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產電影的救贖之路

這是智先生的第27篇原創文章

終有一天，我們會成為時代的見證者

01

前幾天，我和讀者聊到了國產電影這個話題，感觸挺深的。

回望到90年代，才發現有太多優秀的國產電影扎堆，《霸王別姬》、《陽光燦爛的日子》、《甲方乙方》和《活著》等電影輪流坐莊，撐起了國產電影口碑的半壁江山。

再看今年，能撐起國產電影票房的半壁江山，依然是孫猴子。這個家喻戶曉的經典角色，可謂老少通吃，在電影界撐了好幾年。上映不久的《悟空傳》、年初的《大鬧天竺》和《西遊伏妖篇》，都深諳這個道理。

後來加入了一匹戰狼，繼承孫猴子的衣缽，在電影界大殺四方。此外，撐起另一座半壁江山的，是大大小小良莠不齊的粉絲電影，最起碼前幾年的規律是如此。

呔，看俺老孫不打死你們這些妖怪

說到粉絲電影，自然離不開眾多小花和小鮮肉的逢場作戲。有演技的小鮮肉不多，張一山可以算一個，吳磊也不錯。

以前看國產電影時，我總想著獲得一些心靈的共鳴和啟迪，最不濟，能觀賞到爆米花式的特效大片也可以，如《長城》。如今我再踏進電影院，只期望劇情別尷尬，就值回票價了。是的，不抱什麼期望了。

如果只有粉絲電影來背這個鍋，恐怕有失公平，它其實還有兩個兄弟：IP電影和續集電影，三兄弟組合成一個團隊，叫商業大片。

老一輩的人似乎特喜歡甄子丹，我記得陪父母一起看《卧虎藏龍：青冥寶劍》時，他們沖著甄子丹而來，充滿著喜悅和期待。放在以往，全家人討論電影的熱情會十分高漲。

然而電影結束後，一家人全程保持沉默，空氣中瀰漫著尷尬的氣氛。這一幕似曾熟悉，去年上映的《封神傳奇》，也達到相似的效果。

中國版「雷神」

江湖仍在，禪意無存，這或許就是國產電影的真實寫照。更讓人絕望的不是老一輩主導的爛片，而是小鮮肉橫行的粉絲電影。

一個演員是否演技在線，能直接反映在熒幕上。即使是爛片，我也不會質疑老戲骨的演技，因為那是謀生的技藝，不值得炫耀。

如果鮮肉演員長期疲於趕通告，電視劇接了一大堆，每天往返在各個片場，是難以磨練出真正的演技。此外，浮躁是鮮肉演員的慣有通病，流量高，熱錢來得快，肯願意磨練演技的人並不多。

張翰算是一個意外，接替了王思聰的富二代角色後，和吳京遠赴非洲，在片場里真刀實戰地搗鼓。他演技在線，能獲得非粉絲的認可，才是最難得的。

鮮肉和老肉搭檔

粉絲電影的存在意義，就是為了服務某個粉絲群體，而不是囊括全國觀眾。如今影院本末倒置，將真正好的電影擠兌下來，導致觀眾越來越不買賬了。

我原本以為，今年的國產電影會和前幾年一樣，不會有什麼大變動，商業大片（粉絲電影）依然佔領絕對的排片，收穫到絕對的票房。

劇情確實是這樣安排的，在國產電影保護月的護航下，一大批粉絲電影蜂擁而至，排片和檔期遍布了整個暑假。

不出意外，這又是一場粉絲群體的狂歡慶典。直到《戰狼2》戳破了這場虛假繁榮的泡沫，高築的神壇被冷鋒以一舉之力殲滅。

帶來新變化的還有《二十二》，作為一部普通的紀錄片，結局或許和眾多前輩一般折戟沉沙。但在眾人的口耳相傳下，硬生生將排片率提升到10%，並拿下了1億元的票房記錄，可歌可泣。

每一個支持排片的人，都是英雄。

02

這個暑假，老臘肉秒殺一眾小鮮肉，劇情看似魔幻反轉，事實上在去年早有跡可循。

在2016年，電影市場表面看似繁榮，但票房並不絢爛，全國電影總票房為457.12億元，同比增長了3.73%。與2015年48.7%的增幅相比，出現了大幅跳水。業內人士認為，IP「主導」、內容單一、創意缺失為主要原因。

