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居然扔下我這個死人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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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城
1
我飄在天花板下,看著坐在桌子前的另一個我。
事情很詭異,簡單來說我死了,但是靈魂沒有和死神一起離開這個人間,還是滯留在這裡,彷彿一個幽靈。
我是個老頭,死於急性腦出血,這個病挺好,起碼不用遭太多罪,比方說我正坐在電腦前看片,正準備發射,嘎嘣一下血管崩了,然後送醫院的過程中沒搶救過來,在極樂之中離開這個世界,起碼不用遭罪。我鄰居也是個老頭,現在躺在醫院裡,身上插滿了管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在人類世界還有一天的滯留時間,我的死神跟我說的,在這裡我要澄清一下,我的死神是個好人,他之所以沒把我帶回去是因為他要準備婚禮,他丈母娘覺得今天是個黃道吉日,必須得結婚,不然孩子生了後投胎方面得女方定(我那時候才知道死神也會生孩子,生出來的孩子直接投胎,能選擇出生家庭,算是公務員福利)。
「丈母娘太可怕了。」死神兄弟這麼感嘆道。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估計是沒見過拿刀的老丈人。
死神兄弟離開的時候給我施了個法,說這個法術可以讓我自由活動,但是必須二十四小時後回來,不然就得變成孤魂野鬼。
我說兄弟你多慮了,我哪都不去,我得在這裡等人,有個事我得說一下。
死神兄弟愣了下,又往我腦袋上戳了下,說既然你哪都不去,我就再給你施個法,你看見的每一個人都能觸發你的回憶,身臨其境那種。
我愣了下,沒有拒絕。
「怕你悶。」死神兄弟很是體貼,然後一個瀟洒的轉身,身體消失在我的視野里。
我盤腿在空中坐下,忽然想起來忘了問他附近有沒有女澡堂。
2
門把輕輕轉動,我有些期待第一個來的人是誰。
門被很粗暴的推開,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世界旋轉起來,等我回過神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張餐桌前。
「小同志,」面前老頭眯起眼睛,笑容里藏著殺氣,「你覺得……我女兒怎麼樣?」
旁邊的女孩,也就是我未來的老婆謝小芳嬌羞地低下頭,全然看不出來平日里的彪悍。
我咽了口唾沫,心裡很奇怪他這問題有什麼陷阱,畢竟這問題答案傻子都知道,我要是說半點壞話我媽今晚估計見到的是我的屍體。
這真的不是危言聳聽,謝小芳他爸身後橫放著把關公刀,那個渾身紋身的壯漢已經進進出出這個門二十四次,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謝小芳他爸小弟,關鍵每次來借蒜都拿一頭走,片刻後又折返回來再拿一頭,我覺得我要是有任何讓他爹不滿意的地方謝小芳他爹就會命令小弟張嘴哈氣,和我同歸於盡。
「回叔叔的話,我覺得謝小芳很好,好到你很難用語言形容。」我誠懇道。
謝小芳聽完這話臉已經紅到報警,作為資深心腦血管疾病患者的我下意識想打120。
「既然這麼好,你覺得自己配不配得上她呢?」我未來的老丈人雙手交叉,盯著我的眼睛說。
「肯定配不上啊!」我斬釘截鐵道,「但我會努力配得上她。」
