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關雅荻:跑到最後是飛翔

關雅荻採訪視頻

每當窩在沙發里糾結要不要去做運動時,你可能很難想到,這世界上有人痴迷於超長距離的馬拉松越野跑。他們穿上戰袍、背上自己的裝備和食物,多日奔跑在地形崎嶇複雜、天氣變幻莫測的群山之中,或是昆崙山、或是勃朗峰。跑步之於他們,不僅是體能訓練,更是人格重塑。關雅荻正是他們中的一位傳奇般的人物。

5月5日,筆者在《讀者》實體書店「讀者書房」採訪了關雅荻。這一天風很大,氣溫只有十幾度,他卻只穿了一身短袖短褲。一見面,關雅荻就興奮地聊起了和跑步有關的事情,「……剛從阿拉伯比賽回來,之前完全被晒黑了,現在已經恢復了不少」,他瞅了一眼自己黝黑的手臂,笑著說。

2015年,關雅荻跑完UTMB(環勃朗峰超級越野賽)的衝線時刻

從電影到跑步:命運的兩次轉變

生長於青島的雅荻,在高三迎來了命運的第一次轉變,他放棄了衝刺省內重點高校的機會,以藝術生的身份報考了北京電影學院。那是1997年,影視業還遠沒有今天這麼發達,報考北影的學生,大部分都有一定影視方面的背景。雅荻沒有類似的優勢,「很多專業要求的會攝影、會表演,我也不會,於是我就報考了影視管理系,因為它的初試是寫一篇影評,複試是聊天,兩者都是我的強項」。為了準備這篇影評,雅荻跑遍了青島的所有圖書館搜集資料。最終,他以第一名的成績進入了北京電影學院影視管理系。

大學時的關雅荻

在北影求學的七年時間,雅荻積累了大量的片場實踐經驗,做過多部影視作品的製片,對片長流程了如指掌。研究生畢業後,他先後供職於多家影視公司,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卻不知道命運正在悄然迎來第二次轉變。

2007年,關雅荻得了頸椎病,「吃什麼吐什麼,走路不能走直線,眼睛也不能往上看。我在床上躺了七天,下床緩了七天,整整半個月,什麼都幹不了。」病痛的折磨讓關雅荻第一次重視起自己的健康,決心做出改變。

時值馬拉松熱潮席捲中國,關雅荻藉此機會開始系統地學習跑步,從0公里到100公里,再到參加世界各地的馬拉松越野跑,他對跑步的熱愛有增無減。2013年,他從影視公司辭職,在此後的三年時間,參加了多場馬拉松越野跑比賽。跑步不僅徹底改變了他的身體機能,更讓他明確了自己的影視道路,清楚了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雅荻將馬拉松越野跑與影視相結合,拍攝了《雅荻跑世界》馬拉松越野跑真人秀節目,今年已經是第二季。這個節目在全世界取景,在介紹馬拉松比賽的同時,與觀眾分享當地的風土人情,「這個節目會一直做下去,未來我計劃請周圍的朋友和影視界台前幕後的明星加入進來,將冒險與娛樂相結合,做得更有趣」。

2015年,關雅荻在MDS撒哈拉沙漠地獄馬拉松,出發之前

Q:您是如何愛上跑步的?

關雅荻(以下簡稱「關」):跑步對於我來說是一種從小養成的生活習慣,在我上小學之前,就跟著我爸去晨練。從我們家跑到海邊,再跑回來。這一圈有7.8公里,不過這個數據是我30年之後拿著GPS測量才知道的。

長大後我嘗試過各種運動,但到了2010年才開始重新系統地學習跑步。2013年,我離開了電影公司,2013年到2016年,三年間參加了一系列跑步比賽。因為當時我發現做了十幾年製片,一直都是隨波逐流,自己到底想做什麼樣的電影,卻找不到答案。於是我決定先把電影放下,專註做另一件熱愛的事,就是跑步。所以在當時,跑步對我起到一個助推作用,它不會給你解決生活當中的實際困難,但是會給你健康的身體和清醒的大腦,幫你思考。

前一段我給自己報了一場明年的比賽,在比利牛斯山脈,900公里,累計爬升7萬米。我之前還沒有參加過這麼長的比賽。去年9月我接連參加了兩場超馬,在10天內跑了520公里,這是迄今為止跑過的最長距離,當時我並不知道自己可以。其實人並不清楚自己的極限,所以想挑戰一下900公里的超長距離越野跑。

Q:談一談您印象最深刻的跑步經歷?

