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貨八卦：張藝謀張偉平交惡內情

2012年春天，號稱「影壇兄弟」的張藝謀和張偉平在合作16年後割袍斷義，乃至魚死網破。這成了當年轟動一時的新聞事件，「二張為什麼交惡」，也令外界大為不解。張藝謀文學策劃、作家周曉楓的新著《宿命——孤獨張藝謀》揭示其間的複雜真相，日前該書剛由長江文藝出版社推出上市，就引發圈內外讀者的高度關注。

以下是書中部分內容：

鞏俐拍片合同有一條「拒見張偉平」

在拍片過程中，發現張藝謀與鞏俐之間有了輕微裂痕，張偉平夫婦表面安慰張藝謀，繼續每天以勁曝揭發為主，沒說好話。糊塗且緘默的張藝謀，分手近二十幾年後才反應過來，自己中了圈套。鞏俐從憤怒到鄙夷，堅決與張偉平遠離、絕交，在《滿城盡帶黃金甲》的合同里，明確標明拒絕見到張偉平夫婦，如果她去現場或宣傳場合，不允許對方出現或存在，否則視作拍攝方違約。合同果然就是這麼執行的，張偉平果真就沒敢露面。

張偉平對電影會帶來決定性的影響。比如《滿城盡帶黃金甲》，劇本已然完工，張偉平要求增加周杰倫的角色以利票房。開機在即，要從頭到尾重新鑲嵌一個嶄新的主角，談何容易。編劇是一對夫妻，在倒計數的有限時間裡瘋狂勞作，夜以繼日，兩人輪流接力。

春節晚會小瀋陽一炮而紅，同樣是出於增加票房的考慮，張偉平說服張藝謀，要求男主角啟用小瀋陽。已經決定上馬的《三槍拍案驚奇》絕非喜鬧套路，而是相對嚴肅的批判現實主義，小瀋陽的風格很難嫁接成功。本來上馬《三槍》就是草率為之，何況突然改變計劃，令劇組措手不及。尤其小瀋陽走的是二人轉路線，其他演員很難搭戲，風格上無法融合，迫使整個團隊集體換將，基本依賴趙本山的弟子班。包括編劇史建全，不是這種風格，只好搬兵趙本山團隊里的徐正超前來增援。為此，趙本山曾向張藝謀表示過憂慮，他覺得自己的團隊難以承擔這樣的重擔。

張藝謀總要一次次出面去修補裂痕

張藝謀與新畫面公司合作過程中，還是受到不良影響。張偉平跟他絕少討論藝術上的探索，總是談哪個演員紅，怎麼能夠增加票房。這在某種程度上，更改了張藝謀的思維方式，他的考量標準發生了變化。

張偉平提要求，張藝謀去完成，靠自己的面子和關係去找演員。但張偉平事後與主演的關係乏善可陳，無論是高倉健、克里斯蒂安·貝爾這樣的國外演員，還有一些國內演員，包括趙本山團隊。開機之前沒事，張偉平甚至誇獎演員； 關機這後，張偉平數次在採訪中對主演嘲諷有加，對什麼級別的演員都不客氣。張藝謀的本性不願與人交惡，張偉平恰恰容易得罪人。張藝謀總要一次次出面去修補裂痕，作為一個本來不太擅長經營人際關係的他來說，身心俱疲。

張偉平專門讓張藝謀把趙本山請到家裡吃飯，席間張偉平罵了另一個著名導演，這個導演與趙本山私交很好，趙本山自然難以附和。張偉平借著酒勁對趙本山戳戳點點，不斷拿手指頭戳趙本山的腦袋。席間紛爭，趙本山拂袖而去。讓人難以理解，為什麼張偉平語言挑釁還不夠，還要在動作上蓄意侵犯？他的想法夠狠，讓張藝謀不寒而慄。

第一次確認二張存在衝突，是2010年下半年，因為張偉平賣出《金陵十三釵》電視版權事宜，讓張藝謀抱愧嚴歌苓。面對眾人的責怪，他說：「那是張偉平賺的錢，怎麼會願意告訴我呢？」

