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扇的價值

電扇的價值吳顥 原刊於《解放日報》一台電扇值多少錢？」張教授授課時，這樣問道。面對七嘴八舌的回答，他說：「一台電扇通常是有價的。但有時，它所體現的真情，是無法估價的。」隨後，他講了下面這個故事 二十年前，一場只有十來人參加的婚禮，見證了一個特殊家庭的組建。說特殊，是因為夫婦倆都身患殘疾，丈夫的腳走動不便，妻子雙目失明。但夫婦倆相親相愛。一年後，一個小生命誕生了。是個兒子。如果日子就這樣過下去，生活也就很平常了。然而，阨運突然降臨到這個家庭：一次歸家途中，丈夫不幸遭遇車禍，離開了他熱愛著的生活和他牽掛著的妻兒！失明的妻子在一次次哭昏過去後，咬著牙，拄著竹杖，又回到福利工廠上班去了。她下定決心，不僅要把兒子撫養成人，更要把兒子培養成纔。她覺得，只有這樣，纔對得起丈夫，纔對得起那個苦命的孩子。她自己只吃最簡單的飯菜，積攢著每一分錢，為孩子上學做準備。孩子入學那一天，她把孩子送去學校。到校門口，她停下，對孩子說：「媽媽不進去了，孩子，好好讀書！」孩子懂事地點點頭，向媽媽說聲再見，飛奔進校。母親的心隨著孩子的腳步聲被揪起，忙喊：「慢點！」那回，孩子到家後，覺得身體不適，但還堅持做著作業。聽得母親竹杖的點擊聲，他像往常一樣，去迎接母親。就在走到門口的那一刻，他差點暈倒。母親聽得兒子的聲音蔫蔫的，忙摸他的腦袋，發覺燙得厲害。到了醫院，醫生說要住院，孩子死活不肯。做母親的流著淚，配些葯，把孩子帶回家。她知道，孩子不肯住院，是因為知道，她承擔不起這筆費用。她為孩子的懂事而感動，也為孩子的早熟而心疼。多少年了，家裡沒有添置過任何電器。母子倆只有一間住房。到了夏天，屋內悶熱異常。為了讓兒子睡好覺，每個夜晚，母親都要搖著那把蒲扇，輕輕地在兒子上方扇著，直到他沉沉地睡去。一年又一年，蒲扇搖破了四把。兒子更加懂事了，他不再允許母親為他柦扇子。有一次，為這事還鬧起了矛盾。兒子說，你再柦(，我就不睡了。母親拗不過兒子，她哭了，說：「孩子，你不幸生在咱家，媽別的做不來呀！」兒子說：「媽媽，有你這樣的母親，是我的福氣！」母子倆，相互安慰著，痛哭失聲 兒子品學兼優，順利地考進初中、高中，並以優異成績被推薦參加國外一所名牌大學的招生考試，並被錄取。知情的人們都為這一消息而高興，母子倆卻犯了愁。母親愁的是費用，兒子愁的是自己出去以後母親怎麼辦。母親知道兒子的想法後說，媽不要緊的，有單位和鄰居呢。再說，你不出國，不也要住校嗎？兒子想想也對，他對母親說，費用可以貸款的。那日，領到貸款，他急匆匆趕到商場，挑揀許久，購買了一台電扇。接上電扇後，他拉母親的手：媽媽，你拉一拉。母親試了一下，風，便柔柔地吹刮過來。母親的臉上，透著笑，淌著淚。他扶母親在床沿坐下，倚在母親的腳邊，慢慢跪下，喃喃地說：「媽媽，兒子就要出國，你多保重！等我畢業了，無論在哪，我都把你接去。」他抬起淚眼，望著母親已呈蒼老的臉，搖著母親的手，懇求道：「媽媽，你無論如何，無論如何，一定保重！啊，答應我，媽媽！」母親扶起兒子，說：不哭。咱應該笑面對。生活不好多了嗎？相依為命的母子倆，緊緊地抱在一起。屋內很靜，除了透著喜悅的抽泣外，就是那台電扇轉動的聲音。張教授的故事講完了。整個教室內，寂靜無聲。俄頃，便聽得低低的唏噓聲，環望諸位同學，眼中都噙著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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