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誠實這個問題——與理性逼共參

07-15

誠實，對於一些理性逼們，有一個念到白爛的顯著理由：

但是這個理由至少在兩個方向上經不起推敲。

一個是，如果是承認效率第一的功利主義者，他沒辦法否認個體需求的首要指向性在個體利益與誠實直接衝突時，人們對於個體利益的選擇不但是可以理解的，甚至可以是必然的。另一個是，有些善良的人們不計較所謂善意的謊言，因為那與禮貌相關，和/或能夠體現他們對他者情感的關心。

試想一下，我們要是都這麼說話：

（對了，這個小丑是不是有點眼熟的樣子？）

在一個現代的商品社會中，一般認為自私不是錯，但即使是現代商品社會，將自私直白地展露出來，或者順從不考慮他人感受的自我需要，將冒犯他人無視他人情感的話講出來，往往就令大多數人不快。毫無疑問，「禮貌、規矩、教養」一部分出於調節這個利益衝突的需求而存在。人類社會的表和里真是特別複雜呀。

但是我很小的時候開始認為誠實指向效率，在一定的自我規則限制內，我會儘可能的選擇誠實，而弱小者有一萬個理由不願意引起和他人的衝突。那我怎麼辦呢，我發展出了一種扭曲對現實認識的能力。我不說謊，當我誇讚他人時，我是真心的。如果遇見我不喜歡或者不那麼喜歡的事物，如果我覺得我得說喜歡，那我就得喜歡，那我就去製造喜歡的情緒。這個過程努力了幾次就基本是全自動的。而直到近年我才發現這可能限制了我的判斷力。

不過說到底審美啊偏好啊這些東西通常還算主觀問題，雖說預設了一個立場會很自然的繼續去偏好自己所想要的那些證據來繼續證明自己的觀點。而且對自己所處的不同群體的偏好趨同久了，會有迷失自我的感覺。

簡單地來說，對於一個追求絕對誠實的人來說，所知所欲所言所行需要儘可能保持一致。而每個人的所欲天然的就和其他人存在諸多衝突，那些不能限制自己慾望改寫自己認知的誠實者會付出得罪無數接觸到的人的代價。而那些限制自己慾望改寫自己認知避免和他人衝突的誠實者陷入一個更大的災難，自我的丟失。——某種意義上的自我認知失調。——「便利貼女孩」可以說最徹底的誠實者。他們把自我改寫成完全符合臨近他者的所有他們所能滿足的需要的結合體。

無論是出於怎樣的動機，是響應內心深處某些基因的呼喚，是在功利主義的設定下以全人類的福祉總和為最高目標～以誠實為最高理想的人在這裡不可避免的陷入一個窘境。

其實理智一些的認知是，身為人類不應當有任何極端化的理想，絕對誠實不過是其中之一。看上去似乎任何極端條件所推出來的極端結論都不適合作為人類個體或群體的最高指導原則。不過好在，眾所周知，普遍而言，中國人在信仰缺失這一點上做得相當好。可惜的是，當任由低級本能驅使時，人的原始性使得他們對這個現代社會的認知和適應其實都相當不良。

是否絕對誠實這個問題我當然不打算和原始人討論，我想與之分享一些感受的，是那些營養不良的理性逼。顯而易見，我所指的理性逼們並不夠理性，其中很大一部分甚至基本上沒入批判性思維的門兒。其實選擇頑固地相信一些無法證實的事物在我看來也是人類的本能之一。讓我們先把自己當作骯髒原始的人類來處理吧。讓我們承認，理性逼們也有著不少的非理性信條，還照著去做了。還像個納粹一樣絕對。

本文真是跑題典範。好吧現在我回到絕對誠實的話題。好吧，絕對誠實這種事做不到的最大阻力大約是人和人之間的利益需求的衝突。禮儀是掩蓋（也存在對個體慾望的修飾），試圖較完全地去掉自我的慾望是在往不是人的道路上走，看來這真心不是什麼可行的策略。實現人人誠實的社會的可能性可能約等於實現共產主義社會。反正我決心以後只把誠實作為一種內心需要去處理，再也不胡扯什麼社會總效率的問題了。地球人又不可能一夜突變成三體人，過分認真地談論不可能實現的事情的好處不是有點缺么～

阻礙絕對誠實的另一個現實是，單獨個體的需求不但彼此不同，還可能自相矛盾。有的人可能是：

另一部分人可能不願意接受他們不想接受的真相。或者對於某件事而言你在一段時期能具有足夠的強大以接受誠實的描述，另一個時期或者另一個事情你可能則會選擇把耳朵閉起來把眼睛挖出來。

阻礙誠實的另一些原因則源自認知局限的問題。這是無法完全克服的身為無知人類的技術問題。認知這種事情，通過學習當然能夠取得一定的改善。但是毫不能鬆懈，惡劣的思維習慣也幾乎是寫在基因里的。

不過，在親密關係中，我還是會儘可能的誠實。小的利益團體內部這樣做確實能提高效率。在小的利益團體中調試自己的個體慾望以符合共同利益期待也非常合理。況且，心理學家說了：

對了，我有告訴你們我每天要盛讚多少次張流影的美麗善良嗎？我真心發自內心。但是張流影只會「誠實地」評價我的外形和內心都不符合他的期待。我仔細想了想，覺得這次在理性程度上，我又贏了。當然是在我能說服他的前提下，我才算真的贏。

PS.

誠實對於一般的人和群體還是能增加效率的，我說的是絕對誠實的不必要和不可達到性。人們很多心理和生活問題都源自對自己和他人不夠誠實，正如理性一樣，擁有的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古蕾雅說：「對於伴侶，往往是人們最後嫁了誰或娶了誰，沒有其他的選擇，只有一個退而求其次的選擇時，由於自利偏向，會粉飾該伴侶。把這個道理泛化就是，當人們別無選擇的時候往往最幸福，因為心理防禦機制開得最大。再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實驗證實感情好會粉飾對方，感情差會把對方看丑。」但我認為，自利偏向是準確認知的阻礙，是需要加以克服的。我這裡談的也不是這個。我說的是小團體合約建立中必要的主動的和理性的妥協，包括通過對自己偏好和慾望的修正來實現誠實和幸福的共存。

所以我說是和理性逼共參嘛。不是理性逼的話重點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