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於世外的村莊——霍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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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一趟霍洛克（Hollók?）並不容易，每天從布達佩斯只有早上八點半發，下午四點回的一趟大巴車。我們去的時候由於不是假期，這趟大巴還只在周末發車。五十座的大巴上稀稀拉拉只坐了十來個人，車程兩個多小時，我們穿梭在匈牙利北部諾格拉德州的山谷之間，後面還都是顛簸不已的山路，到達時已經時值中午。外面艷陽高照，天空澄藍如鏡。走在小鎮的石板路上，太陽曬得人火辣辣的，只能聽到蟬鳴和鳥叫，看不到一個人影，和國內古鎮遊人如織的熱鬧景象大相徑庭。

之所以要專程造訪這個乏人問津的偏僻地方，只因她是首個被列入世界遺產的村莊。霍洛克的居民只有380人，核心區一共55座房屋。這樣一個袖珍村莊，卻和匈牙利的偉大首都布達佩斯一起，成為匈牙利的首批兩個世界遺產。但時至今日，和遊人絡繹不絕的布達佩斯相比，霍洛克仍鮮有人造訪，隱遁於匈牙利北部的山谷中。和鄰國相比，匈牙利並不算是旅遊文化資源豐富的國家。這個國家在歷史上被蒙古人、奧斯曼土耳其人、納粹和蘇聯輪番入侵，城市風貌在數次戰爭中受到了嚴重破壞，鄉村風貌則在20世紀現代化浪潮的衝擊下迅速消逝。像霍洛克這樣，完整保存了20世紀農業革命前匈牙利鄉村生活圖景的村莊，就顯得尤為珍貴。

霍洛克是一座帕羅克人（Palóc）村莊，帕羅克人是匈牙利主體民族馬扎爾人的一個分支，生活在匈牙利北部和斯洛伐克南部。村莊在17世紀奧斯曼土耳其佔領時期被廢棄，到18和19世紀時又陸續有人回來定居，形成了現在的格局和建築風貌。

進入村莊的道路只有一條石板路，路兩側的半木結構的房屋，採用帕洛克傳統建築工藝，建造在石基之上。粗灰泥毛坯牆都粉刷成了白色，臨街一面是木質的門廊和陽台。門廊和陽台上都擺放著鮮紅色的天竺葵，讓黑白兩色的村莊頓時生機盎然了起來。

靠近兩側的房屋，才發現村莊並非空無一人，居民都在房屋裡面避暑吃午飯呢。有一些房屋內部變成了展覽館，可以進去參觀並了解當地的歷史和民俗。很多居民也把自己房屋靠門的地方變成了手工藝店，出售一些自己手工製作的木製工具、瓷器、紡織品和樂器，遊客可以買回去當做紀念品。由於村民都不大會說英語，交流就變成了一個眼神和表情的領會，以及手勢比劃的啞劇。作為一個樂器收集控，我在那裡買了一個類似於陶塤的樂器，店家還送了我一張樂譜，可以吹奏當地的民歌。

沿主街往裡走一會兒，便能看到霍洛克的標誌性建築——建於1889年的天主教堂。教堂也是典型的帕洛克風格，白牆和黑色的木瓦屋頂形成了鮮明的顏色對比，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醒目。位於街道中央的教堂將主街一分為二，使得整個霍洛克形成了一個「丫」字形。整個村莊一共就兩條街，十分鐘就能走完，我們慢悠悠地造訪每一間可以參觀的房屋，不知道裡面是博物館，還是手工作坊。於是每一次推開門，都是一場未知的驚喜。

中午在一戶村民開的餐廳品嘗帕洛克人的特色食物，秉承了匈牙利人在烹飪上的出色表現，菜肴並沒有讓我們失望。當地有一道很有意思的「勾搭男人湯」，奶湯基底上撒了很多干香料，推薦給各位想要脫單的姑娘小伙。吃飯的時候還有由低音提琴、小提琴和吉他組成的樂隊現場表演，餐廳里的匈牙利人跟著打著節拍一起唱歌，場面頓時熱鬧起來。中間停歇的時候，胖胖的低音提琴手忽然轉過臉來，好奇地問我們來自哪裡。聽說我們是中國人時，他還很興奮地說自己去年曾去上海呆了幾天。

單單是村莊本身，並不足以支撐起她作為世界遺產的價值。霍洛克的另一大珍寶，是村莊背後山坡上的一座中世紀城堡。這座城堡為其下的村莊提供了保護，早在1310年便出現在了文獻記載中。傳說城堡的主人曾經擄走了一名美麗的少女，將其囚禁在城堡中。但少女的奶媽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巫婆，她和魔鬼做了一筆交易，魔鬼的兒子們化身為烏鴉，每天晚上都來偷取建造城堡的石頭，直到城堡的主人釋放了少女。霍洛克得名於此，Hollók?在匈牙利語中的意思，就是「烏鴉石」，村莊的入口處，還有一座烏鴉雕像。

城堡在奧斯曼土耳其人入侵時被土耳其人和匈牙利人輪番佔領，但在1711年被摧毀。城堡現在經過簡單修繕復原以後，遊客可以進入內部參觀。沿村莊外的蔥翠的山毛櫸林走上山坡，城堡便在眼前了。外面艷陽高照，烤得人有點承受不住，但一進城堡便頓時涼爽了下來。城堡內有當地中世紀生活場景的陳設，廚房和卧室都進行了復原。坐在卧室的窗檯邊上，拿出剛買的陶塤，對著譜子吹奏一曲當地民歌，好像一下子就穿越回了中世紀，感受了一把當吟遊詩人的體驗。爬到城堡頂端，可以俯瞰它所守衛的村莊全景。同行的朋友不禁陶醉在此情此景中。她在布達佩斯的時候，覺得那裡充滿了大城市的緊迫感。到了這裡就完全放鬆了起來。要是在這個小城堡里當一個小公主，平時只需要去村莊收收租，就可以過上休閑而愜意的生活了。

復活節是整個村莊最熱鬧的時候。村民們會身著傳統民族服飾，載歌載舞，製作復活節彩蛋，並有互相潑水的環節，跟很多地方的潑水節類似。可惜這次時間不湊巧，未能趕上。

在霍洛克，時間的流逝變得異常緩慢。坐在路邊點一份咖啡，偶爾有身著傳統服飾的少女匆匆路過，去造訪不遠處的某戶人家。我們如同誤入桃花源的異鄉人，貪婪地享受這來之不易的靜謐氛圍，不想再回到喧囂的城市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