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中國（4）：戰國時代

由於生產力的發展，所以各個獨立區域要求擺脫不必要的束縛以在現有條件下最大程度地發展自己，那麼獨立起來自給自足是最佳的辦法；而又正是由於經濟的發展，中國各地之間的經濟聯繫愈來愈強，當某天大家認為「國與國」的來往不如「國之內」的來往時，歷史趨勢便會由分裂走向統一了。

戰國時代便是中國第一個分裂時代的終結時期。

和許多歷史問題一樣，關於中國何時進入戰國時期的討論一直沒有停止，但一般而言我們都是以以下兩件事為標誌性事件的：三家分晉與田氏代齊。三家分晉，講的是晉國諸侯的趙、魏、韓三家家臣瓜分了晉國；田氏代齊，指的是姜姓齊國的家臣田氏篡奪了諸侯王位。

前面已講述，周朝的宗法制和分封制將全國非奴隸的人民劃分為了天子-諸侯-大夫-士-平民5個等級，由於生產力的發展，井田制已全面崩潰，所以以井田製為基礎的所有政治制度也註定隨之滅亡。就全國而言，天子本是全國之主，但由於他無法再從井田制中獲得利益，所以他的實力便削弱了，於是眾諸侯紛紛獨立而背離了他；就諸侯國來講，諸侯王當為本國之主，而如果他不順應歷史潮流而改革經濟政治關係，其國內的那些採取了改革措施的大夫就能夠實力壯大，其結果便取代自己的主君而代之，進而建立新的政權，這便是三家分晉和田氏代齊的本質意義。

嚴峻的形勢必然使各國統治者意識到改革的重要性：誰不改革，誰就會失去自己的政治乃至肉體生命。於是，自公元前5世紀中後期開始，一場改革之風席捲了中國各地，當時中國所有的重要諸侯國幾乎都參與了其中，而最為有名的當屬魏國的李悝變法、楚國的吳起變法、秦國的商鞅變法。縱觀這些改革運動，儘管其出發點是各國統治者為鞏固統治和富國強兵，但卻無不是通過對舊的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築進行封建化的改造而使本國由奴隸制社會過渡到封建社會，他們的行為在客觀上推動了新的生產關係和社會關係的確立，進而促進了生產力的發展，最終推動了歷史進步。

隨著生產力的繼續發展，中國各地區間的聯繫大大加強，較為獨立的區域內都形成了一個相對統一穩定的政權，其中有7個最為強大，分別是齊楚秦燕趙魏韓，史稱「戰國七雄」。生產力的發展要求在中國大地上建立一個更大範圍的統一國家，所以具備完成這一歷史使命實力的戰國七雄在穩定了各自區域內的政權後，又開始了一輪又一輪的兼并戰爭，故後世將這段歷史稱為「戰國時代」。

雖然資料顯示戰國時期的戰爭頻繁度可能尚不及春秋時期，但這時的戰爭規模和烈度卻有了空前提高。儘管中外歷史學家都對歷史上對戰國時期各次戰役的兵力記載有過強烈質疑——根據推算，整個戰國時共有百萬以上的直接戰爭死亡人數，這個數字是很可疑的。但不管怎樣，這一時期的戰爭水平確實已達到了當時世界的最高峰，它包括巨大的國家投入、傑出的軍事藝術、巧妙的外交手段等。正是由於此，這一時期才當之無愧地獲得了數千年戰亂不止的中國歷史上獨一無二的「戰國時代」一名。

率先稱雄的國家是作為巨大的晉國繼承者之一的魏國。魏國擁有黃河中下游流域最肥沃的領地，人口稠密，經濟發達；公元前5世紀中後期的李悝變法改革了魏國的政治經濟制度，使其迅速走上了富強道路。魏文侯、武侯時，魏國時常聯合趙韓二國而擊敗中原各國，進而，當之無愧地成為了當時最強的國家。

武侯以後，魏國與趙、韓二國的同盟破裂，同時西方的秦國和東方的齊國分別經歷了商鞅變法和齊威王改革而強大，魏國的霸權遭到了強有力挑戰。在外戰不利的情況下，魏齊兩國在徐州相互尊對方為王，其中以齊王為尊。至此，周王室的權威在名義上亦不復存在了。

徐州相王后，齊國和秦國成為中原地區最強的兩個諸侯，當時各國有「合眾弱以攻一強」的合縱戰略和「事一強以攻眾弱」的連橫戰略，反映的就是眾小國與齊秦兩大國之間的關係。除此之外，南方龐大的楚國也屬於當時的最強國家行列，齊、秦、楚三國的動向決定了整個戰國局勢的變化。

在這場力量與智慧的鬥爭中，位於西部邊陲的秦國逐漸佔得了先機。秦國本是七國中最為落後的國家，其文化程度略高於西北游牧民族，甚至尚不及被稱為「南蠻」楚國。而歷史的諷刺在於，越是落後的國家，其保守分子的勢力就越小，所以其改革或革命的阻力就越小，成果也會越大。正是由於此，在戰國諸國的改革中，唯商鞅變法成效最大，因而秦國的發展也越快；除此外，長期與游牧民族的雜居養成了秦國彪悍的民風習俗，而地處關中地區的地理優勢也使其進可攻、退可守，在戰略上對東方各國形成傾倒之勢。可以說，秦國的最後勝利絕非偶然。與此同時，東方各國的相互矛盾也給了秦國以可乘之機。當秦國一步步崛起之時，東方各國間卻相互戰爭不斷，彼此削弱了各自的力量，而其中一個至關重要的轉折點當屬公元前284年由燕國發起的五國攻齊事件，齊國在這場戰爭中元氣大傷，永遠失去了與秦國東西對峙的實力。失去能夠制衡自己的敵人後，秦國在公元前278年攻破了楚都郢，逼迫楚人東遷——至此，秦國已取得了能夠與天下其它所有國家抗衡的實力，而過去所謂的「合縱」、「連橫」也變成了抗秦與降秦的代名詞。

正在此時，秦國的鄰國趙國經歷了一次改革活動而強大起來，成為了秦國東進路上的巨大障礙。公元前262年，雙方在長平（今山西高平縣西北）展開了一次長達3年的拉鋸戰，最後趙軍被包圍並投降，秦軍坑殺了趙國40多萬人，此戰成為了中國歷史上最為慘烈的一次戰役之一。此後，趙國精銳損失殆盡，東方各國也再也沒有能力與秦國抗衡。

一個新的統一王朝的誕生，只是時間問題了。

但是，春秋戰國時代留給中國的最寶貴遺產，卻不是後來的那個強大帝國。

本章完。

【附】

圖31.1戰國初期形勢圖

圖31.2戰國中期形勢圖

圖31.3戰國晚期形勢圖

圖31.4胡服騎射鵰塑

圖31.5長平之戰埋屍坑遺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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