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綠素人 第三章 審判

來自專欄葉綠素人

一出房間，刺眼的陽光撲面而來，吳和平本能地想要躲進房間里，卻被焦原拽住。

「身為新人類，你剛才的舉措很丟人。你應該對陽光感到親切，它給你能量，給你不再受壓迫的機會。」

「陽光和壓迫能有什麼關係？」吳和平問道。

「你還是太年輕了。」焦原在陽光下舒展了一下身體後接著說道：「舊人類的社會模式是分工合作，而分工合作的副產品就是等級分明，但你有見過植物產生等級嗎？」

吳和平皺著眉頭在想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焦原指著吳和平身後的獨棟別墅，道：「聽說在核戰爆發之前，這樣的房子普通人不吃不喝工作三輩子都買不起，普通人建的房子普通人卻住不起，是不是很諷刺？等級和剝削是一對孿生兄弟。」

「現在卻不一樣了。」焦原指著自己的胸口說道：「因為我們是新人類，太陽和輻射給了我們源源不斷的能量，我們再也不用為了一口吃食而冒著生命危險去獲取積分，我們作為個體實現了真正的獨立。合作對於新人類來說變成了可選項，主動權重新回到了個體手中，剝削永遠從新人類中消失了！」

若真是如焦原所說，那葉綠素人確實在文明的階梯上向上邁了一大步，這是舊人類在數千年文明史中始終無法逾越的障礙，吳和平在心裡默默想著。

焦原帶著吳和平坐上了他的吉普車，這輛車保養得比資源收集組的好多了，聽到它平穩運行的聲音是一種享受。

車子開在郊區的路上，這裡的路顯然是被葉綠素人重新修整過的，吳和平四處打望著，「怎麼開了這麼久就我們兩個人，你們不住在一起嗎？」

「我們都是一群喜歡獨處的人，只有在議會院里找到喜歡的議題，大家才會聚到一起進行合作。比如這條路就是我在議會院里發布希望合作修路的通告，然後很多人響應才一起修好的。」焦原轉過頭對著吳和平眨了眨眼睛說道：「怎麼樣，很酷吧！」

說實話，吳和平在心裡真的很羨慕焦原所描繪的生活，他在末日堡壘里除了每天休息的六個小時，剩下的時間都要為了食物和水而勞累，在母親生病後，他更是要加倍完成任務來換更多的積分。

生活如果就是這樣，那它還有什麼意義呢？

「我在注射藥劑的時候感覺很痛苦，那個給我注射藥劑的人說過如果我熬不過去就會變成野獸，這是真的嗎？」

「你以為進化之路是一帆風順嗎？注射基因藥劑是加速進化，但不能規避風險。如果熬不過去你就會變成饕餮，體格發達，沒有理智，只能靠著撕咬東西來緩解身體潰爛的痛苦，聽起來也挺酷的。」焦原聳了聳肩說道。

吳和平聽到焦原這樣說驚起了一身冷汗，他深知自己所承受的痛苦，如果再來一次的話自己很有可能就變成饕餮了。

「成年人的意志更加堅強，是不是進化成功的可能性就會變高？」吳和平心裡有些期望自己的父母能夠注射藥劑，這樣他們就再也不用在地下兩百米深的洞里生活了。

「這點你想錯了，年紀越大進化失敗的概率就越高，大概是自然界比較偏愛幼崽，所以幼崽的可能性也更高。」

焦原說罷看了一眼吳和平，有些話他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車子停在了一輛破舊的工廠前，在那銹跡斑斑的大門上隱約可以看到「生物」二字。

「這裡就是新人類最早的聚集地了。你看那個磚紅色的小樓就是我們的議會院。小樓後面還有一個大廳，以前是工廠的食堂，現在被我們當法院用。」

吳和平順著焦原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個磚紅色的小樓恐怕在核戰爆發前都有很多年的歷史了，窗戶上破碎的玻璃被薄木板替代。

「你們也有法律？殺人對於你們來說都是樂趣，法律的存在就沒有意義了吧。 」

「來自舊人類的傲慢偏見。獵殺舊人類確實是議會院長久不衰的項目，不過我們卻不是以殺戮取樂。我們與舊人類是競爭關係，就像是智人和尼安德特人，物種之間的競爭是凌駕於在道德和法律之上的，你明白嗎？」

