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最重要的秘訣：逆向投資

截至上周，我們完成了價值投資的「一大法寶」——以不損失本金為前提，與「四大心法」——股票即股權、市場先生、安全邊際、能力圈的梳理。

本周開始，我們開始方法論層面的探討。今天首先要說的是巴菲特視之為「投資最重要秘訣」的逆向投資。

一、為什麼要逆向投資

理論上，低買高賣，是誰都知道的常識，但這卻是一句「有用的廢話」。現實情況是，股價下跌時，股市一片悲觀，多數人唯恐繼續下跌趕緊拋售；股價上漲時，股市一片歡騰，多數人熱切地認為漲勢永無止境，於是爭先恐後大幅買進。低買高賣，就這樣在現實里荒謬地變成了「低賣高買」。千千萬萬投資者這種認知與行動的割裂導致了市場的不理性與易變性。很多時候，這種市場先生的「發病期」甚至超過了正常期，且投資者是無法預知市場發病的持續時間、嚴重程度的。群體無能導致股市裡向來有著「七虧兩平一賺」的說法，能從股市裡分一杯羹的終究是少數人，多數人都只能充當「陪練」的角色。為了獲得比多數投資者更出色的收益，投資者就必須逆多數人而為。所以，鄧普頓說，「在別人沮喪地拋售時買進、在別人興奮地買進時拋售都需要最大的勇氣，但它能帶來最大的收益。」，巴菲特也一再強調：「我買入的指導原則很簡單：當別人貪婪之際我恐懼，別人恐懼時我貪婪。」

除了顯而易見的交易環節，在選股階段，同樣需要逆向，原因不難理解：人人追捧的股票，必然會導致被高估，以至於安全邊際變小，投資者實現可觀收益的可能性降低而一些被忽視的冷門股，卻可能因為優質而被時間證明其價值，這就要求投資者在選股時能撥開表面的迷霧，屏蔽外界喧囂，獨具慧眼地挖掘被忽視的優質股。格雷厄姆提出的「撿煙蒂」理論，本質上就是建議投資者去逆向發掘優質的「便宜貨」。

芒格是「逆向」概念的集大成者。在他的思想體系里，逆向已經從一種投資方式，演變為可解決諸多問題的思維模式。芒格提倡要研究企業如何做大，首先研究企業如何衰敗；在大部分人更關心如何在股市上投資成功時，他首先關心的是為何在股市投資上大部分人都失敗了。巴菲特在自身投資實踐的基礎上借鑒和吸收了芒格的思想，最終將逆向投資視為「投資最重要的秘訣」。

二、為什麼多數人做不到逆向投資

這個群體分為兩類：一類是沒有逆向投資的意識，二是有意識卻做不到。

先說第一類。壓根沒有逆向投資的意識，當然談不上在投資時逆向了。說到底，這一群體是缺乏對逆向投資重要性的基本認識，即沒有正確認識到市場的非理性與易變性，更談不上理解逆向投資是戰勝多數投資者的最佳投資策略，投資行為要麼停留在僥倖碰運氣的層次，要麼停留在人云亦云的從眾階段。本質上來說，這類群體還沒有入門，缺乏必要的知識儲備與認知能力。

重點是第二類。這類投資者知道逆向投資，甚至也對其重要性有一定了解，但是在自身投資過程中卻無法做到。相信我這部分群體或許比第一類更為龐大。知道卻做不到，為何？

馬克斯將原因歸結為：首先，投資者永遠不知道市場的鐘擺能擺多遠，也不知道它在發生逆轉的時候會向反方向擺多遠。其次，由於影響市場的各種因素的易變性，沒有任何工具（包括逆向投資）是完全靠得住的。