張藝謀所謂新畫面的藝術總監不過虛名，沒有實際的利益分配。《山楂樹之戀》都下線了，張藝謀也沒得到一分錢的片酬，而且也看不出付款的跡象和期限。

直到《金陵十三釵》的宣傳期，雙方的矛盾激化。新畫面公司為配合電影上映，發行《十三釵，我們一起走過》一書。當天，有網站從中選發主演倪妮的一段文字，放置在網頁的重要位置，題目聳人聽聞之效：《我與克里斯蒂安·貝爾演床戲》。張藝謀火冒三丈：「電影可說的地方那麼多，新畫面怎麼非抓住這麼個庸俗點拿來炒作？檔次太低，簡直是在糟蹋我們的勞動。真讓人臉上無光……這不是宣傳，是搗亂。」

張藝謀感嘆：「我都快成了孤家寡人」

張偉平是個挺有風格的人，看起來江湖豪邁，挺東北爺們兒的。他的表達傳神，任性的魯莽頗具風格，雖然行為上有些情緒化，但私底下不顯得驕橫。我猜至少最初相當一段時間，恰成互補的兩個人相處起來並不困難，關係可能非常愉快，度過一段「蜜月期」。張藝謀不滿意於自己內斂到閉塞的性格，乍一接觸到張偉平的直抒胸臆、大刀闊斧，張藝謀或是欣賞、羨慕的，甚至，會有幾分自愧不如的敬佩。

張藝謀提到自己性格的弱項，怕衝突，容易被人欺負。張偉平行事鏗鏘，與其互補的風格，為張藝謀起到抵擋和保護的作用。

張藝謀與陳婷的三個孩子的出生，都是由張偉平托關係辦理的，心存感念。張偉平說怕連累自己的哥們兒，為免牽連，陳婷和孩子們的證件經常要上交到他手裡。這些張藝謀倒沒覺得有什麼不方便，張藝謀最難過的是，是無法保護自己的親人——連自己的老母親都曾因此事受到張偉平的埋怨和訓誡，甚至就是口氣不敬的訓斥。

「我媽都八十多歲了，陪著我在那兒聽數落，我感覺自己成了他的家奴，特別受煎熬。」張藝謀說，「張偉平現在還提議讓我離開婷婷和孩子，說他們對我有所貪圖，讓我別理他們了。怎麼可能呢？我扔下這麼一大家子不管不顧，只跟你一個交往，接著給你賣命？張偉平不擅長跟別人搞好關係，開始熱烈，後來交惡，我身邊的親人和朋友，張偉平到最後又都瞧不上，都說不好……尤其是近十年，我都快成了孤家寡人。」

不管賣成什麼樣，票房分成都與張藝謀無關

讓張藝謀萌生退意的，是張偉平對電影本身的干涉。張藝謀說：「別的我能忍，可電影是我的底線。不能你想增加什麼情節就增加什麼情節，你想讓誰演就讓誰演——甚至連下一部片子還沒定什麼內容呢，你都先定了女主角，那我就沒有自主權了，純粹就成了搖錢樹。干涉創作，這是我絕對不能容忍的。」

張偉平並非真正的出品人，他不管出資，不出一分錢，白拿電影的國內發行權，相當於「空手套白狼」，賣完以後，留下自己的發行費用，然後返給投資商。

張偉平明明不是出資人，為什麼變成「出品人」了呢？張偉平要求把自己的名字署在聯合出品人的位置，這也是張藝謀的縱容所致。所有投資人為跟張藝謀合作，必須答應以下條件：一是張偉平的新畫面公司為出品方之一，並且國內署名在前； 二是國內發行權給張偉平，由他將票房利潤按比例分配。

投資人總是因為分配不公而產生糾紛，跟張藝謀抱怨，張藝謀無能為力，他們只好結束合作。張偉平在媒體上按老闆的口氣說話，說著說著，就把自己當老闆了。到了《金陵十三釵》，唯一的一次，張偉平是真正的投資人，並非掛名。只不過，這貨真價實的唯一，立即導致二張分手。

《三槍》拍攝完成之後，張偉平的太太從2010年4月至2011年4月分12次打款，付給陳婷11536400元，這總共的一千一百多萬，是作為張藝謀從《英雄》《十面埋伏》《千里走單騎》《滿城盡帶黃金甲》和《三槍》五部電影的片酬——五部戲，歷時十年時間，等於平均每年，張藝謀掙到的電影片酬是一百萬。儘管張偉平總說「新畫面是我們哥兒倆的公司」，但不管賣成什麼樣，票房分成都與張藝謀無關——全是張偉平的，沒給過張藝謀。

