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讀：現代文模擬閱讀之小說閱讀（採桑

閱讀下面的文字，完成（1）～（4）題。（25分）

採桑

文/孫守名

慧兒走出狹長的衚衕的時候，春已滿懷。她要趕在旭日東升之前把嬌嫩的浸滿露珠的桑葉採摘回來，用水清洗後，剪成一疊一疊的碎葉片，去喂剛剛孵化出的蠶寶寶。還有，她怕遇到東村的小坡，他比自己會採摘桑葉。

村東有一片桑林，慧兒數過，一共十六棵，和自己的年歲一樣。有時，她坐在桑樹下痴想，要是這片桑樹林全是自家的，那該多好。一次採摘一棵的，待輪流一遍，碧綠的柔嫩的桑葉不又長出來了嗎？只可惜，養蠶的越來越多，採桑葉的更多。那些比自己年齡大點的，對桑樹絲毫也不知道愛惜，總是把整條樹枝折斷，摘完桑葉，扔掉殘枝，揚長而去。只有小坡與眾不同，他知道桑樹也像人，需要養護。

慧兒放下竹籃，拿起長竿，去用小鐮刀接觸桑條。冷不丁小坡從樹後閃出來，只嚇得慧兒一激靈。她氣惱地嘀咕了一句，小坡沒有聽見，慧兒好像也沒聽見，大概讓清爽的晨風吹走了，空氣中乾乾淨淨的，什麼聲息也沒有。小坡知趣地站在一邊，等著慧兒發火。

慧兒乾脆不理他，生氣得很，知道今天的上好的桑葉又被他採摘了，臉有些熱，氣也喘不順。放下竹竿，提起竹籃，她要去最南面的幾棵樹上去採摘，省得再看到小坡，鬼精靈，讓人煩著呢！

小坡跟在後面，不遠也不近，小心翼翼地陪著。慧兒一扭頭，還沒來得及呵斥，小坡已閃到樹後去了。慧兒這才心靜下來，重新放下竹籃，舉起竹竿，去撥動桑樹的枝條。那些枝條東躲西藏，生怕碰到似的。站了半晌，手臂都有些麻了，還是沒能採下來，一片葉都沒有。她懊喪而又氣惱，眼圈有些紅，讓春風一吹，滿臉感到刺辣辣的。

小坡一聲不響，趁慧兒不注意，又從樹後閃出，跳過來，將採摘好的桑葉倒進她的竹籃，扭頭就沒了蹤影。慧兒瓷在那兒，半天沒轉過神。回家的路上，慧兒有些犯嘀咕，怎好輕意要人家的東西，讓人知道了咋好，這事和娘交待不？

折騰了半宿，慧兒都沒有睡著，思來想去，還是要給小坡回點東西。她有些發愁，自家什麼也沒有，那怎麼辦？又出衚衕口的時候，碰到三三兩兩去採摘桑葉的大姑娘小媳婦，知道自己起晚了，心中不免升起些惆悵。她摸摸了口袋裡的手帕，心裡惴惴不安起來，暗自咬牙說再也不收別人的東西，省得這般心焦。

沒見到小坡，慧兒的心有些失落，胡亂地采了一些，提著竹藍，沒精打採的。到得家來，難免遭到娘的一陣數落，她也不管，只是氣惱，散漫地吃過飯，對著蠶寶寶，兀自流淚。

下一天，她起得格外早，慌慌急急地，到桑林時，天還有些灰灰的。小坡早就采了滿滿的一籃，站在那株最高大的桑樹下，正朝這邊張望。慧兒心跳得緊，一徑走去，隔了兩三步遠，站住，一句話也沒有。小坡笑嘻嘻地，也望著慧兒。他走過來，接過竹竿，輕而易舉拉下枝條，然後用手摘下桑葉，一盞茶工夫，已是滿滿一籃。慧兒就那麼站著，還是一句話都沒有。挎起竹籃，拿起竹竿，扭頭就走。只是腳下多了一方手帕，小坡拾起來，還沒得及說話，小慧早已消失了身影。

春天過得真快，待蠶兒要結繭子的時候，桑樹林就快光禿禿的了。這中間，慧兒與小坡的話自然多了起來，由眼前的景到外面的事，由小坡家裡幾口人說到慧兒家養的蠶，凡是他們知道的，對方都曉得。慧兒的天地一下子寬廣起來，她知道村外還有村，天外還有天，太陽落了月亮要升起來，山那邊還有大海……

慧兒吃著小坡摘下來的桑葚，心裡甜滋滋的。小坡站在樹上，邊摘邊朝下丟，慧兒就一下一下接住，臉兒笑盈盈的，正像春天的色彩。滿天滿地全是生命的綠，心裡自然也是春意盎然。

小坡說，昨天家裡來了媒婆。慧兒手一抖，幾粒鮮艷欲滴的桑葚就滾落在草叢裡。小坡還在朝下說話，再低頭向下丟桑葚時，這才發現慧兒沒了蹤影。小坡感到後怕，不知乍就得罪了慧兒。他趕緊跳樹下，順著彎曲的鄉村小路追趕了好遠，也沒看到慧兒的蹤影。慧兒躲著樹後，看著小坡遠去的身影，淚就止不住地流下來。