「怎麼配?」老丈人神色終於鄭重起來,彷彿黑道大佬到了交易的最終時刻。
我也深吸一口氣,開始我今晚的表演。
「就像這個鑰匙,一開始怎麼著都配不上鎖的,得經歷很多磨難才能打開那把鎖。」我拿出我的車鑰匙舉例子。
老丈人眉頭沒有舒展,示意我繼續。
「當然了,如果這時候還是配不上,那麼就得把鑰匙裝修一下,這樣鑰匙就能打開更大的門。」我繼續拿出一把房屋鑰匙做例子。
老丈人眉頭終於舒展了些,咂摸了下嘴,「小王,不是叔叔說你,但是吧,就你這個長相,跟我們家小芳比,它確實是稍有差距。」
「叔叔,我也知道。」我咧嘴苦笑,「但是我覺得,一個人外貌怎麼樣不重要,重要的是內涵的價值,表面平平無奇,內里卻十分富足,就像這張銀行卡,表面上看只是一張銀行卡,但是實際上……」
「它是一張有五十萬存款的銀行卡!」我斬釘截鐵道。
「好!」老丈人啪地一拍桌子,對著廚房大呼,「老婆,上菜!」
一飯勺咣當砸我老丈人腦袋上,我丈母娘罵道:「咋咋呼呼幹什麼!還叫你侄子替你給我剝蒜,腦子有病?不在廚房剝非去外面?你想跑馬拉松啊。」
剎那間我和我老丈人對視了一眼,忽然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小王,過來幫我端個菜。」丈母娘和顏悅色道。
我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好嘞阿姨。」
「媽,我也去。」謝小芳站起來毛遂自薦道。
「嬸,我也……」紋身小舅子剛舉手,就被丈母娘強勢鎮壓,「你去個屁,剝個蒜都能跑馬拉松,讓你端拍黃瓜你是不是還要繞地球一圈?」
我終於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個笑彷彿病毒一樣,瞬間引爆了房間里的所有人。謝小芳抱著肚子哈哈大笑,暗中掐了我四五下,丈母娘笑得最真誠,紋身小舅子和老丈人則是跟著丈母娘乾笑,空氣中瞬間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這頓飯吃的多麼舒服,一個小時的飯局中,我老丈人給我夾了十幾粒辣椒和四塊姜。
當時他說自己眼睛不好,卻沒想到自己老了之後還真是眼睛不好,老花鏡都是我給他買的。我吃著姜辣的滿頭大汗,眼前的場景忽然恢復到現在,我那帶著老花鏡的老丈人就坐在我床邊,我以為他要報復,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卻只是拿起我的手,輕輕拍了兩下。
「小兔崽子。」
我看見他這麼說。
3
被老丈人當兒子罵很不爽,但是我卻全然沒有不爽的時間,一股擔憂爬上了我的心頭。
第一個開門的不是謝小芳。
我清楚的記得我倒地那天謝小芳去買菜了,但是直到我死謝小芳都沒有再出現在我的視野里。
我腦海中瞬間閃過一萬種情況:比如謝小芳看我翹辮子了跟跳廣場舞的老張雙宿雙飛去了,再比如謝小芳聽到消息太過擔心暈過去了,還比如我老丈人怕謝小芳擔心沒跟謝小芳說……但是都被我一一否決,畢竟謝小芳上次跟老張跳舞是二十年前,那次我拿著掃帚追了他兩條街,倆中年人在廣場中央搏鬥,那之後老張路過我們家樓道都得看看有沒有垃圾,生怕我借口掃垃圾再把掃帚拿出來。
咔嚓,門又響了起來,我剛剛抬頭,發現自己面前又變換起來,一個巨大的屏幕出現在我面前。
「你這盲僧屬魚的?」老張坐在我旁邊說道。
「啊?」我愣了下。
「老他媽吃機器人的鉤。」他罵罵咧咧道。
我轉了轉腦袋,發現四周是人聲鼎沸的網吧,再加上坐在我旁邊的老張,瞬間意識到我所在的場景是哪個。
「哎,結婚前一天晚上打遊戲,你可真夠牛逼的。」老張點了根煙,點了投降。
