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塘財迷‖論小市民的修養：堵了樂天的門，砸了韓國的車，然後呢？

本周沒有神馬大新聞，再加上春寒料峭，所以講一點別的東西。這些東西我很早就想講，但一直冇空，今天搵到空閑，稍微講一下。

隨著財迷粉絲越來越多，財迷也一直很惴惴，不停地在反思自己。前段時間財迷主要是反思自己會不會思考不慎密，讓大家做出了不明智的決策。然而,現在財迷又在不斷地反思自己會不會動輒言利，以至於顯得格局狹小，修養不足。

財迷一直在寫文章告訴大家要控制風險，趨利避害，可能確實有幾分道理，很多看官也願意買賬，但是說實話這類文章的格局被其品位限制住了。財迷有師兄曾經說過一點很有意思的東西，叫做學了一點經濟學，你就會變得明白一點；學了一點政治學/法學，你就會變得有品位一點。當然，的政治學包括了政治科學（political science）和道德哲學。經濟學似乎確鑿會讓我們明白這個世界上的經濟系統的運轉規律，讓我們了解到哪些地方風緊要扯呼，哪些地方有機會，可以乘點春風賺點小錢錢。我們如果相應地採取對策，就能夠趨利避害，這就叫做風險控制（risk management）。

但是，經濟學的所有理論都是基於理性人假設，基於利益最大化假設。人是萬物靈長，有著自己的情感；人也是群居動物，有著群居動物的社會性。情感和社會屬性都會導致人類做出各種各樣的非理性行為。人總是有自己的情感和慾望。即使是修道者，只要是肉身，也容易被引誘：

同時在群體之中，個人還經常被洗腦，有成為烏合之眾的可能。

這些非理性行為現在屬於行為經濟學（behavioraleconomics）的研究範圍。Dainel Kahneman, Steven Levitt都是這方面的大家，尤其是後者，講了好多非理性經濟行為的故事。行為經濟學的學者講了很多個人非理性的情感和行為所導致的非理性經濟後果。並且設計了很多制度來避免這些後果發生。所以對行為經濟學有更多了解，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進行風險控制。

但是，即使是行為經濟學，也很多時候總是在邊際效用上說事，對於效用本身如何定義，經濟學的學者其實沒那麼關心的。換言之，經濟學更多的是關於手段（效用最大化）的學問，而非目的的學問（神馬是效用）。定義神馬是邊際效用，比如神馬是幸福，實際上更多的是政治學/法學學者所關心的問題。舉個栗子，神馬是幸福？對我等小市民來講，吃飽了飯可以看一點《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或者韓劇、美劇就是幸福；對群氓來講，跑上街砸樂天，砸韓國車宣洩了情緒，也是幸福；而對各種金老爺錢老爺這樣的土豪，恐怕就是全世界買買買、玩玩玩，那才叫幸福：洋酒動輒八二年的拉菲，國酒自然是60年的茅台。你玩了三姐妹，我要玩三胞胎；你玩了三胞胎，我就玩三代人（這個梗各位可去找一個叫周孝正的人的視頻）。

但是突然有一天，有人突然拍拍哪些在天天吃喝玩樂的土豪的肩膀，告訴他們這不是幸福，這是放縱，久了只會出現高血脂，前列腺不舉和啤酒肚,我們應該pursuit happiness in a long run。又有人深入群眾去講學，告訴群氓砸車砸店宣洩不是幸福，真正的幸福是：「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那麼，一些有品位的人便出現了，贊同要pursuit happiness in a long run的人，叫邊沁，是一個英國的法學家和道德哲學家。

贊同要「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的人，叫孔子，是一個神州的哲學家和教育家。他推崇的野外河邊party，後來就變成了著名的「東魯春風吾與點」的故事：

像孔子和邊沁一樣的人，試圖重新審視人類在千萬年以來所形成的各種權利/權力規則和倫理規則，並不停地思考這些倫理規則的邊界。他們一直在力圖恢復這個世界的公序良俗。他們所作所為，用一句在矽谷爛大街的句子來形容就是：to make a better world。