關:我從2012年開始參加跑步比賽,我非常享受這個過程。印象最深的跑步有兩次,一次是在2013年的8月,我在冰島完成了一個自負重、自補給的多日賽。在第4天有一個長賽段,大概六十多公里。那天特別冷,颳風下雨,五六度的樣子。冰島的地貌變化非常豐富,爬過一個坡兒之後,我看到了整個黑色的、一望無際的沙灘,才意識到我們跑到了北冰洋。北冰洋風特別大,海面上刮起來水霧,沙灘是純黑色的,是火山灰沉積而成,大概有兩三公里遠。海岸線很平靜,遠處是驚濤拍岸,那一段跑下來,我有一種特別超現實的感覺,時空穿越的感覺,這種印象非常深刻。

第二次是在尼泊爾的Annapurana。去年我登了三座雪山,先是速攀了玉珠峰和勃朗峰,在10月底,我登了Annapurana,是一個技術性山峰,在尼泊爾的喜馬拉雅山脈,難度非常大,我們用了15個小時才到達山頂,海拔六千八百多米。在下撤時,我看著喜馬拉雅山脈,那一刻突然意識到為什麼登山這麼危險的運動在全世界永遠有前赴後繼的、意志強大的人一次又一次去挑戰。這些人實際上是在用他們自己的方式探尋生活的意義。那一刻,太陽就要落山了,陽光不是那麼強烈,時間彷彿凝固了一樣,非常漂亮。那一瞬間我覺得,就是死在這兒也可以,沒有恐懼,非常平靜。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受。

關雅荻

Q:跑步給您帶來了什麼改變和收穫?

關:我覺得跑步給人帶來的不是改變,而是重新認知自我、發現自我。我們大部分人包括我自己在內,不是真正了解自己。我覺得通過運動對肉身的折磨,提高身體機能,可以換取我們對自我的重新發現,發現自己的真實面目。有時候我們自以為了解自己,到了關鍵時刻發現其實自己不是那樣的人,這是一種自我蒙蔽。體育運動是一種人格重塑的過程。

從電影公司辭職時,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樣的電影。三年過去了,如今我找到了答案。我希望把一些觸動我的,和體育、勵志精神相關的故事搬上大熒幕,這也是跑步帶給我的收穫。

這幾年參加各種超級馬拉松的過程中,我錄製了《雅荻跑世界》,這是專註跑步帶給我的另一大收穫。

Q:和我們介紹一下《雅荻跑世界》這個節目?

關:《雅荻跑世界》這個節目是個很突然的想法,2014年我突發奇想,想把全球超馬巡迴賽(UTWT)10場都完成一遍,確立了這個目標之後,我想可不可以拍個紀錄片?就聯繫了電影學院的老同學羅登,一通電話我倆一拍即合,又聯繫了其他幾個電影學院的同學,大家也很有興趣。這個項目從2014年4月份啟動,沒想到一拍就是三年,今年已經是第二季,並且還會一直做下去。

在拍攝素材的收集上,有時候是我們的攝製組團隊在賽道不同位置等我,有時候我們會請一些有越野跑背景的攝像師跟拍。此外,還會介紹賽前賽後的活動內容等。《雅荻跑世界》是一個關注人的節目,節目中有異國風光、美食、文化等,但更重要是它的人文關懷。我們關心一起參賽的選手、路邊的街頭藝人,我們記錄當地人的生活狀態,和他們交流就是不同文化的交流和碰撞,是我們與這個世界的互動。

漸漸的,這個紀錄片對我有了獨特的意義,它不僅是興趣,而是變成了一個工作領域,變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關雅荻和父親

Q:作為一個電影人,您的電影的興趣也是從小就有的?

關:對。其實我喜歡電影和跑步,都是我父親的複製。父親喜歡看電影,我小時候,他常常帶我去電影院,這些對我有著潛移默化的影響。上中學時,我就自己去電影院看,一部電影有時候看許多遍,比如《茜茜公主》《天堂電影院》等。

《天堂電影院》是導演托納多雷的自傳電影,講的是一個小男孩非常迷戀電影的故事,我很羨慕那個男孩,覺得他太幸福了。後來我偶然得知,有個北京電影學院,那我當然要去試試。當時克服了種種困難,最後順利考上了。那時中國的影視業遠遠沒有如今這麼發達,所以我也感到很慶幸,見證了它過去20年在成長和迅速爆發。

Q:您為什麼想成為一個電影製片?

關:在我最早接觸電影時,並不清楚什麼是製片。在考電影學院時,很多專業都需要相關技能。只有管理系的初試是寫一篇影評,不要求特殊技能。所以我就報了管理系。進了管理系之後,我才之後這是教製片發行的,未來會成為製片人。

上了大學不久,我很偶然地讀到了周傳基老師寫的《好萊塢電影的生意經》,一本很薄的油印的小冊子。它用非常淺顯易懂的語言讓初入大學的我了解了好萊塢電影運作的基本機制,這本書決定了我作為電影製片人的職業方向。

Q:電影製片人的具體工作有哪些?

關:電影製片就像一個公司的CEO,負責整部電影的製作、市場、發行、宣傳等一系列環節。它的本質就是「用誰的錢、選什麼樣的人、拍什麼樣的故事」。電影製片人是對投資人負責的執行長。如果一部電影是導演中心制,製片人就要幫助導演用最優化的方式實現導演的想法。如果是製片人中心制,導演就要用自己最擅長的方式,幫助製片人,給出一個電影的最優化解決方案。

關雅荻

Q:對於普通人來說,如何從零開始跑步?

關:你得先大病一場(笑),讓你不得不去思考健康。任何勸說都沒有真正的病痛那樣對人影響深刻,讓人做出改變。運動應該是我們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Q:最後,您想對讀者的朋友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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