馬克斯的分析更多還是從市場的特性出發總結出的直接原因。而如果要究其更底層的原因的話，還得從人類的心理層面說起。

在芒格的25條「人類誤判心理學」里，至少有4條可以用來解釋這一問題：首先，避免懷疑傾向。人類在漫長的殘酷生存環境中練就了大腦快速做出決定，以此消除懷疑的傾向，而逆向投資要求投資者要具備「第二層次思維」，比一般投資者思考得更深入，凡事不僅要知其然還要知其所以然，多懷疑、多提問是必不可少的環節，所以逆向投資的要求與人類這種與生俱來的傾向是相悖的。要克服人類這種天生的弱點，需要付出艱苦的努力；其次，避免不一致傾向和社會認同傾向。這是人類作為群體性動物，為了延續種族繁衍與壯大摸索中的行之有效的辦法，但這同樣與逆向投資要求不盲目跟風從眾、保持自我獨立與理性是背道而馳的；再次，權威——錯誤影響傾向。跟隨領袖是人類在等級分明的權力結構中總結出的最佳生存策略，但領袖畢竟是少數人，一旦他們犯錯，或者領袖的想法沒有得到很好的傳達，就有可能造成群體災難。在投資中，多數投資者受到他人，尤其是「投資大佬們」言行影響的例子比比皆是，他們希望能藉助「領袖們」的英明神武實現自身投資的事半功倍，權威也會犯錯，而一旦投資者過於相信權威，或相信的人足夠多，帶來的災難甚至會比個體投資者犯錯引發的後果更嚴重。盲目相信權威，也是逆向投資所摒棄的思維習慣，因為它會讓投資者喪失獨立思考，沒有了獨立思考，當然也就談不上逆向投資。巴菲特同樣非常強調不迷信權威的重要性，他坦言：「查理（芒格）不會因為一件事情是我說的而接受它，儘管世界上大多數人會這樣。」

三、怎樣做到逆向投資

逆向投資，從字面上不難理解，但如果僅限於表面意思，又會讓人陷入另一種誤區：逆向投資就是跟別人不一樣的投資， 要「為了逆向而逆向」。實際上，這種理解狹隘而僵化，遠不及逆向投資內涵非豐富深刻。

馬克斯在《投資最重要的事》里對此有過這樣的論述：僅僅做到與大眾相反的投資是不夠的……你必須在推理和分析的基礎上，辨別如何脫離群體思維才能獲利。你必須保證在進行逆向投資的時候，不僅知道它們的做法與大眾相反，還知道大眾錯在哪裡。只有這樣你才能堅持自己的觀點，在立場貌似錯誤或損失遠高於收益的時候，才有買進更多的可能。

可見，要做到逆向投資，在消除認識誤區的基礎上，還要做到兩點：獨立、理性。

獨立，就是要克服人骨子裡的避免不一致傾向與社會認同傾向，正確認識群體性思維與權威，杜絕盲目跟風，做到與市場與人群保持合適距離，不讓自己被真偽難辨的小道消息、內幕、流言干擾，不被市場情緒左右，保持自己思考、判斷和決策均是基於自身認識與能力的行為，與外界和他人無關。獨立，是逆向投資的基礎。

理性則是對逆向投資的更高要求。它要求投資者自覺與思維慣性里的避免懷疑傾向對抗，培養「第二層次思維」，比一般投資者思考更深入，在投資的各個環節儘力克服人性弱點，客觀、科學、深入地研究投資標的、市場等諸多投資因素，發覺被低估的好企業，警惕被高估的平庸公司，在股市波動時分析原因，找出買入或賣出的好時機，杜絕分析市場走勢、預測市場等行為。只有做到了理性，才能自覺地不受他人錯誤思維及行為的影響，最自身投資充滿信心，有底氣地做到等待市場回歸正常，等待時間證明優質股的價值，也等待複利帶來的豐厚回報。

PS：有沒有一些更具體的操作辦法呢？有。

芒格在其投資原則檢查清單里也為如何進行逆向投資給出了以下建議：

1）記住這一點，即你正確與否與別人是否認同你無關——唯一能決定你正確與否的是你的分析和判斷是否正確。

2）模仿多數人的做法會招致向均數回歸（僅僅獲得平均業績）。

3) 如果你想變得聰明，需要一直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4) 考慮所有的風險及其影響；總是關注潛在的二階效應和更高程度的衝擊。

5) 進行前後思維——總是反過來看事務。

6) 不要沉溺於投資——根據具體情況和機會進行投資。

7) 應該對好運的到來保持警惕。

8) 當別人貪婪時要害怕，當別人害怕時要貪婪。

9) 機會留給有準備的人：這就是遊戲規則。

10) 不斷挑戰並願意改進你「最喜歡的想法」。

11) 認清現實，即使你不喜歡現實——尤其是當你不喜歡它的時候。

12) 避免狂妄自大和厭倦效應。

此外，要想更系統深入的學習逆向投資，可以閱讀 戴維·德瑞曼的《逆向投資策略》、勞倫·鄧普頓的《鄧普頓教你逆向投資》、彼得·考夫曼的《窮查理寶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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