但好玩的是，個體的不足很多人都能認識到，群體的不足則不少人都難以認識。這個世界充滿了各種群體的騷動，一些老百姓隨波逐流，怒火街頭。義和團是這樣，現在各種奇奇怪怪的莫名的自大和自信也是這樣：我支威武，米帝藥丸，日本藥丸，韓國也藥丸，菲律賓藥丸，泰國也藥丸，阿三藥丸，灣灣藥丸，港燦們更是藥丸。全世界都有病藥丸，就你一家獨大。這和慈禧太后同12國宣戰一樣，充滿了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和勇氣：

然而老佛爺宣戰之後就溜之大吉了。義和團們灌二兩貓尿去砸了教堂，就得意洋洋地回家呼呼大睡，結果洋人一問罪，隔幾天就被老爺派出的強力部門人士抓到鬧市去殺頭，嚓！（此處有刪節）這就是姥爺的手段：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這些被無意識催眠的自大群氓還真不知道這是誰的天下了。人性自大的弱點，在群體里被放大，最後導致一些人成為犧牲品。

先賢們，如霍布斯、伯克、邊沁、直到如今的哈耶克、羅爾斯和阿瑪蒂亞.森，認識到了這些情況，所以才會設計各種比小色文還銘感而無法描述的制度來限制權力和群氓。Democracy 是為了限制powerful people 為人性弱點操縱做出過界的事情，republic 是為了限制群氓被群體無意識操縱做出過界的事情。同樣，東西方先賢還一直在進行一些教化，讓人們拜託愚昧，保持理智。從耶穌和孔孟到如今，無數先賢在做這樣的事情。但財迷一向只談經濟，制度/教育問題這裡不詳談。

財迷只能說：我等小民，沒法掌控宏觀局面，那退而求其次，修身齊家，總還是可以的吧？宣揚存天理滅人慾的程朱理學，陽明心學會在部分神州的優秀分子中間大行其道，是有其原因的。過去數百年神州的一些牛人，如曾文正、蔣中正，甚至得勝諾夫，都至少在一段時間內有著清教徒的節制，也是有原因的。

人的高貴，就在於知道和承認自己的軟弱之處：傲慢、嫉妒、憤怒、怠惰、貪婪、暴食及色慾，並能想法子節制這些軟弱。正如怪物史萊克會說洋蔥有層次一樣，幸福也有層次的。有肉體的快感不一定就是幸福，不然很難解釋為什麼人們願意花錢去博物館看哪些藝術類的展覽，願意去聽一場音樂會，或者願意去健身房。要知道，在健身房跑步擼鐵可是很累的，肉體會分泌大量酸讓你覺得痛苦，同樣，其實很多藝術作品和音樂會並不能給人帶來快感，人們會覺得莫名其妙。但天天吃香喝辣、花天酒地是最爽的，但很多人還是願意去健身房，因為這樣可以增加免疫力，減少疾病。天天隨意宣洩是最爽的，但人們還是會盡量控制自己的情緒，培養自己的修養，因為這能讓人不因為各種情緒喪失理智而判斷失誤。天天紙醉金迷，遊戲人間是最爽的，但人們還是願意去看展覽或者聽音樂會，因為這代表了人們在開拓心智，眼界和美感的邊界。財迷在斯坦福大學校園裡曾拍到的羅丹的雕塑的原件，哪些雕塑，即使在幾百年後，仍然有著藝術的穿透力。

健身，剋制情緒，看藝術展或聽音樂會之所以被認為是有修養和高貴的，其原因就是這些方式讓人們能克服自己的不足，可以讓人們追求可持續的且多元的幸福。當然，其前提是能我們能認識到自己的不足。這個就涉及深層次的問題了：你是否會像曾文正、蔣中正一樣，不停地承認自己有sin, 願意懺悔？ 或者您是否願意至少每日「三省吾身」像蘇格拉底一樣審視自己的人生？這裡不多講，願各位仔細思量。

財迷寫了大量的財經文章，其內容都是在告訴大家如何做一個精明的人。但一個人即使精明到家，仍然會讓人感覺格局有限。所以財迷這篇文章，試圖跳出原有的邊界，從一個更高一點的角度談問題，並非要說教，只是希望對大家有所啟發。最後，願諸君和財迷一起努力，都變得更有品位一點，更有修養一點。

言盡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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