我們回溯到粉絲電影的先河，也就是郭敬明導演的《小時代》系列，儘管口碑不好，但是電影三部曲加起來的票房破10億，成為內地最賺錢的電影系列。

IP劇本和小鮮肉搭檔，並通過粉絲的免費推廣，即賺流量又賺熱錢，這種成功的商業模式獲得了投資方認可，各種IP大電影接踵而來，國產電影迎來新的春天。

郭敬明作為粉絲電影的領導者，並不安於現有的成功，快馬加鞭地磨練齣電影《爵跡》，印證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典故。

純CG特效大片

《爵跡》作為一部純CG電影，小鮮肉雲集，粉絲基礎十分廣闊，前景應該不錯。結果票房口碑撲街，網上罵聲一片，郭敬明甚至發話：「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們才會放過《爵跡》。」

《爵跡》其實沒那麼差，但它恰好趕上了粉絲電影的末班車，被稱為影史上的轉折點，讓過去幾年深受鮮肉電影折磨的觀眾，找到了徹底宣洩的通道。

這種似曾相熟的感覺，和龐氏騙局的套路差不多。許多甘心被騙入傳銷的人，只是為了賺個快錢，瘋狂撈金，只要在崩盤時及時抽身，不當接盤俠就好了。

迪斯尼一直遵循著七年鐵律，他們認為七年就是一個世代，可以把經典動畫片和文化品牌拿出來再賣一次，供下一個世代的人消費。

換言之，如果一部電影系列讓一個世代的人不滿意，想重置電影也只能等到7年後，讓新的觀眾當接盤俠。

然而郭敬明不懂這個道理，13年上映《小時代》後，就罵聲一片了，其它粉絲電影的推波助瀾也功不可沒。

三年後上映的《爵跡》，觀眾年齡層仍然固定，看電影的主力陣型不變，票房失利也是理所應當的結局。

然而迪士尼定律真的適合粉絲電影嗎？好像並不適合，欣賞水平「不行」的觀眾會提高審美的閥值，閱歷跟著增長，很多看了《小時代》的人未必再願意看《爵跡》。

因此，郭敬明如果選擇七年後發布《爵跡》，估計連宣發的成本都拿不回來。

從技術層面來看，國產電影的水平在逐年上升，攝影和特效都有了飛躍般的進步，《爵跡》是一個很好的代表，然而論核心劇本的創作力，粉絲電影仍停留在原始的階段。

《鮫珠傳》的導演楊磊說：女主角等人的美瞳在好萊塢化妝體系里是比較標準化的，造價都非常貴，他們戴著的這些瞳孔加起來可以買一輛豪車。

事實上，許多號稱上億元大製作的粉絲電影，有大部分是花在鮮肉演員的片酬和推廣上，小部分是道具服裝的費用，至於劇本的費用，成本忽略不計。

只走錢不走心的電影，一步步地將國產電影拖進深淵之中。

03

許多爛片製作人很喜歡將鍋推給觀眾，認為觀眾就愛看這種粉絲電影，他們才會去拍，試問，誰會和錢過不去呢？

這種典型的戰術上勤奮，戰略上懶惰的措辭，越來越難忽悠人了。我記得很多媒體特喜歡用《我們這一天》的圖片加以說明：

美劇《我們這一天》

對於製作人的解釋，我來編個洋蔥新聞貼合一下主題吧：

某大學強迫學生去飯堂吃飯，為了健康著想，不準叫外賣。飯堂承包商發現，即使飯菜做的廉價難吃也沒所謂，反正學生肯定得需要吃飯。

為了讓更多學生吃到他們的飯菜，承包商賄賂了學校，趕走了另一個物美價廉的承包商，包攬飯堂的所有櫥窗。

學生投訴後，媒體來採訪，承包商指著埋頭吃飯的學生說：「學生就愛吃這種飯菜，我只是投其所好而已，我也想做更美味的食物，可是學生不愛吃。」

正是因為電影製作人打著市場環境不行的幌子，急著商業變現，製造出粗製濫造的粉絲電影，導致真正的好電影被埋沒，劣幣驅逐良幣的市場效應得以成功。

如果郭柯導演提前三四年拍《二十二》，或許真的會被淹沒在粉絲電影中，因為已經有幾部前車之鑒了。

李安導演曾提醒電影界：

搶錢的陷阱，跟風很明顯。因為觀眾會審美疲勞，同樣的東西會看膩。所以拍電影很艱辛，觀眾對新鮮的東西要求非常高。現在資本多的現象是好的，因為它是一個電影的生計。我只是說很容易走到這個陷阱中去，變成不光觀眾不喜歡這個類型，他連看電影這回事都覺得不是很重要的時候，我們就會自食其果