「有點慌。」我聽見我自己說。
一瞬間這一晚上的一切再次在我腦子裡重現,那天是我作為未婚青年的最後一天,之後我的人生的每一秒都屈服在謝小芳的淫威之下。
「老張,你說我要是結婚了,是不是就不能像現在這麼玩了。」我轉過頭對他說。
「那肯定,已婚男士嘛,哪還能瀟瀟洒灑。」老張敲了下鍵盤,瞥我一眼,露出一個很誇張的表情道:「不會吧兄弟,要臨陣脫逃?你不怕謝小芳殺了你?」
「屁,我是那樣人?」我瞪眼,卻很快氣勢低落下去,「就是有點慌。」
「我也不知道謝小芳怎麼想的,但是我想,如果我們結婚意味著雙方生活的犧牲而不是更加圓滿,那麼我覺得結婚其實沒什麼意思。我總覺得自己給不了謝小芳想要的生活,如果結婚意味著謝小芳不幸福,那我就不結了。」
「你怎麼變成個哲學家了……」老張聽愣了,半晌才回道,「媽的結婚真可怕,你這種人都能變成哲學家。」
我感覺到「我」的身體正在張口,像是要說些什麼,來自未來的我的心瞬間揪起來,因為我知道他要說什麼,以及他說的這句話造成的後果。
「我覺得……」「我」絲毫沒有看見老張驚恐欲絕的表情,「我害怕結婚了,如果影響我們生活的話。」
「老娘都殺到網吧你說不想結了?」一個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我嘆了口氣,能感知到過去的我的心跳瞬間攀上頂峰,彷彿馬上就要離開人世。
轉頭看過去,是氣勢洶洶的還很年輕的謝小芳。
「我」轉了轉眼珠,在準備下跪還是跳樓之間搖擺不定,卻看見謝小芳大大咧咧地坐在我旁邊的位子上,打開了遊戲。
「不跟你計較,老張,咱們三黑來幾盤,天亮了就去婚禮現場。」謝小芳眼睛盯著屏幕道。
老張木然地點了點頭。
那天我和謝小芳打下路,她琴女輔助我,謝小芳兩次五殺。
臨天亮的時候,謝小芳和我從網吧椅子里站起來,老張去結賬,我倆走在晨光里。
「你看,結婚了不會影響我們。」她說。
「結婚前一天老婆陪自己打遊戲,這牛逼夠你吹一輩子了。」謝小芳拍了拍我的肩膀,那是我的黑眼圈新娘。
其實後來我才知道,謝小芳那天因為結婚的事也很慌,她慌之後下意識開始找我,我去的網吧也就那麼幾家,很容易找到了我,然後聽見了我的那些話。
「你是不是聽到之後感動的不慌了。」那天之後很久我得知這件事後說道。
「屁,你說完這話就放心了,有這話當把柄,你敢惹事就告訴我爸,看他打不打死你。」謝小芳聳了聳鼻子,得意說道。
晨光彷彿金色的墨水,將眼前的場景覆蓋又重新掀開,我再次回到了現實。
果然,進門的是老張。
這逼倒是不怎麼傷心,一副笑嘻嘻的樣子,我們倆約定好了,誰先死就把誰的遊戲賬號轉移到另一個還活著的人的名下,估計現在正沉浸在富豪的的喜悅中無法自拔。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不笑了,輕聲說道:「以後沒人陪我玩遊戲咯。」
「等新的遊戲出來,我燒給你。」
操他媽的,死還真是件難過的事,連一起打遊戲都做不到了。我這樣想著,有點難過。
可是我還是沒看到謝小芳。
4
第三個來的人在我意料之中。
我閨女。
我閨女外號叫小王八,我知道這不是什麼好詞,但是謝小芳卻偏偏喜歡這麼叫。原因是我閨女小時候有一次看我叫我們單位一個年輕人小李,急於變成大人的她便不讓我們叫她小名。
「那你想爸爸媽媽叫你什麼?」謝小芳壓著火氣道,我在旁邊躍躍欲試,隨時準備給女兒擋刀。
「你們就叫我……」我閨女轉了轉眼睛,靈光一閃道:「叫我小王吧。」
謝小芳愣了下,又看了看我,突然大笑起來,還指著我說了句老王八。
從那之後我們倆在家就變成了爬行動物,罪魁禍首我閨女直到大學後都沒叫同學來家裡玩,生怕她老媽給她人生添加上什麼陰影。
這次我進入的情景很短,卻很多,就像電影一樣。
