦國。秦昭王一看這位朝思暮想的大才，終於來了，立即就讓孟嘗君擔任秦國宰相。但是秦國當中的大臣，有人不同意，理由是孟嘗君的確賢能，可他畢竟是齊王的同宗，現在您讓他任秦國丞相，那肯定是先替齊國打算，而後才考慮秦國。

秦王覺得有理，趕緊就罷免了孟嘗君的丞相職務，而且把孟嘗君就軟禁起來了，想殺掉孟嘗君。秦昭襄王可不想犯當年魏惠王，在商鞅事情上犯過的錯誤。

孟嘗君被囚禁，他的好哥們秦國的涇陽君得知後（就是去齊國做人質那位），就展開積極營救。孟嘗君從涇陽君那裡，獲得了一個重要的情報。對秦昭王影響最大的，是他的寵妃雁姬。所以孟嘗君就拜託涇陽君牽線搭橋，籠絡雁姬。

但雁姬提出一個小小的要求。她看上了孟嘗君送給秦昭王的白狐裘。孟嘗君這下就為難了，白狐裘天下難找，做一件就很不容易，哪兒有料做情侶裝。孟嘗君正在一籌莫展之際，底下一個門客說了，這事我能搞定。孟嘗君問起他的計劃時，那門客就說，您是地上君子，我是梁上君子。我工作的時候，為了很好的隱藏所以就善於模仿狗叫，江湖的諢號叫狗盜。

當天晚上黑夜風高的時候，這位狗盜客，來到宮廷的庫房。庫房裡的狗聽到動靜就叫了幾聲，那意思就問：你小子是什麼人。狗盜客就回叫了幾聲：自己人。這時門衛已經酣睡了，狗一聽自己人就趴下，狗盜就順利的進入庫房，找到白狐裘。出門時候，庫房的狗還親切送別：下次來玩。狗盜也以禮相還：一定來，兄弟。

孟嘗君拿回這白狐裘之後就通過涇陽君送給了雁姬，雁姬也就開始履行承諾。天一黑，她就把昭王勾搭到寢宮，在枕邊吹秦王的風。秦昭王就痛痛快快答應了雁姬的請求，下令釋放孟嘗君。

你這孟嘗君從軟禁的待遇中得到了解脫，趕緊和門客收拾東西連夜整隊出發。幾個時辰之後，就到了函谷關。但是由於他們到的太早，關口還封鎖著，沒到開門時間，出不起。

古時候沒有表也，沒有計時器，一般通過自然事物判斷時間早晚，有太陽時候看太陽，沒太陽時候靠雞叫。也就是說，什麼時辰開門，是雞說了算。

就在孟嘗君著急的時候，一個門客說，這城門我來開，我能學雞叫。門客來到關前，捏著嗓子，一通叫喚，函谷關上的雞，就跟著叫起來。守衛揉著惺松的眼睛，罵罵咧咧就把大門打開了。孟嘗君帶著這幫人，一個百米衝刺，就逃出了函谷關。這就是「雞鳴狗盜」的典故。

等到秦昭王一覺醒來，思想起昨晚的事情，覺得不能就這麼放了孟嘗君，連忙派人去追追兵到了函谷關，哪兒還有孟嘗君的蹤影。

孟嘗君在秦國遭到了劫難，是靠著兩個門客，用上不了檯面的手段救了他。從此以後，賓客們都佩服孟嘗君廣招門人，不分人等的做法。齊王因為派遣孟嘗君去秦國感到內疚，所以孟嘗君回到齊國之後，齊王就讓他繼續做齊國的相國。

但是因為他掌權的時間太長了，而且又門客眾多，都犯了國君的忌諱。等到孟嘗君一死，齊國聯合魏國攻打孟嘗君的封地薛邑，滅了孟嘗君一族。

孟嘗君雖然是一個曝光率很高的人物，但是他並沒有建立不世功勛，全靠自己結交門客著稱於世。而在他死後，齊國的國勢就更加往霉運上走。最慘的時候，齊國被人打的只剩下了兩座城池。那麼齊國為什麼這麼慘，是誰打他呢，關於這個問題呢，我們下一講再講，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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