「張偉平才是真正的表演影帝啊。」

張藝謀提到，張偉平對他有兩項最重要的「恩情」。

一是，張藝謀被委以奧運會開閉幕式總導演，張偉平說是他托關係幫忙辦成。張藝謀並不知道是通過何種路徑，因為張偉平言之鑿鑿又諱莫如深。張藝謀不打聽，但篤信不已。

二是，若干影視大鱷出於羨慕嫉妒恨，分別於2004年、2009年兩次，實名舉報張藝謀、張藝謀工作室及張藝謀攝影組，要求徹查和清算，都是由張偉平出面調解與擺平。舉報名單上，列舉的全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既有與張藝謀熟識的著名導演，也有與張藝謀從未合作過的影視明星。張藝謀為此感慨過江湖險惡，他說自己從無害人之心，同道中人何來深仇大恨，如此相煎太急？

這兩件大恩大德，在當時，有道具，有配角，有劇情變化和出場順序，一貫用人不疑的張藝謀從未懷疑其中有詐。很久以後，這兩段重頭戲終於被證實，是經過精心策劃的圈套，只為恩威並施，拴死張藝謀。張藝謀恍然大悟，讚嘆不已：「沒想到，張偉平才是真正的表演影帝啊。」

「兩個奇葩的相遇」

兩人關係的惡化，張藝謀也難辭其咎，張藝謀性格里的得過且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釀成後患。

與張偉平合作長達16年，張藝謀逐漸感覺自己被工具化，受到「兄弟情」的綁架。觀察二張合影，發現基本上都是張偉平摟住張藝謀的肩膀，很難發現張藝謀的主動性。張藝謀不習慣這種「秀恩愛」，但他配合。張藝謀信奉「買賣不在仁義在」，希望以自己的退讓，換來和平分手。

直到2012年3月，演員何珺的爆料，張藝謀遭到當頭棒喝。何珺僅僅作為一個試過鏡的普通演員，何來如此準確線索，能言之鑿鑿，把媒體跟蹤都挖不到的資料公之於眾？何珺的舅舅王曉華，是張偉平的助手。陳婷的身份證經常放在張偉平手裡，張偉平還有陳婷身份證的掃描件和複印件。

多年前，張藝謀的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只見過張偉平兩三面，反對兒子與張偉平合作。1997年張藝謀父親過世之前，最後一面見張藝謀，老人留下遺言：「與張偉平的合作，讓我非常擔憂，想起來就閉不上眼睛。從面相上看，張偉平不善，如果合作得不好，你們一旦分手，你肯定遭到報復。你根本不是張偉平的對手，對付不了他。」

張藝謀說自己當年不以為然，父親膽小怕事，難免有老年人的過慮。後來的樁樁件件，證實父親所言不虛。

何珺的爆料，恰恰堅定了張藝謀離開的決心。張藝謀就此事和陳婷商量過：「一旦決定分手，無論以後的報復時間多麼漫長，報復手段多麼猛烈和陰暗，我們都得認命，沒什麼可抱怨的。」陳婷支持分手，願意一起面對叵測的後果。張藝謀說：「我一直是退後、退後，可退到最後，我一旦選擇面對，什麼結果我都能接受，無論是關鐵窗還挨刀子，我認。」

何珺爆料之後，張藝謀和張偉平之間再無一個標點符號的交流，2012年3月，張藝謀把張偉平原來說是送給張藝謀、實際卻署名新畫面和張太太的那兩輛車，以及演員經紀所得的四百七十多萬元，全部交還新畫面公司。

張藝謀用他的沉默以應萬變，即使張偉平隔空喊話，控訴「別說日久見人心，還人影都見不著了。」張藝謀亦無回應。

張藝謀自述和張偉平，就是「兩個奇葩的相遇」。張藝謀說：「人在異化的過程中，是難以自察的。每當電影上映，張偉平說引導媒體文章歸兄弟情深的方向走。他冒充投資人的時間長了，造型擺習慣了，他真感覺自己就是投資人； 文章里描述他如何出手救我於水火，他自己都信以為真，信得熱淚盈眶的。因為張偉平越說越多、越說越信，我從不反駁，十幾年來重複這個神話，他把自己都騙了。張偉平堅定地認為，對我恩重如山，我不辭而別，才是大逆不道。張偉平自認對我所有的追剿，都出於正義。」

張偉平對張藝謀的概括是非常準確的，他一再強調：「藝謀啊，你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不會防壞人，最大的弱點就是拿壞人沒辦法。」張藝謀說如今自己深深體會到了。

（本文來源 北青報天天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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