小王八出生那天,謝小芳扯著嗓子在產房高唱搖滾給自己分散注意力。那天我在旁邊拿著提詞板,感覺耳膜要穿孔。
小王八上小學那天,我跟謝小芳第一次有了二人世界,本來準備做些愛做的事,結果我硬是不放心校園裡哪個不開眼的小子欺負我閨女,叫上我紋身的小舅子去小學門口接我閨女放學。
小王八上大學那天,我跟謝小芳給她收拾行李,趁著小王八不注意,謝小芳往她包里塞了兩根火腿腸四個蘋果,我裝沒看見。
小王八結婚那天,婚禮上我帶著小王八從大門走向新郎,握手的時候把小夥子手都握白了。
……
我好像戴上了最新的款的虛擬現實眼鏡,彷彿身處時光隧道中,碎片般的記憶在我腦中閃現又重演,終於,我來到了上一次我跟我閨女見面的時候。
小王八背著個包,正在門口穿鞋準備出門。
「怎麼這次這麼早走?」謝小芳皺著眉頭道。
「人家還得帶孩子,你以為跟你似的。」我說道。
我看見小王八眼圈突然紅了。
「哭啥,又不是第一次了,你爸還能突然走咯?」我說道。
「爸,我盡量經常回來。」小王八強笑道。
「不會來也沒事,我還有你媽呢。」我笑道,抓起她的手,輕輕拍了兩下。
謝小芳白我一眼,鑽進了陽台,她從來都不願意送小王八走。
「爸爸送送你?」我說道。
小王八點了點頭。
我跟小王八走在小區的路上,她走的有點快,我得費點力氣才能跟上。「小王八,你別怪你媽不送你啊,她可掛著你呢。」我說道。
小王八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媽不愛送我,我知道。」
我扭頭看了一眼我家,看見謝小芳站在廚房,正往這邊看,對上我的目光後,做賊似的偏過頭準備早飯。
去公交站的路很短,小王八臨上車前,輕輕抱了我下。
「有啥缺的跟我說。」她說道。
「有你媽呢,你放心。」我嘿嘿笑道。
然後眼前的景色再一次消融,我又回到了現實。
我看見小王八隻是走進了病房一步,然後馬上轉身沖了出去,我下意識跟著她,卻看見她蹲在門口,雙手抱著膝蓋,頭深深埋在裡面,身體抽動著,嚎啕大哭,卻控制著自己不發出一絲聲音。
我飄落下去,將手輕輕放在她腦袋上,撫摸了兩下,手卻穿過她的身體,連抱一下都做不到。
「小王八,別哭啦。」我輕聲說。
她聽不到。
5
夜色逐漸降臨。
小王八坐在我身邊,睡的很沉,我老丈人跟老張出去了,估計是在準備我死後的一些事情。
可是我還是沒見到謝小芳。
我有些焦慮,心中總有不好的預感,但是看小王八的樣子,又覺得謝小芳安然無恙。思前想後我準備出去找找她。
「天亮之前回來就行。」我跟自己說,距離我和死神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個小時,剩下的四個小時里,我必須見到謝小芳一面。
媽的欺負老子一輩子,臨了藏頭露尾,算什麼英雄好漢?
我輕飄飄地飛出窗外,看著這片熟悉的城市,深吸一口氣,開始尋找。
路旁的街道有些冷清,畢竟是深夜,上一次我見到這種場面還是小王八走丟了跟謝小芳滿城找人,那天晚上謝小芳嗓子都喊啞了。
我來到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咖啡廳,謝小芳沒在。
我來到她最常去的菜市場,謝小芳沒在。
我去了她最想去的碼頭,謝小芳沒在。
我甚至連她最喜歡的那個小鮮肉的家裡都去了,那兄弟正抱著個小姑娘睡的正香,我他媽就知道這廝不是什麼好人,偏偏謝小芳不信。
隨著時間流逝,我開始焦躁起來,在找遍了所有她能去的地方之後,我開始不管不顧的大喊起來。
「謝小芳!」
「謝小芳!」
「謝小芳!你在哪!」
「謝小芳你給我出來!」
我在街道之間遊盪呼喊,彷彿孤魂野鬼。
忽然,我想起了某件事——我可以託夢!