慧兒回家就病了，三天三夜高燒不止。娘又要守候她，又要去採摘桑葉，忙個不停。不吃不喝的慧兒熬過第四天，醒了，整整瘦了一圈，再過幾天，勉強能站起來。她坐在太陽下，聽鳥鳴，看草綠，誰知道她在想什麼呢？

小坡天天發瘋似的去桑樹林，看人來人往，看桑樹被採得光禿禿的，看得他有些眼疼。他好像在等誰，又好像沒等誰，風兒穿來越去，風沙也多起來了，像要遮住人的眼。

慧兒能走路了，也想明白了。她告訴娘，明年就不再養蠶了，養別的，兔子啊，雞啊，小豬啊，什麼都行，就是不再養蠶了，真的。蠶不好養，養得人心疼，養得累死個人。

來年，一陣風起，綠染桑條時，小坡還往桑林跑，由葉綠到葉黃。他摘了一把又一把甘甜的桑葚，用手捧著，站在風中，淚涔涔地等，什麼都沒有。看看春盡，小坡告訴娘，自己也大了，想去投奔遠在上海的舅舅，看能不能學到什麼手藝，順便找點活做。母親拗不過他，答應了。隔天，小坡走了，經過桑林時，他大哭了一場。

慧兒眼見別家的蠶開始結繭，心裡五味雜陳。她起了個大早，想趁沒人去看看那片桑林，也算了結一番心愿。站在桑林邊，她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背著些東西，正朝那邊大路走。她想叫他一聲，只是張張嘴，話兒好像讓風吹走了，散落成一地碎片……

(選自《千高原》，2016年第2期，有刪改)

（1）下列對小說相關內容和藝術特色的分析鑒賞，最恰當的兩項是（）(5分)

A.小說開頭寥寥數語，慧兒這個女主人公的形象已經躍然紙上；同時，又通過採桑這一情節引出男主人公小坡，為下文情節的發展埋下了伏筆。

B.作者善於刻畫人物的心理活動，小說中的慧兒由開始對小坡的厭惡變為感激，再到最後的愛戀，主要通過慧兒的心理描寫表現出來的。

C.這篇小說語言特點鮮明，歡快活潑，富有激情，把慧兒和小坡之間朦朦朧朧的初戀刻畫得淋漓盡致，給讀者以豐富的想像力。

D.慧兒聽說媒婆去小坡家，幾粒桑葚從手中滑落，可以看出慧兒對小坡的婚事感到很震驚，這一情節為小坡最後出走上海奠定了基礎。

E.小說不僅為我們敘述了一對年輕人的初戀故事，也以真實的筆觸描繪了一幅濃郁的鄉村生活畫卷，表現了作者對農村生活的嚮往和喜愛之情。

（2）小說以「採桑」為題目,這樣有什麼好處？請簡要分析。（6分）

（3）小說中慧兒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形象？請簡要分析。（6分）

（4）有人認為本篇小說的結尾是悲劇，也有人認為小坡和慧兒的愛情還有希望，請結合文本談談你的看法。（8分）

參考答案：

12.(1) A（3分）B（2分）E（1分）。C項，本文的語言樸素平實，所以「富有激情」錯；D項，慧兒對小坡的婚事很震驚，這與小坡離家去上海沒有聯繫。E項，前半句爭取，但後半句沒有看出作者對農村生活的嚮往和喜愛。

（2）①採桑是全文的線索。慧兒和小坡相識、相戀都是通過採桑完成的。②以「採桑」為紐帶可以傳遞慧兒對小坡的愛戀，有利於推動故事情節的發展。③以「採桑」為中心有利於突出人物性格，更有利於表達人物情感。

（3）①勤勞樸實。慧兒每天都去採桑喂蠶，清洗完還要一疊疊剪好，減輕家裡的負擔。②善良多情。慧兒愛惜桑樹，長存感恩之心，對於小坡的幫助念念不忘，一心想報答小坡。天真純潔。因為小坡的幫助，慧兒對小坡產生朦朧的愛意，又因為小坡的離去而倍感傷心。④嚮往美好的愛情。慧兒對小坡是一種淡淡的、朦朧的愛意。(答出以上三點即可得滿分。)

（4）（示例一）這篇小說的結尾是悲劇。①從情節上看，小說以小坡的離開結尾，讓想了結一番心愿的慧兒感到絕望，預示著這是一場愛情悲劇。②從人物上看，小說中的小坡和慧兒經歷了相識、相知到產生朦朧的愛意，他們的情感最終陷入了絕望，這也暗示了小說的結局是悲劇。③從主題上看，作者意在歌頌生活中的真善美，殘缺本身也是一種美，悲劇的結局更能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示例二）小說中主人公的愛情仍有希望。①從情節上看，小說主要敘述了慧兒和小坡因誤會而逐漸疏遠的過程，這種誤解一旦清除，兩人的戀情可能繼續發展。②從人物上看，小坡對慧兒的思念是刻骨銘心的，而慧兒表面上是想「了結一番心愿」，但內心表現出來的是對小坡的念念不忘，雙方的感情基礎會促使兩人走到一起。③從主題上看，作者之所以用留白的手法來結尾，意在給讀者留下想像的空間，而這種手法更能引起人們對美滿團圓式結局的嚮往，由此也能看出作者想以有情人終成眷屬收束整個故事。