很多導演明白這個理，但他們不想冒著風險去拍一部質量上乘、但票房沒保證的電影，他們更樂意拍不叫好但叫座的電影。於是乎，大量周期短，見效快以及沒有內涵的「商業片」充斥在影院中。

影視公司只想將這類商業電影炒紅，用幽靈場或偷票房等手段，將數據弄漂亮，就可以上市圈錢了。好景不長，隨著2015年的股市崩盤，電影行業逐年下滑，電影公司的生存越發艱難。

今年5月，時代院線IPO失敗，上市之路遙遙無期，整個電影行業透露出一股焦慮。大家都知道粉絲電影燒錢，如果不能上市，很難玩下去，轉型是當務之急的任務。

04

就這樣，國產電影經歷著坎坷和挫折，浩浩蕩蕩地闖進了2017年。

在這一年，形勢有了新的變化，先是進口片《變形金剛5》遭遇了滑鐵盧，緊接著黃磊自導自演的《麻煩家族》，票房和口碑雙撲街，在院線掙扎了一周就下映。

大鵬的《父子雄兵》沒能再現煎餅俠的10億輝煌，《決戰食神》、《「吃吃」的愛》、《歡樂喜劇人》等電影均成為了炮灰，也苦了憨豆先生一把年紀，還要陪著尬演。

憨豆的凝視

《夏天19歲的肖像》的主演黃子韜憑藉人氣也難以挽回票房的劣勢，最可怕的是劉鎮偉執導的《仙球大戰》，簡直是電影界的恆河水。

相反，今年湧現出許多不錯的國產電影，如《綉春刀2》和《大護法》等，儘管票房不高，卻挽回了國產電影的一絲尊嚴。

代表著粉絲電影的巔峰，擁有300億播放量的電視劇，號稱大IP製作的電影《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和《戰狼2》來了一場巔峰對決。

這一場驚世之戰，給我的最大感覺是，許多國人憋了很久的一口悶氣，通過《戰狼2》狠狠地宣洩出來，「三生」完敗，即使有鎖場對策，也無濟於事。

《戰狼2》的成功是偶然，也是必然。吳京代表著一直隱忍在粉絲電影的陰影下，岌岌可危的良心國產片，也讓視覺疲憊的觀眾眼前一亮，胸口的濁氣終於吐了出來。

如果沒有質量，一味地空談情懷，只會讓演員的知名度越來越差。從某種程度來看，黃磊和蔡康永已經在過度消耗自己的品牌背書了。大家都希望國產片有好東西，一次兩次三次，等待的是一次次的失望，不斷花錢買著智商稅。

對外宣傳有幾個億投資的國產魔幻大片，結果全部花在明星片酬、網路水軍和好萊塢特效上，並多次強調道具有多貴，有多真實，不看就虧本了。

號稱爆笑來襲的國產喜劇大片，除了一個會說陳年段子的主角外，就剩幾個裝瘋賣傻的配角，再配上幾個滑稽不堪的動作，以博得觀眾一起尬笑。

打著恐怖驚悚動作標籤的國產懸疑大片，總能將「鍋盤盆碗碟」變成仙，然後恐怖不夠情色來湊，最終拍成《走進科學大電影之誰動了我的碟子》。

好的電影，一是用心，二是真誠，不以侮辱觀眾智商為目的，就是一部好電影的前提。我拒絕任何爛片，除了可惜30元票價之外，更不想白白浪費兩個小時的光陰。

國產電影確實要感謝《湄公河行動》、《綉春刀2》、《岡仁波齊》和《戰狼2》等電影，它們在救贖著國產電影的口碑，一步步地試圖挽回觀眾的信心。

不管明年是否還有國產電影保護月，我只希望，國產電影能自主地雄起來。救贖之路還很長，別再做溫室的花朵了。

我們一路奮戰，不是為了改變世界，而是為了不讓世界改變我們。

聆聽迴廊

你這輩子，最後悔看了哪部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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