我馬上轉過身,向著醫院病房飛跑,小王八應該還在睡,我只要能進入她的夢境,就一定能知道謝小芳去了哪。
等我氣喘吁吁地趕到病房時,小王八果然還在睡,我第一次知道鬼魂也他媽會跑到累死,但是我顧不得休息,直接鑽進了她的夢境。
夢裡我再次感覺到了重力,落地之後周圍是一片荒蕪的海灘,陰雲密布,小王八坐在海灘邊,依然保持著抱膝的姿勢。
「王朝顏?」我開口道。
小王八回過頭,眼睛哭的紅腫,看到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然後踉踉蹌蹌地跑過來,將我一把抱住。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聲道:「沒事啊,人老了都是要死的。」
「爸,就剩我一個了。」她抽泣道。
「還有你媽呢。」我笑道,然後忽然想起來此行的目的,連忙道:「你記得告訴你媽件事,爸爸就放心走了。」
「什麼事。」她疑惑道。
「家裡冰箱壞了,裡面東西都壞了,你媽胃不好,又大大咧咧的,別再沒發現把過期的菜給吃了。」我一本正經道。
「就這個?」小王八抬起頭。
「還有,還有別和隔壁樓的老頭跳廣場舞,還有她喜歡的那個小明星其實草粉,還有我遊戲賬號給老張了,別閑著沒事就給我改密碼……還有,還有很多,但是我說不了了。」我不知為什麼,笑了起來。
「爸,你真的很愛我媽。」小王八笑道。
我漲紅了臉,「那叫屈服於淫威,你忘了她還給咱倆起外號來著?萬一我在下面,你媽不讓你給我燒紙怎麼辦?」
小王八哈哈大笑。
「這就對了,臨別的時候可別哭,我想記住的可是你們的笑臉。」我說道。
「對了,你媽在哪?」我忽然想起這個問題。
「我媽,她在……」她告訴了我個地址,然後用力把我推上了天空。
「我知道我在做夢,爸爸你給我託夢了,但是你不是要去找我媽嗎?」她說道。
我的身體逐漸上浮,重力逐漸消失,陰雲散去,明亮的陽光灑在金黃的沙灘上,王朝顏看著我笑,彷彿像清晨的花。
6
我剛穿出小王八的身體,正準備走人,卻看見一個熟面孔站在我身邊。
「二十四小時快到了。」死神兄弟指了指手錶。
「我想見我老婆。」我懇求道。
他轉了轉眼珠,思索了一會兒,說道:「可以,但是不能太長時間,不然你會魂飛魄散的。」
我跟他說了個地址,死神兄弟抓住了我的肩膀,一陣天旋地轉,身邊忽然變成了一片山林。
「就是這。」他看了看路標說。
我慌不擇路地向上走,一開始跑的飛快,然後身邊出現的事物卻讓我的速度逐漸慢下來,我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終停在了一塊石碑前。
身邊也是這些石碑,排列的整整齊齊。
不是,準確地說應該是墓碑。
墓碑上,謝小芳的臉停在了十年前。
像是無數幽靈鑽進我的腦子裡,我的記憶彷彿一塊玻璃般出現了蛛網狀的裂縫,然後破裂,謝小芳的身影在我眼前炸開,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你老婆死啦,十年前就死了。」死神看著謝小芳的照片說道。
「那我這十年……」我跪在地上,喃喃道。
「是你想出來的啊,因為接受不了對方離開,硬生生想像著她還在。」
「但是你現在能去找她啦。」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苦笑一聲,說道:「我能看看她給我的那段最深刻的記憶嗎?就像我女兒那種。」
死神搖了搖頭,他說道:「我們要走了。」
「看這個不會耽誤太長時間吧。」我爭辯道。
死神繼續搖頭,「你知道你和謝小芳在一起的哪一刻記憶是最最重要的嗎?」
他看著我,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每一刻。」
他這麼說。
7
冥界的樣子和我想像的不太一樣。
和小王八的夢境很相似,都是陰沉沉的天和無邊無際的灰色海洋,以及長到看不到邊的海岸線。
「我今天結婚啊。」他指著前面穿著白色婚紗的漂亮女死神說道。
「你不是昨天……」我驚訝。
「昨天最後單身嘛,總得放肆一波,你不生氣吧。」他擠了擠眼睛。
我冷哼一聲,「理解,不過你沒我牛逼,老子結婚前一天晚上老婆陪自己打遊戲。」
死神兄弟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怎麼樣,要不要當證婚人?」
他沒等我說話,塞給我一張紙,把我推上前面的檯子,自己也跟上去,兩人站在我兩側。
「照著稿子讀就行。」他低聲說。
我看著坐在海灘上的死神們,戰戰巍巍地打開了紙張,裡面寫的密密麻麻,卻看不懂。
「你寫的啥……」我緊張道。
「艹,忘了你不會死神文字了。」他罵罵咧咧道,「算了,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
想說什麼……我著急地低著頭四處掃視,目光卻在某個方向忽然定住。
那是個隱隱約約的影子,很像謝小芳,雖然我知道那不是。
我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對新郎、新娘、以及在座的賓客講話。
「我想說的是……」我看著那個影子笑道,又很鄭重,彷彿要把什麼東西託付出去一樣。
「祝你們幸福。」
我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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