吳和平以前認為葉綠素人只是殘留著簡單思辨能力的殺人機器，沒想到他們和人類一樣，有著自己獨特的文化。

「你們也是人類變成的，對於以前的同伴就沒有一點同情心嗎？」吳和平反問道。

焦原哼了一聲，道：「沒有同情心我們兩個就不會站在這裡了。我知道你還有很多疑問，今天剛好有審判，我就帶你去看看，也許能解答你心中的問題。」

焦原說罷大步朝著被當做法院的大廳走去，吳和平也緊跟在後。

當大廳的門被焦原推開時，喧吵的聲音立刻傳來。法院大廳呈現涇渭分明的兩派，他們分別坐在左右兩邊的座位上，互相指責對方，有的還出現了謾罵，但奇怪的是並沒有人來阻止這混亂的場面。

「葉綠素人的法院還真是讓人印象深刻！」吳和平感覺在法院里出現這種場面很搞笑。

「你很幸運，這麼熱鬧的審判可不是天天都有，找個位置坐下，來看好戲！」焦原坐在了左邊偏後的位置，吳和平坐在了他的身邊。

「你搜捕饕餮我不反對，但是你來到我的地盤，搜捕我的族人，嚴重侵犯了我族的利益，這是戰爭行為！」一個留著莫西干髮型的肌肉猛男站了起來，他指著對面的人狠狠說道。

吳和平看到他頸部的血管在精美的紋身下閃閃發光，那是高能粒子流充沛的標誌，意味著他在戰鬥中會比其他人有強的體力，更快的反應速度。

「饕餮是進化失敗的產物，他們已經被上帝拋棄了。是我給這些可憐的東西指明了生存的意義，讓他們從破壞者變成了戰鬥者，饕餮會為我們新人類的未來保駕護航。而你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一個身穿黑色緊身衣的女人站了起來，她面對莫西幹頭毫無懼色，嘴角還露出輕蔑的冷笑。

吳和平從未看到過身材如此之好的女人！末日堡壘里女性大多由於營養不良長得瘦瘦小小，而眼前這個女人豐腴的身體被黑色緊身衣勾勒出曼妙的曲線，渾身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女性荷爾蒙。

彷彿感覺有人在看自己，穿著黑色緊身衣的女人朝著吳和平所在的方向看去。

吳和平像是像是做了錯事被人發現的小孩，窘迫地低下了頭，但他又忍不住抬頭瞟了一眼，發現那個女人還在看他，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樣閃耀了一下，來自高能粒子流的閃耀。

噓~

一個刺耳的口號在吳和平耳邊響起，吳和平有些慌亂地看著身旁一臉壞笑的焦原，隨即又有些生氣，正是後者的口哨打斷了他旖旎的夢。

「別做夢了，那個女人是毒蛇，會讓你骨頭髮軟，然後慢慢把你吃掉。」焦原在吳和平耳邊說道。

吳和平裝著沒聽到焦原焦原講話，問道：「法院沒有法官和律師嗎，就這樣任由他們吵下去？」

「法官是有，至於律師？那是舊時代的複雜產物，我們新人類可不想要那麼複雜的東西。新人類一切向未來看齊，對於未來有益的法律就支持，對於未來有害的法律就反對，對於說不清楚的，那就有好戲看了。」焦原示意吳和平接著看下去。

這時一個穿著黑色袍子中年人從人群中站了起來，他一路向前走到大廳的最深處，那裡有一個高高的站台，吳和平注意到在他的袍子上是火箭和巨人角力的圖案。

黑袍人站在高台上，頸部出現一陣光暈，突然覆蓋全場的聲音傳來：「討論時間結束！現在請訴訟雙方的代表人回答是否達成和解？」

「沒有和解！」穿著黑色緊身衣的女子和莫西幹頭一同答道。

「很好！」黑袍人臉上竟然出現了笑容，「那麼現在就是我們最喜歡的擂台時間！」

高台下叫聲和掌聲雷動，吳和平嚇了一跳，還以為法院里出現了暴動。

焦原在吳和平耳邊激動地喊道：「我們喜歡用拳頭解決問題！當法院無法辨別訴訟雙方的行為對未來所產生的影響，而訴訟雙方又不願意在廳中和解時，法院就會進行擂台時間。雙方分別派出一個人打擂台，贏的那方訴訟就勝利了！」

吳和平心想這是什麼狗屁規定，不就是搞弱肉強食那一套。可是轉念一想，葉綠素人的出現本就是逆天行事，與天爭命，不能適應這套規則的葉綠素人早就回歸自然變成一抔黃土了。

法院現在允許他們各派一個進行擂台賽，這樣最大程度上減少了潛在傷亡，保存了葉綠素人的整體實力。

亂世中，奇招才能發揮作用。

隨著黑袍人的一聲令下，大廳中的人都轉移到了法院後面的演武場。這是一個露天的廣場，廣場中間立著一個巨大的鐵籠，黑黝黝的鋼筋上還殘留著被撞擊的痕迹。

吳和平想到一個詞——困獸之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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