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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老布鞋

從我記事起,我腳上穿的就是母親做的老布鞋。母親做布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不知道,大概是從她懂事起就開始了吧。  記得母親總在農閑時節,在昏暗的油燈下做著她的布鞋,給沒有結婚的舅舅和小叔做,給外公外婆做,給父親做,給我們姐妹仨做,似乎她的布鞋永遠也做不完,做不夠。我看見她拿著剪子細心地剪鞋樣子,剪好後夾在一本大書里,或者炕上鋪著的氈底下。要用的時候拿出來,再找紙煙盒子,把鞋樣兒縫在上面,再用剪子剪下,這樣,她就可以在這個硬的鞋樣子上一層層用麵糊糊做的糨子粘布料,布料多半是從穿舊的衣服上剪下來的。母親做這些的時候,眼神里全是少有的溫柔,那神態彷彿在完成一件工藝品。  母親的老布鞋,樣式各異。夏天,母親一般會給我們做「方口鞋」,秋天是「牛眼睛兒」,冬天就是棉鞋了,我們稱它為「雞窩兒」。  母親的鞋樣子,根據穿鞋人,腳的胖瘦而變化不定,也隨我們不斷長高的身高,慢慢變化。當然聰慧如她,定能一眼看出她的孩子們需要穿多大的鞋子,或胖或瘦,都逃不出她的法眼。  母親的鞋做得好。七大姑八大姨常托她給出嫁的姐妹們做鞋。這些鞋母親做得特別小心,生怕不小心弄髒。母親拿著一個新的頭巾,上鞋的時候用乾淨的頭巾裹著鞋底,這樣做出來的鞋一般都是要派上大用場的。或用作出嫁的陪嫁鞋,或者是新娘子作為禮物送給婆家人的禮物。  那個時候,我們三個孩子都是走讀生,再加上那個時候正是調皮的年齡,腳上的鞋子特別容易爛,一雙鞋子很快就被穿破了。母親在無數個黑暗之夜,不厭其煩地重複做她的老布鞋,一針一線,在她手裡穿梭。  就這樣,母親做鞋從未間斷過。直至我到華藏寺上高中。愛慕虛榮的我第一次覺得母親的老布鞋,成了我的負擔。我開始覺得難看,開始不喜歡穿它。我開始穿運動鞋,母親只是淡淡地說:「還是布鞋好,穿著舒服。」她還是做,不停地給我們做鞋子,那個時候吧,我們姐妹仨個子一樣高,腳一樣大,母親用的是一個鞋樣子。有一次,我勸母親,「別做了,現在誰還穿布鞋啊。」她沉默良久,說,「我得給你們做陪嫁了,你們都不會做。」  果然我結婚的時候,母親變戲法似的拿出了很多鞋。給我的,給我公婆的,給我老公的。她說,你不會做鞋,以後我老了,做不動了,你沒鞋穿怎麼辦呢?留著以後慢慢穿。我想這個世界上也只有母親會考慮,你的腳上是否有鞋穿。  母親的陪嫁鞋子,我只在懷孕的時候穿過一雙,其他的一直放在柜子里,沒捨得穿。我一直在想,她在無數個我們不在的夜晚,一個人在孤獨的燈光下為我們做鞋時的神態,她嫁女的複雜心情,母親的心事我終究是不知的。有個姐們說,自己母親做的鞋子穿破了都不捨得扔的那份感情,我終於明白,年少時曾在外婆的柜子里發現一大堆新鞋,而她腳上穿的鞋子卻是很破很破的原因。外婆她是不舍,不捨得她的女兒們夜夜為她操勞,她做了一輩子的鞋,她懂得一針一線里的艱辛,只有年少的我們,那麼理所當然地穿破一雙又一雙。  我結婚後,母親還是在做鞋,給妹妹們做陪嫁鞋,給我的兒子做鞋。兒子小的時候,一直在穿,母親一直做,做大了,做小了,又重做,我看看母親佝僂的背影,不禁淚濕。  兒子上幼兒園大班了,他開始不願意再穿母親做的布鞋了。有一次陪他看動畫片《熊出沒》,我驚奇地發現,光頭強腳上穿著一雙布鞋,和母親做給兒子的「牛眼睛」一模一樣。我說給兒子聽,他樂了,才把母親做給他的那雙鞋子穿在腳上。  直到現在,母親還在做鞋,她沒辦法停止,就如她永遠都沒辦法停止對兒女和親人們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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